相思莫白 — 第 10 章 (10)

,這讓她覺着莫名其妙。

“秋紫兒,念在你年少無知,又是個瘦弱女子,只要你認罪,本官可免你一死。”縣令一副仁慈的樣子,眼裏卻藏着算計。

“民女還是那句話,無罪可認!”紫兒知曉了縣令的為人,也不再好言好語。

“哼,看來你是忘了前幾日的刑罰了,來啊,上刑具。”縣令話音剛落,就有一衙役送上一排竹夾子。

“大人,這姑娘瘦弱,怎受得住如此酷刑?”終于堂外一男子壯着膽子道。

“她受不住,要不你替她?”縣令瞪着男子道,使其頓時閉了嘴。

“林縣令,你枉為父母官。”紫兒怒道。

“還愣着做什麽?動手!”縣令瞪大雙眼,恨不得撕了面前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子。

所謂十指連心,雙手被人硬生生夾住的疼痛終于讓紫兒發出慘叫聲。

縣令陰鸷笑着,看得好不痛快。

“住手!”

衆人只見一白色影子閃過,衙役們紛紛倒地。

安齡抱起半昏厥的紫兒,卸去竹夾,奮力朝堂上的縣令一扔。

縣令笨重的身子根本無法躲閃,只能任憑竹夾砸到臉上,嘴角登時溢出鮮血。

“白大哥……”

紫兒虛弱的聲音微微刺痛了安齡的心,他卻仍是不語。

“你你你……你是誰,竟敢毆打本官?”縣令捂着臉。

“沒殺你已是好的了。”安齡冷哼一聲。

那肅殺的眸子裏透出的冷光令縣令渾身一哆嗦,吞了吞口水,硬是不敢再言。

衆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又見身後十幾個鄉民擡着幾個人匆匆趕來,細細看去才知擔架上躺着的原是死人。

堂外的人趕緊讓出一條道。

安齡:“你不是要憑證嗎,這就是,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安齡的出現,縣令本就吓得不輕,一見這麽多煞白發臭的屍體,更是眼睛都不敢睜了。

可這縣令是個視錢如命的主,他收了劉家不少好處,眼下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紫兒,否則剩下的一大筆銀子得不到了不說,還會失去劉家這顆搖錢樹。

“這人都死了,還怎麽做證?他們的死因如何,誰又說得準?”縣令道,聲音顫抖得不行。

“這些人是死了,可我孫兒還在,”王婆婆拉着小魚兒上前道,“前幾日我孫兒就是吃了劉記的梨花糕,險些喪命。”

堂外的人皆“哦”了一聲,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眼見場面就要失控,縣令心一橫,道:“老人家你都說了,是險些喪命,如今這不都好好的嗎,你說他們吃了劉記糕點死了,那為何你孫兒吃了就沒事?”

“我家孫兒還能活着,是因為得到紫兒姑娘的救治,且他吃的量少,否則我這把老骨頭就無臉去見他死去的爹娘了。”王婆婆憤慨道,“大人,您身為父母官可不能冤枉好人,放任壞人逍遙法外啊。”

縣令:“你說的話本就互相矛盾,本官不可能因你一句話就下定論!”

聞言,安齡雙眸一轉,輕輕放下紫兒,走到案前。

“你給我聽好,劉家售賣過期糕點以致數人喪命,證據确鑿,”安齡雙眼一閃,與縣令四目相對,“按罪當誅!”

縣令忽地眼神呆滞,似乎失了意識,只道:“是,劉家當誅,當誅!”

衆人驚異地看向縣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縣令前一刻還把罪名安在紫兒的頭上,此刻怎會轉變得如此之快?

而究竟是怎麽回事,只有安齡心知肚明。

安齡勾了勾唇,抱起紫兒,走出衙門,一路從未看過一眼旁人。

——

景雪與往常一樣來到至樂殿給王母請安,卻在殿門不遠處看見兩抹身影走出。

“娘娘,是彙謙公子和淩公主。”西寒帶着疑惑口吻道。

那兩人似在讨論着什麽。

景雪不解:這兩個人什麽時候走到一起了?

沉思着,兩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臣弟見過太子妃。”

“參見太子妃娘娘!”

兩人行禮。

“免禮!”景雪笑了笑,道:“沒想到,彙謙公子與淩公主乃是舊識?”

