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74 章
靈心有一瞬間的意外。但下一刻她便似笑非笑地收回了手。
“好,那就不碰你。”
女人柔媚的語聲壓低了些,蘊着些許笑意,明眸半眯,恍然給人一種包容和寵溺的感覺。
一瞬間,通天與元始都仿佛能從靈心的神态中覺出一點熟悉的意味。
像誰呢?
通天微微恍然。元始卻抿緊了薄唇,假作方才什麽也沒說的模樣,問女娲,“是誰?”
女娲看出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匪淺,但交往不深,也不會主動摻和。便也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笑眯眯地給出答案,
“靈心道友說得不錯,正是祖龍五子狴犴。”
說罷了,便招呼靈心與準提接引坐下。
靈心毫無避諱之意,對女娲笑笑,順勢坐到了元始右側。準提挨着她,接引又挨着準提。
這麽近的距離,左側的酸味刺鼻,代表着元始的情緒全不似表面平靜。
靈心知道他是在鬧什麽別扭,但此間人多,以元始的性子她強撩容易适得其反。便依他所言,不近不遠。
正想着要如何哄哄這傲嬌的玉清,一旁準提的話卻把靈心的思緒拉偏了路線。
“姐姐,聽聞那龍子狴犴在祖龍隕落後原要整合龍族,沒過兩百年就被暗害了,不知所蹤。”
準提說話間仿若透出一絲幸災樂禍的情緒,應是還記恨着當初狴犴迎走靈心的事。
女娲颔首補充,
“如今龍子們都銷聲匿跡,龍族四分五裂,明面上只有些血脈稀薄的僞龍還活躍。昔日洪荒霸主,不想竟落得如此地步……”
後面的話靈心就都聽不下去了。她的心思全都被狴犴的消息所吸引。
她忍不住想,祖龍最信任狴犴,會不會把剩下的天道本源給他?
別人找不到,但她通過心魔□□可以。只要狴犴沒死,她就能找到他。若是能趁天道閉關沉睡之時,将三族手裏的天道本源都納為己用——
除了她還有誰更适合得到那份天道本源呢?
靈心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但在此之前,她必須先保證天道不能感應她的去向才行。
“靈心道友?”
女娲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通天也問她,“你在想什麽呢?”
靈心望着他們,笑彎了眼,歡快的氣息從眉梢眼角溢出。
“在想我的好大兒啊。”
“好大兒?”
聲音是準提發出的,元始的目光也似有意,似無意的,轉了過來。
未來的玉清聖人繃着唇線,矜貴而清冷,與她對視兩息便轉過眸去。情緒的氣息複雜,又酸又苦,晦澀難言。強撐着傲慢與驕矜。
她想起了老子的話,“對元始寬容些,勿再招惹通天。”
要怎麽才叫寬容?靈心也不知曉。
她想了想,信手幻化出一截長段的粉色眼紗攥在手心。而後起身道,“我還是出去了。”
說罷,她不再搭話,站起身來。好似無意識地多看了眼通天。
熟悉的面容,兩道劍眉飛揚入鬓,眉宇清朗,毫無陰霾,卻有着另一個同樣面貌的男人沒有的肆意朝氣。
勿再招惹通天。
她的确不該招惹。
粉衣少女轉身離去,唯見一縷粉紗輕飄飄地落到了元始的腿間,幽香馥郁……
那是她的眼紗。
她什麽也沒說,然而粉紗入手的瞬間,有無數的猜測從他的腦海中迸發。
元始反手把眼紗握在掌中,指節扣緊。血液的流速與心跳一起變快,他卻是沉着臉,神情好似愠怒。
“她這是何意?”
旁邊的通天挑了挑眉,反問,“二哥以為呢?”
