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們閃閃發光的青春 — 第 25 章 夜訪病友

夜訪病友

人民醫院離這不遠,我們仨打算走路去,順便消食。

在客廳等梁晉軒去樓上拿紅包的工夫,我帶着氣問林希:“為什麽不作聲?不是說好一起給嗎?”

林希眼睛往下掃了我一眼,“自己買的自己送。”

“那你之前別答應啊!”我雙手叉腰,質問道。

“我可沒答應。你自己在那自說自話。”

我被回得啞口無言,只能咬牙切齒地看着他。我也不知為什麽送梁晉軒禮物會有點難為情。大概是頭一回吧。送禮這事,本來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路上,梁晉軒和林希談着我聽不懂的數學題,我則在林希旁邊跟着,無聊地東張西望。

十字路口斜對面就是醫院了。這個路口人流量大,有對角斑馬線。我們站在等候區等斜對岸的人行指示燈變綠。馬路正對面是新建的商場,臨街的整塊牆都是滾動屏幕。

這會兒沒放廣告,剛好在賀元宵佳節。屏幕上輪流展示着歷代文人墨客吟詠元宵節的詩句。“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是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

“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心裏默背着,這是高中選修課文裏的,老師反複強調過。想的這功夫,屏幕又換了句——“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剛默讀個“月”字,就突然被人往前猛拉一把,我一個踉跄,差點跌倒,還好抓住了一只胳膊。慌亂中,我半跌在林希懷裏,他被我撞得往後退了兩步。

後面傳來罵聲,“不長眼睛啊!”

我回頭,只見一輛摩托車從我身後迅速駛過,信號燈上綠色小矮人正在原地踏步。

“你成天腦子在想什麽?”林希聲音裹着風,向我撲來。

我轉過身,對上了他驚慌又生氣的眼睛。放開林希的手,我站好。我還沒回過神,被劈頭蓋臉罵兩次,也沒反應,整個人懵懵的。

“沒事吧?”梁晉軒繞到我跟前,問。

我搖了搖頭,悶聲道“沒事”,就是整個人有點暈,這下徹底清醒了,想來是我看屏幕沒留意已經綠燈了,差點被右轉的摩托車撞到。想到這,不免有些後怕。

“過去再說,快紅燈了。”梁晉軒催促道。

我們只好加快腳步。剛歷險,我腳步有點浮,跟不上他們的節奏。林希自然地抓住我的手,讓我不要掉隊。

趕在最後一秒我們過了馬路。醫院就在前頭了。我們邊走,林希邊數落我:“大晚上的,你長眼睛沒有?過個馬路你都能分神,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我本來就是例假第一天,身體不适;加上心有餘悸,也就乖乖聽着。

倒是梁晉軒,一直在調節,“好了,她也吓到了。以後要注意,知道嗎?就要進住院部了,這事先不說了。”

住院部晚上冷清多了。大廳也沒什麽人,只有幾個醫護人員在崗。

我們順利找到陳媽女兒病房。

病房是三人間,靠門口這個床位是空的,裏頭住了兩個病人。陳媽和她女兒在最裏頭,雖在醫院,但我們進去時,他們一起在看元宵晚會。歡聲笑語的,不像平時的醫院。

陳媽一見我們來了,立馬起身迎了過來。“盼盼,你們怎麽來了。”她把我們介紹給隔壁病友和家屬,“這是我東家的兒子和親戚。”然後走到她女兒跟前,一臉慈愛,“媛媛,你看誰來了?”

媛媛她靠在枕頭上,身上蓋着毯子,左手挂着吊瓶。她早就看到了我們,這會兒等我們走近了,開心地打招呼:“晉軒,林希,林音,你們來啦。”媛媛看了一眼我,微笑點頭示意。我也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她顯然認識我們。但我并沒有什麽印象,又隐約感覺上次梁錦軒生日她好像在。她跟我們差不多大,穿着藍白相間病服,秀秀氣氣的一張臉,留着空氣劉海,長發乖乖地垂在鎖骨處。

“我媽聽說你病了,要我們來看看你。”梁晉軒站在床邊,林希和我站在床腳處。

陳媽看到我們時又驚又喜,現下更是動容了,“真是太難為你們了。大過節的,跑醫院來看媛媛。你們坐,別站着。”她把她的凳子放到梁晉軒跟前,又去隔壁借凳子。

我們謝過坐下。好不容易坐到凳子,我感覺自己身心都舒服多了。

梁晉軒關切周到地問陳媽,“阿姨,醫生怎麽說?”

陳媽半坐在床邊,又掖了掖媛媛的被角,說:“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她有時候喘不過氣,心慌,我們不放心,前天帶她來檢查。梁主任說最好住院觀察一段時間。”說到這,她問,“對了,今天梁主任值班,你待會兒順道去看看他?”

梁晉軒搖頭,“不了,不打擾他值班,”對媛媛說,“那你就安心住一段時間,沒事的。”又從口袋掏出紅包,站起來遞過去,對陳媽說,“阿姨,這是我媽的一點心意,您收下,在醫院也辛苦,多注意身體。”

陳媽哪肯收,連忙推開他的手,“人到了就行,還拿什麽紅包。”

“這是我媽給媛媛的。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您不收就太見外了。”梁晉軒執意要給,一直往陳媽手裏塞。

“媽,你就收下吧。晉軒又不是外人。”媛媛在一旁勸到。

女兒都這樣說了,陳媽只好收下。

“阿姨,媛媛,那我們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有什麽事随時跟我們說。”梁晉軒說完,林希站了起來,我也慢慢站了起來。

陳媽還拿着紅包,我站着才看到,紅包上寫着“安康”兩個燙金大字。她眼眶略微有些濕潤,說:“好,好,好。你們也早點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謝謝你們能來,再見。”媛媛甜甜地笑道。

“再見!”梁晉軒說道,我和林希也跟着揮手說道。

陳媽執意要送我們去坐電梯。又寒暄了半天,才分別。

從醫院出來,已經9點了。坐電梯下來的一路,我看着數字緩緩從10到9,最後到1,電梯門刷的打開。三人都沒說話,好像醫院特有的對生命和死亡的沉重裹住了我們。

元宵的燈火點亮了整座城市,天空像是被人用橡皮擦了一遍,淡黑中帶點鴉青色,有些地方擦得用力些,微微露出點藤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