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仙 — 第 44 章 失勢太子的下場
第44章 失勢太子的下場
趙芥策馬上前,擋住了他的去路:“是因為你這太子的位置早已經名不副實了麽?”
太子冷冷地看他,趙芥笑容愈發大了:“既然太子的箭法這樣好,那麽與弟弟比試一場如何?”
“若是哥哥贏了,那麽弟弟就為哥哥帶回流放北地的母族劉氏。如何?據說先皇後的胞妹,如今還活着啊。太子幾次接觸,卻只能送去書信與錢糧,見不到人。哎呀,真是令人惋惜。”
太子目光閃爍,抿着唇不說話:“若你贏了呢?”
趙芥笑着,指向太子身後的侍從:“假若弟弟贏了,就将他們給我一日。方才他們二人中,有人直呼了我的名字。我要讓他們知道,這會帶來什麽後果。”
太子沉默着,身後的兩個侍從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忽然下馬,對趙芥跪拜行禮,朗聲道:“太子答應三皇子的邀請,但無論輸贏,都希望三皇子為太子接回蓮夫人!”
趙芥:“哦?”
太子來不及說話,他的侍從忽然拔出馬鞍上的短刀,割下了自己的舌頭!
“萬哲!”太子驚呼。
那名叫萬哲的侍從滿嘴血沫,他對着趙芥舉起手中的斷舌,眼神堅毅。
有些話不必說了,他方才直呼了趙芥姓名,引來他對太子的刁難,如今就割下自己的舌頭賠給他!
太子慌張地跳下馬去拽他:“不比了,同我去找太醫!”
趙芥面對這一幕輕蔑的笑,太子是真的失勢了,一個下人就能讓他如此驚慌失措。
太子也知道自己被人看了笑話,可這又能怎麽辦呢?朝堂上如今都知道,皇帝已經兩年都不曾召見自己,他這個太子早就已經名存實亡。
而三皇子趙芥,才是更得聖心的,貨真價實的“太子”。
他年幼的時候被嬌寵壞了,身邊的人捧着他,供着他,長大後太子才意識到自己小時候做了很多錯事,推開了很多身邊的人。
當年他犯了錯,還有宮人為自己掩護,還有母後的庇護,可當母後癱瘓在床不再蘇醒,舅舅被集市斬首後,他猛然跌落雲端,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原來當年父皇從未寵愛過自己,他是個近乎無欲無求的人,不知為什麽當了皇帝,也不知道為什麽娶了皇後,約定俗成地将自己定為太子。
父皇不管教他,也不勒令下頭的人管教他,母後一昧的彌補和寵愛他,将他變成了最不像太子的太子。
不仁德,也不友善,只是一個披着太子金殼的,跋扈無理,被寵壞了的孩子。
他現在終于懂了,可是從前衆星捧月一般圍着他的人都離開了,只有萬哲萬賢兩個雙胞胎兄弟,願意陪着自己。
他們出身不高,但忠心耿耿,勉強算得上是劉氏的遠親,太子在心裏一直把他們當作娘家人來看待。
太子知道對他們而言,自己的威儀不可冒犯,可打腫臉裝胖子又有什麽用?太子心裏清楚的,你無權無勢的時候,再強硬,別人也能把腳踩到你臉上!
就像他曾經踩到別人臉上一樣。
萬賢也跪了下來:“殿下,卑職其實是不希望您答應的,但并不是因為我們害怕落入三皇子手中。他冒犯了您,即便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也依然會呵斥他。”
“卑職只是不想讓您落入刀劍無眼的境地中,比試中萬一出了什麽差錯,得不償失。”
“但,卑職也明白您有多麽想念遠在北疆的蓮夫人,多麽期望能夠再度見到那酷似皇後的容顏。假若您願意冒險一試,無論輸贏,卑職萬死不辭!”
太子咬了咬牙,看向趙芥:“你方才所說當真?”
趙芥輕描淡寫道:“我伯父一句話的事罷了。如今北地六城八鎮皆在他手中,換幾個人回來,算什麽?”