“太子妃誤會了,彙謙與淩公主只是在宴會上見過幾次面罷了,算不上舊識。今日恰巧遇見,便聊了兩句。”彙謙笑道。

“是啊,太子妃娘娘,彙謙公子身份尊貴,聽雨不敢高攀。”淩聽雨雙眼看向景雪,笑顏如花。

不得不承認,論相貌,淩聽雨可謂是絕世無雙。

景雪:“難得淩公主有自知之明,知道什麽該惦記,什麽不該惦記。”

只要不是傻子,誰都能聽出景雪的弦外之音,然淩聽雨卻一笑置之,不反駁,也不肯定。

景雪也懶得與這兩人多說話,于是,随便說了兩句便往殿內走去。

——

☆、不歡而散

“兒臣給母後請安!”景雪欠身行禮。

“太子妃來了,不必多禮,快坐吧!”王母此刻和顏悅色,露出了少有的笑臉,這讓景雪深覺不自在,心想她突然對自己好起來,只怕有什麽事。

“景雪,母後有一事想與你商量商量!”

景雪抽了抽嘴角,笑說:“母後請說便是。”

“是這樣的,你與清由成親快兩年了,至今尚未有孕,”王母邊說,邊打量着景雪的臉色,“我瞧着也着急,清由作為仙界太子,年紀也不小了,至今還沒個子嗣也不好,是吧?”

“那……母後的意思……”景雪依舊笑着。

“我想,把淩公主納給清由做側妃,一來多人在天宮陪伴你,二來也多個人服侍清由。”

景雪雙眼微眯,她此刻算明白了淩聽雨今日出現在天宮的原由,感情王母早已做了決定,說是商量,實則只是告知。

見景雪的臉冷了下來,王母臉上的不喜一閃而過,道:“我知你是個善解人意且知分寸的人,定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若是……兒臣不同意呢?”景雪心底冷哼一聲,笑道。

“不同意?”王母完全沒料到景雪會如此直接地駁了她的意,滿臉的震驚。

“母後,并非兒臣小氣,只是兒臣和清由成親只一年多,女子懷孕直至生下孩子都要三年時間,您是否太過心急了呢?”景雪淡淡道。

“心急?”王母瞬間黑下臉,冷聲道:“恐是太子妃心胸狹窄容不下別的女人吧。”

“母後,您要沒別的事,兒臣就告退了。”景雪欠了欠身,不等王母發話便朝殿門而去。

“你……你這是什麽态度?”王母氣得臉發紫,揚手打翻了桌上的玉杯。

什麽态度,別的女人觊觎我的夫君,難道我還要笑臉相迎?景雪勾起嘴唇,仿佛沒有聽見王母的怒吼,頭也不回。

“娘娘,您消消氣,”雲端急忙端來一杯茶,遞給王母,勸慰道:“太子妃娘娘年輕氣盛,這種事一時接受不了也是有的,您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只要您跟太子殿下說說,讓他同意了,還怕太子妃不順從?”

聽了雲端的話,王母這才慢慢平靜下來。心想清由素來是尊敬她這個母親的,想來不會違逆她。

……

“聶将軍!”安華含笑走過去。

“四公主。”聶醒作揖道。

安華抿了抿嘴,在聶醒身上總感到有一種疏離感:“這裏沒有別人,無須多禮。”

“尊卑有序,禮不可廢。”聶醒微微低頭,面無表情。

“你……”安華無奈擰眉。

“四公主,聶醒還要去正天殿見太子殿下,先行一步了。”說完轉身離去。

只留下一抹淡漠的背影。

——

正天殿。

聶醒:“太子殿下,方才在至樂殿裏,王母娘娘向太子妃提出要給您納側妃。”

“側妃?怎麽母後從未跟我說過。”清由停下手中的事,一臉詫異道:“那景兒呢?她怎麽說的?”

他只是怕景雪會誤會自己,等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才守得雲開見月明,他可不能讓任何人任何事幹擾他們之間。

“聽西寒姑娘說,太子妃娘娘沒同意,還跟王母娘娘鬧得不歡而散。”

聞言,清由反倒笑了。

“恐怕接下來,母後就會找我了。”清由道,他清楚,王母為人太過強勢,要求事事如自己所想,否則她定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清由實在放心不下景雪,幹脆放下政務,起身離開正天殿。

行至殿門口,一粉紅身影走向這邊,清由不禁蹙眉,卻也沒露出不喜之色。

“聽雨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清由負手而立,淡淡地說道,“淩公主何時來的天宮?”

