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于飛 — 第 607 章 :豎一碑真正的秘密

第607章 :豎一碑真正的秘密

明夷于飛!

就在這種屍傀圍攻撕咬,道門弟子抱着必死決心,去跟屍傀以覆雷符同歸于盡的時候。矗立在正一道門山門之外的豎一碑,卻驟然發出了淩厲的白光。

在它光芒覆蓋的地方,無數細密古怪的符文符,仿佛鋼網一樣,所照之處,一切都碎裂城灰。與尤其是那些不斷繞圈的屍傀們。

然後一道黑色的光芒「倏」的一聲,就直接沒入了白光之中。

豎一碑,重新恢複了黯淡無光的模樣。

滴答、滴答。

仿佛有水滴不斷低落的聲音在回想。

持續,堅韌,卻也平靜。

——我已經死了麽?這難道是死後的世界……

溫暖又潮濕的感覺包圍着參商仙君楚藏言,他不記得自己在哪裏。但有了感受的第一時間,聽到的就是持續不斷地,水滴墜落的回音。

楚藏言在攔阻星禦仙君王星極的時候,被玉池和白色骨鏈貫穿了氣府靈藏。

而且那白色骨鏈裏面令藏着惡毒的業力,直接在楚藏言的靈脈裏翻攪吞噬,一股……

股難以形容的惡毒咒怨之力,竟然如跗骨之蛆一樣吞噬他的神識和骨血。

楚藏言原本要博着一身的修為,跟王星極那狗賊同歸于盡,卻沒想到這種黑色的業力太過兇煞,他甚至沒辦法凝聚剩餘的念力,召喚楚貫劍來。

最終,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介立仙君以身殉道。

而後,他就被正一道門的掌門令牌給攝了過來。

啊,想起來了,他最後記得的場景,好像是那個正一道門的掌門令牌!

想到這裏,楚藏言孟的掙紮了一下,居然張開了眼睛。

轟轟隆隆。

一陣陣奔騰的水聲在身後咆哮着。

這是什麽地方?

巨大的瀑布從天空中直奔而下,仿佛聯通天地的柱子一樣。

楚藏言自己就躺在瀑布前方不遠的一個白色石臺上。

很快的,他就認出了眼前的這個瀑布,它遠遠看上去,就是無數的瀑布奔騰。

但細看居然是無數凝練的符紋彙集而成的瀑布,貫空而下,浩瀚天地。

這個地方,楚藏言來過,而且不是一次。

這裏,是他開悟了符道法則之力的地方。

豎一碑內。

這是他第三次來到此處了。

“奇怪,我怎麽又會來道豎一碑裏了?”楚藏言喃喃自語。

但很快,他就想起來剛剛的事情,結界已破,昆侖大劫!

不行,我要立刻回昆侖去。楚藏言想。

“不,你還不能回去。”一個聲音,自耳旁響起。

“誰,誰在說話?”楚藏言問。

“低頭,我在這裏!”那個聲音繼續說。

楚藏言立刻低頭,他先看到自己胸口破碎的大洞,那周圍還有很多幹涸的血跡,侵染了半邊的衣裳。

透過衣裳的破碎處,能看到胸口巨大的傷口,以及詭異的黑色的氣息在傷口內翻湧。

這是什麽鬼東西?!

楚藏言就算是不知道這具體是什麽,也能立刻判斷出,這些是邪惡又惡毒的咒怨一類的邪祟之物。

“在這裏啊!”那個聲音又響起了。

這一次,順着衣襟往下,在衣擺處,有一個平放的黑色令牌——正一道門的掌門令牌。

而那令牌上方,則站着一個身穿宮裝,三寸大小的小人,正在用力揮……

手。

小人兒見他看到自己,這才放下手臂,抱怨道,“你可真讓我廢了好大力氣,幾乎要抽幹老身的神念了。”

那小人兒是個容貌極美的女子,但此刻卻有些透明的樣子,仿佛快要消弭了一般。

小人兒又繼續抱怨道,“哎呀,老身真是命苦!等了這麽久,卻連一個能感知力達到的弟子,都沒有遇到。”

“後面好不容易感知了兩個神念曾經進來過,又因為宿命糾纏,無法選擇。”

“到最關鍵的時候,因為最初神念種下因果之力,看來本座的傳承終于做出了選擇,就你小子了。”

“哈,結果怎麽着,等到靈鑰帶你進來的時候,好家夥,還給老身弄了個快要死了九成的徒弟來!

這還頂什麽用啊……老身只能先穩住你這口氣,幾乎消耗了……

老身所有留下的神念啊,也不過是勉力封了你體內的咒毒而已。”

這一切都太過突然,楚藏言還處于紛雜混亂之中,他不由的開口問道,“是您救了我麽?請問恩人的高姓大名……”

“哎呀,哎呀,不會是傻了吧……那老身可虧死了!不過現在好像也沒得選了,啧啧,你怎麽連師父的名字都不知道呀?”

“嗯,算了,還是直接告訴你吧,老身曾經有個道號,叫做天河!”

