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莫白 — 第 8 章 (8)

聽頭領如此說,其他殺手又堅定了心中的殺念。

兩人暗叫不好,看來要準備打一場硬仗了。

幾十個黑影來回穿梭,景園和落梅二人一下子手足無措。這一打起來,對方立即發現了景園靈力盡失的事實,自知勝算大了,遂先把主力加在景園身上。

因沒了法力,景園只能徒手與殺手們抵抗。

零落梅驚呼:“袁大哥……”

景園被黑衣殺手們的劍困住,無法動彈。

眼見着數把劍就要直逼景園的胸膛,零落梅将手中的劍一揮,掃除近旁的障礙,随即轉身沖向景園,怎奈又有幾個殺手上前攔住去路。

景園見勢不妙,大呼一聲,使出全身之力一推,殺手們一個踉跄,皆向後退了數步。畢竟人多勢衆,在景園還未緩過神時,又有一黑影自暗處襲來。

“小心!”景園只聽見零落梅大喊,接着身子猛然向後一仰。

“零姑娘!”景園大驚,起身一看,只見零落梅已倒在地上,渾身是血。

“零姑娘……你怎麽樣?”他抱起零落梅,急忙查看她的傷勢。

零落梅無力地擡了擡頭,已是說不出話,昏倒在景園的懷中。

見狀,殺手們一開始也是一臉錯愕,随即又個個如釋重負,看來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漸漸放下警惕。

突然,一個呼聲傳來,景園擡頭一看,只見上百個妖兵已朝這邊奔來,黑衣殺手們毫無準備,瞬間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是杏兒姑娘來了,景園心中一喜。

“公主……”杏兒跑到零落梅身邊,急切地看着她,“公主怎麽了?”

景園:“她受了很重的傷……”

“啊?”杏兒頓時慌了神。

“別說這麽多了,趕緊帶着公主去找大王,只有他能救她了!”

——

“怎麽樣?她……醒過來了嗎?”見杏兒從寝殿出來,景園忙問。

“還沒有,不過,大王用花靈珠給公主療傷,又給她輸了大量的真氣,性命無大礙,公子放心吧!”

景園不禁長舒了口氣,又急忙問道:“那她什麽時候能醒來?”

“公主此次受傷太重,可能需要些時日了。”杏兒道,看景園心急的樣子,又說:“袁公子若擔心,何不親自進去瞧瞧?”

進去?

不進去?

景園看着杏兒遠去的背影,将手附在門上,猶豫着。

——

“吱呀”一聲,殿門被輕輕推開,景園終究是走進了零落梅的寝殿。

零霄把零落梅放在床上,起身沖景園笑了笑:“今日之事,杏兒都與本王說了,感謝袁公子救了落梅。”

“袁景怎麽敢當,應當是在下感謝公主救了在下。”景園頓時羞愧難當,說着,不由地看了昏迷的零落梅。

零霄将景園臉上的情緒盡收眼底:“本王方才消耗了太多靈力,先回去休息。”

待零霄離去,景園才慢慢走向床邊,腦海裏零落梅為自己擋劍的那一幕不斷重現。這一刻,景園突然覺得心莫名地揪着痛,很陌生的感覺。

活了幾百年,景園有過命懸一線的一刻,也有過被人救于水火的時候,卻從未有人用性命換他的命,所以他不适應,真的不适應。

盯着熟睡的零落梅,景園一時晃了神。

——

所謂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為了避免繁瑣,一般天宮各種的盛宴都是每一百年一次,壽宴亦是如此。

此時天宮上上下下已在為明日王母娘娘的壽宴忙活着。王母娘娘乃是仙界主母,這宴席自然半點馬虎不得,所以,早在半個月前,宮女侍衛們就已着手準備。

清由已自靜思殿出來多日,但由于近日政務繁忙,又知景雪不喜熱鬧場合,故而尚未去扶山。

今日,天宮迎來了久違的熱鬧。王母娘娘的壽誕和天帝的壽誕一樣,堪比仙界的百年之宴。

一大早,南天門就熙熙攘攘,各路仙家紛至沓來。不過,只有有一定身份的人才有進入宴席的資格,除了德高望重的上仙們,就只有各族首領們及其嫡親家眷。

“白大王,別來無恙啊!”淩棄風拱手道,眼神裏暗藏了一絲不屑和譏諷。

“淩大王,又見面了!”白唏淡淡道,臉上毫表情。

自上次西山之亂以來,瑤姬仙逝、景園失蹤、安齡出走等一衆事壓得白唏幾乎喘不過氣,一個多月來,他既要承受失去至親至愛的苦痛,又要平定魔界的侵擾,事必躬親,現在已是心力交瘁,也沒有精力和心思應付淩棄風。