“回太子殿下,昨日來的,承蒙王母娘娘厚愛,聽雨才得以來天宮走動。”淩聽雨道,笑臉勝過盛開的花兒,攝人心魄。

清由的笑容,使淩聽雨的心泛起一陣漣漪,同時也有感傷,他對她的笑與對白景雪的始終不同,後者隐着濃濃的愛意,前者卻是淡淡的疏離。

清由點頭,銜着一絲微笑,心想:看來母後很中意淩聽雨。

“本太子還有公事要處理,先走了,淩公主請自便。”

淩聽雨心覺一陣冷意,嘴唇動了動,見前方雲端匆匆趕來,最終未說什麽。

“參見太子殿下!”雲端行禮。

清由笑笑,猜到其來意:“雲端姑姑匆匆來尋我,可是母後有事找我?”

雲端擡頭,雙眼不經意間掃過不遠處淩聽雨,笑道:“是的,王母娘娘有事與您相商。”

“如此我就随姑姑去一趟至樂殿,正好我也有事與母後說。”

——

“兒臣參見母後!”清由拱手作揖,“不知母後找兒臣有何要事?”

“坐吧。”王母笑意盈盈,“清由,你與太子妃成親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可景雪卻遲遲未有身孕……”

“所以,母後就想給兒臣納側妃?”清由直接道。

王母震驚了一瞬,随即又恢複神色,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母後是想,讓你納淩公主為妃,她不僅相貌出衆,且善解人意,惹人喜愛,你覺得如何?”

“母後可是在與兒臣商量?”清由笑問。

王母:“你這孩子,母後把你叫到這來,可不就是同你商量?”

“既是商量,那兒臣也直說了,兒臣不願意,還請母後諒解。”清由神情嚴肅。

“不願?為何?”這話出乎王母的意料。

“母後,兒臣還年輕,子嗣問題并不着急。”清由道。

王母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清由你怎麽不明白呢,這些年來,彙謙一直觊觎你這太子之位,暗中拉攏了不少勢力,你父皇又偏愛于他,說白了,你的地位并不穩固,若你有了孩子,那麽地位無形之中就穩健了。好,就抛開子嗣問題不談,你娶了淩聽雨,那你就得到了羽族這一股大勢力的支持,彙謙他就是再有能耐也無法與你抗衡了,不是嗎?”

“母後的苦心,兒臣自然明白,只是,羽族斷不是好的結盟對象。至于太子之位,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否則兒臣也不會在這位子上這麽多年。”

“你……”王母其實也不是真的憂心清由的太子之位,她只想将羽族勢力收為己用,要知道,近百年來,清由幾度征戰魔界,戰績有目共睹,已在仙界建立起不可估量的威望,在仙界子民的心中,清由的地位絲毫不亞于天帝,僅憑這一點,彙謙就望塵莫及,故而面對清由的這一番言語,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清由則早已看穿王母的心思,接着說:“母後,別的事臣都可以聽您的,只此一件,兒臣斷然不能答應。”

“我看諸多借口都是因為太子妃吧?”王母冷哼一聲。

“是,”清由也不否認,“兒臣只愛她一人,心裏再容不下其他女人,還望母後明白。”

“行了,我乏了,你先退下吧,此事日後再說。”王母壓抑着心頭的怒火。這是清由第一次違背她的意願。

“母後好好休息,兒臣告退~”

☆、情意滋長

從至樂殿回來,景雪摒退宮人,把自己關在寝殿內。

清由趕回亦軒殿,見西寒守在寝殿門口,知曉景雪定是動了氣。

“太子殿下,您可回來了,娘娘氣得不輕,在裏面幾個時辰了。”西寒急切道。

“嗯,”清由卻舒心一笑,道:“你先下去吧。”說完,輕輕推開門。

見景雪閉目躺在床上,清由走過去,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一時不語。

許久之後,終于開口:“心裏有氣要發出來,這樣憋着,不怕憋出內傷?”

