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仙 — 第 11 章 好色之徒

第11章 好色之徒

濟善本來沒想跑。

陳相青是懷着看熱鬧的心思,但撥給她的都是一頂一的好手,頂上沒職稱,但能幹、忠誠,絕不在背後論主子的不是。

盡管他們都知道濟善是陳相青身邊人,這趟恐怕是陪着公子哄美人兒玩的,但對她倒也是恭敬聽從,讓往東走,便拔腳走出去十幾裏。

到了夜裏歇的時候,一百人動靜太大,這些時日裏各個地方來赴平南王宴的不少,他們便不往投宿的地方去,自個兒在城外安營紮寨,只是派了個人對濟善說:“我且送姑娘進縣城尋個客棧去。”

領她去尋客棧的人叫徐冶,高個子,讓濟善想起譚延舟曾經派給自己的那個人。

徐冶給她開了間上房,裏外瞧了環境,覺着安全舒适,才将濟善讓了進去,道:“您出了門往前頭看,對門的那一間便是我住處,有事姑娘叫我。”

他自覺安排妥當,入了夜便睡了。

但濟善沒睡。

她不想睡。

餓得睡不着。

沒了身子之後,用着身上着座湊合的神像,濟善日益疲憊,感覺自己仿佛一個數日不曾進食,還要搬工做苦力的可憐人。

濟善敏銳地察覺到,陳相青似乎并不太想讓她太有本事了,那身子說要給她找,一推二二推三,又不知道要推到什麽時候去。

她餓的兩眼直冒綠光,但已經說定了以做事交換其肉身的交易,自己現在扭頭把陳相青吃了,豈不是違背約定?

百無聊賴地在屋內坐了半響,她悄無聲息地打開房門,打算去弄點兒常人的食物來充饑,無論是否能飽肚子,有東西劃過喉嚨的感覺,便能讓她感到一絲滿足。

于是她在夜深之後自己悄無聲息地摸到下頭去了,在燈火通明的大堂內站了片刻,自覺已經觀察到心裏有數,就走上前去,對跑堂的一指正熱鬧的幾桌,說:“我要一樣的。”

頓了頓,補充道:“賬記在同我一塊兒來的人身上。”

跑堂的年紀不小,熬了這半夜強打着精神伺候人,笑道:“沒東西啦!但凡店裏有些好的,都叫那桌少爺給訂了,您看……”

濟善沒想到連這飯自己也吃不上。

眼瞧着大堂裏滿桌魚肉,上頭都人推杯換盞吃的舒暢,自己卻要挨餓,她愣了一下,跑堂的便又走去後頭擡酒。

待他再經過的時候,濟善攔住他,說:“不好的我也要。”

“姑娘可是餓壞了?”跑堂的道:“您且等一等,待會兒小的帶您去後頭瞧瞧,保不準啊,您就不想吃了!”

說畢,他快步上前,将手中的酒替換了桌子上的,又燒熱小爐,拿個小網篩架在酒罐上,道:“小店酒濁,各位老爺擔待些。”

其中坐上賓的說,穿金戴銀,喝的面上通紅,大笑道:“就是來喝您這濁酒滋味的!好酒有什麽稀罕的,爺膩得拿來泡腳!”

幾桌人大笑,濟善站在一旁,看着滿桌的飯食,也微微的笑。她吃東西不挑,只管塞飽了肚子就行。

而那穿金戴銀的男子笑完了,一把揪住跑堂的,使了個眼色,問:“那位美人,是什麽路子?”

跑堂的心道不好,說:“是下來尋些米湯的,大抵夜裏睡的不好。小的這便叫她上去了,不打擾各位爺的興致。”

同時又在心裏暗暗的惱,那姑娘長得漂亮,人也講理,可太不懂規矩。

平日的客棧豈會到了這樣晚,大堂還如此吵鬧?夜裏在外頭吵吵嚷嚷喝酒的,不是無賴潑皮,便是江湖游客,再不然,就是富家公子了,哪一個是她一個姑娘家好挨的?

再說這桌人排場拉的極大,他們桌上許多珍馐,都是自帶的好食材,給了廚娘都生怕做壞了的。又個個一身錦繡,上來先擲一錠金子在桌上,将此處酒食包了,一看便是一擲千金慣了的主,吓得他聽畢兒子彙報,立即從被窩中爬出來鞍前馬後地伺候。

這樣的纨绔才難伺候哩!

“哎!”那男子道:“憑什麽趕人回去?睜大你的狗眼瞧瞧,沒看見美人朝咱們這邊兒望麽?不懂事的東西,去請了來!”

跑堂的哪敢有二話,小跑到濟善身旁,小聲将事情說了,叫濟善去那男子桌上一塊兒吃。

而濟善聽完,沒惱,也沒露出點羞怯的風情,她帶着一點兒終于有飯吃的喜悅,對跑堂的說:“帳記在和我一起來的那個人身上。”

跑堂的一咧嘴,心說完咯,這姑娘沒想站着勾個富貴公子充花銷,她是個傻的!

他也不敢多嘴,看着濟善走了過去,那男子吆喝着将桌上人趕開,給她讓了位置,殷勤道:“叫在下二郎即可,請問姑娘怎麽稱呼?”

