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76 章

一晃數百年過去,狴犴強行納入體內的天道本源被靈心用神交之法吸走。當她幹淨利落地斷開了狴犴勾纏着的神念,唯一的感覺就是——

好撐。

畢竟是祖龍盜取許多年的天道本源,一次性讓靈心吃了,就算她與天道出自同源,也有點消化不良。想來再有個幾百年,她把這團天道本源徹底消化,就能完美晉升大羅金仙了。

還是那黝深的洞穴,僅有的一顆明珠放射柔和的白光,照得眼前原型可怖的巨獸都好像格外溫順。

靈心大方地往狴犴嘴裏塞了顆老子煉的丹藥,笑吟吟地摸摸好大兒的虎頭,

“感覺如何?小媽沒騙你吧。”

沒有了天道法則的反噬之力,以狴犴的肉身強悍,一顆先天靈丹下腹,原本看上去猙獰可怖的潰爛傷口就痊愈了□□分。

但見得一陣光芒閃動,狴犴從獸态變成了人形。

藏青色的鱗甲勾勒出龍子勁瘦挺拔的身形,他緊繃着下颔,看着靈心,啞聲問道,

“你到底是誰?”

祖龍都不能吞噬的天道本源,她卻能輕松解決法則的反噬。任何一個洪荒生靈都不當有這種本事,除非她與天道本身就有着特殊的關聯。

這一點,過去狴犴也能猜到。祖龍之所以遣他帶回靈心,也是想知道個中奧妙。

過去的狴犴可以因為自己隐秘不可言說的心思而忽略這一點,放靈心離去但在被天道算計而祖龍死後,他卻不能再忽視。

靈心明白狴犴的顧慮,卻不想輕易說出答案。故作不悅,

“吶,男人。傷才一好,就不認小媽了。”

青年面色蒼白冷峻,眉宇間還殘留着神交餘韻的缱绻,卻迫使自己冷酷緊繃,漆黑的眼底沉積着風霜。

“你與天道,究竟有何關聯?”

“你猜。”她望着他笑,桃花眼漾着粼粼潋滟的波光。

狴犴沉默地看她,執着地要等一個答案。

靈心看着他那古板的模樣,覺得有點無趣。紅唇微抿,便帶着絲亦真亦假的嗔怪地問他,

“好大兒,我若不說,你難不成就要一直這麽跟我僵持下去?”

狴犴對上她揶揄的目光,握緊了拳頭,有道不明的情緒如潮浪在胸中跌宕。片刻後,他緩緩轉過身去不再看她,嗓音發啞,

“你走罷。”

靈心瞪大了眼,聲音拔高,

“你竟然趕我走?”

面容冷峻的青年垂下眼睑,臉色愈發的白。卻像個鋸了嘴的葫蘆,一言不發。

“龍族一個個都那麽,你怎麽就像塊石頭。”

靈心看到他鱗甲下猶未愈合的傷口,想到他受了天道反噬的苦楚不知多少年,到底是有點心軟。小聲嘀咕吐槽了一句,便嘆口氣,轉身挪到狴犴眼前,告訴他實情。

“放心吧好大兒,我與天道,是你死我活的關系。”

看起來有些低沉的青年聽到靈心的話,頓時擡起頭,反手抓住她的手,驚喜且驚訝。

“你與天道有仇?”

靈心聽不出他是驚訝多還是驚喜多,輕哼一聲,也像他剛才那樣把身一擰,故作姿态。

“怎麽?又肯認我這個小媽了?”

這個小媽他從來就沒認過。

狴犴看着眼前靈動嬌俏的女人,心中默默的回答。

最初不認是因為忌憚,後來卻是因為……

他抿着唇,沒有繼續想下去。但得了她的話,到底松了一口氣。只是不用與她為敵,是他确定自己保不住天道本源後最好的消息了。

關于天道本源的歸屬,其實狴犴也沒有那麽死板。經歷過了兄弟相争,還有被天道反噬的幾百年,他清楚的知道這東西不是自己能留住的。

與其他死後被天道回收,不如給了口稱與天道是仇敵的靈心。

至于靈心是騙他的這個選項,則被狴犴下意識略過了。

他深吸一口氣,低聲對故作不悅的靈心道,

“抱歉,吾方才是誤以為你——”

“以為我什麽?”

