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莫白 — 第 6 章 (6)
。”剛準備動身,便見一天兵進來傳話道:“太子殿下,天帝讓您去淩霄殿一趟。”
清由不禁皺了皺眉頭,道:“知道了。”
“娘娘,這紫金花越長越好了。”西寒笑道。
景雪拿起白玉勺,邊澆水邊說:“是啊,我特意去萬花殿問了栽種方法,果真有效。”
不知何時,王母已走進亦軒殿。
“太子妃真是好興致。”
“參見母後!”景雪趕緊停下手中的活,欠身行禮。聽王母講話的語氣,景雪猜想她此番是興師問罪而來。
“不知母後前來所為何事?”
王母看了看四周,吩咐道:“都下去吧!”
待宮女們盡數散去,才說:“景雪,這些天泛傳的謠言你怎麽看?”
“景雪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別人不會這麽看,他們只信自己看到聽到的。”王母道,“我早就告誡過你,你是太子妃,做任何事都要十分小心,否則就會落人口實,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
“是兒臣做得不夠好,以後定當更加謹慎。”她就知道,這件事王母一定會拿她說事,與其跟她多做解釋,還不如低個頭來得省事。
見景雪認錯,王母心中的怒氣也算消了幾分,于是不再多做停留,說了幾句話便離開。
與此同時,仙羽宮也是謠言滿天飛。
“是你的功勞吧?”淩飛雨怒氣沖沖地沖進門,瞪着朗子離,用質問的口氣道。朗子離一臉茫然:“什麽?”
“是你散布的謠言,是你歪曲事實。”淩飛雨大吼,“你恨我可以,但我絕不允許你傷害她。”
“你認為是我?”朗子離蹙眉,愣住,随即冷笑一聲,“沒錯,是我,我看不慣你看她的眼神,更看不慣你對她日思夜想。”
“你……”此時此刻,淩飛雨恨不得将朗子離撕裂。
“你說歪曲事實?淩飛雨,你敢說你跟太子比武不是出于嫉妒?你不是想在白景雪面前證明你自己?只可惜啊,事與願違,你淩飛雨實在差人太遠,輸得一敗塗地。”
朗子離終于說出心中藏匿已久的話。
“她永遠都不是你的。”
“你說什麽?”淩飛雨瞬時發瘋似的,摳住朗子離的脖子,将其按在牆上,“你再敢說一遍!”
“看看你,還是以前那個風度翩翩的淩太子嗎?”朗子離絲毫不做反抗,眼角的淚沿臉頰流下,滴落在淩飛雨的手背,呼吸困難使其聲音變得沙啞。她是嫉妒,也是想過要趁此機會中傷白景雪,但終究放棄了。
淩飛雨慢慢松手,向後退了幾步,似清醒又似迷離,搖搖晃晃走出寝殿。
……
“母後,”景園給瑤姬披上披風,輕聲道,“又想景兒了?”
瑤姬望着天空,愁眉不展。“景兒嫁到天宮才半年,卻鬧出這麽多是非,以後的日子她該怎麽過?”
“是非雖多,但相信景兒定能應付得來。”景園寬慰道,“母後您最重要的事是保重身體,別讓她擔心。”
他嘴上勸瑤姬不必擔憂,實則自己心裏也擔心得緊,心想:這次是莫須有的謠言,下次又不知會有何事。
——
王母走後,景雪又來到亦軒殿門口,興致勃勃地澆起樹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清由剛從淩霄殿回來,見到景雪的背影,突然有了一份不舍。“你在給念景樹澆水?”
