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91 章 大結局
“卻說盤古開天辟地……龍鳳劫後,道祖于紫霄宮講道……巫妖二族在劫後崛起,妖族掌天,巫族掌地……”
碧游宮的正殿中,截教大弟子多寶道人正在給新入門的弟子們講述洪荒歷史。
“……巫妖大劫以衆聖補天,心魔合道劃上句號,魔祖跟道祖定下萬年之約,率領天魔回了天魔域……
但因為巫妖屠殺人族之仇,巫族退守北俱蘆洲不出,人族與妖族水火不容……”
“衆聖擇選先天之靈東王公并西王母代掌新天庭,為男仙女仙之首。人族經過三皇五帝……”
“至如今,人族修士倍增,天庭新增了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職。未免人皇時期為天庭神職争奪的事件再發生,衆聖遂商議立下封神榜,借人族商周朝代更替之戰,篩選有心于此的三教弟子和散修,分封諸神——”
話講到此,多寶突然停了下來。精明的目光循過座下新弟子們一個個亮起來的臉,毫不留情地打消了他們的期待。
“爾等修為尚淺,本次封神就不用想了。”
衆記名弟子皆怏怏失落。他們都是通天教主的記名弟子,來之前覺得能聽得聖人偶爾講道就是極好的。但誰又不想得到更多呢?
天庭的待遇或許聖人親傳弟子看不上,但他們這些記名弟子跟外面的散修們還是很饞的。
某個剛剛化形的妖修眼珠子一轉,自诩為聰明的出聲道,
“大師兄,這封神榜由聖人掌管,我等乃師尊門下,難道就不能——”
多寶仍是笑眯眯的模樣,“不能如何?”
那妖修覺得有戲,壓不住心中火熱,暗示道,
“聖人門下尚且未能全部安排好,洪荒散修有何資歷能越過去?
再來三教弟子中,聽聞人教只有大法師一人,闡教弟子也沒有我截教的多……何不如,嘿嘿……”
後面的話他雖含含糊糊地咽下了,但話裏的意思誰都能明白。
無非是覺得截教弟子多,應該多占些名額。
多寶聞言笑意不改,好似贊同地說,
“此次封神榜由闡教掌管,你既有此心,不若自己去昆侖問問吧。還有散修,人教那邊,一并去問。問好了,此次吾保你一個天庭正神之位。”
截教大師兄無比親切,那弟子卻變了臉色。喏喏不敢說話。
散修聯盟,闡教,人教,哪裏是他能開罪得起的?
多寶笑着靜待了片刻,聲音微沉,
“怎麽,你不敢?”
那弟子終于感覺到不對,艱難地扯出個笑容,
“弟子,弟子只是有了一個小想法,不敢,不敢……”
“哦?你不敢去,卻想要老師去提?”
多寶拍地而起,笑意不再。冷着臉,語聲發寒。
大羅金仙的威壓溢出,一衆新弟子都噤若寒蟬。那名膽大開口的弟子更是驚恐萬分。
“好個狼子野心的孽障!”
多寶冷笑了聲,随手揮了揮袍袖,打出一道法力。
那弟子悶哼一聲,于衆目睽睽之下被打回了原形。
“講這孽障逐出島去。”
大師兄淡然吩咐,起身向外走去,好像根本沒把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卻在将要出門之際,回身留下一句,
“老師收爾等入門是老師仁慈,想來各位師弟師妹也不願給老師惹麻煩,是麽?”
“我等不敢。”
“大師兄說得是。”
弟子們的應和之聲被甩在身後,多寶卻是徑直到了通天所在的宮中,彙報了方才的課程。
說到最後,不免多吐槽了一句,
“老師心慈,然收那些記名弟子太多太輕易,難免良莠不齊。”
“吾立教只為教化,道統氣運都無所謂。你處理就好。”
通天斜倚雲床,聞言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輕易揭過了這個話題,看向多寶時才多了幾分正色,
“為師觀你氣息不定,可是要渡準聖之劫了?”
多寶還有絕大多數通天後來收的弟子,不同于三清這樣的先天大能們得天獨厚,很難修出自己的道。反而是鴻鈞傳下的斬三屍之道更适合他們。所以人族修士們絕大多數都是修的三屍之道,以鴻鈞為道祖。
多寶點點頭,笑着說,“弟子正想同師尊告假,往後千年的課程弟子已安排了金靈、龜靈、無當、三霄師妹還有幾個師弟交替前來,請師尊放心。”
“你做事吾一向放心。”
通天正色叮囑道,“只你心境尚未打磨至圓融,過心魔劫時當須謹慎二三。”
多寶心下感念老師關懷,卻對這份叮囑不以為意,小聲道,
“弟子覺得心魔劫也沒那麽難啊……”
怎麽師尊總要他注意呢?