太子點頭道:“好。”
京城內貴胄子弟的比箭偏于矜持,要麽射靶,要麽放鷹射兔。
趙芥選擇了後者,他們放出飛鷹去尋找草地裏肥碩的兔子,一旦鷹開始降低身位盤旋,便是尋找到了目标。
一衆人打馬前往飛鷹投下陰影的地方,在半路上比試就已經開始了,好的弓箭手不需要到獵物的身前,但需要搶占視野與搭弓的身位。
太子很想贏,所騎的也是北疆供奉的良駒,帶着沒有受傷的萬賢跑在了前面。
他眯起眼,已經在搖晃的草尖中尋得了一抹模糊的白色,于是抽出囊中的長箭,預備搭弓一試。
而趙芥落在他們身後,駕駛着胯下馬匹邁着并不急切的小步,緩緩地拉開了弓。
一根下人的舌頭,就像讓他作罷?笑話!
他要的是太子身邊空無一人!
太子這些年自然過的苦楚落魄了,可他也付出了自己的代價!母妃走了,外祖父死了,仙人被封印白山,再也不回應他的話。
他時常拜見父皇,可那個男人對他不冷不淡。
趙芥曾試探地提起自己逃跑的母妃,企圖從他臉上看出暴怒來,但他卻依然平靜,仿佛出逃不是自己後宮的妃子。
于是趙芥總是覺得背後發冷,他沒有從皇帝身上看出一絲一毫的真心,即便在外人眼中,自己最得聖寵,那也只不過是這個男人的僞裝罷了。就像他曾經假裝自己很寵愛太子。
最偏愛自己,最為自己着想的人,在七年前的那場隐秘的獻祭中,全部離開了。趙芥因此而耿耿于懷,他冷笑着射出一箭,箭矢擦着太子侍從的馬腿插入草地。
萬賢的馬受了驚,長嘶起來,險些把他甩下去。
太子受驚回頭,驚怒地望了趙芥一眼。
趙芥獰笑起來,再度抽箭搭弓,這一次,徑直将箭矢對準了太子!
緊接着趙芥将弓拉圓,放箭,在萬賢的吼叫聲中,太子猛拽缰繩,疾奔出去,而趙芥的箭矢緊追其後,深深紮入泥土。
“三皇子!”萬賢驚叫:“您這是要射殺皇儲不成!他畢竟還是太子!”
趙芥擡高手,慢悠悠地從背後又抽出來一支箭,閑散道:“喔?我射的是兔子啊,只不過射偏了些。看來,我的箭術是不如大哥咯?”
他猛然一夾馬腹,直追上去,笑着高喝道:“來啊,大哥!”
萬賢沖向馬匹,欲上馬護主,卻聽身後風聲呼嘯,趙芥的侍從騎馬奔來,揮舞着劍柄狠狠砸在他的後腦。
萬賢摔在地上,眼前發黑,頭顱劇痛。他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了,只知道今日他們成為了他人的獵物,于是再也顧不上什麽威儀,大喊:“太子快跑!”
侍從們又砸向馬匹,馬兒驚聲嘶鳴,在疼痛中忘記等待主人,撒開蹄子就奔開去。
太子來不及回頭,因為趙芥的第二箭、第三箭也如同毒蛇一般,追在他馬蹄子後頭咬,聽見萬賢的大喊,巨大的恐懼猛然抓住了他。
他忽然覺得趙芥真的會殺了他!
前塵舊事瞬間湧上他的心頭,幾乎不用細想,他曾經天真而惡毒地評判趙芥的母妃;他曾随意欺辱他,直到被母後訓斥;他曾命令趙芥整日地浸在滿是爬蟲的水池中,用石頭砸破他的頭。
最重要的是,如今趙芥得勢!
就算他被趙芥得了手,也大可以被歸為獵場上不甚被獵物所傷,他這個已經被密謀商議要被廢掉的太子,還能怎麽樣?