豎一碑,天河老祖!

霎時間,楚藏言就知道了眼前這個三寸小人的身份了。

此人就是正一道門的老祖,天河道人。

萬萬沒想到,她當年居然是如此形象的一位修者。

楚藏言連忙說,“您就是天河老祖宗,老祖宗在上,昆侖弟子楚藏言見禮。”

“咦?你還自稱昆侖弟子?!傻小子,你既然接受了本座的衣缽,那從此就是正一道門的弟子,本座親選的繼承人,也是正一道門的掌門人。”

呃……

楚藏言楞了一下,他本能的推脫,“呃,弟子自幼起,便受昆侖教導至今,實無令投它門之意,還望老祖見諒……”

“這件事沒得商量的。”星河老祖直接打斷了他,“就別說你幾次進入豎一碑,接受到本座道統的傳承。”

“在當年,我們九祖盟誓的時候,就有過約定,本座的傳承太吃天賦了。所以繼承人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尋覓到。”

“偏偏經過推演,豎一碑也跟天道覆滅之下的生機有關。因此當初我們九個老家夥就約定好了,只要激活了豎一碑,繼承了本座的道統。無論此人原來是哪門哪派,都要改投我的門下。”

“這件事,可是你們昆侖的昆吾老頭兒,親口答應下來的哦。你不會連祖師爺的話,都不聽了吧。”

啊,這……

楚藏言倒不覺得星河老祖會拿昆吾掌門來欺騙自己,實在沒有必要。他只是沒辦法相信,怎麽十萬年前的一個約定,最後卻要自己來頂上。

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還有更為緊急迫切的事情要做。

“老祖宗,晚輩,呃,弟子剛剛遭遇了偷襲,昆侖大劫,元炁大陸亦是大劫。老祖還請給弟子只條明路,救救昆侖,救救天下!”

楚藏言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立刻回到昆侖,想辦法阻止劫難的發生。

沒想到天河老祖說,“唉,來不及了。劫難已至。”

“本老祖在這世上還留下了幾道神念,有緣者自會遇到。不過呢,人都是有私心的,我這種老不死的也不例外。所以給自己弟子留下的神念,就格外的厚重了些。”

“剛剛你被掌門令牌傳送進來,惡咒幾乎吞噬了你所有的生機,我用自己的神念分出去了八成,才勉強壓住了你身上的惡咒。”

“我也在你的識海中,看到了最後的一些碎片記憶。原來,這就是老身等人當初推演的必死結局啊。元炁大陸的結界終于還是破開了。”

聽聞此言,楚藏言的內心不斷地墜落。

作為世上少有的幾個頂尖修士,參商仙君楚藏言遠比其他修士要更為清楚,元炁大陸結界落下意味着什麽。

靈脈改道,山河颠覆,百劫橫生,魔修将至。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屍傀和骨兵已經到處開始獵食血肉,争奪自己的地盤了,塵世間早就變成被血肉浸泡的煉獄。

更有一部分人,則趁此機會,或者潛入到某些宗門當中去偷盜劫掠,或者趁着大家自顧不暇,幹脆趁火打劫。

甚至有的修士在聽聞和見聞了屍傀的特性之後,幹脆劫掠了一部分落單的修士,以他們的血肉為誘餌,引屍傀去攻打自己想要占領的宗門之地,制造混亂給……

自己創造機會。

這世間的禮法、規則乃至人性,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被撕裂和摧毀着。

不僅僅是昆侖、正一、魂寰這樣的的超級宗門。

那些小門派,修真世家以及修真坊市裏,更是人人自危,彼此防範。

瞬息之間,道德和底線就像破碎的結界一樣,被撕毀的幹幹淨淨。

倘若沒有強力的後盾和支持,沒有信得過的隊友背靠背,惡意和危險不僅僅來自忽然冒出來的屍傀、骨兵、寄生傀儡等。

也許更危險的是詭詐的人性。

“老祖,我需要立刻回到昆侖,還請您助我一臂之力。”楚藏言開口請求。

無論如何,他都要盡快的回到昆侖去,守護更多的弟子。

天河老祖卻說,“這我可沒有辦法,我本來只是一抹十萬年前留下的神識。剛剛為了幫你壓制身上的惡咒,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我根本沒有力量再做其他的事情,不如趁着最後的世間,把這個世界真正的秘密告訴你吧,你自己決定要怎麽做。”

楚藏言不解,“這個世界真正的秘密?”“嗯!”天河老祖神念一點都沒有着急的樣子,悠然自得的掌教令牌上盤膝而坐,“傻孩子,你知道為什麽豎一碑的傳人這麽難選麽,老身等了十萬年啊,好不容易才到最後的時候,等到了你。啧啧。”

楚藏言微微搖頭,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多次被豎一碑選中,也許,這都是機緣巧合吧。

“豎一碑選擇了你,首先當然是你的靈識神念要足夠的強韌,而且天生對符道有着極高的感應力。”

“但這不是關鍵,十萬年啊,我琢磨着符合這些條件的人,對符紋感知超高的人。縱然沒有一千,八百人也總是要有的。”

對啊,這也是楚藏言內心覺得隐隐不對的地方。

因為他哪怕再自負,也不會認為自己比過往十萬年裏,正一道門所有的天賦型修士都要強吧。

“剛才說的感知、神念、靈識,是跨進這道門的一個門檻。而能讓豎一碑認同的關鍵,則是你的內心底層,要對天道不敬畏,不懼怕,甚至有一種想要取而代之的野心,或者說叛逆!”