“大哥!”真妃微微俯身一笑,她心裏可是樂着呢,瑤姬一死,她自然而然就變成了白狐宮的女主人,雖然白唏還未明說,也還沒來得及舉行冊封儀式,可他今天帶她來參加壽宴,不就已經承認了她的位置了嗎?如是想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白大王,姑姑!”淩棄風身後的淩飛雨等人行禮道。

白唏站着,沒有說話,只有真妃點了點頭。

☆、流觞古琴

語畢,淩飛雨別過頭,不敢直面白唏,心裏的愧疚迅速蔓延。朗子離的神情也有幾分不自然,只是強撐着。

瞧着洋洋得意的真妃,淩棄風搖搖頭,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朝她挑了挑眉。真妃會意,輕輕點頭。

“聽說白太子前段時間失蹤了,不知可有消息了?”淩棄風笑問,心裏暢快不已。

“此乃是本王的事,就不勞煩淩大王過問了。”白唏說着,轉身進入迎風殿,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淩棄風轉身示意身旁的人先進去,而後與真妃走到殿門旁的神樹下。

“大哥,有什麽事?”真妃小聲問。

“真兒,你必須得盡快找到安齡,讓他回到白狐宮。”淩棄風壓低聲音說。

“我也想啊,可是這孩子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我派人找了一個月,一點音信都沒有。”真妃蹙眉,“而且,安齡脾氣犟得很,即便找到了,他也未必肯回宮。”

“那就多派些人找,這一次不論如何也要讓他當上這個太子。”

“如今景園已死,太子之位遲早會是安齡的,大哥何必這麽着急。”

“未必,凡事還是小心為好,景園的屍身一直沒尋到,我們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死了。”淩棄風道,“若是他沒有死,又回到不周山,那一切都白費了。”

真妃驚愕地看着淩棄風,如夢初醒。

“還有,發生了這麽多事,加上安齡的出走,白唏不可能絲毫都沒有察覺,你要萬分小心,盡量打消他任何懷疑你的念頭。”

真妃邊思考邊點頭。

——

王母坐在大殿上,瞧着身旁白玉桌上的相差無幾的壽禮,心中頓生厭倦,臉上卻擺着端莊的笑容。

“娘娘,您瞧,今日的壽禮跟以往一樣貴重又精致呢!”雲端小聲道。

王母娘娘卻搖搖頭,道:“唉,次次都是這些,本宮看得乏了。”雲端一想,也是,王母娘娘什麽都不缺,可大家能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不一會兒,仙人們就座,宴席擺開。

“臣等祝王母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衆人皆起身行禮,齊聲道。

王母笑說:“衆仙家遠道而來,不勝感激,就座吧!”

“娘娘今日氣色真好。”方芷柔聲道。

“是啊,娘娘您一點歲月的痕跡都沒有,真真是把我們這些小輩都比下去了呢。”香芸也笑道。

這兩人平日裏一見面就掐,今日倒是難得同陣營。淩聽雨不屑地瞥了一眼左下方,心想:哼,好話誰不會說。繼而又情不自禁地偷偷往對面看去,只見那人依舊一身藍衫,溫潤如玉,幹淨地一塵不染。

她注意到他身邊的空位,心裏感嘆,若是自己能坐在那裏,那該多好啊。想象着,臉頰不禁泛起紅暈。

這輕微地不能再輕微的動作,似乎沒人看見,除了王母娘娘。

——

扶綠亭中的石桌旁,景雪撐着腦袋出神,王母娘娘的壽宴此刻已經開始了吧?

“景雪,”尋願在景雪眼前晃晃手,道,“在想什麽?”

景雪回過神來,搖搖頭。

尋願看她恍惚的樣子,笑了笑,“今日是王母娘娘的壽辰,你知曉吧?”

“嗯,”景雪望望四周,問,“師父們也去祝壽了?”

