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饑荒末世經營美食城 — 第 61 章 默契 死去的姐姐替代魔物,成了約束小……
第61章 默契 死去的姐姐替代魔物,成了約束小……
61
卧室升級成公寓後, 所有鞋子就都放到了門口,整整齊齊擺成一排。
攸梨在換鞋時停了停,阿力若是還在門口守着, 又或者有別的影子,她急沖沖出去難免招眼。
穿了雙沒包後跟的淺口瑪麗珍鞋, 攸梨不急不慢地拉開門。
阿力還是不在,外頭安安靜靜的, 表面風平浪靜。
她收起目光,往客棧那邊走。
安野記性好, 只要是他見過的臉, 通通都記得, 還能區分。
客棧這會兒也沒人來, 攸梨把暫停營業的立牌放在桌面上,帶着安野随便開了間客房。
她把監控畫面投放到半空中,給他指和阿力一起來的青年。
“你見過這個人沒有?”
安野仔細看了看,搖頭。
“他沒來過客棧。”他只能确保這個範圍, 金梨街其他的地方他也很少去。
攸梨不是專業的人,監控看得久了, 眼睛累,頭也會暈,于是把任務交給安野, 他是機器人,在這種事情上比人還準确。
“你看看他進來後一路去了哪。”
安野只用幾分鐘就得出了結果:“他一進入金梨街就去了公共廁所, 後面再也沒有出來, 我一直把監控拉到了今天。”
對于這個結果,攸梨意外也不意外。
一個人怎麽可能連着幾天蹲在廁所裏,這個人大概率會變換相貌或是隐身, 用廁所做掩體,出來後已經是另一幅面貌了。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不然一開始他就不會現身。
他為什麽要這樣進入金梨街?阿力又是什麽人?
攸梨忽然憑空冒出一身冷汗,她眼前見到的人,有幾個是真幾個是假?空氣真的是空氣嗎,會不會也藏着眼睛?她甚至不知道,這些人的異能會不會變态到能夠跨越物種。
攸梨把安野叫了出來。
不安無濟于事,只能想辦法自己變強。
安野确實會點拳腳功夫,攸梨讓他陪着自己練,在這個過程中,開始用心去學習他的一招一式,化為己用。
到了中午,日頭烈起來。
攸梨一身都是汗,先回家洗了個澡,然後去飯店。
櫥窗裏的模具随着數量的增多,體積日漸縮小,今天顯然又有新菜式。
清炒胡蘿蔔、醋炒蛋、紅燒肉、啤酒鴨,再有之前上過的胡藕龍骨湯。
用餐區久違的冷清,零零散散坐着的全是在這邊工作的員工,好在他們也是自掏腰包吃飯,不至于一分賬都不進。
攸梨上隔壁奶茶店買了一杯桂花冰釀,端着飯菜回了家。
這是她第一次在家裏吃午飯,坐在厚實的地毯上,整個人都有點往下陷,感覺不到地板的冷硬。
牆上有了空調的溫度調節開關,前面回來洗澡的時候,攸梨把溫度調高了些,後來也沒恢複,怕吹冷了飯菜——她愛吃剛出鍋的熱食,放涼一點都覺得少了味道。
桂花冰釀盛在玻璃杯中,怕熱得很,外壁滲出水珠,汗涔涔的。
攸梨扯了張紙巾墊在下面,看來系統也不是那麽全面,至少忘了準備杯墊。
上午運動量空前的大,歇下來後,饑餓感也來得快,攸梨先夾了一大塊紅燒肉,一口塞進嘴裏,甜甜的肉香,肥肉蒸煮過,軟糯不油膩。
啤酒鴨适合慢慢吃,胡蘿蔔她一向不愛,受不了那股生味。筷子又轉向醋炒蛋。
熱油裏煎炸過的雞蛋,恰到好處的時候澆入醬汁,雞蛋又香又嫩,味道濃郁,醬汁拌着蒜葉香蔥攪進米飯裏,十分下飯。
