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于飛 — 第 562 章 :城主府的秘密(下)

第562章 :城主府的秘密(下)

明夷于飛!

容與來到城主府議事大廳,本來是想從這些同樣尋找大傳送陣的名門弟子嘴裏,探聽一些線索。

可他沒想到,剛進來,就遇到了魂寰和正一道門的弟子,因為積怨難返直接大打出手。

帶着炎靈之息的千蝶萬影符更是亂飛亂燒,這東西有一縷極為細小的炎靈本源的符紋,輕易根本不能熄滅。

別說是散修了,就算是幾大修真宗門的弟子。

若是沒有恰好能克制火系元符的法寶,都不由的吃了大虧,被燒得灰頭土臉。

容與倒是不怕這些炎靈火蝴蝶,他的魔息對所有元靈之符都有天然的克制之意。

甚至容與順水推舟,一邊幫周圍那些被火靈燒身的弟子們滅火,一邊順便探查他們身體裏殇屍蠱的情況。

周圍的環境太亂,容與的手法又極快而且是控制精準的魔息,元炁大陸的人對魔息是聞之變色。但要說辨認,還真沒幾個人能快速準确的分辨出魔息。

所以哪怕容與在議事大廳轉了大半圈,居然連一個懷疑他的人都沒有。

相反,很多人見他手到火熄,還對他感恩戴德,紛紛言謝。

容與表面上謙虛的接受了大家的感謝,可內心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個大廳足足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被種上了殇屍蠱。

這些名門弟子,哪怕是正一、魂寰,甚至昆侖的人,也無一幸免。

容與可以肯定,這幕後之人根本沒有想過要放過任何人,所有人都是這場陰謀裏的祭品。

只是不知道,這些謹慎且多半有高階法寶防護的弟子們,是怎麽被人下的蠱。

可是,他沒心情去探查這些名門弟子的中蠱的原因,容與想要盡快的去到斂星洞,救出天魔女。

“都住手”一聲宛若驚雷一樣的聲音,在所有人耳邊爆炸般的響起。

那聲音裏帶着一股攝魂威力,伴随着金丹後期的重重威壓。

無論是還在滿地打滾哭嚎的散修,還是不滿喧嘩的名門子弟,瞬間都本能的收聲,看向門口的方向。

一個黑衣修士面色深沉的站在門口。

此人正是容與在門口時遇到的那個一個字都沒說過的極寰真君,也是剛剛帶路那個王喜的記名師父。

極寰真君的脾氣顯然不算太好,他很快就看清楚了大廳內的形勢,之間他快速游走在大廳裏,伸手或捏或拍。

随着極寰真君所到之處,剩餘不多的千蝶萬影符的分身,都被他随手掐滅。

大廳裏原本哀嚎的聲音也逐漸低落了下去。

旁人都認為這是極寰真君功法高深。

所以可以快速撲滅所有的千蝶萬影符分身,可容與卻看得清楚,此人表面上用的是水系變法冰犀決。

可是實際上掐滅千蝶萬影符的是淡淡的魔息。

這個極寰真君,修煉的是魔功!

容與更覺得這個城主府不對勁了,為什麽要用魔功修士來守着城主府,他不是大宮主暗自布下的暗棋麽。

可如今暗棋都拿到了明面上,這說明什麽?

說明大宮主覺得可以不用隐瞞了,那,他到底想要幹嘛!

容與覺得無論他想要幹嘛,怕都跟自己脫不了幹系。可容與卻更奇怪了,論理,這會自己還應該在龍淵忙着跟昆侖獵龍隊鬥生死。

只不過因為容與從頭到尾都想趁機脫離大宮主對自己幾乎沒有縫隙的監控,這才借了龍淵地利之便,以及昆侖獵龍隊人和之手,反手把大宮主安排給自己的「幫手」都坑死在龍淵。

然後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時候,快速返回了翼洲。

可回來後容與才發現,不光是他在算計大宮主。似乎,大宮主也在故意支開他,可是,為什麽呢?