啊?!

這個說法讓楚藏言極為震驚倘若不是天河老祖的神念親口說出來,怕是沒有人會想到,這才是豎一碑十萬年選不到繼承人的關鍵吧。

修士呢,無論性格怎麽樣,多麽狂放。但只要走上了修真的道路,就會開始隐約接觸到了法則的概念。

越是高階的修士,越能感受到天道的不可違逆,以及玄奧。

所以修士彼此之間,也許是狂傲的,嚣張的。

但在領悟法則之力,追求無上道統的時候,再狂傲的修士,也會低下頭,順從天道的路去探索和突破。

這是修士晉升突破的基礎。

沒有人會跟天道對着幹!

不,應該說,大部分人都不會有這種心思。

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世界上總有一小撮奇葩的存在,就仿佛是一個天道的漏點那樣。

比如說,楚藏言的好有謝辭君。

這厮就極為叛逆,無數次跟楚藏言說過天道的規矩是不對的。

他覺得應該這般如何,他覺得應該那般如何。

就好比,他明明可以按照正常的辦法突破境界,進入化神階段。可他居然會嘗試自己斬斷神念,壓制靈池,讓修為硬生生的一次次從零開始,不斷疊加。

這種近乎自殘的瘋子行為,居然讓他另辟蹊徑的找到了突破的全新之路。

大概是謝辭君這種奇思妙想的念頭太多了,每個幾個月,他就會各種圈套楚藏言跟自己探讨甚至嘗試一番。

讓原本循規蹈矩的楚藏言也逐漸變得「荒誕離奇」了起來。

而這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不斷積累,漸漸地,在楚藏言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形相愛,他已經開始直視天道了。

他不再像其他修士那樣,對天道內心恐懼,低頭仰望,只能祈求天道的垂憐,賜予自己一些靈感,窺視到天道的奧義。

謝辭君是總想跳起來,把天道踩在腳下,并破口大罵。

楚藏言沒有那般狂妄嚣張,但他似乎,也站了起來,以對等者的身份去思考,天道的本源是什麽?為何會這樣……

也許,這才是豎一碑會真正認可它的原因。

想通了這一層,楚藏言忽然又想到了一點,當初豎一碑會把鸾鈞仙君任行易也吸入了這方天地。

多半是鸾鈞仙君內心深處,也對天道極為不恭敬,豎一碑感知到了這點,就直接納入了兩個人進來。

本來想好好選拔一番,但他們在最後的符紋感知裏,大概心态有所變化,開始對天道重新感謝和崇敬了起來。

豎一碑失望之下,直接把兩個候選人都踹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真相,但楚藏言隐約覺得,自己的推測大概多半是猜中的。

楚藏言聽見天河老祖繼續說,“至于豎一碑為何要這般篩選繼承人,那也是因為它真正的奧秘所決定的。”

“你多次進入豎一碑,覺得它像什麽?”

楚藏言略微思忖,回答到,“萬法歸源。豎一碑在解讀所有法則之本源。”

天河老祖神念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不錯的回答,但也不完全對。小子,你這只是感受到了最表層的東西呀。”

“豎一碑真正的秘密,其實是竊取天道本源的力量。沒想到吧,哈哈哈。”天河老祖的笑聲極為歡暢。

什麽?!豎一碑真正的秘密是竊取天道本源之力?!

這是什麽意思啊……天河老祖繼續說道,“什麽窺探天道本源力量啊,傻不傻啊,光看啊?看完了還要自己破譯?!那要幹到猴年馬月去啊,傻子才這麽幹呢。天道法則不計其數,而且道法多變,你怎麽可能參悟得完呢。”

“我們這些所謂的金仙老不死的,每一個人都是天道的對頭。當我們堪破了那重境界之後,就會隐約感知到天道對我們的敵意……”

啊?!

等等,這,這又是怎麽回事?楚藏言重傷之時,并沒有看到謝辭君最後的巨像,所以他對于金仙的奧秘一無所知。

按照修士修行路線的理解,金仙乃是修士大成境界的巅峰,也是天道最終的認可和賜福猜對。

怎麽現在聽起來,居然想是天道打壓和仇恨的對象啊?!