“不難?那是你們沒碰上她……”
通天好似下意識地開口,話說到這裏,卻又陡然沉默下來。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麽,輕嘆,“三千年了,也不知她何時才……”
多寶眼中流露出些許探究之色,還想多聽幾句,通天卻停下來,擺了擺手,
“閑事休要理會,你自去閉關罷。”
“是。”
看着多寶離去,通天重新閉上眼,想起合道後一直沒再出現過的靈心不由得微微一嘆。
從那時以後,心魔劫再無靈心存在之時的艱難,僅僅以法則的運行機制,就那麽幾套模式,整個天地的運行皆是如此,修士們搞清楚了套路,大都過得很容易。
天地未有變動,好像當初那場“政變”從未發生過——
她也沒有回來。
通天這些年不是第一次想起靈心,但這一回的心念卻莫名地格外強烈。
他不禁想到,就算靈心真的融合了天道的意識,那回來的,還會是原來的她嗎?
這個想法讓通天感到心中有些煩悶。
遂起身,跨出一步。瞬息間穿越了虛空,已至昆侖玉虛宮中,
張口就喊,“二哥——”
喊出口,他好像才發現元始正在玉虛宮內給門下十二金仙講經說法。
因通天的出現,元始講道的聲音被截斷。
闡教門下十二金仙在掌教大弟子廣成子的帶領下一起朝拜,口稱,
“弟子拜見通天師叔。”
通天含笑點點頭,正想讓他們退下,那雲臺上白衣清貴的元始天尊卻只淡淡看弟弟一眼,竟是繼續開口講道。
“大道無名,元氣無形……大道元乎虛樸……”
衆闡教弟子互相對視一眼,不敢對得罪師叔,更不敢得罪老師。都重新坐好了,乖乖聽講。
三清雖說還是分了家,但完全是各自立教了合在一起不方便。感情還是很好的。
通天被二哥無視,也不以為意。自己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元始旁邊,趁他講道的間隙處插上一句。
沒幾次,元始單個的講道變成了兩聖論道。
一時天花亂墜,地湧金蓮,虛空雨花,香雲四暝。
闡教弟子們可謂是痛并快樂着。
這十二金仙都是經過元始精挑細選的好苗子,天資出衆,福緣深厚。短暫的不适應之後,紛紛有所領悟,入了定中。
闡教大弟子廣成子更是當場開始突破大羅金仙後期。
元始天尊停下講道,随手給廣成子挪了位置,讓他到昆侖山外面去渡進階的雷劫。
老師都停下來了,通天這個做師叔的也沒了論道的興趣。
靈識中看着廣成子輕易渡過雷劫,出言贊道,“二哥這弟子別的不說,天賦卻是不賴。”
另一個世界裏發生的事在此界都沒有發生,通天也不是小心眼的性子。對于在另一個世界很是下了他臉面的廣成子還有闡教弟子沒有任何遷怒的情緒。
元始被誇獎了收弟子的眼光,明明很高興,卻習慣性端着,矜持地回捧,
“還是不及你那弟子多寶,想來他已要進階準聖了吧?”
通天也知道二哥的性子,笑道,
“多寶可比廣成子早修煉千年呢。”
多寶是尋寶鼠,通天在第三次講道前就收了他。廣成子等十二金仙卻是元始在巫妖大劫後才收的弟子,均是人族。
人族乃女娲按照先天道體之形所造,修煉的優勢是其他還需要化形的組群不能比的。
兄弟兩個一邊圍觀廣成子渡劫,一邊閑聊。眼看着八十一道雷劫結束,廣成子坐在個山頭上開始過心魔劫。兩聖又同時沉默了,神色沉着,不複方才的熱切。
這一默就是好幾天,眼看着那好似閉目入定的廣成子從一開始的輕松,神态變得越來越緊繃。堂堂大羅金仙,額頭竟開始冒汗。他們才覺出不對來。
通天奇道,“怪了,莫非二哥這弟子有什麽心境上的大問題是你我都沒有察覺的?”
聖人不同于其他。除了法力修為,也能觀出其心境圓融與否。
在通天看來,廣成子雖說心境尚有缺陷,但也不至于說被現在簡單模式的心魔劫逼到這個地步才對。
元始眉頭一皺,“再看看。”
他的弟子不可能那麽垃圾!
又過幾日,廣成子的氣息愈發古怪,一會兒強,一會兒弱。臉是一會兒青,一會兒紅。表情神态也是變來變去。
到最後,他竟是噴出一口血,被迫結束了這次渡劫。
突破,失敗了。
“怎麽回事?”