靈心打斷了他的話。桃花眼直直瞧着他,像是要望進他心裏。

“我要真是天道一夥的,你是不是就要恩将仇報殺了我?”

“不可能!”

狴犴想也沒想,就憑本能拒絕了這個想法。

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對她出手的。哪怕她真的跟天道一夥。

話說出口,他自己先是一愣。而後對上女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不覺耳根發熱。

努力維持着冷峻的表情,龍子語聲肅穆道,

“你是你,并非天道。三族之戰也不完全是天道的算計。”

三族本身也都有争霸之心,故而才會讓天道鑽了空子。

“只是因為這個嗎——”

靈心看他正經古板的模樣,對比起天性放浪形骸的龍族,真的覺得狴犴就是龍族一股清流,少有的單純。可愛極了。

遂拉長了語調,傾身湊到他近前,輕按着他的胸口,仰頭含笑問,

“那你的心怎麽跳得這樣快?”

女人的語聲輕緩柔媚,夾雜着些許的笑意,愈到後面幾個字愈是輕柔。尾調微微上揚,就像是一把小勾子,若有似無的撓過了他的心尖。

她專注地看着他。讓他害怕。

狴犴不敢看她的眼睛,又不舍得錯開她的眼睛。

那樣一雙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漾着醉如許的深情。鼻尖淌過馥郁,溫熱的甜香,讓深海底的腥氣都變得清麗了。

噗通噗通。

他的心跳猶如擂鼓,目光不受控地轉到她微翹的紅唇上。聲音好似從喉嚨深處發出,透着磨砂般的啞。

“吾……”

作為本體為龍獸的化形,狴犴的身材哪怕經過幾百年的法則反噬,也是頗為健碩的。

靈心沒有他那麽多旖旎心思,就覺得手掌下好大兒的大胸肌不硬不軟,結實且有彈性,指尖好像都要陷進去似的。

那觸感,着實可觀。

但更誘人的,還是他的情緒。

時隔多年,好大兒的情緒還是那麽誘人。像是帶着絲苦味的咖啡,由她的舉動一點點假如牛奶和砂糖,使得香味愈發香醇。

“好大兒,你在想什麽?”

靈心輕嗅着那氣息,踮起腳尖,又貼近了些。幾乎要挂到狴犴身上。

他垂下了頭,那麽近,鼻尖幾乎挨着鼻尖。

呼吸交融,空氣變得黏膩,熾熱。

她竟然問他在想什麽。好像對她自己在做什麽,對他的心意全然不曉得似的。

狴犴不願深究她究竟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他急促的鼻息愈發清晰。

有那麽一瞬間,狴犴真想要憑借一腔孤勇,去抓住她的腰,覆上她的唇。去碾壓,去裹吮,讓她裏裏外外都浸染自己的氣息——

但他沒有做到。因為靈心及時打斷了他。

她擡起了手,像是要如在昔日大江邊那樣給他一巴掌。但手掌落到實處,卻變成了溫柔的一撫。

不輕不重的力度推遠了他,她自己也随之退開一步,笑意不改。

無法言語的失落和另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同時浮現于心。

“我與天道系出同源。”

靈心微笑着說,

“你可以叫我心魔。”

她盡可能簡潔的把自己跟天道的關系用幾句話概括了一下,無非就是她與天道是同源生出的兩個意識,天道無時無刻不想着吞噬她的情況。

那自然親切的态度,好像方才短暫的暧昧并不存在。

狴犴的心重新冷卻了下去,只是注視着她,沉默地聽完了靈心的解釋。

壓下心中的低落,他想了想,主動提出,

“鳳族和麒麟族,應當也有一部分天道本源。吾知曉二族的族地所在,可以陪你去找。”

靈心眼中一亮,頓時喜笑顏開,拍拍他的肩膀。

“你可真是小媽的好大兒!”

狴犴不自然地避開眼,唇角微抿。

靈心取走天道本源後狴犴的傷已經好了大半,故而他們沒有在此耽誤多久就離開了洞穴。

這處洞穴的所在距離祖龍龍宮并不算遙遠。出了洞穴,就能看到那金光閃閃巍峨聳立的龍宮。

狴犴搖望着龍宮,面上浮現複雜的神色。

靈心注意到狴犴的神情,了然地問他,

“擔心龍族?”

