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燈會的元宵節

每年元宵燈會有很多，最熱鬧的當屬老城區城隍廟。不過離這有點點距離，但城隍廟附近現在肯定人流湧動，四個輪子的還沒兩個腳的走得快。

林希建議走路過去。梁晉軒不表态，問我。

之前一直有事，分散了注意力。現下，我明顯感覺自己小腹有點酸痛。很少痛經的我，不知為何今天給撞上了。昏黃的路

燈下，我臉色有些難看，在旁人眼裏像是猶豫不決。

“你們去吧。”最後我說，“後天我就要校考了。我想回去複習。”

梁晉軒站在樹影裏，背着光，看着我，神色難辨，他又看了眼我身旁的林希。林希也向我投來疑惑的目光。他們估計不确定，是我林音說出這麽正能量的話。

我感覺林希在打量我，視線停在了我壓着小腹的右手上，随後他說：“那我們回去吧。明天我也要去學校。”

這下輪到我打量林希了。這麽好的甩開我這拖油瓶和梁晉軒獨處的機會，他居然放棄了。他見我看他，将眼睛看向了梁晉軒。

梁晉軒一副了然的神情，說：“那就回去吧，也這麽晚了。我走路回去，你倆打車吧。”

随即，他打了輛車，目送我們離開。

道別後，坐在車上，我看着車內後視鏡裏的他越來越小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最後化為黑點和夜色融為一體消失不見。心裏生出一點酸澀，好好的元宵燈會就這麽沒了。

幽閉的空間，過于專注的身心，我越來越感覺到小腹的疼痛。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撕扯，明明車裏開了暖氣，卻仍有一股寒意從我小腹鑽出來，沿着血管蔓延到我後腰。後腰又酸又冷，我不禁彎下腰，小腹用力壓在書包上，雙手抱膝雙指扣手肘，試圖用一種痛感壓過另一種痛感。

林希坐我右邊，“司機，麻煩開快點。”他對司機說道，随後轉頭，對我說，“知道自己不能吃，還吃那麽多辣椒。”

我聽不出他什麽語氣，也沒心思去分辨。只是明明知道我很難受了，他還拿話堵我，我頓時心裏來氣，不想搭理他。

不遠的路程，我卻感覺走了老半天。痛感越來越強，我開始渾身冒冷汗，寒氣從每寸骨頭裏擠出，擠得我骨頭又酸又冷。

“到了。”司機突然說道，一共“20塊。”

這句話簡直就是我的希望。我強撐着打開門，拽着書包下車。皺着眉，書包挂在右手臂上，雙手捂着肚子，我向家的方向挪着。第一次感覺回家的路這麽難走。

林希跟了上來，“給我。”他拿過我的包，半蹲在我前面，“上來，我背你。”

這不是林希第一次背我，但我還有點氣和傲嬌，從旁邊繞過，不搭理他。

林希起身拉住了我，“不要逞強。我說了我背你。”

“不用。”我冷冷回道。

“你是想早點回去早點休息早點好，還是在這裏跟我耗？”

胃裏突然有火燒的感覺，之前一直留意小腹，把胃給忘了。我不禁悶哼了一聲。林希把我架到他背上，我也不再執拗，也順勢攀上他的背，畢竟身體要緊。

趴在林希背上，書包有節奏地碰着我大腿，胃痛，小腹痛，腰痛，我實在太疼了，只好緊緊抱着他，頭埋在他肩頸處。

到電梯口，我便讓林希放我下來。半靠在他身上，由他提着出電梯，進家，進房間。

他把我放到床上，拉過被子給我蓋好，說：“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拿藥。”

我嗯了一聲，蜷縮在被子裏，背朝裏，像一只熟透了的蝦。

不一會兒，他便拿藥來了。我艱難地立起頭，就着水，吞下藥，又倒下去了，心裏不斷告訴自己“睡過去，睡過去，醒來就好了。”

藥的作用加上心理暗示，慢慢地，我的身體放松了下來。

當我再次睜眼時，身體果然好多了。雖微微出了點汗，但渾身舒暢。

房間臺燈還亮着。林希就坐在燈下，拿着我放在桌上的“海上明月”書簽，發呆。

“你怎麽不去睡覺？”我沒起身，窩在被子裏問。

林希沒接話，放下東西，起身到我面前，問：“好點沒？”

我點點頭，“好多了。”

“我去給你熱杯牛奶。”說完，他便走了。

回來時，他端了杯牛奶。我麻利坐好，接過牛奶咕嚕咕嚕喝光，用手背抹了下嘴，感謝道：“謝啦。”

“下次不要再在特殊時期吃辣椒了，也不要吃生冷的。”他接過杯子，說道，“你怎麽一點常識也沒有。”

現下身體舒坦多了，我聽他說話也不再覺得刺耳，只覺得唠叨。“那可不，反正沒你常識多。”我笑道，“我現在可是病人，你能不一直訓我嗎？”

“你有病人的覺悟嗎？”

我只好嘆氣道：“林希，你知道你什麽時候最帥嗎？”我停了一會兒，等他露出疑惑的眼神，說，“不說話的時候。你如

果只做事不說話，絕對迷倒一大片女生；但你只要一開口，得了，好感全沒。你說你怎麽長了張這麽欠的嘴？關心別人就關心別人啊，幹嘛總夾槍帶棒。我跟你說，現在不流行那種酷酷拽拽不會好好說話的男生，現在是——”

林希的臉越來越臭，我也不好再說下去，“喂！我開玩笑的，生氣啦？”我探頭問道，“真生氣啦？”

林希不說話，只沉着臉。

我縮回了頭，用被子裹住自己。“好啦，逗你玩的。你明早不是要去學校嗎，還不去睡？”

良久，林希才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說：“自己杯子自己洗，我睡去了。”

“喂！”我彈跳起來，眼睜睜看着他關上房門。

白色瓷杯靜靜地落在那。燈光在它右上方，手柄迎着燈光，大片陰影聚在杯子左下角，黑白分界線分明地斜在杯子上。

金黃的圓月鑲嵌在窗戶右上角。月亮在天上，臺燈在桌上，交相輝映，訴說缱绻。

這個沒有燈會的元宵節夜晚，倒是有兩盞燈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