元始天尊這回坐不住了,顧不得通天還在會丢了面皮,直接把廣成子挪回來問道。
莫說元始,通天也好奇呢。好奇之餘,更多的是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他不敢直接說出口。
畢竟相比于他,他二哥對那位的感情可是有目共睹的。
廣成子不能理解師尊師叔的心情,忍着傷痛,極為憋悶的回答,“是因為心魔劫。”
“心魔劫……”
“真的是她!”
元始握了握拳,維持住心中的浪潮。面上依舊冷淡,
“繼續說,你在心魔劫裏經歷了什麽?”
聽到元始要求的廣成子面露古怪之色,又帶了點莫名的恐懼和幽怨,頓了頓才在老師迫人的逼問下幾句說出自己在心魔劫中直擊心靈的可怕遭遇。
然後斷斷續續地解釋,
“到最後弟子好像看到一個粉衣的女修,對弟子說——”
“說了什麽?”
兩個聖人急切的态度和不經意流露出的威壓讓廣成子受到了比心魔劫更可怕的驚吓。
顧不得什麽面皮了,結結巴巴地回答,
“她對弟子說……有因必有果,你的災難就是我……”
說到這裏,廣成子也是十分的郁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得罪了那粉衣女子,怎麽她就要這般戲弄他呢?
廣成子不懂的事,元始和通天很懂。
“真的是她……”
“她回來了,為何不見……”
他們甚至都沒有感知到她的存在。
二聖各自恍惚,對視一眼。元始驀然起身,用複雜的語氣開口對通天道,
“走,去紫霄宮。”
紫霄宮是道祖鴻鈞的道場,位于三十三天之外的混沌虛空,隐現莫測,非聖人不能尋覓。因為鴻鈞的特殊性,也是最接近天道的地方。
鴻鈞因傷勢未愈,這幾千年來一直留在紫霄宮,而本該回到天魔域的魔祖羅睺也已經在他這裏賴了千年了。
用羅睺的話來說,武鬥不行,他可以先文鬥。
當元始通天叫上老子一起找來紫霄宮之時,碰到的就是道魔論道的場面。
鴻鈞沒開口,羅睺倒比他更像是紫霄宮的主人。見三清來了,把眉頭一揚,猩紅的眼中戰意沸騰。
“來得正好,趕緊先陪本尊做過一場。”
要不是身為宿敵的使命感怕鴻鈞跑路,他早就不想跟鴻鈞在這裏待下去了。
羅睺已經拿出了弑神槍,魔氣瞬息充滿整個紫霄宮。鴻鈞神态淡淡,眼睛都閉上了,仿佛這裏根本不是他的道場。
眼看着羅睺要開打,老子搖搖頭,元始則好似極不耐煩地甩出一句,
“她回來了。”
羅睺動作一頓,鴻鈞睜開眼。
“她何在?”
“她回來了?”
通天挑了挑眉,幸災樂禍,“看來你們也不知道啊。”
很好,大家平等,他的氣順了。
羅睺哪能見得這種态度?想起來自家誅仙四劍就是被鴻鈞給了通天,更是不悅。當即就要開幹。
通天沒經歷過另一個世界慘烈的封神之戰,還保留着原本的少年意氣。哪裏會怕羅睺?
兩個人目光對視,各不相讓。差點就要動手。還是西方二聖接引準提突然到來才打斷了他們。
原是西方佛門也有渡劫的弟子經歷了跟廣成子同樣的遭遇,只是沒有見到粉衣女子說最後那句話。但心魔劫的難度卻是代表了異常。
于是他們也跟三清一般,先想到了紫霄宮。
衆聖中還是鴻鈞跟老子穩重,互相道明了情況。
老子說出大家前來的心聲,“鴻鈞道友昔日曾合天道,不知是否能想辦法感知一二?”
鴻鈞凝思片刻,颔首。
“是有一法。恐怕需要衆聖一起推衍才行。”
合力推衍?那算什麽難事!
在場沒有聖人會拒絕。說幹就幹。
以鴻鈞牽頭,衆聖合力,根據鴻鈞失去的那一個本我分/身跟天道的關系開始了推衍。
一晃二百年過去,終于定位到了“天道意識”的所在——
“金鳌島。”
得出結論的衆聖齊齊看向了通天。
金鳌島,可不就是通天的道場,碧游宮所在嗎?
通天:???
“我沒藏!真的沒藏!”