星禦仙君王星極,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容與不知道,但他已經渾身發冷,覺得仿佛脖頸後就懸了一根利刃,時刻會落下來,把他紮個偷心涼。

“你們這都是在做什麽?”極寰真君冷冷的問,他的聲音不大,可話音中隐藏的冷酷意味,卻讓所有人都覺得心頭發寒。

“值此多事之際,諸位的師長不計勞苦閉關破解大陣封鎖之謎。爾等不能為師長分憂,也不該帶頭搗亂,無端增添是由。”

“到底是誰在鬧事,滾出來!”極寰真君厲聲喝道。

那聲音宛若一道炸雷在諸人耳畔炸響,顯然這位金丹大圓滿的修士是動了真火。

人群之中有一位身穿皂色月華紗衣铠的修士走了出來,含笑賠禮,“我是魂寰趙平郡,這次的事是我魂寰失禮在前。諸位師兄們的損失,我魂寰包賠。稍後為大家送上丹藥和靈石作為賠償。凡是受傷的道友,均可獲得三品法器或同等價格的靈石賠償。”

“另外,城主府議事廳的所有損失,我們也一并賠償。還望看在修真一脈的面子上,包容這一次,我保證約束弟子,再不會如此了。”

極寰真君還沒有開口,又一個身穿丹朱色修士衫的年輕修士走出了出來,“正一管輕雲,我正一道門同樣願意賠償各位同僚的損失,并賠償各位受傷的道友黃級符箓一張、傀儡符十張,同樣可以兌換同等價格的靈石。

大家都同為修真一脈,因為大陣遲遲不能修複才肝火上升。眼前當務之急還是要想辦法齊心協力以修複大陣為先才是。”

魂寰和正一的弟子都主動道歉并提出了賠償的方案,其他門派的弟子以及散修心頭的火氣也散了大半,而剩下一小點再看到極寰真君的黑臉後,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極寰真君額角的青筋顯然跳動了兩下,在他知曉儀式大廳有人鬧事之後,極寰真君已經打定主意要小懲大誡,甚至動了殺心。

可這些名門弟子并不是一味的傲慢沖動,他們往往比散修更懂得審時度勢。

當看到極寰真君眼底的殺意後,魂寰和正一本次的領隊之人立刻出頭道歉賠償,沒有給極寰真君任何出手的理由。

而極寰真君顯然也不願意此時就跟這些名門弟子翻臉,他神色數變,終于還是點點頭,警告魂寰和正一的修士們,“下不為例,否則不要怪某家不留情面。”

這種不客氣的話,正一也好,魂寰也罷,他們的弟子是很少在外面聽到的。

兩位領隊弟子身後顯然有人不服氣,“你……”

可才張嘴,就被人強行按了下去,再也沒發出聲音。

而魂寰趙平郡躬身微笑,“沒有下次了。”

正一管輕雲抱拳施禮,“請放心。”

見兩個領隊子弟如此識趣,極寰真君揮揮手,“今日議事到此為止,都回去吧。哼!”說完冷冷的轉身就走。

于是在趙平郡和管輕雲的帶領下,魂寰和正一的弟子率先離開了議事大廳。

然後是昆侖和其他名門弟子。

這些名門弟子走了之後,議事大廳裏就空了一大半。

還有人在嘀咕,“這叫什麽事,我好端端的坐在後面,那邪火都燒咱的頭上了,你看把我這眉毛都給燎了。”

那修士旁邊有人就勸說,“行了,人家魂寰和正一不對付而已。再說,不是答應給咱們補償了麽。就燒這麽一下子,那賠償的靈氣和靈符能值好幾百中品靈石呢。”

“就你眼皮子淺,怎麽着,有靈石了不起嗎?老子是生來該給他們燒的嗎?”那散修不愛聽了。

他旁邊那人說,“唉,你這話怎麽說的,我也沒說誰該、誰不該啊,這不是人家打起來咱們池魚遭殃了麽。

再說歉也道了,禮也賠了。

你還想怎麽的呀?有本事別沖我發火,你沖魂寰和正一去啊,老子還佩服你是個好漢……”

眼瞅着散修們又要暴躁的開始互噴,容與果斷站起來想往外走。可這個時候,帶容與進來的王喜卻忽然又走了進來,他看到這種情況,先是板起臉,“幾位是也想動手麽,需要我把極寰真君再請過來嗎?”