那如果這樣,天道為什麽還要讓修士存在呢……幹脆抹殺了不好麽……疑問越來越多了。

天河老祖繼續說,“所以啊,老身在堪破了金仙的境界之後,就徹底跟天道杠上了,我這枚豎一碑傳承法寶,其實真正的奧秘,是在老身道隕之時,劫了天道……

一絲本源在裏面,它可以拓印和投影所有的法則之力。”

“這其實就是相當于從天道的身上開了一個微微的縫隙,好竊取它的力量。當然,這種做法不是沒有代價的。好處當然不用說,相當于萬事萬物的奧秘,都在……

裏面。而且更關鍵的是,有了豎一碑,你就不用在擔心靈力枯竭了。”

“靈力是天道法則的最外層力量,有了天道的本源竊力,可以直接調用法則力量,且不依賴靈力,就可以擺脫了靈脈的束縛和依賴。”

“但代價同樣不小,感知的越多,用的越深,你跟天道的羁絆就越深。之所以能通過豎一碑去借用天道本源,是因為它默認你也是法則的一部分。”

“可一旦你開始想要擺脫天道的本源之力,那麽在你動念的一瞬,就會被徹底反噬,華為天道壓制下的齑粉,碎塵。”

楚藏言其實沒有特別的聽懂,好像說他借用豎一碑會直接用天道的力量。

但就是不能再起什麽反抗天道的心思……

呃,他好像也沒有過反抗或者推翻天道的野心啊,那都是謝辭君的想法來着。

看出了楚藏言一臉無解的迷茫,天河老祖問,“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并沒有想過跟天道本源去對抗?”

楚藏言立刻用力點頭,對,我壓根就沒想過。天河老祖并不生氣,她依然爆發出歡悅的笑聲,“哈哈哈,你小子,是不是以為自己只要不生出這個忤逆的念頭就足夠了。哈哈哈,你還沒有意識到啊,這就是金仙的詛咒啊。”

“倘若你永遠歸順天道,那麽你不可能出現突破金仙境界的機會。”

“但你如果想要成為金仙境界,就必須要有破開洞天,讓自己成為法則之力的野心和信念。”

“金仙是什麽?它就是全新的法統。所以一旦修士的修為終于抵達了金仙境界,要麽破空而去,另外開辟小世界,成為一代道統規則的制造者。”

“要麽留在當下,跟天道搶奪法則的力量,此消彼長,取而代之。”

“金仙跟天道是沒有辦法和平共存的。因為法則只能有一條,兩個設定法則的存在,必然會讓一方世界崩塌損壞。”

楚藏言是第一次接觸到金仙的秘密。

但他卻真的感受到了這個秘密的狠辣和殘酷之處。

“當年啊,我們幾個老不死的,都到了金仙界,卻也知道自己的斤兩,根本不足以開辟另外一方世界,它需要的力量要遠超我們這些小金仙的能力。”

“可這方世界的天道,也容不下第二個能從法則上跟它抗衡的人。所以天道開始混亂了,它不斷去扶植可以跟金仙對抗的力量,想通過這種新生的力量來叫啥金仙。”

“于是,在那個年代裏,會有層出不窮的氣運之子和天賦絕佳的奇才被發掘出來,大家修行的速度和機緣,都不可思議的爆發着。”

“金仙的數量不斷地增加,雖然彼此間因為機緣和仇恨相互挑戰,或有死傷。但最終莫名其妙的,金仙的數量反而越來越多,對世界的法則幹擾和靈力的吸取越來越多。”

“這方世界到了瀕臨破碎的地步了。”

楚藏言聽到這裏,忍不住搖搖頭。

這天道仿佛就是個愚蠢的孩子一樣,覺得家裏有老鼠了,就放進一只貓。

發現貓破壞力太強,就趕緊找來一只狗,發現狗賴着不走,就去山裏抓了個野狼。

到最後,一個不到的屋子裏,塞滿了老鼠,野貓,野狗,野豬,豹子,老虎,只有這家的主人,無處可逃了……

所以楚藏言忍不住說,“這天道可真不聰明。”

天河老祖卻說,“天道并非是不聰明,它本來就無欲無求的道統,是制衡世界穩定的存在。而破壞這方世界穩定的,不是天道,正是我們這些修士啊。”

楚藏言說,“這樣看來,我們才是這方天地最大的禍害。”

天河老祖又搖搖頭,“不,修士的存在,亦有它的必要。最初天道是通過修士來消耗和平衡世界的靈力循環的。

靈脈吞吐靈氣,靈獸伴生靈脈,修士吸收靈脈……

最後反哺靈脈。一切都是完美的閉環。”

“可這世間總有天賦秉異的修士,即便是各種天劫和厄運,也無法壓制對方的修行。最終,他們會打破這個循環,成為天道的威脅者。”

“而天道為了重新平衡世界,只能不斷地去塑造更為強大的力量去壓制。”

“這世上并無對錯,原本就只有立場而已。”

咚……

這句話仿佛帶着金石之音,讓楚藏言有所感悟。

這世上并無對錯之分,只有立場而已。

“那我們現在只能看到更多的怪獸擠進屋子,直到把這個房間撐破麽?”楚藏言問道。

“這就是我現在要告訴你的第二秘密,一線生機。”天河老祖的神念說道,“當初我們洞察到了修士跟天道之間的共生和不存關系後。”

“就跟天道做了一個交易。”

交易?!