聞言,景雪依舊閉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幹脆轉了個身,背對他。

清由哭笑不得,伸手抱住她,笑道:“我知道你受氣了,但你總不能一直閉着眼睛吧。”

景雪推了推清由,然他的力氣太大,在他懷裏根本無法動彈:“要你管,要管去管你的側妃。”

“什麽側妃?我只有太子妃。”清由說道,又把景雪抱緊了一些。

景雪別開頭,氣呼呼地說:“別跟我裝傻,你母後都拿子嗣問題來逼我妥協了,你敢說你不知曉這事?”

“我之前當真是不知啊,母後方才才與我說。”

清由無奈之極,只因景雪仍扭着頭,賭氣不肯看他。

“我在至樂殿都跟母後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同意納側妃。”清由将頭湊近景雪耳旁:“別生氣了好不好?”

少頃,景雪才轉頭。其實她也明白,清由事先是不知情的,否則以他的性子,為了不讓她誤會,一定會早就告知她。

“你當真舍得拒絕一個絕世美人?”景雪問。

“在我心裏,誰都比不得你。”見景雪終于開口說話,清由頓覺欣喜,立即在她的紅唇上親了下。

“又拿好話哄我!”景雪紅着臉,瞪了清由一眼,笑意卻怎麽也掩不住。

“這可是真心話~”清由笑道。

“景兒,相信我……”清由把頭埋在景雪頸間,輕聲說。

清由的話帶着些許悲傷,景雪知道,這是他感覺到自己沒有完全信任他的緣故。

“我相信。”

清由忽而擡起頭,笑了,瞧了瞧她頭上的玉簪子,撫上她的秀發。

“你可知母後讓你納淩聽雨為妃的意圖?”景雪摟着清由的脖子,蹙眉道。她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自是不會相信那些着急子嗣的話。

“知道,她說……”清由伸手去解景雪腰間的衣帶,“你該給我生個孩子了。”

景雪白了他一眼,彈開他修長的手指,心想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這般不安分:“別亂動,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擡頭對上景雪探究的眼神,清由斂了斂笑容,道:“羽族的勢力不可小觑,而其背後又牽扯到狼族和其他不少小族,母後無非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景雪看到了清由眼眸裏的一絲暗淡,不禁心生同情,這種感覺她何嘗不知,畢竟當初她嫁給清由可以說為的就是狐族的利益。思及此,景雪有些愧疚,“清由……”

“我沒事。”清由微微一笑。

景雪:“雖說我不贊同母後的做法,但羽族确實不容忽視,你是仙界太子,若能得其勢力,不是很好?”

清由卻搖搖頭:“不,羽族勢力大,我卻絕不可能收,而且他們也不會安分屈居于我之下。”

“為何?”景雪疑惑起來,急忙問。

清由頓了頓,不緊不慢地從身上拿出一張銀牌。只見銀牌呈方形,上面刻了個字:羽。

“你瞧瞧這個。”

“這……”景雪腦子裏不斷閃過無數想法。

“這是在仙魔嶺撿到的。”

“仙魔嶺?你說過仙界有魔界的內應,難道……”景雪驚愕,“羽族……”

清由點點頭。“淩棄風不但有異心,更是不惜與魔族勾結,這樣的人,我絕不會姑息。”

“所以,羽族必須易主。”景雪毫不猶豫說。

聞言,清由略微詫異地看向景雪,道:“你……淩飛雨是羽族太子,想必……”

景雪:“清由,你不必顧及我的……”

“景兒,你母後應該不是淩飛雨下的手。”他知她還恨淩飛雨,握上景雪冰涼的雙手,輕聲道。

對于這一點,景雪過後也曾想過,淩飛雨再怎麽變,也不可能如此殘忍,可每每想到自己連母後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她便再也無法冷靜,即便不是他下的手,那個荷包說明他當時在場卻是事實,既然他能眼睜睜看着她的母後去死,那在她心裏他也就與兇手無異。

見景雪不再說話,清由也未再多言。

——

卻說當日紫兒被安齡一路抱回了家,心裏生出前所未有的暖意。

自那日來,安齡卻整天板着臉,他一張臉本就無表情,這一來更是冷得讓人不敢靠近。

對于安齡突然而來的情緒轉變,紫兒不明所以,幾次壯着膽子與他說話,他卻根本不理會。紫兒也不氣惱,仍舊絞盡腦汁去逗他開心。

這日紫兒手上的傷好了大概,于是自行拆了紗布,一大早起床做早膳。

安齡一出房門便見她淡素的身影在眼前晃蕩,頓時心裏惱了。

“傷還沒好呢,怎麽就把布拆了,你不想要這雙手了是不是?”