散修素來不願意跟名門弟子發生沖突,尤其還在極堃殿的地盤上。

那幾個本來聲音越來越高的散修,聽見王喜的話立刻閉了嘴,然後回頭就塗臉的往外走,顯然是用行動表示了自己不敢再吵的選擇。

王喜也沒有跟他們計較,而是變回了溫和的淺笑,“剛剛還沒給您安排住處,如今還請跟我來。”

容與剛剛沒有趁亂離開,只是想繼續觀察一下周圍情況。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記名弟子居然還記得自己,并主動來找自己給自己安排住處。

容與心頭一凜,倘若自己剛剛趁亂離開,那麽此刻他們又會怎麽對自己呢?!

容與表面上聲色不動,安靜的站起來跟随王喜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假裝有些後怕的樣子打聽,“剛剛吓死我了,哪位真君真的好嚴厲啊。”

王喜大方的跟容與說,“那就是我師父極寰真君,他只是看起來嚴肅些,其實是個頂好的人。不過如今這種情勢,稍微嚴肅一些,反倒是對大家都好。”

容與自然滿口稱是,然後他假裝的打探道,“王師兄,不知道我能否住在城主府外,我這個人自在慣了。倘若住在城主府,我總有些不大習慣。”

王喜倒是毫不在意,他說,“如今情況不明,大家都是住在一起的,也方便接下來的商議。萬一有什麽需要群策群力的地方,也好及時通知司師兄。”

“司師兄放心,我們琨城城主府房屋衆多。如今師兄來了正好,前一個院落剛剛住滿,師兄可以單獨住一個院落。”

“倘若司師兄日後住不慣,想要出府去住,也不是不行。到時候我去幫師兄跟師尊禀明即可,師兄不妨先住下來看看。”

說完還對容與笑笑,“其實前面也有不少散修道友跟司師兄的想法一樣,可住了幾晚之後,就知道這裏安全方便,也就不着急出去找地方了。”

王喜一邊解釋,一邊帶着容與來到了一個小院落前面。

他推開院門,裏面是個頗有田園況味的小院落,一套正房,兩套廂房,外面有天棚涼亭,內有靈草泉眼,十分靜谧鮮活。

別說是凡人,就是修士見到這種小院落,也不會覺得哪裏不好。

王喜推開正房的房門,當中一個客廳,有座椅方桌,上面還有一些茶具擺放。

周圍挂畫、玲珑架随機擺放了一些瓷瓶、向盒,皆是一塵不染。

在大廳的隔壁,隐隐能見屏風和幔帳的一角,顯是卧房寝居一類的地方。

這地方不能說不好,甚至有點太好了。

王喜寬厚的笑笑,“司師兄,你看這裏暫時休息還可以麽?”

容與點點頭。

王喜就告辭了,“那您先安置,稍後我給您送點熱水和吃食過來。”

容與本想說不必了,但轉念一想,如今城主府的情況還不明,從他一路被嚴格看守押送到這裏的情況來看,城主府的情勢斷不能是如表面這麽簡單。

他與其攔阻對方,倒不如故作無知,靜觀其變。于是改口稱謝。

王喜利落的轉身離開,還不忘記幫容與把院門帶上關好。

整個院落裏只剩下容與一個人,他立刻開始默默探查周圍的環境。

果然,這院落的周圍設置了重重符陣,讓所有的氣息,聲響乃至神識都被隔絕了起來。

容與不知道是只有自己這個院落如此,還是所有院落都這樣。

這個王喜把自己單獨一個人關在這個院落裏,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真的因為院落排滿了呢?

論理,能讓修士單獨居住在一個完整的院落,這是一種優待,讓人挑不出什麽毛病。

可如今容與冒名創陣,雖然他的說辭天衣無縫,但憑那聖女女修特意把他嚴格押送到城主府,這種安排倒不似優待,反而有幾分特別的隔離狀态。

究竟是怕容與打探到什麽,還是怕別人從容與這裏打探到什麽呢?

容與還在院子中慢慢的探查,古怪的是,在這裏,他只能探查到一些隔離的符紋,并沒有找到那些圍困甚至幻境的符陣。

那麽,對方把他安排到這裏究竟是何用意呢?