“沒呢,師父們乃是世外高人,對這種壽宴沒興趣。”尋願玩笑道,轉而又收起笑容:“景雪,我知道,清由之所以沒來接你去赴壽宴,是怕你還沒從悲痛中走出來,不願讓你應付這些俗事,可你是他的太子妃,像今日這樣的場合,若你缺席,少不得有人會嚼舌根,尤其是王母娘娘,她最要面子,你沒在她的壽宴上出現,她一定會對你有膈應。”

“我知道。”景雪低頭道。尋願說的這些,她一早就想到了,可瑤姬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她現在還沒做好回到現實的準備,所以才會如此糾結。

“景雪,”尋願輕輕握住她的手,“傷痛是永遠不可能徹底過去的,你不能一直沉浸在悲傷中,要學會去把它埋在心底。”

景雪擡頭,看着尋願母親般慈祥的眼神。

“我們看着清由這一路走來的,他雖身份高貴,靈魂卻是孤獨的,天帝和王母是他的生身父母,但他們沒給過他多少溫情,這或許就是高處不勝寒吧!剛來扶山的時候,他年紀還小,話特別多,十分活潑,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他變得沉穩、內斂。因為生來肩負的就比別人多百倍,所以他也必須如此。但,他畢竟也不是木頭,他有血有肉,他需要有人能走進他的內心,去懂他,助他。雖說這些年我們一直在他身邊,可我們這些長輩再怎麽對他好,終究和你是不一樣的。景雪,你是他的妻子,你們倆應該互相扶持,你說呢?”

景雪有些吃驚,沒想到尋願會說這麽坦白的一番話。接着陷入深深地思考中。

“而且,清由可不是一般人,長得英俊,地位又高,哪個女子見了他不動心?你這個正妻不在身邊,難保那些花兒們不會貼上去喲!”

是啊,清由是何等人物,誰不想入了他的眼呢?

尋願的話讓景雪突然間看清了自己的心,是時候重新開始了。

“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天宮。”

尋願鎖眉道:“只是現在回去……已然是要看王母娘娘的臉色了。”

“帶上我這個寶貝回去,就不用看臉色啦!”二人一轉身,見覓之笑嘻嘻地走來,懷中抱着一把古琴。

“流觞琴!”尋願忽而兩眼放光,驚訝不已。

景雪不明所以,看着覓之手裏的古琴。一幅栩栩如生的雕刻圖映入眼簾,高山流水,人沿溪邊曲腿而坐,在高談闊論。琴弦散發出淡淡的藍光,透着清幽和神秘,讓人忍不住想去觸碰。

“流觞琴?三師父,這就是上古第一琴,流觞?”景雪問。雖然她對琴不甚感興趣,但這流觞,只要是學過琴藝的人,卻都是知曉的。

“是啊。”覓之點頭笑道。

“相傳,這流觞已近千年不知所蹤了,原來是叫三師父你撈着了!”景雪目不轉睛地看着琴說道。

“什麽叫撈着了?這可是當年伏羲大帝特意贈予我的。”覓之不禁得意,“要不是看在他老人家的份上,你師父我還不稀罕呢!”

“得了吧,不稀罕?當初多少仙人想從你這兒讨了這琴去,你怎的沒答應?”尋願嘲諷道。

覓之白了尋願一眼,清了清嗓子,對景雪說:“王母愛琴人盡皆知,你把這第一古琴當壽禮送她,既表現出你一片孝心,又長了她的臉,她定然歡喜不已。”

“師父要把流觞送給王母娘娘?這可是你收藏了這麽久的古琴啊。”

“不是我送,是你送。”說着,覓之将琴塞到景雪懷中,“流觞放我這裏一千多年了,我看也看夠了,再說,我平素不彈此琴,也浪費了,倒不如送你個人情,記得日後多惦念惦念我這個三師父就行了。”

“這……”覓之的話讓景雪頓時哭笑不得,不好推辭。

見景雪有些猶豫,尋願走上前來,道:“景雪,你就拿着吧,這流觞雖是第一古琴,但你三師父最寶貝的卻不是它,所以呢你就放心大膽地收下這個人情吧,啊!”