“白大哥,我做了魚,快來嘗嘗。”紫兒一聽安齡終于開口說話了,開心得不得了,哪還顧得上安齡的臉色。

直至見到安齡負手站定,似惱怒地盯着自己,這才道:“我手上的傷已經好了,這幾天都讓白大哥跟着我吃幹糧,不好意思了。”

安齡二話不說,大步走過去,拽起紫兒的手,一瞧,只見那指間已漸漸長了新肉,卻還透着大片紅色,濃眉一蹙,道:“這叫好了?”

他原想偷偷用靈力治好紫兒的手,但見其指上的傷如此明顯,若一下子好了,勢必會令她生疑。

“真的好了,已經不痛了。”紫兒臉上的笑容無比純淨,仿佛天空中剛飄下的雪,潔淨無瑕。

見安齡有些走神,紫兒笑道:“白大哥,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

聞言,安齡頓然松開手,就近在桌旁坐下。心裏也詫異:我這是怎麽了?怎會對她如此在意?

安齡似是毫無反應的樣子令紫兒心裏流出一絲失落,眼皮暗淡地垂落,不過很快又自我安慰一番,他不一直都是這樣的人麽?

安齡提起筷子夾了一塊魚放進嘴裏,依舊面無表情。

“好吃嗎?”紫兒坐到旁邊,眨着雙眼問到。

“還不錯。”安齡淡淡道。

紫兒心知這是安齡能給出的最高評價了,頓時心裏美滋滋的。

……

用完早膳,紫兒一刻也不閑着,背着背簍欲出門。

“你這又是要去做什麽?”安齡的話音剛落,紫兒立刻感覺背脊發涼,勉強擠出個笑容,小聲道:“我出去采藥呢。”

“采藥不能等傷好一點再去?它還能長了腳飛了不成?”安齡硬邦邦的話使紫兒哭笑不得,心想:這人……莫不是養尊處優之人吧,真是不知愁滋味。

“草藥自是不會飛的,可我連着幾日都只花錢,不掙錢,已是入不敷出了,得采些藥到市場去賣才成。”

安齡一怔,倒是忘了,人間是處處都要用銀子的地方。

“白大哥,你要不也随我一起去?”紫兒見安齡不說話,又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沒這興趣。”安齡說着轉過身背對紫兒。

原以為紫兒定會再開口,可過了一會兒始終未聽見聲音,安齡再度轉身,卻見她已往遠處的小路走去。

心裏暗自哼了哼,咬牙切齒地追了過去。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傻姑娘永遠都照顧不好自己,要讓她在他的視線內方能安心。

☆、紅梅飄落

安齡慢悠悠地走着,并未近紫兒的身。

聽到身後隐約傳來的腳步聲,紫兒不禁掩嘴偷笑,心裏比蜜還甜。她的直覺告訴她,他一定會跟出來,果不其然。

一路上,紫兒時不時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拔出草藥,神情專注,但也不忘偷偷瞄遠處的安齡一眼,與此同時,安齡卻恍若未見,偏頭望向別處。見此,紫兒倒是不亦樂乎,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于是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停停走走。

走了許久,紫兒突然雙眼一亮,往前跑去。安齡定睛一瞧,只見她正跑到前方的山腳下,仰頭望向山頂。安齡也朝上望去,見那兩塊大岩石間迎風擺動的紫花便知,這丫頭定是看上它了。

果然,安齡還未來得及阻止,紫兒已卸下背簍,撩起袖口,準備往上爬。

“你又做什麽?”安齡猛沖過去拉住紫兒,氣吼吼道。

“把那株紫仙羅摘下來啊。”紫兒指了指山頂。

“何須如此麻煩,等着我。”安齡将紫兒扯到身後,一躍而起,不過眨眼間,便又回到地上,走到紫兒身邊,“給你。”

紫兒頓時看傻了眼,直到安齡把草藥塞到她手裏,方才使勁眨了眨眼。

“傻眼了?”分明是句取笑的話,可從安齡嘴裏出來卻又冷又硬。不過,紫兒早已适應,忙解釋道:“我……我之前沒見過這麽本事的人。”