“對,是一個交易。我們九個金仙所需要的靈力太過巨大,此方世界絕無可能支撐。而天道已經無力支持,世界即将支離破碎、瀕臨毀滅了。”

“我們不斷地推算,最後選擇了退讓,以昆侖為圓心劃出一方土地,自設結界。在此結界內,修士的修為會被壓制在化神境界,世界之外的地方慢慢恢複。”

“因為我們九個老東西也屬于窺破了法則之力的存在。所謂言出法随吧,那麽在這樣一個特殊的結界裏,由我們制定的法則在運轉。而結界之外的規則還歸天道自行處理。”

“這種感覺一定非常難受,就好像一個人的肚子裏,被塞進了不屬于自己的孩子那樣。但是他可以活下去。所以天道默許了這個結界的存在。”

“現在,由我們維系的道統結界被打破了,那麽元炁大陸上的修士們必然要面對混亂和劫難。這是最初我們壓制天道的必然代價!”

真相如此殘酷。天河老祖神念有些感喟的說,“當初,我們并不想跟天道争到最後,一起毀滅。所以我們選擇自行兵解,但是設立了結界壓制修士也是保護修士。這是當年本

座推演過後的結果,它會留下一道火種。”

“這也是我們跟天道的契約,各取所需。但想必,天道一直在窺視也壓制修士的力量。

如今結界破了,天道的反噬必然随之而來,它會盡可能的傾向對修士造成殺戮的力量。”

“而你,既然繼承了本座的衣缽,則可以偷取天道的力量,為保存修士的生機提供一方庇護。”

“這才是本座傳下道統的意義啊。”

說到這裏,天河老祖的神念越發清淺透明了,似乎在下一瞬就會消散開來。

……

繼承道統,守護天下修士。

這是何其沉重的責任啊。

不,這太難了。

“我,可是……昆侖。”楚藏言想要說得話太多,卻沒有一句能夠能夠說完。

我不行的——不,他不能拒絕,因為豎一碑的繼承太過苛刻,而在亂世中它又太重要了,已經沒有了推脫的可能。

但是繼承了豎一碑,昆侖要怎麽辦?當時當下的楚藏言,哪怕明明繼承了豎一碑全部的道統,知曉了它全部的秘密,卻對正一道門沒有任何的歸屬感。

他所記挂的,牽絆的,唯有昆侖。

以天河老祖神念的敏銳,當然可以洞察到楚藏言的想法。

“傻孩子,哪裏還有正一和昆侖的區分啊。這些門派,當初也不過是我們九個老東西創造出來的而已。你說昆侖也好,正一也罷,不過都是個名字。”

“當今世上往後,修士們或許只有一個名字,就是修真者。你們即将要面對的,将是天道無窮無盡的惡意和打壓,層出不窮的邪祟和怪物。”

“不要怨天,唯有堅持才能找到那一線生機之路。從此之後,天下修行之門,皆為一體。哪怕你們自己彼此不願承認,但敵人的包圍和針對,卻只會越來越緊密。”

“所以你也不用執着,倘若你真的喜歡,把正一的名字抹去,改為昆侖也沒所謂。或者你都不喜歡,自己另外獨創一個名字,也可以嘛。”

“當年,我們在最後的時刻,是想着推延出一條全新的修行之路的。唯有一條能避開天道并獨立存在的修行之路,才可能真的找到那條活路。”

“但我們沒有時間了,只能盡量的把機遇拖下去,拖到十萬年後,希望你們可以有足夠的機緣能夠找到這一線生機。”

楚藏言萬萬想不到,他居然會要面對這樣一個結果。

昆侖沒有了。

正一似乎也沒有了。

而未來面對的,将是如地獄一樣的場景,無窮無盡的魔物會遍地滋生。

末世大劫,這是修者們的末世。

情緒激動之下,楚藏言猛的感覺到胸口一痛,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只見一股黑氣猙獰的翻湧出來,仿佛帶着無窮的惡意。

這,這是……

“劫天之力,受封萬物。赦!”天河老祖神念立即打出了一道手印。

随着手印的落下,那股黑氣悄悄的遁入了他的胸口。

“你這個惡咒真是麻煩。”天河老祖神念忍不住搖搖頭,“能弄出這樣惡念的人,也算是一個天才了。”

“以本座神念的力量,居然也只能将其壓制到你的身體裏,卻沒有辦法化解。徒弟呀,你這個惡念之咒,真的是太邪祟,太惡毒了!它仿佛凝結了無數修士以

生命為代價的執念,生生死死,跗骨之疽般糾纏在你的體內。”

