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64 章
“任物者謂之心,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
空蕩蕩的宮室中回蕩着低沉的男聲,将玄妙的道法徐徐道來。
然而這講道之聲不是對着某一個虔誠求教的弟子,而是一塊絹布。
玉宸選擇幫靈心複活的地方是他的心魔境內,也是封神結束後他被關在紫霄宮的記憶場景。可以确保不會被天道發現。
他在這裏度過了一段極為漫長的時光。
紫霄宮位于三十三天外的混沌裏,是道祖鴻鈞的道場。在玉宸經歷過的那個世界中,洪荒後期的大能幾乎都曾在紫霄宮聞道。
這樣一座道場,它哪怕不像龍族的宮殿那樣極盡奢華,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可靈心依舊覺得玉宸被關押的這間宮室過分簡陋了。
這裏沒有多少裝飾,原木結構,沒有雕花,沒有燈火。只放了一張木案,一個蒲團。幾案上還有一卷黃庭經。連窗戶都沒打開。更不要說那厚重的殿門。
在這間過分孤寂,半明不暗的宮室裏,作為封印的天道符文反而是唯一的光線。好像被遺棄在世界的角落。
一個普通人都不能适應在這裏待,更不要說是像通天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一個曾經受萬仙來朝的掌教之主。
靈心仰頭看着那個消瘦的青衣人影,一邊聚攏神魂,一邊聽着玉宸的講道,忍不住想,他便是在這裏從通天教主被磨砺成今天的玉宸的吧。
好慘!
更慘的是,他還試圖給她這個學渣灌輸高深的道法。
道法好是好,就是太深奧。什麽心啊意的,她都聽不太懂。
靈心提議過想聽故事,實在不行,陣道也可以。玉宸卻拒絕了。只說這些內容對她有好處,哪怕現在不能理解,多記住一些也好。
他說話時那麽急迫,那麽嚴肅,像是被什麽追趕。堅決而不容置疑。
靈心也只好努力地聽了。
不知過去多久,黃庭經寫了大半,靈心的神魂也聚了大半。就在她覺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化形出來,計劃着出來以後要怎麽好好“報答”玉宸之時,殿門被推開了。
靈心迫不及待地想要探頭去看。表現出來的就是絹布翹了個角。
坐在蒲團上一襲青衣單薄的聖人沒有擡頭。卻在殿門推開的瞬間,按住案上翹起一角的絹布,輕聲道了一句,
“不要分心。”
絹布上出現一行【……】。
充分表現出靈心不知道說什麽好的心情。
殿門打開,外界的光芒攝入,昏暗的室內一下子亮堂起來。
兩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站在門口,正是玉宸記憶中的道祖鴻鈞和太清聖人。
殿內的青衣聖人沒有反應,他依舊跪坐在木幾前,靜誦黃庭,完全無視了曾經的兄長和老師。
道祖蒼老的嗓音淡淡道,
“該說什麽,你自當有數。”
“弟子知曉。”
太清聖人恭敬地回答完,道祖的身形便從門口消失了。
殿門開了又關,封禁的天道銘文依舊,殿內卻多了一個人。
太清聖人沒有開口,沉默地走到了玉宸對面,給自己變了一個蒲團坐下。
靈心夠着看了一眼,莫名覺得現在的太清聖人要比封神時看起來蒼老許多。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耄耋之年的老人。
不知過去了多久,那太清聖人緩緩道,
“通天,你心中對為兄有怨。”
靈心聽得好笑,這說的不是廢話嗎?堂堂一個聖人被搞到如此境地,沒怨氣才有鬼了。
那太清聖人又講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玉宸依舊沒有回應,把對方無視到底。
半晌,他終于有一句話起了作用。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那些弟子都如何了嗎?”
青衣的聖人停下靜讀黃庭的姿态,擡起頭看過去。
過去璀璨的星眸黢黑如暗不見底的深淵,閃過一道淩厲的暗芒。
只是看了太清一眼,他便又垂下眸去。淡漠的語聲透出譏諷。
“師尊尚被囚禁于暗室,又能指望弟子過得如何。”
聽到玉宸的話,太清聖人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他似是放棄了跟玉宸溝通,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來。
“封神榜有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北極紫氣鬥姆正神,金靈聖母;金龍如意正一龍虎玄壇真君,趙公明……”
玉宸,或者說這段記憶裏的通天看似聽得十分入神。實則指下動作不停,繼續書寫着一個又一個金色符文喂靈心。
靈心剛想吐槽他在這段場景都不知經歷了多少次,要是不想聽何不直接讓太清出去。卻想起來這記憶場景的設定。
一旦進入主要劇情點,想要維持心魔境,就必須按記憶裏發展下去。若是崩了人設,或者做出某些改變,心魔境破碎,就功虧一篑了。
意識到這一點,靈心猛地興奮起來。
這是多麽方便她使壞的條件啊!
——只要她能趕在劇情結束前出來。
心魔一掃之前聽道時昏昏欲睡的狀态,開始努力地聚攏神魂。
當太清聖人結束報封神榜上截教弟子之名的時候,靈心也終于沖破了那一重束縛她的屏障……
玉宸已經不是第一次回顧這個場景了。太清報出的一系列名字和神職他都爛熟于心。
但無論聽多少次,無論他是否已經知道老子和元始另有苦衷,這些依舊是他的夢魇。
他當初選擇這個場景複活靈心,就是因為獨處的時間多,戲少。絕大多數時候,折磨他的都是孤寂和愧疚。
但少不代表沒有。偶爾他還是要營業的。例如現在。
記憶中的通天直起身,冷冷看着對面的太清。
“太清聖人以為,能成為所謂的天庭正神是吾座下弟子的福緣?”
