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于飛 — 第 79 章 :不如珍惜自己所有

第79章 :不如珍惜自己所有

明夷于飛!

随着徐師話音落地,雲瑤小築本次考核的第一個績優誕生了。

吞吞被徐師從迷陣中放了出來,圓頭圓腦的它直接撲到香茅子的懷中。

香茅子能感受到吞吞的開心跟傲嬌,一副我是不是特別好,求表揚的得瑟和期待。

香茅子大力揉搓着吞吞的毛腦袋,然後把它抱在懷裏,兩個的親近親昵簡直羨煞旁人。

一個壓根就沒有什麽優勢的掃把獸,卻讓飼主在考核中拿到了績優的成績。

同學們嘴上不說,眼神裏卻都流露出或多或少的羨慕之情。

然而這些人裏面,卻不包含王霄歆。

王霄歆狠狠的掐着手心,臉色鐵青。她憤恨的盯着香茅子,眼神裏都是仇恨的情緒。

這種感情卻是奇怪,香茅子其實并未直接得罪過她,頂多也就是間接得罪過朱嬛。

後續每次由王霄歆引發出來的打壓和嘲諷,香茅子也都主動避讓了。可她這種退讓回避,卻更助長了王霄歆她們這群小姑娘的氣焰。

有時候甚至不因為什麽,也許只是因為心情不好,也許只是因為這樣可以讓她們取樂一下,這群姑娘養成了踩香茅子來調劑自己感受的一種習慣。

從王霄歆向朱嬛第一次示好開始,她就以踩香茅子為樂,甚至養成了一種旁人難以理解的期待度——香茅子必須慘,必須過不好。

可如今這個一直被她視同玩物作弄的女孩子,竟然能在所有同學中第一個取得績優的成績,這讓王霄歆有了一種狠狠被羞辱了恥辱感,而這種憤恨和狼狽,卻在她心裏化成了一股沒有來由的仇視。

王霄歆的情感變化,沒有被其他的人注意到。

徐師公布完成績,卻還有話說,“香同學獲得了第一個績優,你們有沒有羨慕?”

大部分同學齊聲應是。

徐師點頭,“那,有沒有人羨慕香同學的好運氣,覺得自己當初如果結緣的靈物不是現在的夥伴,而是掃把獸就好了?”

這次回複的稀稀拉拉的,有人覺得是的,有人搖頭——顯然這部分人跟自己的結緣靈物感情已經很深了,并不因為香茅子取得了績優,而立刻想換靈獸。

徐師說,“這件事,其實非常有意思。大家還記得不記得,香茅子的吞吞,最初是個什麽狀态?”

被徐師引導這,很多人開始回憶:咦,好像是個沒有人要,也不知道屬性的掃把獸哦。

還有人想起來:這小東西好像眼睛有點問題?!咦,現在看起來好了。

更有人順着時間往後想:不咋地的雜屬性不知名靈獸,還特別能惹禍,就因為它還得罪了秋師呢……

剛剛大家不過是多少有些沖動,羨慕香茅子的好成績。可如今在徐師的引導下,卻想起似乎吞吞的資質和麻煩,好像比自己的靈物多很多呀。

“香茅子的靈物,是個不知屬性的掃把獸,當初我還勸她換一個,大家還有印象吧?”徐師說。

同學們紛紛點頭。

“可以說,從當初的情況來看,在座諸位的靈物資質,都要比香同學的好幾倍不止。香同學幾乎是抽到最壞運氣的那張牌。”

徐師說,“你們的靈物能去書閣查閱筆記,或者相互交流印證。可香同學的靈物,只能自己摸索。

雖然從今日結果來看,她摸索的還算不錯。但這裏面她要付出多少辛苦和不為人知的努力,諸君不妨自己揣測一下。”

不少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今天看到香同學,我卻想起自己當年還是學徒之時,我大師兄的一則轶事。既然想起來了,就給你們講講。”

徐師笑着說,“當初我有一位師兄,因他俗家姓方,姑且稱之為方師兄吧。”

“方師兄最初結緣的靈物是一只玉靈蜂,這種靈蜂的特點是釀制的靈蜜非常好,能均衡體內紊亂的靈氣,也是清心丸的一位主藥。

如果方師兄的玉靈蜂有一群,那他還能通過豢養收獲靈蜜,并不斷繁育。可惜,方師兄的玉靈蜂只有一只,而且似乎是偵查工蜂,完全不會釀蜜的。”

“當時我們都勸方師兄,不要豢養這只靈蜂。又不能釀蜜,又不能攻防助戰,養它多麽浪費,趕緊換一個算了。

可因為那個靈蜂是方師兄第一次的結緣靈物,他舍不得放棄。

雖然後來花了大價錢契約了一只奔雷獸作為結契的靈寵。

但也依然認認真真的飼養着那只從來不幹活的玉靈蜂。

因為師兄用心,那只蜂子長的倒好,最後居然有一個成年人拳頭大小,飛起來嗚嗚作響。”

“後來有一次,我們跟方師兄一起去十萬大山尋找機緣,不小心陷入了幻花海中。那片幻花海簡直無窮無盡,最初我們是沒有發現這個問題,幻花們隐藏了自己的摸樣,僞裝成漫山遍野常見的紅菱花。

等到我們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被它們誘惑到幻花深處,無力逃脫了。幻花的危險你們知道嗎?”

