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開始習慣現在的生活，唯一沒有習慣的是你沉重的問候聲。

每天都習慣了說早上好，卻從來不會習慣你一直平靜優雅的臉龐。

有時我會覺得，日子這樣緩慢的過下來并沒有什麽不好，只是我對不起自己的感覺。

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對你複雜的有些自嘲的感覺。

雨季讓人讨厭卻從來無法避免，來這裏後，去年已經有過一次。

總覺得似乎時間又回到了那時，可是又有什麽用呢，難道你不是自顧自撐着傘走在雨中沒有注意我窘迫的情形麽？

現在的我已經能夠習慣你的所有了，卻依然沒有忘記你提着行李與我插肩而過時深邃的眼神。

可是最讓人無法容忍的地方是它來得過分突然。

明明早上時是陽光燦爛，到下午時微微陰下來，天空依舊清亮。在放學前20分鐘卻瓢潑般傾瀉下來，很多人都慌了。

我依然保持平靜，有什麽關系呢，即使帶了雨傘在這麽大的雨裏一定會淋濕。

下課時我慢悠悠收拾好書包，才發現坪在門口輕聲喊着我的名字。

“和你一起回家吧。”

“嗯。”

可是再也回不到你在風中喊我名字的那一天了。

那一天。

放學的時候，同學們差不多走光了，你站在6班門口，在大風中喊着我的名字，略長的白色襯衣随着你的頭發在風中肆意飄動，像是天空把你帶到我身邊。

你說：“沁潇，臺風要來了，和我一起趕緊回家吧。”

我卻搖搖頭說：“坪在等我，你先走吧，對不起。”

你說了一聲“哦，沒關系”之後和往常一樣鎮靜優雅地離開。

就是那時你知道我和坪在一起。

可是我一直覺得從沒和他在一起過，所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全部成為了對你的思念，而所有與你在一起的時光卻是我最深刻最深刻的記憶。

我的初戀，是對你最初的暗戀。

——沁潇

坪撐着傘艱難的在大雨中尋找着能容納兩個人的角度，卻沒有再像以往一樣試圖将她拉得更近。

沁潇幹脆望着傘外的世界發呆，總覺得這樣的天氣能夠将自己與身邊的人隔絕開來，喚回自己的清醒，到這個時候，自己該死的腦中竟然全是唯炫的影子。也許這對坪很不公平吧。不過既然已經分手了，也沒什麽公平不公平之說了吧。

這時一把傘伸到了她的面前，沁潇微微擡起頭，面前的人與腦中的人重合起來，依舊看不出表情。

“吶，給，今天雨很大，小心一點。”

“這麽說你帶了兩把？”沁潇将信将疑地接過雨傘。

唯炫沒有再回答，兀自朝前走去。

“不麻煩你了，坪。我先走了，行麽？抱歉。”

“沒關系。”看着沁潇撐開雨傘離開，坪微笑的面容瞬間認真起來。

“唯炫，等等我。”少年回過頭，她有些着急地小跑過來。

“小心。”

這個時間路上很擠，他們無法并排走，或許還會走丢。

“這裏太擠了，唯炫，你先走吧。我一個人也沒關系。”

這時，手從前方伸過來，沁潇猶豫了一下放上去，她潮濕的手馬上就被一股暖流握緊了。

——總覺得這樣的情景似乎在哪裏見過吧。

——可是我卻覺得那樣遙遠而無法觸及。

——那時還是夏天呢，它使我忘卻了邊緣光影。

——我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想起，那天你握着我的手朝着反方向穿過同樣擁擠的街市，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我面對的是完全陌生的生活，而今天陰沉沉地下着大雨。

“我不放心你，跟着我走吧。”

——我一直無法搞清楚你是說現在還是永遠。

而少年雨中看不清表情：

我不放心你，因為我覺得你始終是個需要我照顧的女孩，盡管你一直表現出不怕寂寞和孤單的樣子，人們都以為你很堅強，我知道你內心的孤獨，我真的不放心你，所以我握住了你的手。我不是個習慣用溫暖去對待所有人的人，可是對于你，我不需要刻意去溫柔。

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逃避和放棄了。

『34』

和唯炫從大雨中解脫出來回到家中時，兩人的衣袖都濕了，身上也濕了一大片。

“謝謝你。”沁潇邊甩着傘裏的水邊說。

“不用，我昨天看了天氣預報，想想像你這麽神經粗的人也不會帶就順便多帶了一把。”

沁潇沒有理會他，只是使勁地握着右手。

——那麽溫暖，我的手依然記得，你比我高半度如一池春水的手，可以将我的手整個握在手心裏。

“吶，快要到清明了，這個周末，我準備去山上祭拜爺爺，你要一起去麽？”沁潇猛然想起自己以前每一年也都會去祭拜死去的外公。

之後奇跡地得知他的爺爺與她的外公葬在了同一座山，沁潇重重地點了點頭。

——聽到你那麽說時，我以為我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只是沒想到自己到了這裏之後，一切都照着它本來的軌跡運行，從未改變。

