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殺五人組

白駒過隙，時間在我偷偷描摹梁晉軒的筆中消失，在我越來越多的筆記中不見。我還未準備好，便迎來了分別。

送他上火車那天，火車站人頭攢動，他和每個人擁抱，只輕輕撫摸我的額頭。我想告訴他不管放什麽假都得回來，只要他有空就得跟我聯系。到離別時，方才想起自己還有千言萬語沒說，之前白白浪費了多少時間。

拖着行李箱，他一個人進站。那個人漸行漸遠，在我瞳孔裏逐漸縮小，小到我看不清，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林希走到我跟前，用挖苦的口氣，說：“你幹脆也買張票去得了。”

踢他小腿，我轉身去挽洛媽媽。 “洛媽媽，我們回去吧。”

她看着手機，不語。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老是握着手機，反複看着，像是在期待什麽。

我晃了晃手，她回神，笑道：“兒媳婦，你跟你哥到處溜達溜達，洛媽媽有事，就不跟你們一塊了。”她囑咐林希照料好我，匆匆走向停車場。

剛想開口問林希洛媽媽有什麽事，他嘴大舌快，占據先機，問：“你不會喜歡梁晉軒吧？”

我們的事我沒瞞他也沒跟他說，不知梁晉軒跟他說沒。想起當初他們的緋聞，以及我的胡思亂想，我不禁面露愧色。

他以為我是不打自招，拍我後腦勺，不樂道：“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就不能把心思放學習上？你要是情窦初開，思春，就不能挑春天？梁晉軒是你能喜歡的人嗎？”

林希那一下，足足有七分力。我後腦勺一震發麻，耳膜嗡嗡響，壓根不知他在說什麽。怨婦似的眼神望着他，淚水挂在眼角，顫顫欲滴。

他有些懊惱，繼續訓斥着我，也不知從哪學來的婆婆媽媽。“你哭也沒用。等你高考考砸了，你就準備被送出國吧。”

送出國？我怎麽不知道？逼回眼淚，抓着他胳膊，說：“誰要送我出國？我怎麽不知道？”

林希拉開我的手，聳肩，無所謂道：“爸媽說的，上次我聽到了。好像媽有個朋友在美國，她打算讓你拿着你沒人敢收的成績去那混張文憑。”

心嘩啦一聲破碎，為什麽我的人生不是我的？他們從不管我，讓我自生自滅，我在別人家呆了整整兩個月，他們一個電話也沒打過。偶爾媽媽和洛媽媽通話，還是洛媽媽把電話強塞給我。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客套話。我是一只風筝，看似擁有廣袤的藍天，卻不想風可以左右我，線也在別人手上。

“林希，我一定會考上大學的，我還要去梁晉軒的城市。你們別想把我打發去美國。”說完，我氣沖沖地往前走，又折回來，狠狠踢他小腿，報他那一掌之仇。

不知是暑期補課的效果，還是我潛力爆發，第一次入學考我一洗前恥，每門功課都脫離個位數，有幾門還6字開頭了。看到成績的那一秒，我欣喜若狂，在教室連轉三圈，逢人就說我進步了。全班都被我弄得不知所措，互相大眼瞪小眼。

坐在桌上，我給梁晉軒發短信。“梁晉軒，這次月考我全及格了！！！”

一直握着手機，等他的回信。手機半天沒聲響，我氣鼓鼓地趴在桌上，不停的戳屏幕。待會兒班主任來，就得上交手機了，我這可是争分奪秒。

“我說，林音，你這次抄了誰的？”是曾勳。

他坐在我桌上，搶過我手機，把玩着。他是我們這夥人默認的老大。我們五個人，曾旭，李青，易成城，彭夫之，還有我林音，號稱絕殺五人組，成天惹是生非。壞事不做，只幹缺德事。調戲女生，忽悠老師，擾亂上課秩序，死拖全班後退。

奪回手機，給他大腿一掌，我笑道：“反正我沒抄你的。曾勳，你不會又墊底吧？”

“沒，這可是大工程，彭夫之早就包了，哪還輪得到我。”

彭夫之坐我後頭，當即拍桌吼道：“你奶奶的曾勳，我這可是真材實料，哪像你不知攙了多少水。你還別狡辯，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你抄了曾靜的。”

彭夫之名字挺文官的，可長得實在太武将。

我轉過身，拍着他臃腫的臉，樂道：“得了吧。你們都半斤八兩，少往自己臉上抹屎了。彭夫人，你丫的跑去歐洲跑妞，就沒給姐姐我帶個帥哥回來？”

“嘻嘻，那個林音，我不帶了個帥哥回來了嗎？”他摸了摸自己頭，憨厚地笑着。

“一身肥膘，都可以拿去賣了，還帥哥。”易成城從書堆裏冒出頭，鄙夷的瞟了眼右邊的彭夫之。他順了順劉海，說，“再說，人家一校草都沒發話，你放什麽屁。”

彭夫之恨得咬牙切齒，易成城壓根不搭理他，轉而對我笑道：“林音，我從泰國給你帶了護手霜，純天然的哦。”

頓時我渾身雞皮疙瘩，直冒冷汗。

曾勳踹踹他桌子，笑道：“人家林音可不用這些東西，你呀，還是留給自己吧。是吧，林音。”

我們仨笑得沒心沒肺，易成城氣得直跺腳。曾勳四處張望，突然問：“李青呢？”

“還能在哪，給張子蘇當跟屁蟲呗。”

張子蘇？有情況，我怎麽不知道？

易成城繼續八卦道：“上個學期我就看他們倆眉來眼去的，也不知道私下做了多少勾當。我真不明白，李青怎麽看上她的？”

“難不成李青還看上你？”我不懷好意地回道。預料中的笑聲沒到，他們仨都一臉抽搐，沖我擠眉弄眼。

一陣寒意襲來，我緊繃着身體轉回去，李青正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滿臉寫滿了憤怒。

我讪讪地笑着，“開玩笑呢，別太當真啊。不過成城确實比張子蘇好看。”

李青這人忒較真，平時他們都不敢在他面前動刀動槍。當然，我是特例。

曾旭坐回自己位子，我左邊，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禮品盒，面無表情地遞給我。

“哇塞，我的禮物？是什麽呀？”我兩三下就把包裝給扒了，巴掌大的盒子裏，一條純手工手鏈躺在那。這不是我上次看中的那條嗎？那天上英語課，我用時尚雜志打發時間。随手一番便被這條手鏈吸引了。當時我只是多瞟了兩眼，他竟知道？！

又喜又憂又懼，心中五味陳雜。輕輕觸摸着手鏈，我笑道：“謝啦。不過我可沒錢回贈禮物。”

他嘴角微抿，若無其事道：“你那點錢留給自己買奶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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