狴犴遲疑了一下,緩緩點頭。

盡管龍族負了他,但作為龍子,狴犴對龍族的責任感早已刻入骨血。何況對他動手的只是幾個兄弟……

靈心了解狴犴的性格,此刻顯得極為大度,

“知道你放心不下龍族,回去吧。”

見狴犴看着她,靈心又繼續說道,

“麒麟鳳族,都跟你龍族是死仇,你跟我一起反而不好。只把大體的位置告訴我就好。”

靈心說這話本是發自真心,然停在狴犴耳中,頗有一種她目的達成,迫不及待要甩開他的意思。

他抿着唇線,冷冷道,

“既已答應過你,吾就會陪你去。待完成了你的事,吾再回去也不遲。”

那種又酸又苦的情緒氣息變得濃郁起來。

靈心看着他這老古板又克制自己的模樣不禁暗自搖頭。

并非她看不出狴犴對她的意思,也并非靈心對他反感。只是她如今被天道标記,哪怕鴻鈞暫時幫她屏蔽了天道,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

她在紫霄宮舉止親密的三清和準提都是未來的聖人,不是天道可以随便動的。可狴犴就不同了。盡管是龍子,他的生死于天地大勢來說卻無足輕重。天道的算計,他扛不住。

離她遠一些,他或許能活得久一點。

“昔日三族大戰,鳳族老祖元鳳并未當場隕落,而是拼着重傷回到了不死火山。而後得天地交合之氣,有感而孕。為了生下子嗣,耗竭精氣而亡。”

遠眺着百裏外赤紅連天的不死火山,靈心坐在雲上,聽狴犴把元鳳之死的訊息還有自己的猜測一一說來。

“與聽聞元鳳隕落後,鳳族仇恨元鳳之子害死族長,以其為不詳,把尚未破殼的蛋留在不死火山後舉族搬遷。我們已經去過了如今的鳳王谷,你不曾有感應。那東西或許就與元鳳之子一起留在了不死火山吧。”

不得不說,狴犴雖然性格刻板了些,但能力是真的不錯。

靈心一面認同狴犴的話,一面又忍不住分了點心。

“元鳳得天地交合之氣,有感而孕……”

她面露古怪之色,小聲自語,“這麽算下來,讓元鳳有孕的豈不是狗比天道?趁元鳳重傷讓人家懷孕,人家拼死生了又對孩子不管不顧……啧,更渣了呢。”

狴犴:……

好像沒什麽毛病。

靈心在心裏罵天道的時候,他們也終于到達了不死火山之下。

卻見山體高聳,赤焰連天,滿目是無盡的深深淺淺的赤紅,沒有一棵草木生長,也沒有一點生靈的活氣。

只餘那焰紅奪目中,靜靜伫立着一個黑衣的青年。

“那是何人?”狴犴皺起了眉頭,靈心卻是從那青年

他足下踩着一朵漆黑盛放的蓮花,同色的黑袍如同陰天暗不見光的沉沉夜幕。

起先是背手而立,端看他身量修長,挺拔如竹,僅一個背影已是氣勢不凡。還給靈心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有些困惑,但還是拉住了狴犴的手臂,制止了他要掏武器的動靜。

“先等等……”

仿佛是聽到了他們的聲音,黑蓮上的青年徐徐轉過身來。

赤紅的眼眸猩紅如血,極是瘆人。半面魔紋流轉于膚表,更添幾分邪氣。

一個久遠又熟悉的名字從心底湧現,靈心驚訝的道出那個名師。忍不住揪住了狴犴,面目歡喜了,

“羅睺道友!”

與靈心歡快的心情截然不同。羅睺的目光從狴犴身上掠過,蜻蜓點水一樣,冷淡而輕蔑。

下一刻,身形一晃,魔祖已然出現在靈心狴犴身上。

他扯開了靈心拉住狴犴手臂的手,将她帶入懷中。貼着她的耳吐息,語聲陰冷,

“本尊不管你心中已有了誰,身邊又跟了誰,從今往後,你的眼睛裏都只能看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