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愛的,你 — 第 8 章 (2)
況是,何至雄對自家妹妹都瞧不上眼,隔了一層的妹夫就更別提了。唐俊不會逢迎,也沒有積極踴躍的态度,在何至雄那兒特別被動,得名得利的好事都輪不上他,幾乎是無所事事。
“那怎麽行?”燕笙明白了那些奚落的由來,“你得想辦法找事做。幹出幾件漂亮事才能服衆,不然誰都會瞧不起你。”
“你不知道,這兒是多做多錯,不做不錯。他罵人那個勁兒,你是沒見過。”
燕笙了解唐俊。他臉皮薄,若是和風細雨地溝通一切不成問題。但凡別人粗暴或者尖酸刻薄點兒,他先退縮了。
“他罵他的,要是為這個縮手縮腳你就錯了。這世上哪都有不講理的,計較這個永遠沒出路。阿俊,沒人把好東西送到你眼前,你得自己争取。”
“我知道。”唐俊象挨了批評的孩子,蔫蔫垂低了頭。
燕笙暗暗皺眉,都怪她和燕白把唐俊保護得太好了。就譬如剛才遇上同事們講風涼話。擱在從前,燕笙一定上前據理力争;燕白則是以破口大罵來還擊。他們倆象維護偶像一樣不允許任何人非議唐俊,在他周圍豎起堅硬的銅牆鐵壁。
燕笙不忍再責怪他,換了和緩語氣,說:“阿俊,你是咱們仨裏最聰明的。周爸老說,你要是他親兒子,他睡覺都要笑醒。你別辜負他的期望,你一定得有出息。”
提起周爸,唐俊立即笑了,“阿笙,其實你才是最聰明的。周爸那麽說是重男輕女。”
這時,燕笙手機響了,是田秘書,聽他的口氣象有十萬火急的大事發生。
“你在哪?馬上回集團來。”
“我就在集團呢。”
“馬上來何總這,快點。”
燕笙按斷電話,對唐俊聳肩,“我得走了,有事。”
“阿笙,”唐俊喊住她,好象難以啓齒一般,不停絞着雙手,“我剛才……的話,不許生氣。”
燕笙想了一下,明白他指的哪句了,“少聽人瞎說八道,要是有疑問你直接問我來。”
這仿佛重新打開一條通往彼此的大道,唐俊由衷的高興,“阿笙,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你早該知道。”燕笙理直氣壯的白他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休息,周一再見!
☆、第 16 章
走進何至雄辦公室,燕笙明顯感到裏面的低氣壓,好象真有了不得的大事發生。再看何至雄臉上,震怒後的餘愠猶在。田秘書小心翼翼陪在旁邊,看燕笙出現,他忙迎上來,“你可來了。”
燕笙納悶,怎麽說得自己好像救星一樣?
何至雄擡起頭,看她的眼神……繞是燕笙會察言觀色,也估量不出其間的複雜成分,不過她對危險有種本能的趨避能力。她倍加謹慎地立在門口,不肯再往裏多走一步。
田秘書熱情地拉開何總辦公桌前的皮椅,仿佛接待貴客一樣殷勤,“請坐,燕笙小姐。”
瞧燕笙隔得老遠,何至雄低低的哼一聲,他用力揉額角,吩咐田秘書,“出去吧,不叫你別進來。”
田秘書對燕笙奉上一個和氣的笑臉才退了出去。
何至雄桌上的煙是為訪客而備的,當他抽出一支叼到嘴上,恍然想起自己沒有打火機。辦公室裏有個裝飾的工藝品火機,在旁邊的會客茶幾上擺着,何至雄懶得動彈,一揚下颌示意燕笙遞過來。
煙被順利點燃,何至雄倒是沒忘記對女性表達謝意,他那副嗓門吼起來叫人心驚,壓得低了別有一股暗啞成熟的男人味。
再退回門口已經不可能,燕笙只得坐到田秘書擺好的椅子上。雖是心裏忐忑,臉上卻分毫不帶出來。
“這玩意我戒掉三四年了。”吐出一口煙,何至雄慢吞吞開口,“那年,因為抽煙我差點被燒死。當時太累了,點完煙的同時就睡着了。要不是命大,今天我也不會坐在這跟你說話。”
燕笙靜靜聽着,并不插嘴。
“那會兒是我最低谷的一段兒,老婆帶孩子走了,銀行貸款遲遲批不下來。整個金地集團連一萬塊現金都湊不出來。我想要是那火燒起來,讓我直接挂了,一了百了多踏實。可老天不答應,他非得叫我活着。我想,好吧,既然活就得活出人樣兒來,不能軟蛋似的趴着。該搶的、該争的、屬于我的東西,一樣都不能落。
何至雄豪邁地一揮手,象指點江山般點着他這豪華氣派的辦公間,“走到今天,這些都是憑我自己得來的。我坦蕩蕩,我問心無愧。”
聽了半天,燕笙還是沒找到跟自己關聯的地方。她沒那麽天真,以為何至雄找自己做解語花,背後應該自有原因。正想着呢,答案馬上來了,因為何至雄突然變換口氣,“可是他媽的,總有卑鄙小人想在背後算計!當着你說一套,轉過臉去就不是他。耍得人團團轉啊!我就不懂了,我又不是不肯掏錢,他這麽坑我圖的什麽?你跟他熟,你給我解釋解釋。”
燕笙愕然,“我跟誰熟?”