“怕是你日後,都要跟這股惡念糾纏不休,在它的折磨下了。”楚藏言聽見天河老祖神念這麽說,也只掉點點頭。

這股惡念乃是星禦那個狗東西的白骨造成的,想必為了蓄積力量,這厮用盡了各種惡毒的手段,更是暗中……

迫害了無數修士,才能凝練出如此邪祟的惡意出來。

不知道這背後,有沒有天道隐隐約約的影子。

天河老祖的神念已經越發的清淡虛無了,她說道,“既然你已經接受了我的衣缽,那為師也不好什麽拜師禮都不給你留啊。”

她流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那就把這個天道的封字符,送給你吧。”

随着天河老祖話音的落下,一道銀色的光韻直奔楚藏言靈臺而來。

這道光韻不是很亮,卻非常清楚,仿佛是一抹星光,又似一道月色。

楚藏言根本沒有躲閃的餘地,就感到一股帶着清冷之意的東西,在識海中沉澱了下來。

這個東西,就仿佛它從小思考過無數次那樣,清楚到分毫畢現,還層次分明。這是一個關于封的本源符紋。

楚藏言似乎已經完全理解并掌握了它。

盡管有豎一碑的認可和傳承,他可以自由的在如昊天一樣遼闊的符文瀑布中找到所有符紋的本源所在。

但知道跟了解,了解跟掌握之間,還有天淵之別。

但是這個封字符,在天河老祖的饋贈下,卻變得如此清晰和熟稔,仿佛錘煉過千百次那樣。

這同樣是一種貫穿了法則之力的能力吧。

在賜給楚藏言這個「封」字符後,天河老祖的神念無聲無息的消逝了。

在最後的哪個瞬間,楚藏言仿佛看到了她自信又得意的笑容,以及嘴邊那個沒有發聲的口型——徒兒!

這一瞬,楚藏言終于放下了自己的心結,誠心誠意的匍匐在石臺之上,對着天河老祖神念完全消失的地方,哀痛的低語着,“師尊,走好!”

傳汝道法,授之衣缽。

……

楚藏言已經徹底掌控了豎一碑,從此之後,這方符紋天地會成為他的領域所在。

在壓制了身體內極惡的念力詛咒之後,楚藏言的身體居然恢複了七七八八。

這裏面很有天河老祖代為修複的法則力量的加持,也有身為頂級化神修士的修為加持。

參商仙君楚藏言只略微操控了些許靈力,整個人就閃身出現在了正一……

道門的大門之前。

而在他身側,正式那個十萬年不曾移動過的豎一碑。

此刻的豎一碑,從內二外不斷地有淺白色的符紋閃現,每一個符紋都會讓修行符道的修士欣喜若狂,至若珍寶。

它們的符紋裏,充滿了玄奧又簡潔的道韻。

楚藏言只微微揮手,豎一碑就不斷縮小,最終變成了一枚拇指大的模樣,然後遁入了楚藏言的識海之內。

與此同時,那枚代表了正一掌門身份的巴掌大的黑色令牌,則出現在了楚藏言的手中。

做完這些,楚藏言才有時間打量周圍的情況。

不看不知道,此刻在正一道門的周圍,居然零零散散有好多屍傀在盤旋,地上灑滿了鮮血還有斷裂的殘肢。

就在楚藏言不遠處的地方,還有一個屍傀正在抱着一條斷裂的小腿,在用力撕咬。

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楚藏言敏銳的感知到了正一道門靈力的稀薄。

但不要緊,他如今可有一個底牌在身上。

“劫天之力,受封萬物。赦!”随着清冷的聲音落下,剛剛還在蠢蠢欲動想要撲過來的屍傀們,驟然間就像是被寒冰凍住一般,停在原地。

更為誇張的是,有些屍傀已經躍起,卻直接定在了半空,宛如浮雕一般。

這就是從天道中偷來的封字決。

萬物可封,甚至包括了空氣和空間。

“可惜只是領悟了封字決。”楚藏言暗中想到,對于其他的符紋本源,他的掌控能力,遠不如多年修行的劍意。

所以楚藏言幹脆雙管齊下,用封字決定住了這些到處亂竄的屍傀,然後以劍意絞殺。

一定,一絞。

無論何種等級的屍傀,在這位當代的化神仙君的招式下,一片片的倒下,徹底被清理幹淨。

楚藏言順着山門一路向上,沒有放過任何一只能夠找到的屍傀。

他的身後碎裂的屍傀之體不計其數,可這一路上,居然沒有看到一個活着的正一弟子。

楚藏言的眉頭緊鎖,心情越發沉重起來。

倘若連天下符宗之首的正一道門,都變成了這般絕戶慘烈的場景,那其他的宗門,可還有一絲絲的活路麽?