神魂受制于于封神榜,曾經逍遙自在的大羅金仙,聖人弟子,修為被限制在金仙境界,還得對道祖的童子俯首稱臣。
為了維持心魔境的正常進程,玉宸不得不暫時放下了絹布裏的靈心,與記憶中那般,站起身,背向太清。
“聖人請回吧。”
這一冷淡至極的話語方才出口,他正面無表情的想着還有幾句話結束這一段場景。卻突然感覺腰上一緊。
玉宸低下頭,見兩條手臂白生生的,環在他腰間,像水波一樣柔軟。
循着手臂望去,少女曼妙的胴/體便映入眼簾。
她好似絹布中走出的妖精,從幾案上探出半個身體,胯骨以下卻還在絹裏。青絲如水淌下,勾勒出婀娜的身姿。
絹布金色的字符繞着她旋轉,映照在剔透的雪膚上,增添了幾分神秘,又是別樣的誘惑。
白膚,紅唇,墨發,金色的流淌的符文。
未着片縷。
她就這般摟着他的腰身,仰頭看着他,桃花眼泛着潋滟波光,笑得明媚又天真。
“原來師尊也會生氣呀!”
貌嫽妙以妖蠱兮,紅顏晔其揚華。
腦海中出現這句話,青衣的聖人眼中蘊着驚豔之色。愣了幾息,他卻是立刻假作拂袖的樣子,将案上的絹布掃落到自己身前。側身一步,嚴嚴實實擋住了背後的太清。
記憶中作為工具人的太清自然是看不到靈心的。但他依舊不願。
許是剛剛化形,靈心周身還彌漫粉色的霧氣,身體也不甚凝實。就像絹布一樣輕飄飄的,沒有半點重量。很輕易的就被掃了下去。
她也沒想到玉宸會做這樣的舉動,猝不及防就跟着絹布一起被掃到了地面上。
“啊——”
嬌軟的驚呼聲傳入耳中,玉宸差點要彎腰去扶,卻是想起自己還得維持心魔境的穩定,不能做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手指緊扣掌心握拳,才及時扼制住了自己。
“你推我!”
靈心趴伏在地,先是懵逼,然後就是不敢置信。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大,腰細,膚白,貌美。多好看啊,她自己都要心動了。他居然這樣推開她?
是他瞎了還是他太激動了失手?
靈心覺得,反正不會是她的問題。
她仰起頭,恰好見到那張蒼白清隽的面容泛起些許赤色。黢黑的眼底光色晦暗,好似凜然含怒。卻在對上她的視線的瞬間別開臉去,連同身體也一起轉開了。避之不及一般。
玉宸用極為冷冽的語聲對太清工具人道,
“吾與聖人的交情還沒有好到閑談的地步。有什麽話快說,莫要占據吾讀經的時間。”
這話說出來就不怎麽令人信服。
任是再怎麽虔誠向道的修士,讓他孤孤單單被關在小黑屋幾萬年只能讀一本經,也要看得惡心了。何況通天根本不愛學習。
太清回了什麽靈心沒有注意聽,很大一長串,只隐約聽他提到“化胡為佛”“多寶如來”的詞。
她相信玉宸的也沒有聽。
盡管為了維持設定,玉宸面上是一副怒容。但看他緊扣的手掌,還有空氣中彌漫的複雜的甜香,無不說明他的真實情緒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惱火。
靈心用力吸了一口那絲絲泛甜的氣息,覺得有些餓了。雖然靠玉宸書寫而來的法則之力也很香,而情緒于心魔來說更加不可或缺。
前者是山珍海味,後者形同米飯主食,不可或缺。她要拒絕前者,只好多壓榨一點情緒找補了。
“師尊不喜歡我了嗎?為何要将我推開?”
伴着兩句幽怨的質問入耳,柔軟的軀體再一次倚靠過去。
玉宸渾身僵直,幾乎想結束這個場景。
但就算是這種情況,他也能從心魔不完全且半虛幻的形體判斷出她尚未完全達到可以化形而出的地步。
這大膽包天的丫頭,分明沒有徹底聚攏全部的神魂,卻偏偏要趕着這會兒出來。就是為了捉弄他?
玉宸說不清自己是無奈多一點還是惱怒多一點。但卻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麽,而是她不把自己當回事的态度。
就在他考慮是不是該給她個教訓,不能寵溺無度之時。少女複又展開手臂,輕輕環抱了他。
但沒有了幾案的高度,她這一次卻不是抱住他的腰身,而是大腿的地方。
那肆意妄為的丫頭歪着頭,在他眼皮子底下露出一個孩子般有些得意的笑容。
“啊,我知道了!”
靈心跪立在地上,頭頂的高度一下子從齊胸變成了齊腰。
“那上面太高了,是有些不方便。”
她說着他聽不懂的話,緩緩地把臉頰貼在他左邊的腰下。右手托着臉頰,往中間輕輕吹了口氣。
“這裏,的确方便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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