“魏錦然啊。”何至雄怒氣沖天的,“他老這麽兩面三刀嗎?”
似乎這裏面需要燕笙澄清的地方還挺多。但燕笙更好奇的是魏錦然做了什麽。女人就是女人,走到哪都脫不開八卦之心。
“他坑您什麽了?”
何至雄用最簡煉的語言講述了金地集團進駐保稅區的全過程。本來,何至雄非常自信,他托人打聽過考核結果,反饋回來的消息是金地集團位居前列,進駐已經板上釘釘。但今早成績貼出來,全然不是這麽回事。金地集團竟排在了第六名。要知道這幾乎是宣判它出局。因為名額限制,私營企業這塊兒只有前五名才有資格進保稅區。
如此巨大的反差一下激怒了何至雄,他想到只有一種可能:他被魏錦然耍了。
燕笙問:“魏錦然跟您保證過進保稅區的事嗎?”
何至雄一愣,“保證?”
“就是……”燕笙不知怎麽描述好,“就是他收了您什麽,然後答應這事沒問題。”
何至雄卡殼了。他暗示過許多次好處費這個東西可以有,要多少全憑他開口,但魏錦然死活不肯表态,他的錢也遲遲沒有送出去。
燕笙懂了,接着說道:“其實,他這不算坑您啊。他沒拿錢,當然您也不能指望他替您說話。”
何至雄不愛聽了,“我看你們真是一個鼻孔出氣!你不是還要誇他做的對、做得好吧?”
這指責真是沒道理。燕笙低下頭,不吭聲了。
何至雄三口兩口抽完了手裏的煙。剛剛頂到峰值的怒火也随着時間慢慢平緩下來。離最終名單公布還有三天,不到最後一秒鐘他絕不放棄。
掐滅煙,何至雄又抖擻了精神,他指揮燕笙,“你給魏錦然打電話,約他吃飯。”
燕笙暗暗在心裏叫苦,她不出面還好,只要一露頭,管保何至雄死得更難看。金地集團申報失敗不過是開始,往下走指不定多少事等着呢。當然,跟魏錦然的過節燕笙不想說,因為她知道說了的後果。
“我的工作不包括這項內容吧?”燕笙拒絕。
“是我調配不了你?還是你不服我調配?”傻子都聽得出他話裏的威脅。
燕笙咬緊牙根,兀自強撐着不動。但這種堅定在何至雄眼裏不值一提,他輕易就能瓦解掉。
“我可以把你的轉正期提前到今天。”
輕飄飄的一句話不啻于天籁福音。銷售部是整整三個月的試用期。不僅要燕笙兢兢業業、拼盡全力地扛過去,還得忍受那不高的保底工資。
“你說話算數?”燕笙豁出去了,只是她聽自己的聲音遙遠而飄忽,好象另一個人。
何至雄不屑回答,直接打給銷售經理宣布了這個消息。燕笙到底是嫩,何至雄想,她根本不懂自己價值幾何,如果換做自己,他絕對能謀取到更大更多。當然,她不懂更好。
聽到魏錦然那聲沉穩的‘喂’,燕笙手心沁出一層濕嗒嗒的汗,仿佛能把電話浸濕。“我是燕笙。”講完這句,她屏住氣息,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她必須承受住。
“你好。”
聽的出來,燕笙這名字沒帶給他任何情緒上的起伏,并且随着他話音落下,話筒中出現了短暫的空白。這空白叫人格外不安,好象醞釀了無限可能,必須盡快消滅掉。燕笙盡可能用最和緩的語調,把何至雄的要求講出來,“何總看了集團的考核成績,他有點兒不明白的地方。究竟集團哪塊存在問題?您能幫我們分析一下嗎?”