正一道門現在的情狀的确極慘,可這裏面卻是有個特殊的原因。

無論是星禦仙君還是藏絕尊,都不約而同的把正一道門當成了最大的煉屍場,都想用正一道門修士的血肉,從新打造出一支屍傀精兵出來。

所以他們各自調動了數萬的屍傀,分成兩路在這邊伏擊。

然後這兩個黑心爛肺的家夥,自己也沒想到會直接栽在昆侖,連替身都沒有跑出來。

高階的屍傀們感知到了束縛的松綁。

有的選擇藏身到了樹林中去獲取血食,也有的迷迷瞪瞪的散入了應州其他的方向,本能的尋找血氣最旺的地方。

最後還是有兩股屍傀頭鐵的按照計劃,來到了正一道門的山門之前。

就造成了現在楚藏言看到的慘烈場景。

但其他的小宗門,并沒有被直接刻意的針對。

這些小宗門,小世家們,現在遭遇的最大問題。反而是靈脈混亂,內部亂成一團,大家紛紛争搶靈石儲備的資源。

還有就是要提防其他對家的宗門過來搶資源。

只有一些運氣極不好的宗門,才會遇到小股的屍傀游散隊伍。要麽逃出一部分,要麽就滿門淪陷了。

跟這些小宗門想比,此刻正一道門內外的慘狀,要遠遠的慘烈一些。

但參商仙君楚藏言此刻并不知曉那些情況,他眉頭緊鎖的加快了自己搜尋的速度。

忽然間,他聽見了有人在高喊,“來啊,爺爺在此,你們這些畜生,給我滅!”

轟隆!

宛若雷聲一樣的炸裂聲在牆後響起。

轟隆,轟隆。

“師兄不要直接丢覆雷符,待我再跑一圈,将它門攏到一起再炸,咳咳。”

“平河師弟,你已經太累了,換我吧。”

“不,師兄,我還能再跑一圈,這次,你丢在我身上吧……”

這些對話隔着院牆傳來,楚藏言不再猶豫,掐動身法,瞬息間就出現在了院牆的後面。

只見眼前被碎石堆出了一個不足兩丈的碎石堆,還能看出這碎石堆是一個被摧毀的涼亭湊出來的。

一群渾身占滿了血跡的正一道門小修士們,分散的戰力在碎石堆的四周,而他們身下聚集了有數百的屍傀。

這些小修士顯然有一種比較厲害的符箓可以殺傷這些屍傀。

但為了效果,他們會用人去在屍傀中跑動,将起聚攏在一起。

屍傀的速度并不算慢,小弟子們身上有不少的撕咬過的痕跡,看着地上厚厚一層碎掉的殘軀,想必他們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在跟屍傀團戰而已。

其中被弟子們護在身後的一個修士,已經半身發青,顯然是屍毒擴散的狀态。但不知道為何,這些小弟子們依然死死的守護住這個正一修士。

“劫天之力,受封萬物!”随着一道法印落下,剛剛還在到處撲向正一道門弟子們的屍傀們,都停在了原地。

“疾!”第二道請喝再次響起,固定的屍傀們便成了無數的惡臭碎塊,紛紛落下。

正在殊死搏鬥的小弟子們驚呆了,一個個大張着嘴巴,看着宛如從天而降的楚藏言,不敢執行。

“道君,您,您是天上的神仙嗎?”

“嗚嗚嗚,有神仙來救我們了,嗚嗚嗚,師伯,您快醒醒啊,我們有救星了!”

在後面面色發青的修士,用力的張開了眼睛,可他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楚藏言本人,而是一直拿在手裏的那枚巴掌大的黑色令牌。

“掌門?!”修士暗啞的說,然後他就看清了楚藏言的樣子,奮力的睜大眼睛,“為,為何……何,令,令……”

楚藏言知道他這是被屍傀毒氣侵擾,深入腦髓的緣故。倘若在今日之前,他毫無辦法。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有了豎一碑的道統。

楚藏言對着那修士發青的身體,用雙指凝出一道封字符,“受封萬物,赦!”

随着這道法則之力,那修士原本被屍毒不斷侵蝕的力量,居然停頓了下來。

而楚藏言再次捏住他的手腕,緩緩輸入了一些靈氣進去,随着靈氣的潤澤,剛剛……

被屍氣污染過的經脈,居然又有了生機。

“多,多謝!”那修士緩和了一些,臉色也變得不似剛剛那般青紫,他依然盯着楚藏言手裏的正一掌門令符看。

但楚藏言暫時沒有時間,他正不斷地封印着院落裏還存活小修士們的靈脈,他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被屍傀撕咬、抓傷過。

倘若楚藏言再晚來一刻鐘,這些人怕是都要跟屍傀同歸于盡了。

不過現在可以肯定,剩下還活着的人,都不會再惡化下去了。

“正一道門裏,只有你們了麽?還有哪裏有人,可以告知我。”楚藏言柔聲的說。

這剩下幾十個大大小小的修士,正是寒昭聖君和被抛下的小弟子們。

最初,是寒昭聖君頂在了前面,他拼盡全力。但面對源源不斷的屍傀之群,終于力竭,無法再戰。

而此刻面對絕境的小弟子們,則發明了一種套圈子引屍傀,最後集中爆破的方法。

這種辦法遠比他們自行驅動覆雷符搞笑的多。

但壞處就是往往引屍傀的人可能跑不出來,會直接成為誘餌,一并被炸死。

可到了這種田地,也只是先死後死而已,大家争先恐後的搶着做誘餌,率先赴死。

在後面的事,就是楚藏言看到的樣子了。

“您,您是?掌門令牌為何在您手裏?”寒昭聖君忍不住追問道。

楚藏言并不遮掩,盡量簡短的說,“我是昆侖太玄峰的參商道人。”

“啊,是參商道君,您,您怎麽會這個時候來正一,咳咳,到底出了什麽事?”