景雪轉身一瞧,笑道:“是啊,我從沁芳殿要了些萬花露來,你看它,長得多好。”
“有你照料,它一定會比以前長得還快。”清由說着,坐到石桌旁。
“我想多栽種些花草,”景雪也坐下,道,“這亦軒殿啊,什麽好東西都有,就是缺了一絲生機。”
“你喜歡就好。”清由笑道。
景雪看了看清由,問道:“怎麽了?我看你有些悶悶不樂。”
頓了頓。
“我要出征了。”清由轉頭,凝目看着景雪。
“出征?”景雪怔了一下,突然不知說什麽。
“嗯,方才去了淩霄殿,父皇讓我率領十萬天兵前往魔仙嶺。”清由笑了笑,站起身道。
“要去多久?”景雪不禁問。
“少說也要一年。”
“哦。”
景雪本欲說什麽,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下。離別在即,一時間清由也沒了話,兩人就這樣陷入沉默。
☆、含恨而終
三天後,清由離開的日子最終來臨。
“看見太子妃沒有?”清由問。
一宮女回話:“回太子殿下,奴婢瞧見娘娘出去了。”
“太子殿下,該出發了。”聶醒在一旁提醒道。
清由望了望殿門,有些失落:“走吧。”于是二人匆匆走出亦軒殿。
“聶醒,有什麽事便派信銅雀給我送信。”清由邊走邊囑咐。
“屬下明白。”聶醒答到。
剛到亦軒殿門口,便見景雪趕來。
“要走了?”
清由瞬間喜笑顏開,快步走上前去。“走之前還能見你一面真好。”
兩人相視一笑,景雪看着面前這個身穿銀色盔甲的男人,與往日的穩重相比又多了一份英武之氣。
“我煮了一道菜,”景雪接過西寒手裏的玉盤,放到石桌上,“想讓你嘗嘗。”
清由拿起筷子,嘗了幾口,笑道:“這是我吃過最美味的食物。”走到景雪面前,輕輕握起她的手,“景兒,我走了,照顧好自己。”
“嗯,我等你回來。”
這日,景雪從至樂殿請完安出來,正好碰上迎面前來的彙謙。
“太子妃。”彙謙拱手打招呼。
景雪笑笑:“你也去至樂殿?”
“呵呵,是啊,這是慣例嘛。”彙謙道,“沒想到太子妃氣色還這麽好,倒是令彙謙意外了。”
“哦?怎麽說?”景雪明知故問。
“近些日子軒轅頂比武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您卻似乎不太在意?”
“你說這事啊,”景雪裝作恍然大悟,“我在意又有何用呢,嘴長在別人身上,我想堵也堵上不是?”
“太子妃說得是啊,有些事它要發生,攔也攔不住。”彙謙顯然話中有話,“彙謙還要去見父皇和王母,就不陪太子妃聊了,告辭!”
“慢走!”
“娘娘,彙謙公子分明是故意的。”西寒說道。
“是啊,不過這倒讓我确定了一件事,”景雪道,“謠言的事定跟他有關。”
“您怎麽知道?”西寒問。
“在這件事上最得利的人只有他和朗子離。之前我懷疑過朗子離,但後來想了想,她再怎麽恨我也不會拿他夫君的清譽做賭注。可對彙謙來說不一樣,他無所顧忌。他更視清由為眼中釘,清由的名譽受損對他才最有利,尤其,是在天帝心目中的地位動搖,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不過,好在天帝英明,并未有任何追究。”西寒道。
“嗯,”景雪不禁笑了笑,“走吧!”
仙魔嶺位于仙魔兩界的交界地帶,周遭寸草不生,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魔氣,一片漆黑,沒有靈力護體的凡人要是踏進這裏必死無疑。
清由身着盔甲站在最前面,身後布滿天兵天将,君火和君水二位将軍伴其左右。已身經百戰的清由,面對前方千千萬萬的魔兵依然冷靜如常。
“久違了,仙界太子!”無乾道,目光如炬。
清由望向無乾的左臂,只見其空蕩蕩的袖子正被風吹着擺動。
“無乾,你魔界幾次三番侵我仙界,擾亂六界秩序,實為其他五界之公敵。”
無乾本就記挂着斷臂之仇,今聽到清由口中之言,更是怒不可遏,于是不再多言,振臂高呼:“殺!”