容與絕對不相信這只是一種無心的厚待,越是摸不着頭腦,他越覺得這裏面的玄機越大。

可還沒等到容與找到什麽蛛絲馬跡,院門口的銅環輕輕被拍打了幾下,然後就被人輕輕推開了。

進來的人還是王喜,他手裏端着一個托盤,身後跟着兩個侍女,一個拎着個繡花的乾坤袋,另外一個拎着一個刻着陣符的長嘴銅壺。

王喜的托盤上有一些還沾着水珠的靈果。

雖然不是什麽極為罕見的靈果,但這些靈果裏都在這一絲隐隐的靈氣,絕非尋常的凡間水果。

另外托盤上還放了一套泡好的靈茶茶盞,随着清淺的熱氣,有一股淡淡的,讓人心曠神怡的靈力擴散了出來。

是鴻蒙三品靈茶,這個靈茶,已經是市面上高級客棧裏通行的高端靈茶了。

王喜依然是那副讨喜的樣子,“司師兄,這靈果和靈茶是我城主府拿出來寬帶各位來賓的,你看我給你放在正堂桌上可好?”

容與自然只能點頭。

王喜不急不緩的走進正堂,把那托盤放下,裏面的東西逐一都擺放在桌面上。

那兩個侍女跟在他後面,一同走進了正堂,其中那個拿着繡花乾坤袋的侍女快速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張驅塵符,當着容與的面,把本就一塵不染的房間再次清理了一番。

然後那侍女又接連從繡花乾坤袋裏取出了焚香清淨爐,拿出一枚清神香點燃,又拿出了一整套全新的淨靈草編制的蒲團擺放在焚香爐周圍。

而另外一個侍女則拎着那長柄陣符銅壺在後面寝居的浴桶裏,倒了滿滿一整盆的熱水。

布置好這一切,王喜才笑說,“看師兄這一路有些辛苦,不如先清洗一下,然後好好休息。我們就不叨擾了。”

“這剩下的東西殘水,司師兄也不必管,明日自然有人來收。今晚我們就不打擾師兄休息了。”王喜說。

容與只能含笑道謝。

王喜帶着兩個侍女往外走,到門口又說,“因如今城主府內賓客衆多,為了以防意外,晚間落日後,城主府的陣法會全面打開。如果沒有其他事,司師兄不要走出院落才好。”

頓了頓,王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今日的靈茶靈果,都是我們城主府送與師兄品嘗的。但倘若明日師兄還想要喝,就要自己花錢點單。不是城主府不厚道待客,實在是最近賓客太多,我們難以支撐,還望師兄見諒。”

“不過師兄也請放心,同等的靈茶靈果,我們只收20枚中品靈石。師兄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招呼我。我先走了。”叮囑完畢,王喜帶着兩個侍女直接離開,并在此關好院門。

容與見他徹底離開後,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不對,這簡直太不對勁了。

不是說王喜露出了什麽馬腳哦,恰恰相反,他正常得簡直吓人。

甚至連丢臉的不能長期提供靈果靈茶都說了出來,極堃殿禦下的城主府會計較這麽點靈石麽?當然不會。

王喜提的價格比市面上的同等品質的靈茶靈果略貴了一點。

但正常散修肯定不會這麽想,他們會覺得自己賺到了。

反正這頓的靈茶和靈果是白來的,後面的貴了點,自己不吃也就是了。

而且居然開口要錢,很多人反而覺得這裏的其他手腳會少一些。

容與用魔息探查了面前的靈果和靈茶,都沒有發現什麽異狀。他又探查了那裝滿熱水的浴桶,也沒有什麽異常。

問題究竟在哪裏呢?

容與慢慢的檢查整個院落,一寸一寸的排查。終于,他在那個燃燒的清神香裏發現了極為淺淡的甜夢柑的味道。

甜夢柑也不能說是有問題,它是一種能讓修士心神放松,進入甜夢的一種中階靈果。一旦被做成了香料點燃後,可以讓修士在打坐中進入到深眠。

這種深眠并非全無好處,醒來後有一定幾率能讓修士混亂的心境得到修複,也算是一種非常适合靜修的香料。

可城主府會這樣好心麽?!