“何總為什麽不打給我?”
“何總正在召集管理層開會。您知道,為了迎接這次考核,集團做了充分的準備。何總想查清楚,因為哪些……纰漏……”最後兩個字說出,燕笙禁不住冷汗連連。
“你把電話給他。”
這是根本不想跟她對話?燕笙沮喪地把電話遞給坐在對面,虎視眈眈盯着自己的何至雄。
何至雄狐疑地接了過去,表情一時沒轉換過來,他也是萬分嚴肅。
“魏主任,是我,何至雄。”
這通電話很短,至多不過兩分鐘。一挨挂斷,何至雄急匆匆起身,連看也沒看燕笙一眼就走了。
燕笙等了片刻,沒見他回來,只得悄無聲息地出了他辦公室。這就是傳說中的不作就不會死?燕笙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其實熬三個月試用期又怎樣?多呆一天就多學一點東西,總好過立馬叫人趕走。這下踏實了,魏錦然絕對不會手軟,先揭穿她老底,再借何至雄的手羞辱一番。
燕笙既是後悔又有些難過,藍媽媽處心積慮替她瞞着,唐俊也絕口不提她入獄的過往,大家都盼着她抛開過去,重新開始。她怎麽就那麽不知死活,非要蹦跶到魏錦然跟前?
回到格子間,燕笙恹恹的收拾桌上東西,或許等不到下班就有人通知她卷鋪蓋滾蛋了。
偏銷售經理不明就裏,拿了一堆轉正手續叫燕笙填寫,越寫燕笙越悲憤。當然,燕笙也沒傲氣到甩手就走的地步。傲氣、骨氣都需要底氣支撐,現在燕笙所剩的‘氣’就是鼻端呼出的那一點點兒了。
中午臨近吃飯的當口,何至雄突然出現在銷售部。不同于今早的怒氣沖天,他笑眯眯的模樣判若兩人。對着燕笙,他說了一大段鼓勵的話,總結起來就是:好好幹,集團打算着力培養她。
形勢轉換太快,燕笙完全摸不着頭腦。
何至雄講完漂亮話,又語重心長的檢讨了自己,“我這人脾氣急,有時候火一上來想不了那麽周全。你不要介意,反正我的意思你明白就好。田秘書會講話,以後要是有事不願意跟我說,你叫田秘書轉告也是一樣的。”
這一刻的何至雄象是褪去了暴躁霸道的外殼,變得體貼,充滿溫情。燕笙猶有幾分不确定,“我的工作沒變動?”
“沒有沒有。”何至雄一疊聲的保證,“你放開手腳去幹,需要什麽就說,盡管說!”
等何至雄興沖沖出了銷售部,燕笙方後知後覺地琢磨過來,自己躲過了多麽大的一劫。何至雄那句信誓旦旦的話,在她腦中揮之不去:有什麽要求就說……盡管說……盡管說……無窮的勇氣又回到她身體裏,燕笙急急跑出來,在電梯口追上了他,“何總,能拜托您一件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周三老時間。
☆、第 17 章
藍媽媽是操持家務的好手,燕笙跟在她身邊,耳聞目染也練就了一手家務活的好本事。到十六七歲時,她已經能像模像樣做出一桌飯菜了。
但燕笙獨自一人吃飯則是能湊合就湊合,藍媽媽走了半個多月,她一次也沒進過廚房。
當燕白來集團接她下班,并說要一起回家吃飯時,燕笙以為藍媽媽回來了。
“我倒想接她回來看看呢,她說寺裏的活兒離不開。”燕白拉開自己座駕的車門,非是他紳士風度,而是車門有毛病必須要從外面頂上力才能關嚴。
燕笙好奇,“那誰來?”
要知道燕白不是回家吃飯的人。他喜歡呼朋喚友去外面享受。‘家’只有一個簡單功能——睡覺。
燕白翻着眼睛,抖出理直氣壯的賴樣兒,“就不許咱倆炒點兒菜喝幾杯嗎?”