他反抗不了!
最初是兄弟兩個的追逐,之後變成了一群人對太子的追趕。
他們如同打獵時一般大聲呼喝,發出喊聲來恐吓與驅趕他,而太子在這樣的喊聲下左奔右突,無論他尋找的哪個可以逃竄的方向,最終都會發現,這不過是趙芥他們故意給他留出的缺口。
他逃得急了眼,想要盡快離開獵場,胯下的馬匹卻猛然停了下來,不安地打着響鼻。
太子茫然四顧,發現自己進入了趙芥等人的圈套,不知何時他們形成了一個圓,馬蹄聲沉沉,緩緩地朝自己包圍過來。
趙芥已經将手中的長弓,換成了一種長柄的輕捶,他在手中玩兒似的轉着輕錘,慢悠悠地逼近太子。
趙芥說:“太子,你這樣亂跑,馬蹄聲把我的獵物都吓走了,這還怎麽比?你是成心耍我麽?”
太子臉色蒼白,一聲不吭地看着他,手攥緊了自己的弓。逼至絕境,他不打算讓趙芥再這樣羞辱自己了,如果他打上來,他即便弓被打斷也會反擊!
趙芥看出來了他的恐懼和羞憤,笑起來:“那我們在這上面也比一比。”
他揮舞起輕錘,乘着馬匹前沖的勢砸向太子的胸口,太子舉弓相抵,随着清脆的聲響,長弓應聲而斷,輕錘敲擊在太子的胸口,如同一記重拳當胸砸下。
太子身子猛地斜傾,險些因為這一錘摔落馬下。然而他緊抓馬鬃,硬生生将自己又拉了回來,第二錘又從後砸在他的脖頸,太子的慘叫聲被打斷在喉嚨裏,好似脖頸被如同那把長弓一樣打斷了。
他忍住劇痛,抓住趙芥揮錘的空擋,大喝:“駕!”在衆人猝不及防間沖破了他們的防線,朝前奔馳而去。
這回真的是在逃命了。血湧上太子的喉頭,從他嘴角溢出,他來不及擦,只能任憑血顆顆滴落在馬鬃上。
趙芥打馬跟上,急射兩箭命中太子的馬,馬腿中箭後脫力一撇,在奔跑中便不受控制地整個斜着栽了出去。
太子被摔落馬背,在地上翻滾着爬不起來,趙芥大笑起來,不僅不減速,反而再度狠夾馬腹加速,如同兇狠的飓風,朝着太子刮去!
這簡直是打馬球的打法,可是馬匹上加速的錘子打在球上,能夠使馬球飛旋着掠過空中,如果打在人身上會怎麽樣?能夠将人的腦袋從脖頸上打歪折吧!
太子聽見了可怖的風聲,他沒有回頭,他下意識擡起手護住自己的頭,等待那一擊的到來。
可是一個黑色的影子如同拔地而起的鬼魅,兇狠地直撞趙芥的馬頭。趙芥的馬有西北選貢的戰馬血統,長鬃寬額,肩肌闊厚,堪稱雄駒。
然而這樣一匹馬竟然在撞擊中頃刻翻到,哀鳴着摔在了地上,将趙芥也随之摔落了下去。
“誰!”
黑色的陰影霎時投在了他的身上,逼得趙芥不得不擡起頭去,仰視着那個逆光的身影。
望了許久之後,趙芥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陳相青!”
陳相青如今已經少年身形,大抵是因為打獵,脫掉了外面的罩袍随意綁在腰間,顯露出來肩臂極其健碩,如同一只弓起脊背的幼虎。
他騎着一匹漆黑的戰馬,龐然冷峻,馬匹胸口的筋肉虬結着,就連呼吸聲都沉重如同猛獸,在衆人的注視下不耐地翻刨着蹄子,将腳下的草皮連根翻出。
陳相青低頭把玩着他不知何時被奪走的輕錘,下垂的睫羽下,流轉過來戲谑的目光:“三皇子,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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