容與在香爐附近越發仔細的進行探查,終于,讓他找到了問題所在。

那個香爐沒有問題,裏面的香料放的是甜夢柑也沒有問題。

不過這個甜夢柑不是給修士準備的。

而是給那香爐旁邊淨靈草蒲團裏藏的癃子蠱準備的。

那繡花乾坤袋的女子擺放了一整套淨靈草編制的新蒲團,看起來清爽幹淨,毫無問題。

來到城主府的修士多半都會格外留心。

無論是吃的還是喝的,總會有謹慎小心的人一口都不用。

可修士的日常修煉已經融合到了骨子裏。

倘若有人為你準備了全新的淨靈草蒲團,怕是有不少修士在檢查之後,直接就用了。

而癃子蠱這種東西在甜夢柑的催化下,就如同淨靈草的草籽一般,根本讓人無從察覺。

那麽無論修士用或者不用,甚至有謹慎小心的修士會了熄滅清神香以防萬一,癃子蠱都會在淨靈草蒲團中慢慢的醒來。

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幾天。

這些癃子蠱最終還是會因為嗜血的本能,以各種辦法鑽入到最近的修士體內,開始寄居并最終在修士體內慢慢孵化。

如果不是容與體內已經有了被他契約的母蠱。

哪怕他用魔息去探查,也沒辦法找到還在沉睡的癃子蠱。

想來其他修士,或多或少都是這樣中招的。

這才是真正的殺機。

王喜那種示好讓人覺得隐隐的抵觸。

可他的各種拉攏款待又讓人從表面上挑剔不出問題。

修士們會心生警覺,會謹慎檢查居所。

可這一切卻都是障眼法,越是檢查不出來,就越會提防那些入口入鼻的東西,甚至會懷疑那盆熱熱的洗澡水,可平平無奇全新幹淨的蒲團,不會有人反複檢查。

再說癃子蠱那麽小,又被甜夢柑的香料壓制,神識都查不出來。

由此,容與也會斷定,單獨安排他一個人住宿應該也是為了方便下蠱。

大概無論他是什麽樣的身份,從大陣開始,那些人就沒有打算要放過他。

查明了對方的意圖,容與反而淡定了下來。

他稍微放出了魔息隔絕了周圍的環境。

然後讓母蠱吃掉了蒲團裏藏着的所有癃子蠱。

接下來,容與用魔息包裹住自身,從自己的納戒裏尋找到一個巴掌大的珍珑測天環。

這枚測天環,是當年正一道門的某位元嬰大圓滿修士,用來測算符陣的法寶。

容與當時也是廢了好大的周章,甚至用魔息陷害了正一的某個嫡傳弟子,借昆侖執事的手逼對方跳了滅魂崖,這才把它弄到手。

當初昆侖執事并不知道那正一弟子的魔息是怎麽來的,他們只是發現了有魔息的人殺害了很多女修,還做出了抽取根骨的殘酷事情。

而追着那魔息一路向北,最終卻在正一弟子的身上發現了它。

正一弟子解釋不清楚自己身上的魔息,他抗争着逃離,想要擺脫昆侖執事的追拿。那正一弟子怕因為自己,連累宗門的聲譽。

可正一弟子很難擺脫一整隊昆侖弟子的圍剿。

最終,他逃到了北地素有滅魂崖的絕地,用這個測天環布了一個迷陣,自己跳了下去。

昆侖弟子追繳不及,只能回去複命。

因為這件事,當初正一和昆侖差點鬧出分裂,後面還是端昇老祖和冥鈞仙君出手,各自按壓住自家弟子,這件事才算不了了之。

容與就是那個時候趁亂,把這枚珍珑測天環收到了自己手裏的。

想到這裏,容與忽然想起來,他當時通過小山河令窺察各大宗門典故隐私,知道這枚珍珑環在破解各種陣符上有奇效,這才起了心思。

當時容與還擔心自己的動作太大,差點引發兩大宗門反目,讓大宮主發現自己的私心。

可沒想到,大宮主知道了這件事,并沒有深究容與的目的。反而對他的行為大加贊賞,甚至格外大方的多賞賜了一次去見天魔女的機會。

要知道,能讓容與去見天魔女的上次,可遠比各種靈石、功法的賞賜難得多。

這是大宮主心情極度愉悅,甚至可以說心花怒放時候,才會有的賞賜。

從那時候開始,容與就意識到了,大宮主其實不僅對昆侖不滿,對正一、魂寰也沒有多少香火情。

甚至可以說,什麽上古九門,什麽八大宗門,在大宮主心裏都是可以算計謀劃的對象而已。

只是容與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大宮主這樣四處謀劃,與所有修仙宗門為敵,到底是為了什麽?