準提眸光閃爍,笑着伸出了手,
“想來是姐姐不小心落下,元始道友不若給我去還給姐姐。”
“不必了。”元始猛地站起身來,冷冷看了眼準提。
無形的硝煙彌漫,因為他們二人的對峙,這一塊沒人敢再說話。
“不該是你的,枉費心機也得不到。”
冰涼而譏諷的話語說出口,元始對準提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将那段粉紗團入掌心,一縷都不露出來。然後徑自往殿外走去。
準提面無表情地看着元始,碧綠的眼眸光色晦暗,牙關緊咬。
作為觀衆的女娲不着痕跡地往伏羲身上靠了靠,暗嘆貴圈真亂,八卦無處不在。
她好想跟出去看啊——
伏羲卻仿佛知道妹妹的心思,按住了她蠢蠢欲動的蛇尾巴。對女娲搖了搖頭。
而元始走出大殿,卻只見到了老子,并未看到靈心。
“靈心道友先行離去了。”老子語聲平靜
元始沉下臉,握着粉紗的手指用力,捏得指骨發白。
他身後傳來準提的聲音,帶着笑意,聽起來乖巧卻滿含惡意。
“元始道友說得極是,強求不得啊……”
呵,騙子……
靈心并未真的走遠。她只是迫不及待地另外尋了個偏殿去感知自己的心魔分/身了。具體點說,應該是狴犴識海內的心魔分/身。
跟天道本源比起來,其他的她都可以暫時放下。
紫霄宮與洪荒距離太遠,靈心不能很準确地感知狴犴的位置,感應到了也去不了。雖然她可以直接操縱狴犴識海裏的心魔分/身,但她現在紫霄宮,離天道太近了。
萬一狴犴手中真的有天道本源,使得天道有感找了過去。她豈不是給敵人做了嫁衣?
正因此,數十年時間匆匆而過,靈心也只模糊地“看”到了深深淺淺的墨色與血色摻雜,光怪陸離。
好大兒的識海殘破,心境似乎也出了不小的問題。
但沒關系,只要他還活着就好。
數十年後,偏殿裏的靈心感覺到一陣奇異的波動。她睜開眼,果不其然看到了紫衣白發的鴻鈞。
“鴻鈞道友。”
靈心迎上鴻鈞,一臉發自內心的歡喜。
好不容易擺脫了羅睺糾纏回來,鴻鈞看到靈心的目光微微柔和。
但下一瞬,他的目光好似穿過了時空歲月,算得自己離開期間靈心做了什麽,便微微皺起了眉頭。
對靈心道,“吾曾與你說過蒲團的意義。”
靈心颔首,“是啊。”
“為何?”
鴻鈞雖在問她,但态度異常的平靜。
靈心對上那雙天青色的眼眸,朱唇略勾,清麗而妩媚。
成聖後,她不能再感知鴻鈞的情緒。但經過心魔境的相處,她依然了解他的。一個人的天性是不會變的,哪怕他成了聖人,也不會突然轉性。
所以靈心胸有成竹,一點也不驚慌地看着他,微笑着,用篤定的口吻說道,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在意。”
紫霄宮講道,亦或是與天道結盟,成為道祖。都不是鴻鈞所想要的。
天地間的第一位聖人不在意風光,虛名,權利,只是向往大道。蒲團是天道的算計,或許鴻鈞礙于天道不得不去做,但他本身對結果如何過程如何發展并不在意。
天道閉關前與鴻鈞的對話就能證實他的态度。鴻鈞那時說他會按約定去做,但成不成的,他不會保證。天道已經選擇了他,短時間內,又能對他怎麽樣呢?
靈心沒有猜錯。鴻鈞的确不在意。對她收座位費壞了蒲團的,有損道祖聲譽,他都不在意。
但有一點他是在意的……
她不信他。
鴻鈞眼中淡漠的冷寂一點點聚攏,沖淡了柔和的光,寂靜無波。
他卻又聽到靈心的聲音。
“你不在意他們,我知道。”
“那你在不在意我呢?”
少女執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頰上,滿懷着溫柔期待地問他,
“鴻鈞,你在意一下我,好不好?”
在意誰,她?