剎那間,兩界厮殺,整個仙魔嶺地動山搖。
天宮。
景雪終日走走停停,時而在亦軒殿內料理花草,時而去珍馐殿研究食譜,時而在念景樹下,一坐就是一天。
轉眼間一年已過。
念景樹下,景雪擡頭望着,失了神。感觸之際,她不由地伸手觸摸神樹,忽覺有些凹凸不平之感,定睛一看,原是刻了字,“白景雪”三個字浮現在眼前。景雪想象到清由刻字時的情景,不禁露出笑意。
——
蒼茫夜色中,瑤姬獨坐于花園,回首往事,歡樂的,痛苦的,皆一幕幕湧進腦海。
“事情進展得如何?”真妃的說話聲打斷她的思緒。
瑤姬豎起耳朵仔細一聽,發現聲音是從身後的假山後面傳來,于是悄悄走近。只聽一女人說:“姑母放心,魔族的人應該已經開始進攻西山了,只要他們闖入不周山,白景園就會自顧不暇,那時羽族的人便喬裝成魔兵去對付他,今日他定跑不了。”
什麽?園兒……瑤姬心頭一顫,轉身欲走,豈料卻不慎踩到一根樹枝。“咔嚓”一聲引起假山後人的警覺,一黑影一閃而過,攔住瑤姬的去路。
瑤姬定睛一瞧,這黑影竟是淩飛雨。
“是你。”真妃的聲音再次傳來,瑤姬猛地轉身,她正看向這邊,身旁站着朗子離。
此時此刻,瑤姬恨不得拿把刀刺向真妃,可她已沒有時間,她必須趕去救自己的兒子,“我不會讓你們傷害景園。”
說着,瑤姬沖向前方。
“飛雨,攔住她。”真妃追上去,大喊道。眼疾手快的淩飛雨手輕輕一揮,施出靈力,瑤姬被硬生生擋回。
瑤姬只能硬拼,只要有一絲希望,她就絕不會放棄。
“王後,你走不了的。”朗子離走上前來,持劍指向瑤姬,“飛雨,你先去西山,這裏交給我。”
淩飛雨點點頭,慢慢後退。
“來人啊,來人啊,”瑤姬突然大喊,“快來人,來人……”真妃等人頓時不知所措,急忙望向四周。
驚慌之下,真妃飛奔過來蒙住瑤姬的嘴,“不許叫,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瑤姬哪裏還顧得上自己的安危,使出全身靈力一掌推開真妃,一個轉身之後,朗子離已朝她奔來,眼神冰冷而鋒利。
“不要……”淩飛雨大喊,可為時已晚,朗子離的劍已刺穿瑤姬的身體,鮮血染紅了白衣。
見此狀,三人皆大驚失色,夜空突然安靜得可怕,只剩“呼呼”的風聲和血液滴滴打在地面的聲音。
朗子離下意識地抽出手中之劍,扔在地上,驚恐地看着瑤姬。
瑤姬倒落在地,撐起沉重的眼皮,不願睡去,不甘就這樣死去。她想,終究是沒人敵得過命運二字,命運注定了她要留下一生悔恨。
“我此生最大的錯就是愛了白唏。”瑤姬望着越來越遠的星空,緩緩地閉上雙眼,只留下兩行淚痕。
☆、情愫不察
“王後,王後……”安華沖過來。
安華的叫喊聲使真妃頓時反應過來。
“安華……”她伸手拉她,卻被其一把推開。
“你別碰我,你是殺人兇手,你們都是殺人兇手,我不想看見你們……”
真妃心知肚明,以安華的性子,定會将一切告知白唏,于是偷偷朝朗子離使了個眼色。朗子離即刻會意,趁安華不備,一掌打在其後背。
“如今該如何是好,安華肯定不會罷休的。”朗子離道。
真妃瞟了瞟瑤姬,又瞧了瞧懷中的安華,拿出一塊金色腰牌:“你們快離開吧,這裏和安華交給我。這是西山的通行腰牌,拿好。”
“好。”朗子離接過腰牌準備離開,然淩飛雨卻愣着,始終不肯移步。
“飛雨。”朗子離拉了拉淩飛雨的手,說道,“該走了。”
淩飛雨仍沒有任何反應,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若讓人發現我們,那羽族和狼族就完了。”