吃光大半碗米飯,肚子裏總算踏實些,攸梨放慢了速度,夾起一塊啤酒鴨。
鴨肉緊實但又不柴,骨頭縫裏都是香的,特別适合下酒,攸梨又想起開酒館的事情。
算了,還是先穩住當前的業務再說吧。
攸梨終于看向了那不受寵愛的胡蘿蔔,剛剛去得急,忘記和甄好吃說自己不要這個菜,實在的甄師傅,每回都幫她把飯菜壓得滿滿當當,生怕漏進去一點空氣。
浪費總歸是不好的,尤其是在這個資源匮乏,處處鬧饑荒的世界,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攸梨在伸筷子和聞氣味之間選擇了後者,鼻子往前湊。
這回的胡蘿蔔其實也沒那麽不讨喜,甄師傅的刀功一如既往地好,片片薄,表面油汪汪的,一片橘黃,很溫暖的顏色。
攸梨先在相距胡蘿蔔大約五厘米的地方聞了聞,沒聞着什麽氣味,把它從最差那一等裏摘了出來。
她又往前湊了湊鼻子,眼皮随之擡了擡。
這次居然聞到了香氣,那種油香味,還摻雜着一點甜,反正是一丁點生胡蘿蔔的怪氣味都沒有。
攸梨忽然來了興趣,收回鼻子,伸出筷子。
胡蘿蔔切得薄,重油炒過,軟綿綿的,幾片粘在一起難分難舍,一筷子全部帶上來,先放進碗裏,兩根筷子一起上陣,終于瓦解了組織,單拎出一片。
這一片颠覆了攸梨以往對于胡蘿蔔的認知,原來它也有軟甜的一面,這一軟下來,像是直接判離了原來的群體,無論怎麽細品,都嘗不出那種生生的怪氣味了,只有甜和香,熱油酥過的香,和被油香味激發出來的胡蘿蔔本身的清甜。攸梨把碗裏的也撈出來吃了,這一次,她沒再耐心地逐個擊破,直接一鍋端了。
扒拉幹淨碗裏的最後一粒米飯,攸梨靠着背後的沙發墊腳,長長呼出一口氣。
好撐。
旁邊的桂花冰釀被冷落得久了,熱汗流盡,只剩下孤寂的冷,清高盡散,摸起來與尋常溫度也沒什麽兩樣。
攸梨卻只是摸了一摸,手又收了回來。
不能浪費食物,可是,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撐壞了自己,什麽食物都造不出來了,大家全都得餓肚子。
自我安慰完,她安心地繼續靠着沙發,等胃裏那股膨脹勁慢慢平複,站起身,把碗碟端到了廚房裏,又擦幹淨桌子,進浴室去用清水洗臉漱口。
外面正熱着,不是出去散步消食的好時機。攸梨在房間裏來來回回地走,忽然擡起手一揮,又打開了監控。
時間再度來到兩天前,面試招聘的那會兒,就那兩天她最忙,沒顧上全局,保不齊有人鑽空子。
那時候食院還沒分離,而且食院她一直占着,人也多,可以暫時排除,剩下還有五家店鋪,再加前後街,監控量也還是不小,攸梨一家一家地看,确實是個消食的好活動。
因為潛意識的把重點放在了那個青年、阿力還有景政這幾個人的身上,看到客棧的時候,攸梨有了發現。
景政的确來過,就在她忙着面試、下陽鎮和江水鎮的人忙着參加面試的那一天,他出現在了客棧,身邊還跟着一個年輕人,進度條往回退,年輕人上樓前還去便利店買了兩兜子東西,最上面可以看見一些餅幹、薯片、牛奶、巧克力的影子。
電梯一路來到六樓,年輕人拎着那兩大袋子,沒有猶豫,徑直走到了六零三門口。
攸梨記得,那間客房原本是鹿芝和何秋生定的,後來為了救受傷的多寶,房間就騰給了賀蘭她們母子。
他們來這裏幹什麽?難不成又是因為景言挖牆腳失敗,景政不得已再度親自出面?