大部分的同學壓根就沒有聽過這些名字,什麽玉靈蜂、什麽幻花海,什麽紅菱花——

哦,紅菱花到是聽過,是能?毒的一種低階靈草,味道比較清甜,是修真界常常飼養或者采摘的靈草之一。

香茅子也抱着吞吞在旁邊聽,幻花?!她記得自己看過,香茅子在腦子裏飛快的搜尋着。

驀地,她想起自己在尋寶異聞錄裏看過的一個手記,提到過這種幻花。

那個修真者因為一次團隊全滅,而深惡痛絕的寫到這種看似弱小,但卻宛如惡沼一樣的吞噬之地。

幻花往往長在深山靈氣充沛之地,喜歡盤根錯節,它們通過靈力幻花制造天然的困境,讓人或者靈獸不知不覺的誤入到它們領地內的深處。

而且幻花有一種伴生的靈獸,叫做食髓獸。雖然攻擊力不強,可天生的就是偷襲好手。

它們往往潛伏在幻花下面,當修真者或者靈獸被幻花迷惑的時候,它們就開始偷襲,直取腦髓。

食髓獸的攻擊并不淩厲,它們唯一依仗的不過是幻花的迷惑之力,需要趁着修真者或靈獸們完全沒有防備的時候偷襲才行。

修真者想逃離幻花的困境并不容易,幻花的純天然迷陣是最罕見的天道迷陣之一。

完全是結合了生長地的地形和天道自然生成。

所以迷惑力非常強,再加上它們擅長隐形和變化,修真者往往連續數日都會在同一個地方打轉而不自知。

過度的緊張和疲憊和容易引發人的透支。

一旦修真者心神失守,就是食髓獸偷襲得手之時。

吸髓獸獲得的是修真者的髓體元氣,用來獵食和晉升。而修真者的血肉骨骸則化成了肥料,滋養了幻花。

這種完美的搭配往往會在百年之中,讓幻花不斷的繁衍壯大,最終成為一片連綿的幻花海。

這位書寫的修士在最後說,幻花海是十大死地之一。一旦陷入,十死無生,絕對無法逃脫。

幸虧當初纏住他們隊伍的幻花還只有一小片而已。

在死了衆多夥伴之後,他僥幸逃脫,特此記之,幸之。

香茅子輕輕抽了口氣,卻更豎起耳朵聽起來,十大死亡絕地,那個方師兄又是怎麽逃脫的?!

徐師見沒有人回答,就自己說,“幻花是天道迷陣之一,其搭建迷鏡的幻化能力,堪稱最強幻陣也不為過。而幻花海,更是被稱為死亡絕地。

當初我們能發現自己已經進入幻花深處,還是因為一個道友被伴生獸偷襲身亡,這個血淋淋的事實告訴了我們真相。”

“幻花海能被稱為死亡絕地,可以說絕非虛名。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面,無論我們怎麽嘗試和防備,總是會有意外發生,然後奪去一位道友的生命。

最後只剩下我和方師兄還有一位師姐,總共三個人。師姐崩潰了,把身上的所有靈物都放了出來。然後自己兵解歸去,寧可自戕也絕不跟幻花海妥協。”

“眼瞅着一路并肩作戰的師姐在自己面前自盡身亡。方師兄當時猶豫了,在考慮自己是否要效仿師姐。

而我當時已經絕望,毫無阻止他的想法。

就在方師兄拿出所有靈物準備讓它們各自逃生的時候。那只玉靈蜂圍着我們來回飛舞,并不斷示意我們跟着它走。”

“當時我們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既然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就不妨跟着靈蜂随遇而安。

可沒想到,這個靈蜂居然把我們帶出了幻花海。我不知道它是怎麽做到的,不過卻眼瞅着它的顏色從瑩潤的綠色轉成灰色,最終變成黑色。”