終究,淩飛雨得以大局為重,轉身離去。
——
亦軒殿。
“哐當”一聲,景雪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
“娘娘。”西寒趕緊跑過來,招呼宮女收拾碎片。“您怎麽了,一整天都心神不定。”
“不知道,心裏有些慌。”景雪撫着胸口道。
“娘娘許是太思念太子殿下了,沒休息好吧。”西寒笑道。
“什麽?”景雪被西寒脫口而出的話驚到了,“我哪有想他。”
“沒有嗎?可西寒看到您每天都坐在亦軒殿門口念着殿下的名字。”
景雪笑了笑,說:“哪裏有?”
西寒撇撇嘴:“娘娘就是嘴硬……”
“西寒,你今日話太多了。”景雪起身出了寝殿,心裏還是有些打鼓:希望不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才好。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安華一邊使勁地搖着鐵們一邊大喊。
“安華,你就一點都不念及母女親情嗎,”真妃悄悄走來,心中不免心生悲哀,“我好歹是你的母妃,若事情洩露出去,那……”
“你不是我的母妃,你不是了……”安華不敢與真妃對視,仿佛連看她一眼都是罪惡。
“我知道你無法接受我的做法,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你哥哥。”
“為我和哥哥……所以你就殘忍地殺害了王後?”
“我沒得選擇。”真妃不想解釋,也自覺沒有解釋的資格,終究瑤姬因她而死。
“二哥也參與了嗎?”安華擦幹淚痕,問道。
真妃頓了頓:“他不知曉,我把他支開了。”
“還好……”安華不覺舒了口氣,心裏總算沒了猜疑。
“西寒,你聽說過戚陵夫人嗎?”景雪問。
“略有耳聞,”西寒點頭道,“那戚陵夫人乃是王母娘娘的同門師妹。”
“既然是同門師姐妹,那應該感情很好喽。”
“娘娘有所不知,聽說王母娘娘和戚陵夫人自相識起就愛相互比拼,事事都要分個高低。早年王母娘娘嫁了天帝,雖說戚陵夫人後來也嫁了武胥上仙,可畢竟比不得天帝,于是戚陵夫人一直心有不甘,兩人的關系愈加緊張。”
“這樣啊,那我今天可得謹慎說話。”景雪蹙眉道。
安華獨自在鐵牢裏踱步,努力理清思緒。
“王後必定是知道了什麽,才會讓母妃動了殺念,可……到底會是什麽事呢?還有表哥和表嫂怎麽會在白狐宮?……為了哥哥,難道……是太子之位?要是這樣,那大哥……”
“不行,我得出去~”
鐵牢是由不周山千年玄鐵鍛造而成,具有十分強大的靈力,以安華目前的修為尚無法沖出,無奈之下,她只能幻出內丹,倚其法力對抗玄鐵。
玄鐵的力量畢竟名不虛傳,安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破牢而出,但內丹的靈力卻幾近耗盡,她幾度吐血,全身冷汗涔涔。
安華拖着疲憊的身子趕往日華殿,卻得知景園早已不在殿中。
“遭了,大哥這麽早離開了日華殿,不會已經遭遇不測了吧。”情急之下,安華也顧不了許多,唯有直接去找白唏。
“四公主,大王去了南海龍宮,一天之後才回來呢。”一侍女說。
“怎麽偏偏這個時候不在呢,我該怎麽辦?”想了想,“姐姐,姐姐……我只能去天宮了。”
南天門。
“來者何人?”守将橫劍攔住安華。
“我是狐仙族四公主白安華,有要事要見太子妃娘娘。”安華臉色蒼白,無力道。
