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愛的,你 — 第 9 章
第一次領工資,燕笙出醜了。她看ATM機上顯示2200,就取了兩千整。等她拿完錢核對餘額時,屏幕上赫然顯示出一大串零,那筆錢着實把她吓壞了。她趕緊找了客服來解決。最後弄清是自己看錯了,工資卡裏分明是22,000。
首次擁有如此‘巨款’,驚得燕笙半天沒緩過神來。頂着客服審視加懷疑的眼神,燕笙逃一般離開銀行。從街頭櫥窗的反光中,燕笙窺到自己臉紅到脖子根兒的窘态,區區兩萬就驚慌失措成這樣,她真想以頭搶地。
拿着這筆巨款,燕笙狠狠消費了一番。土豪似的給藍媽媽買了一個金戒指,給燕白買了身不菲的行頭。
手頭寬裕了,燕笙也願意打扮一下自己。要知道銷售部的女同事不論多女漢子,都把自己收拾得靓麗可人,為的是好跟客戶打交道。
燕笙沒有前挺後翹的資本,但年輕無敵,鮮亮水靈的顏色足以彌補這點缺憾。她五官清秀,尤其一雙眼睛狹長纖秀,似挑非挑,勾勒後別有風情。面貌一新的燕笙走進銷售部,愣是讓同事們小小驚豔了一把。
但很快,有件小事叫燕笙馬上洗去臉上顏色,恢複成素面朝天。那是某天,燕笙在樓道間與何至琳走了正對面,何至琳沒理她,恍若陌生人一樣錯身而過。但燕笙從對方眼中窺到一絲隐藏的笑——那是躲在暗處、等待好戲登場的得意。
燕笙在獄中見識過如此飽含惡意的人,為區區一點小利益都下手狠着呢。如何在錯綜複雜的關系中保全自己的工作,哪怕僅僅半年,讓燕笙傷透了腦筋。相比這種心累,燕笙更願意承受工作上的累,它穩妥踏實,付出和回報都看在眼裏。
燕笙到金地集團快滿兩個月時,成功簽成了一筆單子,換算成獎金後的那個數字把她激動壞了。因為這單合同,晚上跟同事們出去吃飯時,燕笙爽快的多喝了幾杯。饒是她酒量可以,散場時也帶了幾分醉意。次日,燕笙罕見地起晚了。
一邊刷牙,她一邊猶豫中。何至雄最痛恨松散疲沓的工作态度,因此遲到成了集團規章制度中處罰最狠的。很多人起晚了幹脆報事假,總好過急匆匆趕去了還要交100元罰金。
結果沒想出來,田秘書的電話卻是來了,說何總有事找,請燕笙上班後來一趟。這下也不必思想鬥争了,燕笙争分奪秒,在擁擠的早高峰中搶到一輛出租,堪堪卡在最後一秒鐘跑到打卡機前。
敲開何至雄辦公室門之前,燕笙不忘先跟田秘書打了聲招呼,“我能進去嗎?”
田秘書一直對她很客氣,她懂得還以尊重。
“沒問題。”田秘書笑容可掬的,還紳士般替她拉開了門。
之前領那兩萬塊錢工資,燕笙唯恐給何至琳留下口實,偏就沒來跟何至雄道謝。今天再裝糊塗可說不過去了,一見面,燕笙首先表達了謝意,接下來不忘說些努力工作回報集團的豪言壯語。
何至雄既不應聲也沒個表情回應,只一味聽她說,居高臨下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莫名的冷淡。弄得燕笙讪讪的,她幹脆收聲,等何至雄開腔。
不料,何至雄不說是不說,一張嘴就吓去人半條命。他問:“你蹲過三年牢?”
燕笙心道:完了,完了,他到底是知道了。其實,燕笙沒指望瞞一輩子,最理想的狀況是等她離開金地集團,到那會兒任大家怎麽說去。
“三月份的時候剛放出來?”何至雄簡直象大喘氣,一句話分成兩段說。
連這個他都知道?燕笙徹底蔫了。她以為自己是個挺沉得住氣的人,即便被人揭開底細,也能泰然處之。但這一天真的來了,她才知道遠不是那麽回事,是最後殘存的那點兒欲望支撐着她沒有馬上逃離。
“走之前,能不能把這個月工資給我結清?”天知道,她多舍不得那筆提成獎。
何至雄大惑不解,“你要走?為什麽?”
“何總叫我來不就是要談這個?”
何至雄最讨厭別人猜他心思,當即皺起眉頭,“我問什麽你答什麽,抖小機靈給誰看呢?”