“當我們從幻花海脫離之後,那種玉靈蜂就從半空中落下,靈力衰竭而亡。不過卻是這個我一只沒有看好的玉靈蜂,救了我和師兄。”徐師說。

“後來我曾經查找過各種典籍,也多方詢問養蜂大家,得到的答案都是玉靈蜂沒有引路的功能,更沒聽過能克制幻花海的作用。”

徐師繼續說,“至于方師兄的那只玉靈蜂是怎麽把我們完好的從幻花海帶出來,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大家聽着徐師講述這個故事,卻越發覺得修真路上的苦難和多舛,每一步前進,都充滿了荊棘。

“不過通過這個玉靈蜂,卻讓我重新認識了結緣靈物。那就是要尊重和用心。”

徐師終于說到了他要講述的重點,“從那個時候,我就認識到了一點,靈物其實沒有絕對的高低之分,玉靈蜂是最最平凡和普通的靈物,可卻救了我和方師兄一命,完成了前所未有脫離幻花海的壯舉。”

“香茅子的吞吞也因為各種無用和未知不被人看重,這次卻能幫她實現年紀第一個績優。

雖然個例不同,和其中的道理卻是相通的。與其羨慕他人資質和靈物,不如珍惜自己所有,把它發揮到極致,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機緣。也許,這才是天道給我們的啓示。”徐師說。

大家覺得徐師這番話,仿佛一碗濃香熾熱的湯,熨帖的燙着自己的內心。

是的,與其羨慕別人,不如珍惜自己的所有。

好多同學為自己剛才竟然興起換靈物的想法而羞愧了,他們都摸着自己的靈獸表達着信念。

而靈獸們則多多少少的回饋給他們信賴和親昵。

再接下來的考核裏,大家的心态平和了很多,不再盯着完成度,而是更把重點放在了靈物本身,關注它們的恐懼,給予它們鼓勵。

結果這麽一來,下半場考核的同學,成績普遍比早先的要好。

連周佩萌的靈碟都沖進了烈焰之地完成了考核,拿到一個甲等。

前面考核的同學也吸收了這些經驗。雖然成績不理想,可他們已經知道要跟靈獸溝通,更重要的是要用心!

徐師對這次的考核非常滿意,并宣布從下次開始,就可以教授他們如何契約靈物了,而且大部分的同學,其實已經可以嘗試了。

大家齊聲歡呼。

這次論靈的考核,完美閉幕。

考完散去,香茅子被鄒星玺和周佩萌纏住,兩個人即替香茅子高興,也為自己開心。

她們兩個雖然不如香茅子績優,卻也都拿到了甲等的成績,這們功課是目前唯一立刻知曉成績的科目。

王霄歆咬着嘴唇,帶着自己那一票小姐妹惡狠狠的從她們身邊走過,不少人翻着白眼,還有的「呸」了一聲。

她們這個姐妹團的成績大多不好,其中只有朱嬛拿到了甲等,其他人多半都是乙等或者丙等。而王霄歆本人更是丁等。

這讓這群氣焰驕傲平素仰頭朝天的天之驕女們很受打擊。

鄒星玺今天心情好,沒時間跟她們吵架。

她正忙着追問香茅子,“今天你考的總體怎麽樣?”

香茅子自己覺得不錯,點點頭,“我覺得還不錯,估計能過關!”

鄒星玺和周佩萌真心替香茅子高興,“那你只要明天繼續維持這種狀态,就能通過了吧?”

香茅子卻很沉穩,“明天要考核的三個科目分別是仙門志、識文斷符、丹工天物。仙門志跟貨殖志一樣,都是各種背誦的科目,我猜考核的方法還是答卷子。”

聽到這裏,鄒星玺和周佩萌發出齊齊的哀嘆,“還要寫?!現在手還酸呢!”

香茅子繼續猜題,“識文斷符,先生每次都講述的是符箓的結構。我猜不是讓我們回答結構問題,就是讓我們去補全符箓。”

鄒星玺和周佩萌都要哭了,“要不要這麽難啊!”

香茅子說,“難什麽,本來徐師講述的識文斷符就是循序漸進的。那麽把它們整合起來考核,不是正好能考察我們對符箓的理解能力嘛。”

香茅子喜歡從先生的角度考慮考察點,覺得這種程度才是理所應當。

看着面前兩個好友的菜色,“不由支招,反正到時候你們不知道的地方,就都用靈符聯通。不如今晚你們就去複習靈符的畫法吧。臨時用功,多少有效。”

鄒星玺已經急的不行了,“趕緊,趕緊。大神仙,快猜猜丹課估計考什麽,我這又要回去背筆記,還要默靈符,時間都不夠用了。”

周佩萌跟着大力點頭。

丹課,香茅子搖搖頭,“丹課這麽長時間,我們學習的東西太雜了,我總結了一下這段時間丹課上的內容。有靈草的處理,有關于各種靈火的辨析,後丹爐的分辨和控制,還有對各種丹方的背誦……內容太多了,而且秋師講課從來沒有一定之規,我猜不出她會怎麽考核。”

鄒星玺明白,于是她拍打着香茅子的肩膀,語重心長,“小香香啊,你向來聰明的,這個丹課的考核,你就自己回去琢磨吧,我反正聽天由命了。現在除去這門課,還有另外兩門需要回去臨陣磨槍。姐姐我先走了哈!”