“狐仙族公主?無憑無據我們如何能信你?”另一守将道。
“我真的是狐仙族公主,現在有十分緊急的事找太子妃,求求幾位大哥通融一下。”
“太子妃娘娘現在迎風殿會客,你若真要見她,請在這裏等候。”
不行,沒有時間了,這幾個人不讓進,看來只有硬闖了,安華心想,于是看向前方大喊:“太子妃,你們看太子妃來了。姐姐……”
守将果然上當,紛紛朝後看,安華趁機沖過南天門。
“站住,站住……”守将們大喊。沒走幾步,安華便被一守将突如其來的一擊擊中,整個身子猛地向前傾倒。
落地的瞬間,一個身影沖過将其抱住,轉身落定在地。
“聶将軍!”守将們随即行禮退下。
安華的發絲随風吹起,飄落在毫無血色的臉上,竟生出一種柔弱美。
聶醒看着懷中的人,一時癡了。
安華動了動。
“四公主?”聶醒猶如夢中初醒一般,趕緊放下安華。
“聶将軍,快去告訴我姐姐,白狐宮……”安華死撐着,緊緊抓住聶醒的手臂,“白狐宮出事了,大哥失……失蹤了,王後,王後也……”
話未說完,她便倒在聶醒懷中。
“公主,公主……”聶醒搖搖安華,喊道。
迎風殿內,王母和戚陵夫人的口水戰正打得火熱,一心想置身事外的景雪只好閉口不言,在一旁陪笑。
常聽人言,‘會說話’的人,其言吃人不吐骨頭,說的不就是這兩人麽,景雪暗想道。
西寒輕輕走過來,小聲道:“娘娘,聶将軍有要事禀告。”
“聶将軍?”景雪頓覺意外,問,“什麽事?”
“安華公主來了。”
此刻,景雪的直覺告訴她,不好的事已經來臨了,毫不猶豫地沖出迎風殿。
“安華……”看到安華昏迷不醒,景雪不禁心慌意亂,“聶将軍,發生什麽事了,安華怎麽會……”
“四公主應該是來天宮的路上受了傷。”聶醒将安華交到西寒懷裏,說道:“娘娘,公主說白太子失蹤了。”
“失蹤了?”景雪心裏一緊。
“她還說到王後,但話沒說完就昏過去了。”
“母後……”景雪的心涼了半截,看了看安華,“西寒,把安華安頓到亦軒殿,我要回白狐宮。”
☆、白花落盡
白狐宮裏挂滿白绫,無數落葉随風飛揚,啜泣聲不絕于耳,凄涼一片。
景雪站在白狐殿前,看着滿堂的白色,殿前群臣的嗚咽聲萦繞在耳邊,頓覺喘不過氣來。
“三公主,王後已安葬到仙骨園了。”最前面的白發老臣道。
景雪朝着仙骨園飛奔而去,心裏不停地念着:不會的,母後不會死的,母後不會死的……
踏進園子那一刻,墓碑上的幾個大字映入眼簾:狐仙族王後瑤姬之墓。景雪只覺雙腿突然無法支撐,整個人攤坐到地上。
“母後,”眼眶中的淚水似泉水一般湧出,心如刀割,泣不成聲,“景兒回來了……”
仙骨園兩旁跪滿侍女,皆身着喪服,啜泣不止。白唏站在墓前,一臉木然,雙眼已經紅腫。身後的真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抽泣着,看不出真心或是假意。
景雪盯着墓碑,緩緩起身,“母後,景兒回來了,母後,你出來看看我。”
就算墓碑已在眼前,景雪仍是不肯相信瑤姬就這樣離開了,心潮翻湧,無法自控,沖向前。“你出來看看我,母後……”
衆人瞪大雙眼,驚異地看向景雪,只見她正徒手不停地掘着墓上的土,仿佛瘋了一般。宮女們頭一次見到如此失控的景雪,皆有些恐懼。一旁面如死灰的白唏竟也毫不動容,任由景雪哭喊。唯有一直跟随瑤姬的侍女辛兒當即上前阻攔。
“公主,公主不要這樣。”辛兒拉住景雪的手臂:“公主……”
然而,不論辛兒怎麽阻攔,景雪都絲毫聽不進去,一用力之下,辛兒被推倒在地。
“公主,王後已經去了,她要是看到您如此,怎能安心離去呢?”