關上車門,燕白颠颠跑回駕駛座。車子在他手下發出一聲緊似一聲的嘶鳴聲,直刺激得人耳膜發癢才啓動成功。燕白罵咧咧猛給了幾腳油門,“尼瑪換了新機油還這麽不給力,絕對給我使的假貨。”
燕笙笑。燕白幹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活,遇上人家給不出錢的,随便搪塞個什麽抵賬。弄得他三天兩頭換車,哪輛都是瀕臨報廢的狀态。
車門雖是關上了,但留了半指寬的縫子,春季裏風大,呼呼往裏灌。緊張得燕笙一路抓着頭頂的扶手,生怕燕白拐彎幅度大将她甩出去。
終于平安到家,燕白從後備箱拎出為晚餐準備的食材。燕笙登時明白今晚的‘客’是誰了。
唐俊不喜豬肉,最愛撿着雞腳、雞頭、雞脖子這些邊角料吃。燕白各樣買了一包。此外,還有燕笙喜歡的魚,撲棱棱在打了氧氣的袋子裏游着。
上回燕白跟唐俊鬧了一場不愉快後,一直沒聽說下文,今天來看是有‘和好飯’的意思。其實,發生這事,他們仨心裏都不好受。三個人感情深厚,因為是福利院寄養的孩子,他們比正常家庭出來的更受歧視,挨欺負成了家常便飯。老師對他們也不甚上心,逼得仨孩子只能自己抱團,這也就形成了日後堅固忠誠的小團體。他們一起玩、一起上學,不跟其它同學來往,以至後來,燕笙連個像樣的閨蜜都沒有。
“是唐俊提議的,他說咱們一起吃頓飯。”燕白怕她不同意,一個勁求情,“這兒也是他的家,你總不能不許他回吧?再說了,你都去金地上班了,不見他的話是你自己打破的。咱們還跟從前一樣,行不?”
燕笙問:“你們倆沒事了?”
“有啥事啊,”燕白大咧咧笑,“我壓根沒往心裏去。”
不管這算臺階還是主動示好,反正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燕笙由衷的開心,“你幫我殺魚吧,這麽多東西,我一人哪忙得過來?”
“好嘞。”從不肯幫廚的燕白爽快應聲。
唐俊進門時,整個屋裏彌漫着飯菜的香氣。聞着這味道,他險些濕了眼眶。曾經這是他心心念念的畫面:一天勞累歸來,燕笙備了熱騰騰的飯菜,平靜溫馨的小日子……
“來啦!”燕白誇張的熱情,他系着藍媽媽的圍裙,看着滑稽死了。“平安無事。”燕白壓低嗓門,表功似的努一下廚房那裏,“她一進門就忙乎,知道你來也沒發飙。”
唐俊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他探頭看一眼廚房,燕笙纖長婀娜的腰肢象一道漂亮的風景,令人挪不開眼睛。
燕白拉他到一邊,鬼祟地問:“你安撫好那邊沒有?別又奪命連環call。”他指的是何至琳,但凡唐俊不在眼前,她都會電話追蹤。
唐俊蹙眉,這個場合提何至琳,燕白真是讨打。他說:“用你多嘴,趕緊幫阿笙幹活去。”
燕白笑嘻嘻跑開了。
華燈初上時分,一桌美味擺滿了桌面。水靈靈的白蘿蔔,配上鮮活的鲫魚,一鍋奶白色的魚湯擺在桌子正中央。唐俊最愛的鹵味浸在肉湯裏,泛出紅亮油潤的光澤。還有燕白喜歡的各式拌菜,花花綠綠煞是好看。
唐俊帶來了啤酒和白酒。前者是給他自己的,燕笙和燕白都酒量了得,他一般拿啤酒作陪。
對這頓遲來的聚餐。三人都有些唏噓,舉杯之時,燕白激動地攬上唐俊肩頭,“今天咱們一定得喝痛快了,不醉不歸。”
唐俊小心地看燕笙一眼,那意思是聽她表态。
燕笙淡淡笑道:“喝舒服了為止,別提什麽醉不醉的。”
“對,舒服第一!”那兩人歡快雀躍。
幾輪推杯換盞後,大家酒酣耳濃,氣氛漸漸融洽,不似開始那麽別扭了。燕白開始吹噓自己如何機靈,如何從別人聊天中嗅到商機,如何插上一腿分得利潤。燕笙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插嘴問上幾句。
唐俊擔起了給兩人斟酒的任務,無論喝酒應酬還是聊天,他均不是三人中的主角。聽那倆人聊天時,他喜歡拿雞頭、雞腳消磨時間。
“我也給你們講個有意思的事吧。是我親手經歷的,挺讓人大開眼界的,也夠得上驚心動魄。”
難得唐俊挑起話題,燕笙立即表示出興趣,“好啊,說。”
燕白反駁,“咱走南闖北,敢說叫我開眼的事,絕對沒有!”
