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77 章

羅睺已經在不死火山外等了數百年。

雖然他已經成聖,但洪荒與天魔域間原本的通道已經被天道封鎖。導致他聖人的本體無法降臨。只能靠着滅世黑蓮身外化身,而非本體過來,免得被天道發覺了踢出去。

他成聖未久,洪荒天道又找來鴻鈞合道,相當于有了兩個聖人。羅睺好戰但不蠢,如非危難之際,也不會直接跟天道鴻鈞開撕。以身外化身前來主要是為了找靈心。

他忍住不去招惹鴻鈞,卻不想靈心那時在祖龍的深海洞穴內,以天道法則布下了禁制。後來靈心又吞了天道本源,未能徹底消化,羅睺就無法直接算到靈心的所在。只能憑借聖道間接算到靈心會與他碰面處,早早堵在了不死火山。

等了那麽些年才見到靈心,卻是摘了眼紗,與其他人在一起,少不得羅睺不悅。

聽着魔祖的宣告,靈心擡眸對上一雙赤瞳如血的眼,寫滿了狂傲與森冷。

她一時只覺得好笑,并不放在心上。裝作沒聽到似的,拍拍他,欣然問,

“洪荒與天魔域的通道不是關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區區空間封鎖,豈能攔得住本尊。”

羅睺不改桀骜,眉宇間陰鸷夾帶着些傲然。瞥了眼狴犴,冷聲對靈心道,

“本尊今日心情不佳,你若還想讓那只小龍活,就讓他趕緊滾。”

他與祖龍同輩,如今已勝過了隕落的祖龍,成就聖階。卻是不屑于跟說話。

狴犴聽出他言語中的輕蔑,面上浮現怒色。

靈心卻拉住了羅睺,對狴犴搖了搖頭。

她從羅睺身上感覺到聖人的威壓,料想能夠突破天道的封鎖,無疑已經成聖。魔祖性格陰鸷,手段狠辣,喜怒不定。她與羅睺有舊,不怕什麽,狴犴則不然。還是離開更好。

對羅睺笑笑,靈心溫和地表示,

“好,你總得給我一點時間與他道別吧。”

羅睺聞言皺了皺眉,有些不樂意。但靈心卻已推開了他的鉗制,桃花眼與他對視一眼,光色滟滟,卻分毫不讓。

他心頭微動。覺得靈心跟記憶中的有些不同。

這麽些年不見,眼前的女人不僅僅是摘掉了眼紗,更多了一種溫和氣質,介乎于成熟與青澀間的風韻迷人。

這感覺倒也不算壞。

“行三百息後,若還在此,就莫怪本尊了。”魔祖松開手,答應的很勉強。

靈心遂棄了羅睺,走到狴犴身前。

在當初靈心初見羅睺之時,狴犴也在。他與羅睺有過一面之緣,心知自己不如他。沉寂了半晌,見靈心走來,便沉聲問,

“你也想讓我走?”

靈心點點頭,“本來也是說好的,帶我找到三族所在你就回龍族。鳳族與龍族之仇堪比淵海,此乃元鳳隕落之處,你進去了也确實不好。”

狴犴下颚繃緊,面色好似平靜,但苦澀的氣息根本瞞不過她。

這般隐忍,讓靈心不禁又有些憐愛,對狴犴眨眨眼,笑道,

“好大兒,日後有緣,自會再見。便是無緣——你也要常常想念我,知道嗎?”

狴犴呼吸微滞。

或許女人就是如此善變。一下子能飛上雲端,一下子又跌落泥裏。帶着他的心也是如此。

心魔……

又聽得她道,

“還有啊,龍族如何我不管,但是你不許再受傷了。”

那絮絮叨叨的叮囑,撒嬌似的要求,好像是真的在意他的安危一般。

心裏好不容易構建的堅冰霎時融化了。狴犴颔首答,

“好。”

鄭重地應了一聲,身着藏青色鱗甲的龍子留戀地看看靈心,也同樣半個眼神都不給羅睺,轉身離去。

她有了新的陪伴,他也有自己的責任。他們之間的關系,他從來就做不得主,唯有尊重她的想法罷了……

靈心看着狴犴離開,未過得片刻,耳畔便聽到羅睺陰冷的問候,

“怎麽,你還舍不得他?”

她微微擰眉,轉眸魔祖目光森冷,頗有一種敢應就殺了他的意思。

這男人已成聖,哪怕不是本體降臨,她也嗅不到他的情緒氣息。但心魔并無曾經的畏懼。

她能感覺到,羅睺來的并不是本體。吸收龍族的天道本源後,她能夠調用一部分天道威壓。在洪荒,她并不畏懼以化身前來的魔祖。

想到這裏,靈心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我的好大兒都被你趕走了,還問這個有意思嗎?”

羅睺似有些意外。眯了眯眼,擡手挑起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端着一副陰冷的姿态道,

“小小心魔,修為沒什麽長進,膽子倒是變大了不少。”

那語聲譏諷,猩紅如血的眼眸直直看着她,像是要望到她心裏。

靈心的桃花眼睜開,黑白分明,渾無懼色。

“本尊可是成聖了,你難道不怕?”

羅睺這話既是恐吓,吓唬靈心。更多是借故說出自己成聖的消息,隐晦帶着一種希望她來誇贊的意味。

靈心能聽出來,卻不打算按他的心意來。翻了個白眼,她打開他的手,好笑地說,

“聖人有什麽好怕的。”

“哦?是誰慣你的底氣,如今連聖人都不怕了?”