漸漸地,景雪手上的動作緩下來,身子伏在墓上,松土粘到臉上也渾然不自知,似乎貼得近了,就能與裏面的人對話,感受到她的最後一絲氣息。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死的是母後?為什麽死的是她……”景雪默念,近乎絕望。
良久,她搖晃着起身,兩眼直直盯住真妃。
“你……是你,是你害死我母後的。”景雪沖過去扯着真妃胸前的衣服,瞪着她,“楊真,是你害得我母後慘死的,是你……”
突然而來的怒吼吓得真妃閃躲不及,她知道景雪素來是個不好惹的主,卻也從未見過她怒不可遏的一面。
“你還我母後命來,還我母後命來……”
真妃倉皇失措,臉色煞白,不敢反抗,只好求助于白唏。
“大王,你要為臣妾做主啊,大王……”
“好了……”白唏不耐煩地皺着眉示意身後的宮女們,道,“還愣着幹什麽?把公主和真妃拉開。”
可早已動了真怒的景雪哪是幾個宮女能拉住的,沒等她們近身,就被景雪一掌打開了。
“楊真,你殺我母後,我要你陪葬……”景雪凝聚掌力朝真妃劈去,速度之快令其無法躲閃。
真妃及身後的幾位宮女木木地站着,心裏想着死定了,豈料卻被另一人一掌生生擋下。
“景兒,你母後已經走了,你難道還不能讓她安安心心的嗎?”白唏放下伸出的手,話語裏沒有了從前的強硬,反而像是懇求。
“是你那哥哥不中用沒能守住西山,放了魔人進來,讓他們有機可乘殺死了王後,倒還怪到我頭上……”真妃見自己脫險了,嘟囔道,很快又被景雪那似要活吞了她似的的眼神吓得閉了嘴。
“你相信她?”景雪指着真妃,冷聲問道,“她有什麽好,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地為她傷我母後?”
白唏不說話,亦無話可說。
“你根本不值得,白唏,你不配得到她的愛,你不配。”景雪道,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轉身回到瑤姬墓前跪下。對于真妃,她不想也不屑再跟她糾纏,縱然她懷疑她,沒有證據,她亦無可奈何,也因為白唏在,只要有白唏在,他就不會讓她傷她。
至樂殿。
白玉杯“啪~”地一聲,碎了一地。
“我看這太子妃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竟敢在宴會上一聲不吭就離席,害得我還要被那戚陵冷嘲熱諷一番。”
見王母氣得青筋直冒,雲端也是一陣心慌。已經跟随王母幾百年,雲端很清楚主子的性子,面子是她最在意的東西,一旦面子受損,她必會大怒。
——
依雲殿裏的擺設、陳列百年如一日,瑤姬曾說那是因為她喜歡舊事物,可景雪知道,這裏的一切記錄了她和白唏的點滴回憶,她是不舍得換。
景雪站在殿中,望着這偌大的空蕩蕩的房子,瑤姬的臉襲進腦海,從前的歡聲笑語一閃而過:瑤姬教她彈琴的場景,握着她的手教她刺繡的場景,還有她和哥哥打鬧的場景。這些已一去不返,而今瑤姬已死,景園也不知所蹤,依雲殿再不會有生機,一切物是人非了。
“公主……”辛兒輕喚,遞出一張手帕。景雪趕緊擦幹眼淚:“辛姑姑……”
“王後最不放心的就是您了,您要堅強起來,她才能走得安心啊。”辛兒道。
自瑤姬嫁到白狐宮,辛兒便一直跟随左右,忠心耿耿,如今瑤姬仙逝了,辛兒就如失去親人般痛心。
“我知道,我不會讓母後失望的。”景雪深吸一口氣,暗下決心,繼而又問,“辛姑姑,母後在哪裏遇害的?”