金鳌島上,截教大弟子多寶艱難突破了準聖,斬去惡屍。
然而此刻他的心中沒有多少喜悅,而是獨自坐在金鳌島的海崖上懷疑鼠生。
他剛剛經歷過了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一次心魔劫。
具體的內容多寶不願再回想,但他險些沒通過卻是事實。
多寶忍不住懷疑,這難道就是準聖跟其他等級境界的區別?怪不得老師要他謹慎。
想到老師,自然想到了幻境中截教的另一種發展,多寶又是一陣心酸。開始自我反省,
“還是我太不争氣了……龜靈他們也是,竟然連闡教的…都打不過……唉,老師就是太善良,收了那麽多弟子……還是我管理不到位啊……”
他自言自語地反省着,忽然聽得耳畔有一個女聲響起,
“多寶師……咳,你在唉聲嘆氣做甚?”
“老師是全洪荒最好的老師!是我愧對師尊,辜負了師尊的信任啊!”
多寶也不知怎麽的,仿佛是受了某種奇特的力量影響,竟是不由自主地把心聲說出了口,而且感情格外飽滿。
話說完了,他才驚覺自己不對勁,轉過身,正對上一雙形狀尤美的桃花眼。粉衣的女子嬌豔明媚,容色灼華,眼尾一抹淡粉,滟滟的桃花眼仿佛要将人的神魂都吸進去一般。
多寶未曾見過這女修,卻奇異地對她生不出任何警惕。才要問她是誰,那女子卻朝他一聲輕哼,信誓旦旦地出言反駁道,
“不,我的師尊才是最好的!”
多寶:……
幼稚,又莫名想争一争!
“你是哪裏來的女修?既然來了金鳌島,莫非不曾聽聞通天教主之名?”
粉衣的女主嘴角微勾,滿目無辜,“沒聽說過,你給我講講。”
多寶皺起了眉頭,卻忽然看到一青衣人影出現在那粉衣女子身後,劍眉星目,氣度斐然,望着那女子滿目的溫柔與縱容之色。
截教大弟子一時大為震驚,驚呼,“師尊?”
青衣男子的目光轉到他身上,露出些許懷念,卻搖頭,溫聲道,
“吾不是。”
與他同步,女子的聲音也及時響起,透着一股得意的勁兒。
“他不是你的師尊,是我的師尊。”
她仿佛是覺得言語上宣告主動權還不夠,又回過身挽住那青衣男子的手臂,充滿了獨占欲的重複,“這個,我的!”
多寶震驚,主要還是因為那青衣男子跟自家師尊長得太像了,除了氣質成熟些,論外貌幾乎是一模一樣。
是大膽狂徒變成了聖人模樣?還是他本就如此?
多寶直覺是後者。
他又哪裏能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會是從另一個時空回來的師尊呢?
粉衣女子,也是徹底融合了天道意識成為新天道的靈心,見多寶這個模樣又笑了。
故意問他,“如何?我的師尊厲害吧?”
被她挽着手臂的玉宸無奈又好笑,“好好的,你逗他做甚?”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此刻又是最溫柔的語态,當真讓人耳中酥麻,整個人都要醉在這聲音裏。
靈心眨眨眼,乖巧點頭,故作無辜。
“好,那我不逗他了。”
她遂轉過來,一本正經地對多寶說,“重新介紹一下,這是我道侶。”
多寶:!!!
過于震驚以至于不知說什麽好。
“你啊——”
玉宸搖頭,啞然失笑,看着靈心的目中卻盡是寵溺和欣悅,沒有半點要責備她的意思。
拍了拍她的手,玉宸卻是轉頭看向側前的虛空,語聲溫和。
“他們找來了。你去見見罷。”
靈心嘟着嘴,斜眼睨他,“你舍得把我推給別人?”
青衣的聖人握着她的手緊了緊。低眸看靈心,黢黑的眼中流露出溫和而包容的情意,緩緩道,
“他們都對你有情。你我一體,只要你開心,就好。”
靈心回迎上他的視線,卻搖頭。
“我不見。”
無形的力量擋住二人的身形。幾乎是同時,衆聖的身影也出現在此間海崖之上。
靈心的目光一一循過那些舊友,收回視線,然後重新落在玉宸身上。
那雙桃花眼潋滟多情,仰望他,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靜,卻又溢滿融融的溫柔與傾慕。
“你見到的是我,他們要見到的,是他們自己的心魔。”
玉宸輕哂,“那不還是你嗎?”
她成了新天道,但也保留了心魔的法則。
“不一樣的。”
靈心伸手環住玉宸的肩膀,那雙深情脈脈的桃花眼裏是他一個人的身影。
“佛門那邊後世有句話說,心中有佛佛自生。心魔也一樣。他們若有心,自能得見。”
禁制外,衆聖一無所覺。問了多寶方才見到靈心的經歷,悵然若失。
禁制裏,心魔踮起腳尖,循着青衣聖人的下颔,輕輕吻他。于唇齒相依的纏綿悱恻中柔聲訴說,
“至于我——”
“我只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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