濟善不覺也異,坐下來伸手先拈了一塊肉塞進嘴裏,連嚼都沒嚼,囫囵咽下,才說:“濟善。”

幾個桌的人都不鬧了,支着耳朵聽二郎獻殷勤。

二郎看她一口吞一塊炙羊肉,呆了一瞬,接着色迷心竅道:“姑娘好胃口,喝點?”

濟善眼睛眨了眨,沒吭聲。二郎倒了遞過來,她就接了,含一塊兒肉,然後一口酒送服,越吃越快,把頭仰的十分順暢,轉眼就将酒杯喝空,很贊許地對二郎說:“再來一杯。”

二郎目瞪口呆:“姑娘,酒可不是這麽喝的!”

濟善說:“這樣好咽。”

她吃畜生肉味同嚼蠟,若不是為了飽腹,實在不願意受這個勉強。

趁着二郎大張着嘴的勁頭,她左右開弓,橫掃桌面,待最後一塊兒肉下肚,濟善喝了口酒潤嗓子,面上沒什麽表情,心想,沒吃飽。

一桌的炙肉燒雞順着嗓子眼倒下去,好似倒進了一個無底洞,只有順着嗓子滑下去落到肚子裏的那一刻,感覺了個響,随後便又是無邊的饑餓自上而下席卷她全身。

餓啊。好餓。

怎麽會這麽餓?

二郎見她這幅只管往嘴裏塞的做派,心中打定了她是個沒見識的小戶女,沒吃過好東西,在家中更是沒受過什麽教養,是野大的孩子。心中就得意起來,覺着好拿捏。

這是個沒見識沒家世的,而自己偏有的是錢財叫她長見識!還怕拿不下來?

之前客氣,是因為瞧她美得極靜,頗有幾分不能輕動的坦然淡漠,便想着是哪個大戶的小姐,若是充作了男孩兒養的,常在外頭走山游水,便不會看見了他們就膽怯。如今看來,這就是來讨飯吃的,還有什麽可忌憚?!

也就臉蛋體态美些罷了,這都爹娘給的,與她又無幹!

他對待有些身份的姑娘一個态度,對待這類小戶女,便又是另一個态度。

這樣想着,二郎神态就變了,眉宇間多了股子居高臨下的傲然與施舍,看她動作停下來,便很随便地問:“怎麽樣?”

濟善說:“還好。”

二郎又倒了杯酒,用力往桌子上一掼,笑着說:“少拿喬!你這樣自己送上門來的,爺沒見過一百也有八十,向來都是不屑一顧的!”

“只不過你長得實在合爺的口味,才順了你的意,叫你上桌來。”

他道:“如今飯也吃了,酒也喝了,爺喝的正好,今夜還也有閑心同你春宵一度。”

“如何?你若是就要跟了我呢,就把這杯也喝了,爺日後必少不了疼你。憑着你這張臉蛋兒,便是擡進府也是可能的。”

“若你不喝呢……”

他湊近濟善,酒氣蒸騰起一股熱騰騰的人味兒,斜斜地扯着嘴角笑:“也逃不了你今夜改服侍的!”

這就是要強搶民女了。

其餘人都不出聲地笑,覺着這位爺真是有豔福,到了這鄉野之地,還能撞上一個令人見之難忘的美人來,還沒什麽身份,輕輕松松比便能弄上了手。

二郎是做慣了欺男霸女之事,強搶美人搶出了經驗,自己摸索出了一番道理,曾還言之鑿鑿地同一幫狐朋狗友說:若是遇上了身份低的,便強來,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再随口許諾幾句,不怕人不死心塌地,就是一時想不開吊死了,賤民即便要告官都告不到自己頭上來。

若是碰上了要些身世的,便要費心做些風花雪月的把戲,将人哄着騙着,将那事兒做了,即便事發,就買處房,安置在個外室。

不依的話,擡進來做個妾便是。碰上姑娘家大人知曉了,知羞曉恥的,強迫着閨女同自己斷了,那就更好了,屁股一拍擡腳就走,此後怨憤再與他無關。

總而言之,美人在他眼中同盤菜差不多,看上了就花錢弄來嘗嘗,合心意多吃幾頓,不合心意的,甩手就摔盤子走人。

有權有勢有錢,他想要什麽沒有?想要什麽不行?

更何況是在這個老百姓都要易子而食的年代,他嗓子裏咳嗽一聲,有的是人為了一口飽飯,把自己閨女往他房裏送呢!

濟善茫然了一瞬。

她自從白山出來,見到的都是好人———不論本性如何,對她都是好的,即便是陳相青都沒真心實意地為難過他。

她隐隐地覺着眼前這人是要翻臉,然而沒明白他為什麽突然翻了臉。

吃飯要給錢,她也沒欠着呀?不是說好了記賬的麽?

沒弄明白,二郎把酒往她嘴邊又是硬邦邦的一遞,濟善下意識喝了,幾桌人都拍手笑起來,道:“少爺今夜入洞房喽!”

他們以筷子敲着桌面,送二郎拉着濟善就上了樓,往房裏去。

濟善嗅着空中突然濃烈起來的人氣,感到更餓了。

二郎将門一關,生怕她一下子反悔,便用力将她制住,急不可耐地來脫濟善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