“花園的假山旁,怎麽了?”辛兒訝異。“沒什麽,”景雪搖搖頭道,“就是問問。”
……
雖已經過沖洗,但地上的斑斑血跡在陽光的照耀下仍然清晰可見。
“這是母後的血……”景雪的心再一次揪痛,蹲下身來,伸手摸向地面,點點淚珠落下。
恍惚間,遠處草叢裏一刺眼的紅色物體吸引着景雪走近。紅色荷包上醒目的“景雪”二字映入眼簾,這一刻,景雪的心徹底跌落黑暗冰冷的谷底。
“淩飛雨……”景雪念了聲,眼神忽而鋒利,轉身一躍,乘雲而去。
☆、恩斷義絕
“站住,來者何人?”仙羽宮宮門守衛橫劍問道。
景雪渾身充滿冰冷之氣:“我要見淩飛雨。”
“你是誰?見淩太子做什麽?”
“我要見淩飛雨。”景雪依舊只這一句,此時她只有滿腔的憤恨,不想多說一句話。
守衛們只知來者不善,紛紛揚起手中之劍。
“不要擋着我。”
“你到底是誰?”守衛後退幾步問。
見他們沒有退讓的意思,景雪不再廢話,徑直踏入宮門。白光一閃,兩旁的守衛瞬間倒地。
眨眼間,她已定在絲羽殿前。
“淩飛雨!”
少頃,一白衣女子自偏殿而來,是朗子離。
“太子妃娘娘,”朗子離頓了頓,如常行禮,一陣愧疚與心虛萦繞于心頭。
景雪:“叫淩飛雨出來。”
朗子離被景雪盯得心慌,見她手中緊拽着紅色荷包,眼睛裏殺氣騰騰。
“您找他做什麽?”
“叫他出來。”景雪絲毫不理會朗子離的話,冷聲說道。
“他不在骊山。”朗子離知道,淩飛雨見到景雪,便什麽都瞞不住了。
景雪二話不說,繞過朗子離朝偏殿走去。
見狀,朗子離急忙擋在她面前:“他真的不在。”
“不要攔我。”景雪一把推開朗子離,繼續往前。
“那就對不住了。”朗子離幻出劍,動起手來。
“今天誰都攔不住我。”景雪右手一揮,朗子離一個踉跄跌落在地。
朗子離撐起身子,看着景雪,滿心詫異詫異,脫口而出:“你法力怎麽會這麽高強?”
景雪冷哼一聲道:“我兩百年學藝,當真是白學的麽?”