“這個你四師父倒是說對了,我有雲桑琴就行了。”覓之笑道,“況且,誰讓我們心疼清由那小子呢。”

景雪明白師父們是希望,她能借這寶物而增進她跟王母娘娘之間的感情,于是也不再客氣。“那……謝謝三師父了。”

☆、七顏稀花

所謂壽宴,也不過就是仙界中有名望和地位的人聚在一起向王母娘娘說幾句奉承贊美的話,而後再欣賞歌舞之類的。

待景雪回到天宮,最後一支歌舞剛好退出迎風殿。

“還好,還來得及!”景雪舒了口氣,大步流星走到殿前,正要踏進殿門,卻見一女子站起身到殿中。

正是淩聽雨,只見她側首望了望端坐的清由,盡管隔得遠,臉頰上的紅暈卻清晰可見。景雪抱琴的雙手不禁緊了緊,半踏過門的腿又退了回去。

她第一次見淩聽雨還是在骊山,淩飛雨的婚禮上,那時她穿的是一身簡單的粉衣,今天卻身着一襲亮麗的牡丹紅長裙,白色的腰帶束在腰間,窈窕的身姿凸顯而出,烏黑的青絲和白皙的肌膚相互映襯,恍惚間散發出一種惹人愛憐的氣息,僅一個側臉就動人心魄。像這樣的女子,是個男人看了都會心動吧,景雪忍不住看向清由,好在他并沒有擡頭。

“王母娘娘,臣女特意為您準備了一份壽禮。”淩聽雨福了福身子。

“聽雨,哪有現在送壽禮的,別這麽沒規矩。”淩棄風微斥道。

“哎~沒事,淩公主一片心意,什麽時候送又有什麽關系呢?”天帝溫和笑道。

聞言,王母也笑着說:“是啊,我也想看看聽雨準備了什麽好東西呢!”

“謝天帝、娘娘!”淩聽雨甜甜一笑,拿出一盆花放在殿中。

這時,殿內的人皆是一片茫然,有人在心底暗笑譏諷。

“這是七顏花,顧名思義,它的花瓣共有七種顏色。”淩聽雨不理會衆人異樣的眼光,淡然道,“聽雨之所以現在才獻上,是因為它每一百年才開一次花,而且必定是在正午。”

“哦?竟有此種奇花?”王母頓時來了興趣,在場的人也都齊齊望着那株小花。

七顏花長得并不大,莖幹細,上面只有寥寥數片小葉子。花兒含苞待放,從外表看确實是有七種不同的顏色。

“可是……看它這麽瘦小,開的花怕也不太鮮豔吧。”方芷扯着嗓子道。

緊接着傳出幾聲輕笑,香芸掩嘴道:“是啊,淩公主你是不是沒澆水啊!”

衆人皆疑惑地瞧着,淩聽雨卻不惱,耐心說:“各位仙家莫急,待它綻放時,必有奇觀。”

百年開花一次?想必為了在壽宴上出盡風頭,讨王母歡心,淩聽雨早在百年之前就開始準備了吧。殿門外的景雪冷笑一聲。

話音剛落,即有一股幽香飄來,不濃不淡,卻沁人心脾,令人一聞着迷。

“看,那花開了!”不知誰激動地喊了一句,衆人的眼睛紛紛掃向七顏花,只見它正緩緩舒展,無數的花瓣脫離花芯飄向上空,不斷游走。

在場的人無不咋舌,眼珠子一動不動,不敢相信就這一株小小的草一樣的花能長出這麽多花瓣。

再看向七顏花,只見花瓣仍在湧出,仿佛無窮無盡。空中的花瓣似有人驅使一般,從無序到有序,漸漸形成五顏六色的兩行大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王母看得喜笑顏開,連聲叫好。

忽而花瓣散開,即刻又形成一幅圖,俨然一見,卻是此刻正端坐着的天帝和王母,栩栩如生,好不真切。

突然花瓣再次散開,形成王母娘娘俯身彈琴的樣子,繼而又現迎風殿衆仙飲宴的情景……

衆人拍手稱贊,就連原本等着看笑話的方芷和香芸等人也不得不誠心佩服。

再望向空中時,花瓣已然盡數消散,化作五彩缤紛的星星點點落下,幽香也漸漸轉淡,最終消失。

“好好好!這壽禮深得我心。”王母心裏歡喜得意,心想有了這稀世奇花,這下能将戚陵夫人狠狠比下去了。

說着,花盆中的七顏花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雲端走下殿堂,小心翼翼地将七顏花端起,放到王母面前的玉桌之上。

淩聽雨瞥了瞥左側的清由,轉身問到:“聽雨的七顏花,不知太子殿下可還喜歡?”