容與曾經反複的用最大的惡意去推測大宮主的目的。

權勢嗎?大宮主是一個對權勢和權力非常熱衷的人,這一點,很多人都不太相信。因為極堃殿的大宮主對外的形象,是孤高清冷,片塵不染的;

財富嗎?大宮主對財富的需求也是非常強烈的。

所以他其實安排了很多大司禦和大司教,打着護衛天道,除魔衛道的名義,讨伐了很多小宗門,目的就是搶占他們的靈脈或者宗門法寶。

只不過是這些動作快速狠辣,往往一個活口都米有留下,所以不為人知。

修真之人并非全然清心寡欲,哪個大宗門不會在意自己的實力、靈脈以及功法呢。

大宮主是為了這些,才這麽深遠狠辣的布局嗎?

容與只能猜到這裏,但隐隐的,他有覺得大宮主的目的絕非這麽簡單。

……

容與從自己的納戒中,拿出了一枚姑射山人真令,是二號令牌,他輕輕推動珍珑測天環,讓它完全打開後,露出了測天環中心一個空缺的地方。

然後,那枚真令可以正好的塞了進去。

這才是容與大費周章把真令拿到手的真正原因。

它裏面可以兼容一枚姑射山人真令。

而且一旦珍珑測天環跟姑射山人真令合在一起,它對陣法的測算将算無遺策。

哪怕不是陣符方面擅長的人,也能在珍珑環的輔助下,找到陣法的陣眼。

容與當初就是從正一的古籍記錄裏得知了這個法寶的特性,才立刻動了心。沒有珍珑測天環,他沒有辦法能徹底拯救出天魔女。

容與用魔息包裹住自己,這是最好的斂息術,只要容與不觸碰到禁制或者陣法。哪怕用神識探查,也很難發現容與的存在。

然後容與催發了珍珑環,那巴掌大的銀環快速的轉動着,最外層的銀環上有一個星位的凸起,它所指示的方向就是陣法可以通過的縫隙。

容與在院子裏不斷的兜圈,從正堂走到院子中心,又踏上了泉水之中,再翻過院牆,穿到一株樹上,順着大樹下來,走到一個牆邊,再次翻牆……

這條由珍珑環指的路極為繞路和折騰,但卻沒有驚動任何陣法。

天色逐漸轉暗,大概大家都被城主府的人叮囑過,在城主府內幾乎沒有任何人走動。

哪怕在一個個庭院中,大家也都沒有在院子裏待着,而是都在房間裏休息或者坐在大廳裏聊天。

容與的斂息決本就是大宮主親授的魔道功法。

在天色轉暗之後,更是宛如融入夜色當中一般,無法讓人察覺。

也不知道這城主府到底布了怎樣的功法,容與在珍珑環指引的活路下,居然需要連續翻越很多個院落。

好巧不巧的,他聽到了很多人的聊天。

比如這個院子裏的住了五名散修,此刻他們都沒有休息,而是一起圍坐在大廳當中。容與眼睛微眯,發現他們坐的都是嶄新的淨靈草蒲團。

其中一個微胖的散修手裏捏着一把紅彤彤的靈果,咔嚓咔嚓的一口接一口的吃。

另外一個有些面龐微黑的散修開口說,“孫道友,今日議事廳內發生的事情,你怎麽看?”

被叫到名字的散修回道,“靈農道友,今日之事在我看來,大大的不妙。正一和魂寰的嫡系弟子都開始動手了,顯然這大陣不是一時半刻能修好的啊。那我們,還要被關在這裏多久啊。”

那面龐微黑的靈農道友還沒來得及回話,一旁正在吃靈果的胖修士就嗤笑道,“那群天子驕子打架怕個甚?!他們心急氣躁,關我們什麽事。咱們散修害怕耽誤時間麽?!”