紫兒的誇獎極盡純粹,令安齡心裏很是舒服。

“你的手流血了。”低頭的一瞬,紫兒才見安齡的手掌已鮮血淋漓。

不待安齡反應,手已被紫兒抓起,掙紮了一下,終是沒有抽離。

“我忘了告訴你這紫仙羅上面有刺……”紫兒急忙拿出手帕,滿臉歉意地擡頭看了一眼安齡,接着用帕子給他的手掌輕輕裹上。

紫兒蹙着眉,生怕弄疼他。

安齡卻似并未感到吃痛,只盯着紫兒,看着她娴熟的動作,雖是面無表情,心底卻泛起陣陣漣漪。

自記事起,不論大傷小傷,他從來都是自身應付,曾無數次遭受蝕骨之痛也無人過問,久而久之,習慣了,便對疼痛麻木了。

“怎麽了?”紫兒一擡頭便見安齡緊盯着自己,不由地有些緊張。

“沒事,小傷罷了,不必如此緊張。”安齡握了握手上裹着的手帕,淡淡道。

“小傷也不能馬虎,否則容易惡化。”紫兒無奈地搖搖頭,心想:這人怎的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體,還好意思說我。

“回去我再給你洗洗傷口,然後上些藥才好。”

……

不多久,兩人回到家,一放下背簍,紫兒便忙端來一盆水。

安齡手上的帕子早已不見。

“手帕呢?”

“扔了。”安齡淡淡道。

“扔了?”我的東西就這麽不入你的眼麽?紫兒确實有些怒了,可後面一句話卻未真的說出。

繼而又轉念一想,不過就是一條手帕,自己這麽在意做什麽?

于是拉着安齡的手,小心擦拭起來,兩人陷入沉默。

——

自上次兩姐妹交鋒後,零冰梅安靜了不少,心裏一直醞釀着如何另覓他法打擊零落梅。

這日夜裏,一黑色身影悄悄進了冰梅閣,不多久又悄悄離開。零冰梅望向窗外,露出一抹得意且陰鸷的笑顏。

寝殿內,零霄斜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雙眉卻緊蹙,忽而又睜開眼,瞧着下首站着的零冰梅,淡淡問:“你是如何知曉的?”

零冰梅瞟了零霄一眼,從容道:“父王您也知道,兒臣這些年在外游走,在狐族結交了不少人。兒臣瞧着袁公子器宇不凡,卻因靈力無法恢複而一籌莫展,于是自作主張拖了我那些友人幫忙尋找袁公子的家人,也好助公子早日康複,可沒想到在狐族竟是尋不到有關袁公子的任何蹤跡。兒臣心下狐疑,又生恐友是人們尋錯了方向,這才給了他們一幅畫像,誰知竟有一人一眼便認出,袁公子便是仙界狐仙族太子,白景園。”

聽了零冰梅所言,零霄心下已有了定論。零冰梅那套所謂為景園尋家人的說法他自是不會信,可他了解他這個女兒,沒有把握的事,她斷不會做,她既敢跑到他面前說這番話,那麽此事十有八九是真。又想起當日景園口口聲聲道他已無親人,現今看來,那分明就是不想讓人發現其真實身份。

正思慮着,又聞零冰梅道:“父王,近年來妖界和仙界紛争不斷,加上那羽族、狼族及虎族等幾大族都已舉旗與仙界對戰,且在不斷拉攏其他族,兒臣以為,為免受牽連,花族應當置身事外,可若讓外人知曉咱們萬花嶺藏着一位仙人,恐怕要招來是非。尤其袁公子還是狐仙族太子,此次羽、狼等族首先進攻的就是狐仙族,若然他的身份被揭,花族恐怕要成為衆矢之的。”

零冰梅可謂是心思通透,其所言句句說到零霄心坎上。若非這些年仙妖兩界關系惡化,即便景園是仙界人也無妨,然,如今定是不行的,雖說花族在妖界屬數一數二的大族,力量無可匹敵,但若其他族皆将其視為敵人,他們卻應付不來。

“父王?”零冰梅見零霄遲遲不表态,欲再言,卻聞:“此事萬不可張揚,父王自會處理。”