“本太子可能不太懂欣賞,無甚感覺,”清由淡淡道,臉上依舊挂着溫暖的笑容,“不過,母後喜歡便可。”

這話聽得淩聽雨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旁人一聽,皆冷笑,不太懂欣賞?分明是不喜歡。

“淩公主蕙質蘭心,培育這七顏花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吧!”王母含笑道。

淩聽雨微笑着,抿唇不語。

王母稍稍擡手:“雲端……”

雲端朝前移步,聽其吩咐,“娘娘。”

“這是本宮随身攜帶的紫玉簫,今日就贈給淩公主了。”王母笑着,将簫遞給雲端。

淩聽雨接過紫玉簫,從容地欠身道謝:“謝王母娘娘賞賜!”而後又回到座位,舉止大方得體,沒有絲毫扭捏姿态。

此時,殿內老一輩的仙人們都不禁豔羨淩棄風有如此出色的女兒,竟能一舉奪得王母娘娘的歡心。然,那些同齡的少女們眼中卻紛紛流露出濃濃的妒意。

正當大殿中漸漸平靜下來時,景雪走了進來。

衆人看着緩緩走過的太子妃,一臉驚異,立即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整個迎風殿瞬時又沸騰起來。

“太子妃?她怎麽到現在才來?”

“不知道啊。”

“哎,你們聽說了嗎,聽說太子妃和王母娘娘不和,我還以為她不來了呢。”

“啊?有這種事?”

“我要是太子妃娘娘就不出現了,都這個時候了,來了也要遭王母的冷眼。”

……

果然,王母的臉即刻黑了下來。

景雪卻似沒有看到,仍面帶微笑,徐徐走來。不經意間對上淩飛雨的目光,她的笑僵了一瞬,眼裏閃過無盡的冷意,于她而言,淩飛雨的這一笑不過是愧疚,是心虛,更是對自己的諷刺。

再進幾步又見白唏和真妃,眼中的冰冷變成了殺意,心裏痛恨白唏薄情,瑤姬屍骨未寒,他就急着把真妃擡上正妃的位置?

真妃心底發麻,身體一哆嗦,急忙垂下眼簾。

景雪站定身子,瞟了一眼清由,她知道他正注視着自己。

“兒臣參見父皇,母後!”景雪欠身行禮。“起身吧!”天帝一臉慈祥,笑道。

王母娘娘則依然冷眼相對,閉口不言。

“景雪遲來了,還請父皇母後恕罪!”

王母:“太子妃原來還知道今日的壽宴啊,還以為你心裏沒有我這個母後呢!”

“母後說的哪裏話,兒臣怎麽會忘記您的好日子呢。”景雪微笑着說,“兒臣特意去了扶山向覓之上仙求得這流觞琴,獻給母後!”

“流觞琴?太子妃娘娘說得可是那上古第一古琴,流觞?”一白發仙人忙問。

“正是,”景雪微微側身,點頭道,“兒臣知母後您善琴藝,心想送這流觞于您是最好不過了。”

說完,景雪拉下表面的琴套。

☆、琴曲伴舞

殿內不乏愛琴之人,他們素來以得不到流觞琴為一大憾事,如今有幸能一睹其真容,皆伸長脖子望着,恨不能立刻把它攬入懷中。

在場之人,除了清由,無人不被這泛着藍光的寶物吸引。

傳說流觞琴乃是上仙雲裳所制,而琴弦便是她的萬縷青絲,其琴音扣人心弦,攝人心魄。

王母臉上的不悅随之消散,又驚又喜。早些年,她曾多次向覓之求取流觞,但都悻悻而歸,扶山四仙向來随性不羁,卻又德高望重,故她即便再惱怒也別無他法。

“雲端姑姑。”景雪雙手伸出,示意雲端将其抱上殿堂。

王母撫上琴弦,兩眼直直地看着,愛不釋手:“這麽珍貴的古琴,太子妃有心了。”

那些眼巴巴看着的仙人們,只能暗嘆自己與它無緣了,不過,對于懂琴惜琴的人而言,能見其一次已是無比滿足了。

景雪再次欠了欠身,默默走到清由身旁坐下。

“我想着你不喜這種虛假場合,特地沒有去打擾你,怎麽自己跑來了?”清由輕聲道。

“我是太子妃,本該出席的。再說,我若是再不來,就要出亂子了。”景雪笑道,看了看對面的淩聽雨,只見她眼裏閃過一絲嫉妒,不過很快被臉上的笑容蓋過了。

清由明白景雪話裏的意思,悄悄握住她的手,笑說:“我眼裏看到的只有你~”

景雪頓時心裏暖洋洋的,笑了笑,沒再說話。

兩人親熱的模樣,淩聽雨看在眼裏,心揪着疼,袖裏的玉手死死地握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聽說太子妃娘娘也彈得一手好琴,”淩聽雨笑着,眼裏卻滿是陰鸷,“不如今日彈一曲,讓大家開開眼界?”