燕笙被他噎得接不上話,半天後,才分外難堪地答一聲,“是。”
何至雄也發覺自己說話太直接了,畢竟這不是光彩的事,她藏着不說倒也無可厚非。他去飲水機那,倒了一杯水放到燕笙面前,“你該早點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們把事情繞得這麽亂,真是讓我措手不及。”
他不說得那麽明白,燕笙也能猜到怎麽回事。她小聲嘀咕道:“用不着我說,自然有人替我說。”
何至雄有點火大,“會不會好好說話?陰陽怪氣的。”
如果燕笙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恐怕還要感謝何至琳費的一番功夫。不是她锲而不舍想翻出燕笙底細,燕笙蒙在鼓裏的時間不知持續到哪天。
但是對何至雄來說,這無論如何稱不上愉快。聽完妹妹何至琳的話,再厘清這幾個人的關系,生把他驚出一頭一臉的冷汗。當然,吓壞何至雄的不是妹妹嘴裏的三角戀。而是他自己歸攏出的旁支——燕笙撞死了魏錦然父親,自己竟把燕笙弄到集團裏做事。他還搖頭晃腦找到魏錦然,要他為自己進駐保稅區的事出謀劃策……
何至雄見過蠢的、笨的、怎麽教都死不開竅的,但象自己這麽自作聰明,死一百回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主兒,他快急哭了。何至雄百年難遇地安撫妹妹,出口惡氣這事也交由他辦。而待他冷靜下來,重新回想整個事件,諸多解釋不清的疑團讓何至雄墜入更深的困惑中。
怎麽解釋魏母對燕笙大有好感?
怎麽解釋魏錦然面對燕笙時流露出小心翼翼?
怎麽解釋魏錦然托付自己照顧燕笙?
這是面對一個有殺父之仇人的正常反應?這些疑問恍如厚重詭谲的迷霧,叫人完全找不到方向。不過,多麽棘手難辦的事對何至雄來說都是可解的。十餘天後,他收到一份內容詳盡的報告。雖然裏面沒有證據表明整件事存了圈套,但別忘了,何至雄在商場上浸染多年,他不介意用最大惡意去揣度人心。
“燕笙,”何至雄坐回到她對面的座位上,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出獄後,魏錦然找過你嗎?”
“您問這個幹嘛?”燕笙抵觸一切跟車禍入獄相關的話題,即使藍媽媽想問幾句都被她拒絕。
“好奇。”何至雄理直氣壯地往後仰着頭,下颌揚得老高,用一種在燕笙看來絕對欠揍的姿态發問。
“他根本沒找過我。”
“不可能,你沒跟我說實話。”何至雄認定她撒謊。
“我順着您的意思說,就代表我說的是實話?”
明明三兩句話就能解決的話題,偏要繞來繞去,簡直拿浪費時間不當回事。何至雄開始冒火,他象揭穿騙子一樣質問燕笙,“那天在慈雲寺,從你下車他給你遞紙巾開始,你們倆磨磨唧唧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燒完香,他跟你站在香爐旁邊,看你看個沒完。你敢說你們之前沒見過?”
“沒有。”燕笙極幹脆。
“後來在電梯裏、會議室還有車間裏,他對你那個态度,你當我眼睛瞎?”他恨不得掐了燕笙脖子叫她點頭,敷衍人也有個度,裝傻充愣的以為別人都跟她一樣傻呢?
“我不懂了,何總,您說魏錦然看我不對嗎?”燕笙一裝到底,虛心求教似的問道:“他應該怎麽對我?上來拳打腳踢?惡語相向?”
何至雄差點咆哮,“那才是正常反應好不好?你把人家爹撞死了,你指着他怎麽對你?脾氣暴點兒的直接抽你個半死,再窩囊廢的兒子也不能那麽對你吧?”
“他怎麽對我了?”
燕笙的話接得太快,根本叫何至雄來不及反應,“他關心你!”
“關心我?”答案如此的匪夷所思。
一旦何至雄火氣發作,周圍人絕對不能吱聲,必須老老實實聽他痛罵。燕笙的反問無異于辯駁,氣得何至雄幾乎跳起腳來,直戳着燕笙鼻尖吼道:“就沒見過你這麽傻的,光長個子不長心眼。我好心好意替你想,你可倒好,給我裝傻充愣。活該你叫人騙!活該你吃大虧!”
燕笙蹙眉,被人騙?吃大虧?
何至雄的憤怒象AK47,不打光彈匣裏的子彈不算完,不看見對方千瘡百孔不解氣,“你找鏡子照照你自己,哪有可人疼的地方?我随便扒拉出一個人都比你會來事!就會拿腔拿調的跟我擺譜,你有什麽可傲的?要不是瞧魏錦然面子,我犯得着低聲下氣跟你瞎對付!”
何至雄一聲高似一聲,仿佛要把曾經在她那兒受的憋屈都反擊回去,他吼得正歡呢,半天來默不作聲的燕笙毅然起身,扔下他便走,何至雄哪肯作罷,他大叫道:“你哪去?站住!”
坐在外間的田秘書對這吼叫習以為常,有條不紊做着自己的事,眉梢都沒挑起半分。燕笙徑直走過去,“田秘書,你知道上回來集團的魏主任在哪辦公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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