視頻播放到下一分鐘,攸梨知道自己猜得不對。
和安區有醫師,雖然這種資源也是多多益善,但是一個醫師還不值得景政親自露臉跑一趟。
他是奔多寶來的,原因暫時不清楚,可是門開的前一刻,景政忽然現身了,以一個非常友善慈祥的伯伯的形象,出現在了多寶面前——看來之前他确實是隐身的。
監控沒有高級到能夠收錄聲音,攸梨無法得知他們談話的內容,看表情景政應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幾乎笑成了一座彌勒佛。同樣,多寶也高高興興的,年輕人拎着的那兩個大袋子轉移到了他的手裏,看起來是合作共贏的局面。
太陽穴突突直跳,攸梨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了,她随手一抹,關閉了監控畫面,走到窗邊。
秋千沾染上陽光,像是烈陽化雪,純白染成淡淡的亮黃,又不夠純粹,只能癡望着斜前方的銀杏樹,一身耀眼奪目的金光。
攸梨收回視線,這個點正是午休的時候,哪怕只剩幾分鐘了,一個有道德有良知的老板也不該去打擾員工。
其實主要是太熱了,鋪滿街面的陽光,看一眼就覺得皮膚發燙。
午飯稍微消化了些,攸梨回到卧室裏,換上睡衣睡午覺。
早上起得早,上午又同時運動了身體和腦子,她很快入睡,一個多小時後醒來了一次,上個廁所喝口水,回來躺下後,不知不覺又睡着了。
下午五點,攸梨終于再次睜開眼,她努力撐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不能再睡過去了。
幾分鐘後,醒過神來,她爬起身,下床去洗了個臉,又刷刷牙,人清醒過來,換衣服。
攸梨善于學習他人好的經驗,她先去便利店買了些零食,除了基礎的那幾樣,還有些配着小玩具,看起來是男孩子會喜歡的。
權當是做力量訓練,攸梨沒用背包,東西拎在手裏,先去找賀蘭,再通過她,見到了多寶。
房間裏還有零食,一包拆開的放在桌上,看起來他們吃得很節省,剩下的不知道收在哪。
攸梨拿出自己的賄賂道具,在賀蘭這個母親的陪同下,她很快問到了那天他們談話的內容。
景政是來打聽魔物的。
不知道是景言還是念冰,又或者是任何一個誰,把消息透露給了他,他親自帶着人來了,聽起來,像是對魔物進行了畫像。
這并不奇怪,除了要推翻平城、彌勒會建立新世界,他們還得對付魔物,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就像他們會有專門的部門對異能者做研究那樣,研究魔物也是應該的。
可是,為什麽要瞞着她呢?
當然了,他們沒有向她彙報的必要,但是有必要又是隐身又是變臉嗎?
賀蘭不肯收那些東西,當媽的都沒發,多寶這個兒子哪怕眼睛望直了也不敢伸手,原地化身電動撥浪鼓,一味地搖頭。
攸梨想要找人打架,但不想這麽打架,最後只得搬出老板的威嚴來,強迫着他們把東西收了。
賀蘭拉着孩子連連道謝,一路送到門口,臨走了,攸梨又返回來:“你待會兒和大家說一說,今天提前兩個小時下班,我要再開個會。”
她上班的時候就不喜歡開會,尤其是占用休息時間,換位思考,不得已要叫大家一起說事情,也盡量不用私人的時間。反正現在沒客人,閑着也是閑着,做個順水人情了。
至于有什麽事要講兩個小時,那當然是沒有的,聽的人不累,她說起來還累呢。前面的時間用來講事情,剩下的時間給那些要上課的員工拿來聽課學習。
賀蘭聽了果然高興,沒一會兒,笑容散了,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攸梨看出她的猶豫:“你還有什麽事要和我說嗎?現在沒人,可以去你的家裏或者別的地方也行。”
賀蘭鼓起了勇氣,把多寶支開到一邊,和攸梨走到樓下,四處都沒人,她還是看了又看,開口時聲音壓得極低:“老板,你昨天說的是真的嗎?”