景雪心裏咯噔一下,茫然地看着淩聽雨,彈得一手好琴?再一看其他人,發現他們都看向自己……現在好像想拒絕都不行了吧!

她看向清由,只見他朝自己點點頭。

景雪也點頭回應,她知道淩聽雨是故意為難,她的心思她也再明白不過,而她更明白在她面前,她是千萬退讓不得的。

“母後,您看……”景雪故作為難地看着殿堂之上的王母。

“太子妃就彈一曲吧,也算是為本宮的壽宴助助興!”王母娘娘笑道,“雲端,将流觞琴遞給太子妃。”

頓然,不少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謝母後。”行完禮,景雪坐到殿中的白玉桌旁,輕輕放下流觞琴。

“哎,我聽說淩公主你善歌舞,何不趁今日也讓咱們見識見識!”方芷笑道。

“是啊是啊,有太子妃娘娘伴曲,這可是極大的榮幸啊!”香芸立馬會意,附和道。

這兩人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景雪扯了扯嘴角。

淩聽雨鎮定自若,端坐着,笑看王母娘娘,似乎在請示她的許可。

王母:“如此,淩公主便獻一支舞吧,我看衆仙家也想見見你的舞姿呢。”

“是。”淩聽雨緩緩起身,走到景雪身邊,“太子妃娘娘不介意吧?”

“求之不得!”景雪淡淡回答,懶得跟她打口舌之戰。

琴聲響起的同時,牡丹色的長裙也輕飄而起。景雪修長的玉指輕輕撫着琴弦,時而輕攏慢撚,時而轉軸撥弦,淩聽雨的舞步也随之時而緩慢,時而輕快。

景雪此刻彈的是《花好月圓夜》,淩聽雨跳的則是《天女飛仙》。

流暢動聽的琴曲撩撥了某些人無盡的思緒,曼妙的舞姿迷亂了無數人的眼睛。

清由喜歡看景雪彈琴,因為這時的她恬靜而又溫柔。記得初次相見時,她就跟現在一樣。看着看着,他不由地入了迷,嘴角揚起。

然而,為她入迷的還有一人,淩飛雨。兩人一起的那些年,景雪也彈曲子,而他就坐在旁邊癡癡地看着,就像現在。

在場的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翩翩起舞的淩聽雨,心中不住感嘆,美極了!

可……清由的入迷卻令不少人會錯了意。

淩聽雨心中暗暗得意,她終于吸引到他的注意了。

王母娘娘饒有深意地注視着這一切。

清由這眼神實在太深情,讓一臉平靜的景雪也不禁産生了錯覺,頓時心中酸意橫生。

而在場的女子可是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太子殿下喜歡會跳舞的女子,自己也該好好學舞的。

一曲終了,這身着牡丹長裙的女子不知印入了多少男子的腦海,又不知激起了多少少女的嫉恨,仿佛這迎風殿有了她的影子,其他的花兒便都失了顏色。

倒不是說景雪不夠魅力令人傾心,而是她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別人就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膽,故這場不是比試的比試就顯得她遜色于淩聽雨。

不斷的贊揚和掌聲使淩聽雨越發的開心,于是不覺又看向清由,想從他口中得到一點贊美之詞。

景雪依舊淡定地坐回原位,卻是不再看身邊的人,她可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不快。

“真沒想到這些年,太子妃的琴藝精進了這麽多,這一曲《花好月圓夜》真真是好聽極了。”真妃揚聲笑道。

景雪原本心情不好,聽到真妃的聲音,差點破口大罵,深吸了口氣,冷聲道:“謬贊了~”

“太子妃的琴曲動聽,淩公主的舞姿美妙,我很喜歡。”王母笑道,“太子,你說說是太子妃的琴曲好,還是聽雨的舞好?”