“聽着,別打岔。”燕笙不客氣地瞪燕白。
唐俊清清嗓子,接着說:“有個美劇叫24小時,我這段經歷可以叫驚悚72小時。拍出來也可以算情節緊湊、環環相扣、匪夷所思。不輸那部美劇。”
“鋪墊這麽多?趕緊入正題。”燕笙嗔道。
唐俊用紙巾擦了手,然後開始講述,“上周二,何至雄找我談話,他說要交給我一項重要工作。”
燕笙心裏咯噔一下,上周二?她不動聲色繼續聽他說。
“聽完了,我當時就想說我幹不了。我對他說的那事一竅不通。”唐俊一味看着燕笙,好象這段話專對着她說的,“可我想起你說的話,事情得靠自己争取。以前我老是等,等何至雄想起我。這回他找上我,要是我再謙讓把機會讓出去,等他下次想起我不定什麽時候呢。對吧?”
燕笙隐隐猜到了,但她佯作不知,“到底什麽事呀?你真是愛兜圈子。”
“你可能不知道,何至雄現在正為進保稅區的事頭疼呢。”
唐俊不在集團核心層裏,很多決策都被隔絕在外。加之他生病手術。這樁對集團重中之重的大事,燕笙都比他早幾個小時得知。
何至雄交給唐俊的事,簡言之就是動用媒體的力量,搞臭一家電子廠。起因源自于燕都財經學院一位教授撰寫的報道,其質疑某家電子廠在複制富士康模式,過度追求利潤,将員工訓練成工作機器。報道詳盡羅列了企業制定的各種苛刻制度,以及不近人情的管理模式。看的出來,這篇文章是經過‘卧底’後完成的。其間披露了兩起因員工不堪壓力跳樓自殺的事件。而廠方最終以‘遭遇感情問題’掩蓋了過去。
“電子廠跟你們有關系嗎?我記得你們那是做衣服的。”燕白聽得雲裏霧裏。
唐俊答:“表面上看是沒有,但是入駐保稅區的名單上,它們排在我們前面。說白了就是把它擠下來,我們才能上。”
可那篇報道寫得隐晦,通篇沒有提及那家電子廠的名字。唐俊乍一聽也不知從何抓起。好在何至雄還指派了另一個懂行的副總,唐俊負責全程督陣,并随時向何至雄彙報進展。
最初燃起戰火的地方是互聯網。一夜之間,湧出無數聲讨電子廠的帖子,幾乎占據了各大互聯網頭條。聲讨內容涵蓋方方面面,不單有導致員工輕生的萬惡的加班制度,還有冰冷無情的管理方法。每個帖子都被蓋成了‘高樓’,且不停有爆料人加入。這股火從互聯網燒到了紙媒和電視媒體,鋪天蓋地的報導又燃起一波聲讨大潮。區區一天的時間,電子廠一躍成為最熱門話題。曾經被掩蓋的‘自殺事件’重又提了起來,勞動監管部門也介入調查,事态越發白熱化。
如今,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再說起當時狀況,唐俊仍是心有餘悸。每每打開電腦,他都深深體會到什麽叫心驚肉跳。因為他知道,這件事的背後推手是誰,是誰操縱着事件走向。透過群情激奮的文字,他象是眼見着滔天巨浪被造出來,然後挾着雷霆之勢席卷過去,留下驚人的後果——電子廠老板的座駕被砸;電子廠接受調查;電子廠面臨停工整頓。
唐俊戰兢,因為他見識了金錢的強悍,他說:“二十萬。據說接這單生意的那人開價二十萬。你們能想象嗎?上千萬資産的企業就被這二十萬玩垮了。”
顯然,燕白沒興趣前面那一大段,他的關注點在二十萬上,“賺這錢的人很有背景?”