她在問上課學知識的事情,但是攸梨知道,她更想問天神論。
“我說是真是假,又有什麽用呢?話都是空的,真正的答案在你心裏。”
賀蘭懵懵懂懂的。
她聽不懂這番高深的言論,又好像聽懂了點,就像老板昨晚舉的那些例子,她從沒聽過的那些話,令人震驚,卻又攝人心魄,她一整晚都沒睡好,翻來覆去地想,原來還有這樣的角度。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難道日子還能更差嗎?”攸梨不想灌雞湯了,“靠自己比依賴任何人都靠譜,用你自己這雙手去争取,如果争取不到,那就想辦法讓自己争取到。”
這是她目前的想法,過一天是一天不想明天未來是她的生存法則,但她心裏總有個澆不滅的小火苗,本來只有一點火星,讓近來接二連三這些事情鼓動幾下,漸漸生出火苗火焰。
同時她也知道,哪怕是系統,也不能長久依賴。
賀蘭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像一層塑膠皮,皺皺巴巴包裹住腐朽的鐵棍,表皮被鏽跡腐蝕,粗陋不堪。
她用這雙手給父母兄弟洗衣服,用這雙手給老李擦過背,用這雙手抱大兩個孩子,又用這雙手埋葬了她半個家,可是,她好像從沒用這雙手給自己争取過什麽。
争取嗎?
什麽是争取。
下民的詞典裏沒有這兩個字,女人尤甚,她們甚至沒有詞典,因為不認識字,服從刻在骨子裏,一代代傳下去,不用刻意學習教導。
服從父輩、服從兄弟、服從丈夫,她們從母親那裏學到這樣的生活方式,再言傳身教給自己的女兒。
“人生只有幾十年,糊塗是過,拼搏也是過,沒有誰對誰錯,全看你自己的心,你是不是真的甘心?”
攸梨說完這番話便走了,她不喜歡說教,也不是雞湯專家,言盡于此,走哪條路還是看自己。
賀蘭仍然站在原地,太陽柔和了一些,陽光披在身上,像一件溫暖的冬衣,是的,溫暖,賀蘭前三十幾年從來沒體會過這種感覺,可當時一來到金梨街,走進那家店,她就想到了這個詞。
就像現在,望着老板挺拔的背影,她也懂了,自己是不甘心的。
哪怕只有一次,她也想讓自己佝偻的後背這樣筆挺一次。
–
晚上八點。
依舊是所有女員工,集中到了面包店,兩張并攏的桌子,圍坐一圈。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大家從容了許多,至少敢去撫摸那瓶擺在自己面前的牛奶了——即便是本來就屬于自己的牛奶,也需要她們大膽伸出手,才能真正拿到擁有。
攸梨說明了此次開會的意圖,只是告知大家,宿舍擴建成了小區,小區裏有健身器械,她們都可以用,建議大家每天去鍛煉一下。
“萬一不幸碰見魔物,還能跑遠一點。”
這是個地獄級別的冷笑話,在場衆人,大部分都沉默了,除了安妮。
很多人都被魔物奪走了家人和愛人,安妮不是,某種意義上來說,魔物還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雖然那恩人長得奇醜無比,而且很快就被平城的軍士捉住了。
這是唯一一次,被迫參與了繳稅的安妮體會到了平城的照顧,軍士原來也會為下民做事的,他們抓住了那只魔物,用一人粗的大鐵鏈子團團捆住,卻沒有直接誅殺。
可能他們沒有能力?
安妮當時還小,沒想那麽多,她只覺得平城的軍士也不過如此。
可後來她真到了平城,見到了更多軍士的手段,看過他們手起刀落,魔物當場咽氣,有的直接化作肉泥,染黑整面牆壁。
她又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也許只是為下民提供幫助的軍士比較弱而已。
羅斯今晚也在,發揮她的專業優勢,再次發表了一篇激奮人心的演講,呼籲大家強大自身。
“我們不是總有機會,好不容易能有公平的機會擺在面前,不用力去抓住,可能會遺憾一輩子,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幸運,即便有,可能這輩子也就一次。”
這一次,她沒有再直接提出摒棄鬼神思想的說法。昨晚和安妮聊了許久,後者建議她循序漸進。當然,是用安妮的方式建議的。
演講的效果明顯比昨天好,至少散會後,留下來旁聽試課的人變多了,除去劉婷、林娟和蔣純,其餘人都留了下來。
她們本來只想先試十分鐘——十分鐘應該不算太過分,即便天神真的震怒要懲罰,懲罰也不至于太重。
可是沒想到,坐下來後,便舍不得起身離開,十分鐘又十分鐘,直到羅斯宣布今天的課到此為止。