胖子又往嘴巴裏塞了一枚靈果,這才說,“要我說,咱們哥幾個就好好在城主府住下。反正有吃有住,如果想要什麽還可以問那個誰,哦,王喜,問那個小王喜要。

不比咱們在外面風餐露宿舒服麽。你又不着急去等着上貢,這陣法開不開的,不管老子的事。”

靈農道友微微嘆息,“紫熊兄,話不是這麽說的。我總覺得,這大陣壞得透着詭異,這兩天,我這心都跳得很快,總覺得要有天大的禍事。”

孫道友也微微點頭。

可胖子似乎不介意,“天塌下來有高個子在前面頂着,這昆侖、正一、魂寰,這麽多嫡系弟子都在這裏。雖然說好處不一定能有咱們的份,但真有事,也輪不到咱們哥幾個出頭啊!你們說是不是?”

胖子擠眉弄眼的對另外兩個沒說話的修士說。

那兩個修士的面色也很沉重,但也點頭,“紫熊兄說的甚是,有這麽多名門弟子和長老都在,想必再過幾天大陣定然能修好,這城主府也總不能一直拘着我們吧。”

容與聽到這裏,微微搖頭。

然後他按照珍珑環的指示,輕輕的翻過幾個散修所在的正房,跳入另外一個院子。

容與的動作非常輕盈,沒有驚動任何人。

可剛一落地,他就聽到了兩個修士的對話,由于陣法的限制,隔壁那幾個散修的對話,一點都不能傳遞到這裏。

因而這兩個修士似乎也完全沒有注意到,剛剛從隔壁屋頂跳下來一個人。

這個院子,比容與這一路穿過來的院子都要大,對着剛剛那個院落的後庭是一片蘆葦湖水,而蘆葦的後面有一座小小的湖心亭。

如今,就有兩個修士在湖心亭上聊天,容與一聽到他們的聊天,就立刻小心的以縱身輕身術站在蘆葦叢中,一動也不敢動。

哪怕有斂息術,他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在修士面前波動蘆葦,那是個人都能看出不對勁來。

湖心亭上只有兩個修士,而他們似乎對這個院子的陣法也比較放心,并沒有時刻對湖水的蘆葦進行探查。

故而,哪怕剛剛容與翻屋頂過來稍微有些晃動蘆葦,那兩個人背對湖面,也沒有看到。

容與聽見一個聲音無奈又無力的說,“柏宕,你今天真的是冒失了。如今我們陷在翼洲,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盡快修複大陣,然後離開此地。你又何必故意激怒正一的覃飛宇呢?”

聽到這裏,容與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院落就是魂寰弟子的駐地。

難怪從面積到景致都比剛剛的幾個院落大了很多,而且也奢華了幾個層次。

剛剛說話的,正是那個率先對極寰真君表達歉意并提出賠償的魂寰領隊,好像叫什麽趙平郡。看他的樣子就是極為聰敏善談之人。

可此刻的趙平郡,卻一臉疲憊,“師弟,這次的情況真的不同尋常,師兄不是吓唬你,一個弄不好,怕是這次我們都在折在這裏。”

“所以我不管你有什麽門派成見,還是有什麽個人恩怨,你都必須要給我先放下。”

“我們必須要跟其他的幾個宗門齊心協力,先弄好大陣離開此地再說。”頓了頓,“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晚間如果不是我搶先賠禮道歉,你還能不能坐在這裏,都未可知!”

說到這裏,趙平郡的語氣已經逐漸專為嚴肅起來。

“你,你……現在不是玩鬧的時候,這次給我的感覺很不好,可是師兄無能,也沒辦法。

唐長老一來就被他們請走了,從那天我們見到唐長老後,到現在整整過去了十三天。無論我以什麽借口,對方都以參悟大陣不得有誤為由打發我回來。”

“唉,不對勁,這真的不對勁。我總覺得,極堃殿仿佛要對我們做些什麽,可是師兄沒辦法,也沒證據。所以師弟,你答應師兄,千萬不要再跟正一道門鬧了,行麽?”