魔祖嗓音微沉,如蛇腹游走滑過青石,陰冷的,又仿佛在收斂着什麽情緒。

靈心沒有去感知他的情緒,只聽到這句誰慣的她微微恍然。眉宇間的笑意冷了幾分,輕哼,

“反正不是你。”

與羅睺重逢的歡喜,在他趕走狴犴恐吓她以後已經消了大半。

不管是當初的靈心還是如今的她,都不能喜歡魔祖這喜怒不定陰沉的做派。

當初她是無力抵抗,又有鴻鈞鉗制還好些。現在沒有了鴻鈞,應對魔祖的難度就突然拔高了。但她對羅睺也沒有了畏懼。

畢竟天道都罵了,還怕什麽魔祖呢?

讓靈心怼了一句,羅睺目光陰鸷,薄唇緊抿,暗不見底的赤瞳劃過一道晦澀的委屈。

他掌握天魔域多年,又以成聖,性子比之過去更加狂傲不遜。沉沉看着靈心壓迫感十足,森然道,

“不是本尊,那就是鴻鈞了。”

他好像在說一個仇人。而鴻鈞也的确是他的宿敵。

許是吃了太多的情緒,靈心絕大多數時候遇到事,心中并沒有很強烈的波動。不覺得生氣。

她知道羅睺勝負欲極重,尤其放不下與鴻鈞的宿敵命運,倒也可以理解。

抿了抿唇,她輕輕垂眼,好似平靜地說,

“不是鴻鈞道友。”

“……不是?”

她等着羅睺問是誰,不想對方眼中浮現一絲訝然,面色古怪,而後竟然大笑出聲。

“好!好極!鴻鈞竟然也有被別人搶先之時哈哈哈哈。”

靈心:……

靈心有點無語,又覺得無奈又覺得好笑。連那絲若有若無的哀思和不悅都被羅睺的笑聲沖淡了。

“你至于嗎?”她好像不解。

羅睺輕哼一聲,少了桀骜陰鸷,但敵意不改。

“就算不是本尊,也不能是鴻鈞。”

魔祖奇奇怪怪的勝負欲靈心表示自己真的不能懂。

見羅睺還一副想沖上紫霄宮跟鴻鈞打一架的樣子,她搖搖頭,決定不跟他糾纏。

“你高興就好,我先進去了。”

羅睺敏銳地察覺到靈心對他的冷淡。

她以前說是害怕他,但萬事萬物皆不入心,所有的應對都是憑借天賦本能做出的人設。

現如今摘了眼紗,心魔好像從一個會思考的殼子有了靈魂。看起來還是那麽好欺負,然溫和的表皮下,卻有一種莫名的堅持與悲意。

他心知自己錯過了對靈心而言極為重要的進化過程,心中的懊惱卻不會說出口。

想起她的态度轉變是在自己說出那句“誰慣的底氣”之後,羅睺不由得冷了臉。

那個在她心底留下深刻烙印的人,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他不得而知,此刻也不準備去問。感知到靈心已經去了不死火山內部,他自言自語,

“之前是本尊尚未成聖,離得太遠,才讓別人鑽了空子。往後有本尊在……哼。”

冷哼一聲,他身外化出一朵黑蓮開阖,眨眼間又重新跟上了靈心。

不死火山內部是火焰的世界。

赤紅的熔岩彙成火海,大塊岩石星羅棋布,有金紅漸變的靈草長在岩石上,結朱紅的果。乍一看就像灑了大片的血。炙烤灼人。

早一步進來的靈心站在一塊紅岩上,感應放遠,布滿火山內部。然一無所獲。

“什麽也沒有……”

她不禁有些茫然無措。

來不死火山前靈心已經跟狴犴去過一次鳳族搬遷後的所在,沒有發現天道本源。寄希望于不死火山。

不想這兒更加空蕩。連元鳳殘存的氣息也沒有一絲,仿佛這裏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火山內部,跟鳳族完全不相幹一樣。

她要去哪裏找到鳳族的那份天道本源呢?

就在靈心迷茫之時,羅睺的聲音再度響起,少了些陰鸷,卻是同樣的自負。

“有沒有,可不是看出來的。”

靈心疑惑地看他。

羅睺昂着頭,補充完後半句,“動了手才知道。”

話音未落,一朵黑蓮驟然出現,于火山內部綻放。來自于天魔域的魔氣無差別攻擊,掃蕩而去,哪怕靈心出了聲,也根本阻止不及。

魔祖動手,霎時間地動山搖。

靈心凝神望去,只見于赤紅的岩漿中緩緩亮起一道五彩的光芒——

“那是……”

三十三天外,紫霄宮中,鴻鈞已經講道許多年了。

雲臺上首端坐是一白發老者,乃是鴻鈞的化形。

座下滿室的大能,有的聽得如癡如醉,有的平淡自若,有的抓耳撓腮,有的昏昏欲睡。表現各不相同。

于是放出萬朵法力金花,确保聽不懂也能增加法力。

一切都看起來分外和諧,只除了第一排的空缺。聽道的人都空出了第一排蒲團,以三清為首坐在第二排。

靈心提的拍賣到底沒成。一來是因為來客的窮。畢竟不是誰都像鴻鈞得天獨厚有造化玉碟,或者像老子能煉丹的。

鴻鈞不幹涉,大家又沒錢沒路子。第一排就這麽空了下來。

對此,鴻鈞不以為意。被天道做過手腳的鴻蒙紫氣自然會選擇大氣運者,這點麻煩,靈心高興就好。

然而鴻鈞此刻再看那大放光明的殿頂,心裏明白,那是天道快醒了的預兆。

“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注1)

道祖宣講着道法,表情無波,心下微沉。

天道,他攔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