說完她抱了抱香茅子,跟個撒歡的小驢子一樣往書閣小跑。

周佩萌沒跟她一起走,“香姐姐,你看我能幫什麽忙嗎?”

香茅子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蘋果臉,“能呀,你回去好好把靈符畫了呀。咱們三個,就你靈符畫的不夠好呢。”

周佩萌的人小,筆力不夠,連帶着靈符畫的也異常艱澀。

聽到香茅子這麽說,她連連點頭,“我今天一定用功畫符,也跟星玺姐姐一樣,好好的臨陣磨槍!”

香茅子哭笑不得,“別聽她胡說,這才不是臨陣磨槍,咱們一直很用功的,這種複習應該叫做溫故而知新。”

周佩萌想了想,“對哦!”

安撫完周佩萌,香茅子跟她告別,今天她不會去書閣了,她的基礎極其紮實,現在去書閣看書才是浪費時間。

香茅子決定把考核這段時間用在修行上。

香茅子先去飯堂吃飯,并跟李師傅報備了自己今天的考試狀态,然後簡單的喂了吞吞,就拎着它回山房。

同學們大多數都在書閣「臨陣磨槍」,香茅子打完鍛骨拳後,就開始給吞吞畫符。

今天吞吞出了大力氣,她要給吞吞畫二十張符!

香茅子畫的極快,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二十張符幾乎不停頓的就畫完了。吞吞依舊扒在桌邊等着,一口一個。

可是香茅子能從吞吞的感受裏察覺到。

它雖然很高興吞符箓,但是滿足感卻并不強。

草頭符的靈力,不夠吞吞吃的了。

這不是單純的數量的問題。

如今香茅子對修真已經不再是一無所知。

她很清楚無論是修真者還是靈獸,對靈氣的需要和吸納是永遠不夠的,而需求量不是一口一口的增多,而往往是一級級的增加。這每個級之間的差別,往往論千倍的。

吞吞,大概是晉級了。

香茅子能明顯感受到它對靈力的渴望和需求。

可憑她現在的水平卻沒有辦法滿足吞吞靈力劇增的需求。

“一定要想到新的辦法去喂吞吞!”香茅子對自己說。

然後她開始了今天的修煉。

冥想,打坐。

靈氣如波濤般洶湧的吸納進來,可今天的修煉卻不同于往日。以往的靈力無論稀疏還是濃稠,都很順通。

可今天的修煉卻讓香茅子覺得痛不可抑。

靈力在身體裏,宛如小溪一般潺潺流動,狹窄的經脈卻被這些小溪一樣的靈力不同的刮擦。

仿佛有無數的溪水在沖撞狹窄的河岸,撞擊出湍急的漩渦。

每當這些「溪水」擊打河岸的時候,總會疏通一些狹窄的地方,裹夾着泥沙聚下。

這些靈力一遍遍沖刷着幹涸的靈脈。

仿佛一把把鋒利的小刃在經脈中刮擦不停。

痛不可抑。

劇痛,難耐。

香茅子用力咬住下唇,她甚至覺得自己經脈中那層薄薄的「膜」已經被刮出傷痕累累。

在這樣的情況下,香茅子只能勉強維持一個靈力運轉小周天就停了下來。不敢再繼續。

吞吞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她的膝蓋上,仰着小腦袋,似乎擔心的看着她。

用手指抹拭着額頭的冷汗,香茅子知道自己現在的修行出現了一些問題。

香茅子決定等考核之後,就去問老師們具體的狀況。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她就不再思考這個問題。

今天要早點休息才是。

在淨水池洗澡的時候,香茅子發現自己又搓下來一些黑黑的泥垢。

如今她的前胸和雙臂都有一些非常明顯的皮膚脫落了下來,黑一塊,淺一塊的。

縱使是香茅子心大,她也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地方不太對了。

如果繼續掉皮,香茅子覺得自己可能要去找人來給自己瞧瞧了。

惆悵的輕輕嘆息一聲,香茅子用力擦幹臉,然後開始洗衣服。

低頭洗衣服的香茅子完全不知道,在她的下巴上,也脫了指甲大的一塊黑皮,露出底下象牙白一樣的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