聽到這裏,容與忍不住在蘆葦叢裏挑了挑眉,這些魂寰弟子倒是也不傻。

可出乎容與意料的,那個叫黃柏宕的小胖子忽然低聲說,“師兄,我知道。”

趙平郡見黃柏宕似乎低頭認錯,也就又嘆息了一聲,“你知錯就行,這些天無論如何,先忍耐……”

可小胖子黃柏宕卻又說了一遍,“師兄,我是知道,不是知錯。”

“啥?你說什麽?”顯然,趙平郡沒能搞清楚黃柏宕的意思。

黃柏宕深吸一口氣,然後他認真的說,“師兄,我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對勁,而且我也覺得無論是這個城主府,還是極堃殿,都特別不對勁,他們肯定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們。而且是故意把我們和唐長老他們給分開的。”

趙平郡不解的看向黃柏宕,“你知道?你知道不對勁還跟正一的同門動手?!”

黃柏宕卻板着小胖臉輕輕搖頭,“師兄,正因為我覺得不對勁,才會去跟正一的覃飛宇動手。”

“師兄,我們不能一味的等下去了。這樣太被動了。這幾天你三番五次的想去見唐長老,可對方只用一句「破解大陣不可輕擾」就把你給打發了回來。”

“那我們怎麽辦,難道只能在這裏啥也不幹的等着嗎?所以我今天也是靈光一現,故意去挑釁覃飛宇,就是想趁機動手。”

趙平郡萬萬沒想到,把小師弟拉出來勸解,居然會問出了這樣一個結果,他有些呆住了,“啊,你……”

黃柏宕又說,“其實我覺得,覃飛宇也是故意的。”

趙平郡更被他給說得啞口無言,“什麽?”

黃柏宕揮揮手,“先不管這個,我們就說結果。照理來說,咱們都鬧翻臉了,動手了。正常情況下,肯定是一邊找人壓制住我們,不讓我們動手。而另一邊立刻去找我們的師長出面,把鬧事的領回去各打五十大板吧。”

趙平郡聽到這裏,微微點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黃柏宕又說,“可那極寰真君對我甚至露出了殺意,大有殺一儆百的意思,到現在他們也沒把唐長老找出來。這說明什麽?”

不等趙平郡回答,黃柏宕立刻說,“這說明他們困住我們不可能是因為大陣出問題了。而且我敢肯定,黃長老不是因為破解大陣到了關鍵時刻才不能見我們,而一定是別的緣故。”

“師兄,我們不能等下去了。”

趙平郡沉吟了片刻,“那依你說,我們要怎麽辦?”

黃柏宕說,“我們要想辦法找到唐長老,然後立刻先離開翼洲,哪怕走虛渡海用上三五個月都行。”

這個辦法,趙平郡也不是沒想過,他露出了難解的神色,“可這城主府的陣法非常詭異,我們不是嘗試破解過麽,每次都會被發現。要想找到唐長老,怕事沒那麽簡單。”

黃柏宕說,“我們自己不行,可以叫上正一道門一起聯手。師兄,我真的覺得,今天動手的那個地方,對方也是故意的。”

聽到這裏,趙平郡果斷站了起來,“走,回去把大家都叫上,咱們一起商量商量。”

“好咧!”黃柏宕見師兄采納了自己的提議,激動得連跑帶跳的沖進房間,“兄弟們,都起來啊,幹活了!”

趙平郡又微微搖頭,才跟在後面慢慢走近了房間。

等他們兩個都走遠了,容與才繼續按照珍珑環的指引穿過這片蘆葦,從湖畔的另外一側,靠近了一片竹林。

……

容與覺得時間更加緊迫了,一旦魂寰和正一這群二傻子們聯手,必定要弄出很大的動靜來。

那時候他如果能混水摸魚離開這裏還好。

但如果萬一直接被封鎖在這裏,或者逼對方提前發動殇屍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容與的動作更提快了一些。

按照珍珑環上不斷旋轉的星位指示,他如今需要穿越這片竹林才可以。

可眼前這片竹林,讓容與感覺到另外一種隐隐的禁锢感,裏面的陣法壓力格外的嚴密。如今,這珍珑環的指引,就是讓他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