聽聞是參商仙君,寒昭聖君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昆侖四大仙君的威名赫赫,有……

他們在,就穩了。

可楚藏言接下來的話,卻讓寒昭聖君宛若被雷擊一般。

“極堃殿的大司禦王星極勾連了魂寰大長老三皛仙君、四海地的顯世仙君、還有正一道門的鸾君仙君,暗中偷襲,謀算了昆侖。”

“什麽?!”寒昭聖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這些炸裂的消息,居然只是一個開始,“我們昆侖掌門短繩老祖,正一掌教冥鈞仙君,昆侖忘舒峰介立仙君,以及四海地的顯世仙君,都已經仙隕離世。”

啥?!

掌門,掌門離世了。

大長老,大長老下的黑手?!

“如今元炁大陸的結界已經被打破,上古九祖強制搬移的靈脈各自歸位,所以各地靈脈都會發生變化。”

啊……結界沒了,靈脈也沒有了!

“天地浩劫已至,魔物橫生,道統晦暗不明。從此之後,再難有寧日。”

聽到這裏,寒昭聖君已經從驚訝,悲憤,絕望,到麻木了。

賊老天啊,賊老天。

你這是在逼我們去死啊。

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處容身之所麽。

此刻,在劇烈的沖擊下,寒昭聖君甚至已經不關心掌門令牌為何在參商仙君的手中了。

宗門都沒有了,天下都大亂了。

要這令牌還有個屁用啊。

那一刻的寒昭聖君,本以為再也不會有什麽消息,讓他動容動念了。

“我楚藏言,因緣際會,接受了天河老祖的衣缽,承老祖所指,接任正一道統。”

啊?!

轟隆!

在楚藏言話音落下的時候,他的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

這個石碑正一道門的弟子沒有人不認識,它就是矗立在最外面的豎一碑。

可如今,它居然就這樣被人用神念召喚了出來,明顯已經被徹底的收服了。

無論是掌門的令牌,還是豎一碑的服膺,都表明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十萬年以來,正一道門唯一的正統繼承人。

“掌,掌門!”寒昭聖君掙紮着跪拜施禮。

而一直呆呆的小弟子們,直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等人遇到了什麽事。

他們忽然張開大嘴,齊聲大哭,“嗚嗚嗚,掌門,掌門啊,你怎麽才來啊……”

在正一道門破敗的內庭當中,只有數十個被放棄的小弟子們承認的正一道門的掌門人,樹立起自己的新道統!

而這個時候,還沒有其他的人知道,謝辭君居然也把昆侖,托付給了這個男人。

随着天下大亂,災殃四起。

正一道門的人分成了若幹的歸屬。

有一部分修士的隊伍按照約定,歷經艱險,終于來到了昆侖的所在。謝辭君最後為昆侖留下的四面屏障,成為了修士們最好的庇護之地。

但這些來到昆侖的想修士隊伍中,又分成了兩條主要路線。一條就此停下,想在這裏尋找到生存和發展的機會。

另外一些正一道門的修士,卻不願意依附在昆侖的羽翼之下,他們幹脆一路向北,前往白川海去尋找一方靈脈,以冰原為天然屏障,重啓宗門之地。

結果靈脈沒有找到,卻遇到了帶着淩霄塔跑路的魂寰掌門莊星歷一行。

魂寰和正一在道統上來說,是彼此相輔相成的。

莊星歷物資豐富,且缺乏人手。這批來到了冰原的正一道門修士,再也無力支撐了,幹脆融入了淩霄塔,最終也融入了魂寰當中。

而最後一部分正一道門的修士,再外躲藏和擺脫了屍傀的追殺之後,還是想辦法回到應州宗門之地來看看。

結果他們發現,宗門裏居然還有人,那個帶着一群最弱小弟子們斷後的寒昭聖君,居然詭異的活了下來。

只不過他臉上有半邊都是無法祛除的青色屍氣,恐怖至極,但卻依然堅守住了宗門和道統。

最後,這部分正一弟子,在應州南部,獨立支撐住了一片全新的修士領土,沒有讓整個元炁大陸的南方,徹底淪為魔修的樂園。

不同的人,選擇了不同道路。

也因此,獲得了不同的命運。

在這種傾天的巨變之下,每個人的選擇都沒有高低之分,人在絕境面前,所有的選擇不過是為了活着而已。

而這些活下來的修士們,無論是什麽門派,修行何種功法,都會成為一粒粒火種,延續着修真一脈的力量。

十二洲地動山搖,道統傾蛻大劫至。火種荏弱傾天地,蒼生為爐皆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