唐俊搖頭,“孤陋寡聞了吧?我聽說他們也沒啥了不起的。就是雇人發帖,不停造勢。這種人統稱為‘水軍’,娛樂圈裏最盛行了。捧紅個把小明星或是抹黑誰,花不了幾個錢。”
燕白對互聯網知之甚少,不禁有些躍躍欲試,“那我也成立一隊水軍,往網吧裏一灑。尼瑪二十萬,這錢掙得太輕松了。”
唐俊表示同意,“這事結束時,我們跟接這單生意的人坐一塊吃飯,聽他說,外行人看這事鬧得邪乎,其實說穿了也不難。只要找準那個點,鼓動起大家的憤慨。電子廠本來就是一身窟窿,捂好了看不見,可遇上成心給他曝光的人,搞垮它是分分鐘的事。”
“太黑了。”燕白捅捅旁邊,半天沒有吱聲的燕笙,“你說是不是?”
燕笙問唐俊:“入駐保稅區的事呢?成了嗎?”
“還用說嗎?保稅區一聽這個,馬上就取消了他們的名額。我們順理成章頂上去了。何至雄高興壞了,一人塞給我們一個大紅包。”
“那個保什麽區?幹嘛使的?”燕白不解。唐俊耐心給他解釋企業從中獲得的福利。
燕笙順帶着也補了一課,她總算明白何至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原因了。飯吃到一半,桌上的魚湯一涼就添了幾分腥氣,燕笙端起它去廚房加熱。她沒留意唐俊悄悄跟來廚房,站在燕笙身後,他小聲問:“阿笙,是不是你跟何至雄說的,讓他給我個機會?”
燕笙矢口否認,“怎麽可能?我剛去幾天,人微言輕的。”
“可我聽……”
燕笙打斷他,“總追問這些有意思嗎?要是有那個精力你多想想怎麽長本事。你看這回,何至雄明明都被刷掉了,可他硬是有本事搶回來。你在他身邊做事,要多跟他學一學。”
“學他大吼大叫?”聽燕笙誇獎別人,唐俊終究不舒服。
“學他怎麽思考,”燕笙點點自己太陽穴,她又想起唐俊曾說過的,所謂有錢人不愁機會。她問:“要是你有二十萬能想出何至雄的招數嗎?”
唐俊倒是老實承認,“想破腦袋我也沒戲。”
其實,何至雄鬧出多大的幺蛾子,燕笙都沒興趣。但她佩服何至雄的手腕和魄力,如果唐俊多些歷練,再改掉身上怯懦、愛退縮的毛病,将來一定比何至雄得人心。
“所以說,這跟有多少錢沒關系。以後你多看多學,多用腦子,何至雄幹的每件事都拿過來琢磨一下,他為什麽這麽做,他想達到什麽目的。別怕犯錯,錯了才有經驗總結。”燕笙使勁鼓勵他,“總有一天你會叫所有人知道,你唐俊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唐俊被她說得熱血沸騰,“阿笙,我一定能幹出個樣子給你瞧!”
“你放開手腳去幹,我全力支持你。”
“阿笙。”
淡淡的酒意在唐俊眼尾鍍了少許緋紅,他大膽地将手扣到燕笙肩頭,眼中燃燒起的一簇簇小火苗俨然在訴說思念。
燕笙卻是冷靜,她向旁邊跨出一步,避開唐俊的親熱,“別這樣,阿俊。”
“我每天都想你……每天都盼着見到你……”他追上一步,在她耳邊喃喃低語,“我睡不好覺,我怕夢裏喊出你名字……”
恍若兜頭一盆冷水,澆得燕笙透心涼。她怎麽就忘了,唐俊睡在另一個女人身邊的事實?不知不覺的,她又回到了原來的老路上,總想為唐俊争取,處處為他着想。燕笙的唇角溢出一抹嘲諷的笑來。
唐俊卻是理解錯了,“你不信嗎?我說的都是真話。”
“我信。”燕笙關掉竈臺開關,扭身便走,臨到廚房門口,她回過頭,一字一頓的說:“下次,你不妨再直接點,說你跟何至琳做ai時,在腦子裏替換成我的臉,那樣你才有感覺,才能爽。”
唐俊微醺的酒意瞬間飛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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