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們閃閃發光的青春 — 第 15 章 元旦複習,探讨《斷背山》
元旦複習,探讨《斷背山》
也不知是昨晚回來吹了冷風,還是在沙發上着涼了,亦或是最近太累了抵抗力下降,我在新的一年光榮發燒。
爸媽已經吃早餐時打了電話,說3號才回。林希見我臉蛋紅撲撲的,走路像踩棉花,便拿體溫計給我測體溫。還好,38.5℃。不高不低,正好臨界值。我接過他的藥和水,含糊稱謝,将水一飲而盡。聽說,發燒喝水好得快。
攤開一張素描紙,我還沒拿起筆,林希便将手蓋住前面一排畫筆,“你先休息,別逞強。”
我摸着額前的退燒貼,提起一口氣,說:“不行,大後天要考試了。又不是高燒,一會兒就好了。”
他的手沒有拿開的意識。我望向他,“我就是最近營養不良,抵抗力下降,你要不給我拿點吃的?”
“好,你畫一張就休息。”
“嗯。”
他走了出去,門虛掩着。今年元旦天氣并不美,窗外樹幹被壓得搖搖欲墜,掙紮着挺起又被壓下去,樹枝簡直就是在群魔亂舞。風撞到窗玻璃上,啪啪作響。遠處,是烏雲茫茫一片。
我看着左手上的紅繩,轉了轉小珠子,我好像明白曾旭當初高燒還要跑完十圈的堅持了。跑到終點時,他攤在操場上,笑得像個孩子。他一定很喜歡這樣的自己吧,為了理想,揮灑汗與淚。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堅持,我們都要頂峰相見!
我深吸一口氣,雙手拍拍自己的臉,拿起筆,開始素描。
暖暖的臺燈一直陪伴着案前的少女,看她筆底生花,描摹出一張俊秀的睡臉。周老師說素描不僅要描實物,還要描心中之物。我已經很久沒見梁晉軒了,畫他,正好可以測測我的功底。畫完了,我才驚覺我畫的是暑假的他。那時候我還沒有目标無所事事,他被迫給我補習,成天被我噎得啞口無言。有時候我做題實在磨蹭,等着等着,他就打盹了。沒想到一晃半年過去了。
我自覺好笑。剛想收起畫,林希敲門進來了。明明是件很光明正大的事,不知為何我有點心虛,畢竟我畫的是林希看上的人。我立馬用一張純素描紙蓋住,先下手為強:“幹嘛?”
林希沒在意我這一舉動,端了個碗放我素描紙旁。我一瞧,是青菜瘦肉粥。粥冒着熱氣,很是誘人。
“你做的?”
“趁熱喝吧,早上也沒怎麽吃。”
“嘿嘿,有福咯。”我端起粥就要喝,哪知碗太燙,連忙放下。只好把椅子移過去,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喝。
還別說,林希的廚藝不賴。這是我第幾次吃他做的東西來着?反正爸媽和崔媽不在家時,都是他負責吃的,我負責收拾。
“還記得你第一次做吃的嗎?幾年級來着?爸媽和崔媽都不在家,大晚上的我肚子餓。你去煮面條,水剛放進鍋裏,就把面條放進去。最後端出來的都是一碗疙瘩湯了。”我遙想當年,樂道,“我邊吃邊吐,你還氣得哭了。”
林希也陷入了回憶,無語道:“那也沒你做的難吃。我做的至少熟了。你當初給我做的黑暗料理我至今有心理陰影。”
我撲哧笑了。那是我剛進高一的時候。林希貪涼,打了籃球後洗了個冷水澡,不想感冒發燒了。崔媽給他喂了藥,見他熟睡了,就出去買菜。昏昏沉沉間,只聽他說想喝粥。我趕緊給他煮了碗粥。煮了半天,才發現電飯煲沒按按鈕。我又拿牛奶鍋去煮,怕他等急了,看米泡大了就盛了一碗出來,給他送去。
哪知道他喝完就吐了。慌得我連忙打電話給崔媽。最後把林希送進了醫院,吓得爸媽趕緊回來看他。