大家意猶未盡,又接着聽完了鹿芝的課,前面反正都聽了那麽久,也不差這一點了。
下課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大家結伴往宿舍走,路上興奮地探讨剛學來的幾個字,還有鹿芝口頭講給她們聽的護理入門,步子都輕快了許多。
輕松暢快的氛圍還沒來得及蔓延到宿舍裏。
劉婷剛洗完澡出來,在洗漱池旁邊碰上了林娟,她們都沒去上課,蔣純身體不舒服回去睡覺了,她倆留在健身器械區摸了一圈,身體熱乎了不少,還出了汗,回來後就趁早去洗澡了。
林娟動作快,水盆放進池子裏,用一個塑料杯接水刷牙。
“這些東西真有意思。”她朝另一側的劉婷搭話。
後者點點頭,想到對方可能看不見,又出聲:“都是好東西。”
兩個人都默契地避而不談上課的事情。
洗漱池挨着窗,從窗口望出去,長杆子路燈安靜地矗立在街邊,路面染成橘黃色,一群人說說笑笑地靠近,剎那間,死寂的夜就活了。
她們很快走到了健身器械區,一個個身上充滿了力氣,沒急着回去休息,又開始探索這些新鮮玩意。
劉婷收回視線。
四方框的窗,周沿是磚石壘砌的牆,嚴實又安全,她在牆後,也被困在牆後。
她望向林娟。
水流嘩啦啦作響,林娟利落地擰起毛巾,一整張捂在臉上,什麽也看不見了。
劉婷抱着盆回到宿舍。
宿舍裏黑漆漆的,蔣純應該睡着了,同住的阿芳還沒回來,她輕手輕腳地放下東西,摸上床,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夜晚像一只長着深淵巨口的魔物,一口吞掉整個世界,劉婷感覺自己就躺在魔物的肚子裏,熱乎乎的,還有咚咚咚的心跳聲。
姐姐被吃掉後就是這樣嗎?
應該不是,魔物咬掉了姐姐的腿、手還有肚子,只剩下個腦袋留在外面,耳朵沒帶進去,就聽不見魔物的心跳聲。
劉婷擡起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嚴嚴實實都蓋好了,卻還是能看見,就像那天的姐姐,睜大了一雙眼,怎麽也閉不上。
姐姐在看自己,劉婷知道,她不放心,姐姐從小就對她不放心。
他們家一共三個孩子,除了她和姐姐,還有個弟弟。
王姐當時猜劉安是不是她哥哥,她其實在想,真有個哥哥倒也好了,她就不用出生了。
可她沒有那麽幸運,所以她出生了。
她一直都不幸運,唯一運氣好點的地方,大概就是有個姐姐,可這一點,也是等到姐姐死了後她才意識到。
在那一天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的不幸是姐姐帶來的。
好不容易得來的弟弟是全家的寶貝,從小她就知道,有了弟弟才能讓家裏有好日子,因為爸媽看見弟弟就開心,他們開心了她也會舒坦些,而姐姐是大家口中的惡魔,她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壞思想,叛逆又不聽話,還經常教唆不懂事的小妹,惹得父母生氣,殃及池魚。
“賠錢貨,姊妹倆都是沒用的讨債鬼!”
小妹總是被捆綁着和姐姐一起挨罵挨打,哪怕她什麽也沒做。
如果沒有姐姐就好了,劉婷曾經真心地這樣向天神發願。
雖然不會再有人偷偷藏東西給她吃,也不會再有人在拳頭棍棒落下時替她回擋,可是,沒有姐姐的話,家裏就會多出一口吃的,她也不會挨打挨罵了吧——這是爸媽親口告訴她的。
劉婷這樣想過很多次,即便生活再苦,可沒有甜的對比,年幼的她以為人生就該如此,本能讓她想要活下去,就只有祈禱另一個人消失。
每一次挨打的時候,她都會在暗處憤怒地瞪着姐姐,希望她快快消失。
直到那一天,姐姐真的消失了,把那直瞪瞪的眼神還給了她,只是沒有憤怒,劉婷知道,憤怒不會是那樣的。
村裏人找到了她們,死了的殘碎的姐姐和活着的吓懵了的她,動辄因為一口餅子大打出手的鄰裏街坊忽然出奇地默契統一,對于姐姐的死,他們全是一個說法——
一天天不學好,敢挑釁天神,遭報應了吧,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
死去的姐姐替代魔物,成了約束小孩的緊箍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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