這話雖似唠家常,實則已體現出王母對淩聽雨的喜愛,畢竟一般誰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拿別的女子跟自己的兒媳婦比較,還讓自己的兒子發表評論。

“兒臣覺得琴曲和舞蹈這兩者沒有什麽可比性,本就是不同的兩個技藝,景兒和淩公主各有千秋罷了。”清由不改溫文爾雅的姿态,笑說。

清由的這一番答話雖不偏不倚,可他一口一個景兒已告訴他人在他心裏,哪個親哪個疏。

淩聽雨的心忽然像被灌滿冰水,冷得生疼。

衆人一聽,又猜測太子殿下好像并沒有看上淩聽雨。

景雪卻沒有怎麽斟酌清由的話,端起玉桌上的酒,一飲而盡。清由注意到景雪的異樣,一頭霧水。

“景兒,別喝這麽急,容易醉。”

“沒事,不用管我!”景雪道,聲音有些沙啞,似乎已經喝得微醺,說完朝清由擠出一個僵硬的笑臉。

☆、醉酒情迷

景雪心裏不舒坦,只一個勁地飲酒,清由見勸不住,便由着她。

漸漸地,景雪的意識模糊起來,後來宴會何時結束的,她一概不知。只記得自己是被清由抱着出的迎風殿。

“放我下來!”景雪掙紮着,往地面撲去。

“哎~你喝醉了,”清由将她扣住,不讓她有落地的機會,“乖一點啊~”

“你放我下來……”景雪擰眉,不依不饒地吵着。

清由搖搖頭,無奈只能放下懷中的人,沒想到她喝醉了這麽難纏。

她搖搖晃晃地走着前面,他不得不時不時地上前扶住。

“不要……碰我!”景雪使勁地推開清由,繼而又一個踉跄差點摔落,好在清由一把拉住。

“你……任清由,”景雪手撐着清由的胸膛,眯起眼睛,“你為什麽要盯着淩聽雨看啊,我不準你看她,不準看她……”

清由忍不住笑了,她這是……吃醋了?他将她抱起,朝亦軒殿走去,輕聲道:“傻瓜,我是在看你啊!”

——

清由把景雪放到床榻上,又命西寒打來水,親自給她擦臉。見她不鬧了,才放心地站起身,正要走時,身體卻被人緊緊抱住。

清由不由地身子一僵,自成親以來,景雪和他從未過這樣的親密接觸。

“清由,不要走……”景雪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聽不清。

“你說什麽?”清由轉過身,還以為她在說夢話。

“不要走……”景雪睜開眼睛,對上清由的雙眸,“不要走。”

“景兒,你醉了,我送你去休息。”

“我沒有醉。”景雪迷迷糊糊地說,身體卻是搖晃得厲害。

清由看着景雪,寵溺地笑了,喝醉後的景雪跟個孩子一樣。

“你不要走,不要……”

景雪眼角淌出幾滴淚,雙手環住清由的脖子,額頭向他的臉貼近。

都說酒後吐真言,景兒,這可是你的真心話?

清由雙臂環繞景雪用以支撐她的身體。

景雪擡頭,努力張開沉重的眼皮,看着這張絕美的容顏,踮起腳尖朝那薄唇吻去。

清由忽地睜大眼睛,停滞了呼吸,驚訝和欣喜一下子湧上心頭。

但是,他,終究是清醒的,雖然不想,卻還是急忙将景雪與自己分開。

“景兒,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我知道。”景雪迎上清由的目光。

四目相對。

清由彎起唇角,湊近她耳旁輕問:“你确定?”

景雪依然睜着清澈的雙眸,沒有答話,緩緩抱住清由,露出一個明媚的笑臉。

在之前的日子裏,每次面對景雪,清由都極力克制着自己,從不敢有任何越矩的行為。現在心愛的女人已經離自己這麽近,近到可以聽到她的每一寸呼吸,每一個心跳,甚至還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酒氣,他漸漸失去控制。

清由不再遲疑,低頭吻住景雪。吻,很急切。

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他終于等到了。

清由抱起景雪朝床榻走去,兩人交纏在一起,一夜纏綿。

——

第二天。

景雪皺了皺眉頭,頭有點痛,睜眼的剎那,清由的俊臉出現在眼前,昨晚的種種一下湧入腦海,立刻紅了臉。

“原來你會害羞啊,”清由突然睜眼,笑道,“昨日那麽熱情,也不見你臉紅啊。”

“我……我喝醉了,做過什麽都忘了……”景雪急忙拉起被子蒙臉,轉身背對清由。“哎~你現在後悔可晚了。”清由将她拉入懷中,“你如今是我的人了。”

景雪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