那個不信任的冰冷的形象突然變得溫情了起來。
鴻鈞的眸光微閃了一瞬,随即恢複正常,只是淡淡道,
“吾答應過你,自會保你無虞。”
這是他內心的承諾,哪怕過去的靈心并不知曉,他也要完成。
“可是那還不夠。”
少女有些嬌縱地嘟起了嘴,洩憤般咬了口他的手指。
她咬得不重,鴻鈞也不覺得疼,只覺出幾分詫異。
她以前還會有些怕他。但如今他已是聖人,她卻完全不懼了似的。這種轉變并非來自于實力的提升,那麽另一個選項——
誰把她寵成了這樣?
或許是這些年都太過平靜無波了,她對他肆無忌憚的模樣,就像湖面掀起的波瀾,着實讓他感到愉快。
“祂已經盯上我啦,你能怎麽保我呢?如果你也成了祂的一部分,合道……”
她好似在為他擔憂。嘴唇摩挲着他的手指
,這像是無意識的舉動,發現後又松開了。
有一絲朦胧的光擦過心弦。他感覺失落,卻不動聲色,天青色的眼眸淡漠而冷寂。
靈心點明了問,“合道了,還是鴻鈞嗎?”
在心魔境中時,因為那刻意安排過的劇本,她于他是雪中的炭。可出來後,就成了錦上添花。
尤其在斬去了三屍成聖後,他自有超脫。
他對她或許是有一些喜歡,但那種感情算不上特別濃郁。只是淺淺的,像一縷薄霧萦繞。看到她時會心生柔軟,卻也不會強求什麽。只是把保她無虞看成了自己的義務。
但她越不過他自己,越不過他的向道之心。她應該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對他一直不那麽信任。甚至不如對三清那般親熱引誘。未曾引誘過他。
那現在呢?她怎麽又敢了?
“你想要吾怎麽幫你?”
鴻鈞淡聲問。他的身姿仿若谪仙,淡漠的眸中有一點柔和。
就如同太陽給黑暗生物的一點點的垂憐。他依然有自己的運動軌跡,或許會暫且停留。光輝照耀她身,卻不會為她改變。
會全心全意對她好的,只有一個人罷了。
靈心端詳着道祖的臉,指尖穿過如銀泉般的白發。
鴻鈞跟天道化身長得相似。不,應該是天道化身跟鴻鈞生得有些類似。祂畢竟是受鴻鈞的影響而生,得了一個本我□□。相似也屬正常。
鴻鈞沒有反應,好像是不解她動作的意義何在。
靈心笑了笑,自言自語一般對鴻鈞道,“想來道友不在意,我就用最快的方式了。”
她再度拉起他的手,觸碰她的臉。刺麻感襲來,她口中喃喃,
“不夠啊……得罪了。”
話說完,鴻鈞連她的第一個舉動都沒弄清楚,靈心卻已拉着他的手摟在自己腰間,驀然低頭吻他的唇……
那雙天青色的眼瞳驟然一縮,還沒仔細地品味,她就停了下來。毫不留戀的,翻過身,指着背後突然出現的天道灰影道,
“我要離開紫霄宮,你幫我攔住祂好不好?”
鴻鈞看着那道灰影,她所做的只是為了引出天道灰影?
那之前她又是與誰做到如此地步,才引出了天道?鴻鈞不得而知,也不會去問。
他沉默了片刻,說出唯一的答案,“好。”
深海,黑暗的海底黑洞中亮起微光。
拳頭大的明珠品質不算上佳,若是過去狴犴都不會多看一眼。但現在那是他唯一的光明。
珠子散發着乳白的微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則是深深淺淺,影影綽綽的黑。
狴犴,尊貴的祖龍血脈,誰能想到他有朝一日就如此藏在黑暗中,與潮濕的氣息做伴。
腐朽的血肉不斷重組。他靠着強悍的血脈,不斷經歷愈合、破碎的過程。半死不活了,就像介乎于死生之間,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夠堅持到何時。
半夢半醒,渾渾蒙蒙的劇痛中,狴犴依稀聽到了熟悉的女聲,
“好大兒,怎麽把自己弄得這樣難看,真叫小媽心疼——”
她,怎麽可能呢?
狴犴閉眼喘着氣,感受到血肉不斷被消失。卻愈發像是在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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