也是打那之後,林希成績一蹶不振,褪去光環,選擇留級。我曾一度懷疑他是把腦子燒壞了。但不知道怎的,留級後他又重回頂峰。大概是死去的腦細胞再生了。
“喂,能怪我嗎?崔媽把過期的牛奶放那不扔,我又不知道,才拿來給你煮牛奶粥的。”
“人家給野貓吃的,你拿來給我吃。”
“誰叫你過于愛幹淨,從小這不吃那不吃,養了個嬌貴的胃。”
林希順勢靠在書桌上,雙手環抱胸前,說:“你那夾生粥,怕是沒幾個人承受得起吧。”
我自知理虧,心虛地把碗還給他,推搡他出門。“完了完了,我頭暈,我要睡了。晚飯再喊我。”
“你記得把藥吃了再睡。”
“好啦,念經呢你。”
年輕就是好,還沒到晚上,燒就退了。整個人也精神了很多。洛媽媽喊我們去吃晚飯,說是別人送了只帝王蟹。
我很喜歡吃海鮮,也很想出門。但一想到大後天的考試,我只好忍痛割愛。林希想着我燒剛退,還是不出門為好。沒想到洛媽媽居然做好後,給我們送了過來。
有時候着實羨慕梁晉軒,有這麽個母親,真想當她家女兒啊。
送走洛媽媽後,我便進房間畫畫。林希攔住了我。
“考前保持手感就行。過猶不及。”
我想辯駁,他搶先道,“我一個年級第一騙你不成?”
第一了不起啊,我心想。梁晉軒也是第一。于是我八卦道:“你和梁晉軒同學四年,誰第一?”
林希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問。他拒絕回答。從他不快的臉色中,我猜想,第一應該不是他。
我們決定看電影。林希要看歐美大片,我要看愛情片,選來選去,最後決定看李安導演的《斷背山》。
這部電影,貢獻了“斷背”一詞。電影講的是恩尼斯和傑克世俗倫理下的禁忌之戀,衣挂上整齊套在一起的他們初識時各自穿着的襯衫,永遠留在了壯美蒼郁的斷背山。
看完電影已經十點了。林希看得有些入神,我想他是共情了。
屏幕熄滅,夜色涼人。林希突然問我:“如果你是傑克,你會怎麽選擇?”
我不知怎麽回答,想了很久,說:“我記得有本書說過,中國古代男子更多的是同性之愛,因為他們有相同的生長環境和生存壓力,彼此往往能神交,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知己。而古代女子大多困在三從四德的家庭裏,很多時候并不能跟男子有精神上的交流。但是現代社會不一樣了,男女平等,女子也有自己的追求,所以這個問題應該不存在了。
我看了看林希的臉色,試圖寬慰又試圖拉住他,“我不是說我反對同性戀,這都是個人選擇。但我不會跟傑克和恩尼斯一樣,又要世俗的眼光又要真實的自我。如果選擇了世俗的眼光,就要放棄自我;如果選擇了真實的自我,那就放棄世俗的眼光。既要那要,才是他們悲劇的根源。
我做了一下最後的掙紮,“大家都是俗人。我希望大家都在俗世裏幸福活着。當然,如果真的選擇跟着心走,那就不要後悔。”
林希靠在沙發上,胳膊搭在靠背上,他的手無意地摩挲着漆皮。
我真怕他在這個時候走進死胡同,拍了他手背,警告道:“6月就要高考了。任何事,都沒高考重要。”
“你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他說。
偌大的客廳,只有我和林希兩個人。狂風拍打着窗戶,讓人心突突直跳。我躲過林希的目光,電影畫面定格在最後一秒。我突然有些糾結,希望林希做自己,又不希望他義無反顧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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