——我以為你對我的态度也不曾改變，依舊是似有似無，我琢磨不透。

周末時三人一起乘坐地鐵去了那座偏僻的山，絲琪一直黏着唯炫，沁潇緊跟着他們站着，始終沒有擡着頭注意唯炫的表情。只是放平視線，那裏可以直視他白色T恤和寬闊的肩膀。

——吶，随便怎麽看都是安徒生童話裏王子的現代版嘛，可是我并不是因為這點喜歡你，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只是，恐怕已經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你了。

“我先跟你們去你爺爺那吧。”

“好，謝謝你。”這裏的山路很難走，唯炫拉着絲琪的手防止她跌下去，時而回頭。

“沁潇，小心點。”

“嗯。”無言間，卻似有種默契，始終若有若無。

他們在墓前擺上水果，沁潇不好意思走近，便獨自在四處逛逛。在俯瞰山下景色時，不想腳底一滑，一失足跌了下去，左膝蓋碰上了一塊尖利的石頭，疼痛難忍。絕望之餘，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喊他的名字。可是已經氣力不足了。

聽見了傳來的跌落聲和輕微的喊聲，少年轉過身喊着少女的名字，焦急了許久依舊找不見她。少女擡起頭，用力地舉着手，好像把手舉高他就能看見似的。

他終于找到了她，自遠而近：“你沒事吧，我拉你上來。”一瞬間表情似乎有些刺痛，聲音卻是溫柔有餘的。

她吃力地把手伸上去，用力地被他的手握住，仿佛想永遠抓着不放似的。卻沒料到那地方泥土松動，少年也一不小心一起滑了下來，帶下了一堆泥土，并且整個人差點跌在她身上。

就像很多電視劇裏演的那樣，他手撐着地，兩人眼神恰好對上，仿佛視線能夠穿透對方一般。少女忙把視線朝左下方移，有些許泥土粘在她褲子、衣服上。

“竟然連我也掉了下來，你怎麽樣？”少年咧開嘴笑了笑。

少女笑不出來，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腿膝蓋，已經有血滲出來了，還在持續不斷往外滲。

少年沒有說什麽，只是輕輕地挽起她的褲腳，不時問：“疼麽？”

盡管少年已經很小心了，沁潇依舊使勁地咬着嘴唇，卻沒喊出一個痛字。

卷好褲腳時，傷口處的血依然在緩慢往外流，但已經在凝固中了。

少年咬了咬牙從背包中拿出藥箱，用棉簽蘸了碘酒輕輕地塗在傷口上。

明明誰都知道這個時候會很痛，少女始終沒有喊出來，只是默默地咬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瞥幾眼少年，害羞地笑了笑。

少年的視線微微擡起，從眼眶裏溢出了悲傷：

它在心底存在了這麽久，我知道它終有一天，會以眼淚的形式離開。

你和她，真的是很像。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痛？”不知何時少年的表情已經氤氲開一層悲傷。

“我告訴你又有什麽用呢？”少女咬牙。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這些日子來你很孤單？”聲音越加溫柔，像是不管什麽人都會被擊潰般。

“我告訴你了也于事無補。”她嘆了口氣，“因為你的眼光從來不在我身上，我怎麽做才好呢？是不是我只能繼續這樣的命運了？”她想，如果他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這是變相的告白吧，若是錯過了，那之前所有關于他的幻想，所有的希望，将永不再現。

“不是的。你都沒試過怎麽知道？只要你告訴我……”

“嗯？”長長的眼睫毛想蓋住眼睛，讓自己不去直視自己的心，怕被過多的希望覆蓋後喘不過氣。

他清了清嗓子：“我喜歡你。”

“唯炫……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有些難以置信，像他那樣的人也會這般直白地告白。

“是真的。”

這一刻，仿佛漫山遍野的花都綻放了。

——你的告白來得太過突然，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也可以擁有靠近的幸福，我以為你在騙我。真是的，我從來沒想過會這樣被告白，像是發生在夢中一樣，可是我卻是那麽的感動，我的悲傷，原來你能夠聽到。我一直在誤會你。

發現哥哥離開了好久，絲琪起身尋找，卻發現他和沁潇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自己明明知道他們的關系不一般，卻一直等待着他們自己挑明。好在現在不用擔心了。

也許是兩個人跌下去了吧。接下來的事情已經沒必要知道了。

絲琪默默地離開了那裏：

哥哥，很高興你得到了幸福。

也許我并不了解你的過去。

可我知道，你只有跟沁潇在一起才會真正的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沒人看。。還是要堅守陣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