“是,如此兒臣便先告退了。”零冰梅似是早料到零霄會有此言,嘴角一抹冷笑劃過,出了寝殿。

轉角處,一梅紅色身影站定,卻是一早便已出現在殿外的零落梅。她一臉煞白,右手靠在紅木牆上,緊握着。

花園中,片片梅花随風飄落,鋪了滿地。零落梅獨身立在遠處,望着景園所在的方向。這一刻,三個多月來相處的點點滴滴浮現在腦海裏,她才發現自己竟這麽舍不得這個人。

“落梅。”景園已朝這邊走來。

零落梅有些恍惚。

“怎麽了?”景園很快察覺了零落梅的反常,微怔問道。

聞言,零落梅這才眨了眨眼,道:“白景園……袁景,如今落梅該喚你袁大哥,還是白太子呢?”

景園頓時一驚,臉上的笑容漸散,心頭微涼,道:“你知道了。”

“我一直知道袁大哥是個不凡之人,可沒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凡。”她的話語已失了以往的溫度。

景園抿了抿唇,張了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落梅一直想不通那晚你為何會出現在北嶺,如今卻是明了了,北嶺乃萬花嶺入口,你那日其實是想離開這裏,是嗎?”

“是~”

見景園坦然,零落梅頓覺諷刺,心想:我早便不該對他存那樣的心思。

“這回我真的該走了。”景園明白既然零落梅都已知曉他的身份,那不用多久其他人也會知道,他若繼續留在萬花嶺只會連累花族,所以他必須離開。

“這麽急着走?”

零落梅一直知道景園是個抓不住的人,因為他有太多秘密,太讓人捉摸不透,因而她知道她終有一天要看着他遠去,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對不起,我……”景園欲解釋,零落梅道:“你始終是仙界人,留在萬花嶺多有不便,我明白的。”說完轉身背對着景園,又道:“我會安排你離開。”

“落梅……”對着零落梅的背影,景園只覺心裏一陣抽痛,默念:對不起。

☆、思慮成結

妖界大舉進攻狐仙族的消息已傳遍仙界,近日來,景雪為此事憂心忡忡。白狐宮不久前才受重創,尚未恢複元氣,現又面臨外界侵擾,根本經不住多久。而妖界之所以選狐仙族為首個對象,也正是看到了這點。

想着想着,不知不覺間,景雪來到了正天殿門口。

此時,王母從另一邊走來。

“參見母後。”景雪福身道。

“起身吧。”王母若有所思地看着景雪,“日前不周山的處境,太子妃聽說了吧?”

“是。”景雪淡淡道,心下狐疑。

“你也知道,目前魔族也極不安分,兩界很快又要開戰,天宮大部分的兵力都已調往仙魔嶺,現下恐怕難以派兵增援了。”王母似憂心道。

“兒臣明白。”景雪做出一副聆聽的樣子,當然,她不會認為王母要說的只是這些。

王母笑道:“本宮知道此時你定是焦慮萬分的,因此此刻來尋你,是想告訴你,我可以解你憂思。”

景雪擡頭看着王母,臉上的神情又驚又喜,心裏卻想:你會這麽好心?

王母又道:“我的父親曾是長陵山長陵一族的首領,只要我一句話,他們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話所說不假,長陵一族在千年前乃十分有名望的大家族,其勢力足以與昔日的狐族相匹敵,而王母是長陵前族長之女,又是仙界主母,長陵族人自然以其馬首是瞻。

見景雪正思慮,王母接着說道:“我可以勸說長陵派兵,不過,有一個條件。”

聞言,景雪擰眉,道:“不知母後有何條件?”

“不是什麽難事,”王母笑了笑:“只要你說服清由納妃便可。”

景雪眯了眯眼,暗罵王母卑鄙,冷聲道:“不可能~”

王母即刻變了臉:“不可能?哼,你連自己的族人都不顧了麽?堂堂狐仙族公主竟是如此自私不孝。”

“兒臣不才,但也絕不會把自己的夫君推給別的女人。”景雪道,字字堅定。

“你……”王母氣得臉色鐵青,拂袖而去。倒不是氣別的,只是她本以為以此相要挾,景雪定會妥協,卻不曾想她并不動容,還當衆拂了她的臉。

一旁的西寒不禁暗自替景雪捏了把汗,畢竟太子妃與王母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