說完又要移步,朗子離突地大喊:“來人,攔住她。”
忽然之間,幾十個仙兵手持銀劍将景雪團團圍住。
“當真做了虧心事,不敢出來見人了。”景雪冷笑,握緊拳頭,正欲發作,卻聽聞:“景兒……”
景雪看着他,是這個人,從未念及舊情,狠心地殺害了她的母後。在他面前,她徹底錯了。
“淩飛雨,為什麽,為什麽殺我母後?”明明恨到了極點,卻還想聽他的解釋,心存一絲希望。
朗子離本欲言辭開脫,不想淩飛雨卻搶先一步:“景兒,對不起。”
淩飛雨暗淡的眼裏流出一絲淚光,除了對不起他還能說什麽呢,甚至連他自己都認為自己不可原諒。
“你承認了。”
景雪的心在顫抖,她緩緩舉起當年送出的荷包,往高空一扔,集法力于食指和中指,狠狠劈下。淩飛雨尚未及反應,荷包已被劈成兩半飄落。
“這是我親手繡的,今日我便親手毀了它。”
兩半的荷包在地上随風飄動,淩飛雨的心宛如被割去了一角,今日的場面他一早就預料到了,但真正經歷起來比想象中難得多。
景雪從小便看盡了勾心鬥角,自然就想得到景園的失蹤和瑤姬的死必定有某種聯系,而究其緣由,就是景園的太子之位,甚至還有白狐宮的神界地位。
“從今往後,我白景雪與你淩飛雨恩斷義絕。”
一句話,響徹雲霄,淩飛雨頓然心如死灰。
不由分說,景雪騰空而起,出掌猛然襲去。
“飛雨……”朗子離躍起抵抗,怎奈自己的法力實在差太多,被景雪一擊便擊落,怎麽掙紮也使不出力氣。
見淩飛雨仍毫無反應,朗子離驚呼:“保護太子!”
仙兵們見勢,一擁而上,然景雪一個轉身,将其彈出數十米遠。
景雪冷眼盯着淩飛雨,掌心直指其胸膛。
“淩飛雨,快躲啊……”朗子離拼了命地喊,但那個人猶如失去了靈魂一般,對死亡毫無感覺,只癡癡望着。
越是靠近,那張似是視死如歸的臉越是清晰,景雪的思緒被帶回了百年前他救自己的那一幕,眼神忽而迷離,恍若隔世。
恍惚間,突然一道白光襲來,正中景雪,使其向後倒去。
“景兒……”見狀,淩飛雨欲去接景雪,卻見有一身影閃過。
清晰感受到腰際的力道,景雪下意識地擡起頭,俊臉如夢幻般出現在眼前。
“清由……”景雪的聲音短暫而又無力,兩行淚水瞬間滑落。
衆人愣了一下,紛紛下跪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清由沒有轉頭,只管看着懷裏的人。淩飛雨擡頭,清由一身銀色盔甲,緊抱景雪,正替她撩開兩鬓的亂發。
景雪倚着他的臂膀,仿佛在大海裏找到了一塊浮木,頓時什麽都不怕了。
“淩大王,你身為仙界前輩,欺負一個女子,就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嗎?”清由似笑非笑地看着淩棄風,道。
“太子殿下明查,”淩棄風雖雙腿跪地,卻毫不畏懼,道:“太子妃娘娘不分青紅皂白就傷我兒,微臣實乃護子心切。”
清由看了看景雪嘴角的血,臉一沉,冷聲道:“你還知道自己是臣子?本太子告訴你,作為臣子,你兒子就是被太子妃殺了也得受着。”
聞言,衆人一驚,面前這個冷意重重的人跟往日溫文爾雅的太子殿下簡直判若兩人,連淩棄風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景雪看着清由,一陣意外。忽覺手上一絲粘稠,擡手一瞧,整只手沾滿了血,是清由的血。
“清由,你……”
“不要說話。”清由小聲打斷景雪。
景雪點點頭,将手放回原處。
清由:“淩大王,念你是我仙界老臣,今日之事就此作罷。還有,我不希望有人嚼舌根。”
“微臣明白。”淩棄風低頭作揖。
待衆人擡頭,兩人已沒了影蹤。
看來我是小看了他,淩棄風心想。
淩飛雨撿起地上已碎裂的荷包,望着前方,久久不動。
☆、梅香怡人
清由,快放我下來。”景雪明顯感覺到他的氣息在減弱。
落到地面,清由蹙眉,終于站立不住,屈膝半跪。
“清由……”景雪心裏咯噔一下,蹲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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