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莫白 — 第 3 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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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哥哥姐姐們喝酒也不叫上我。”安華不知何時出現,調皮的模樣像足了景園三兄妹當年。
“安華,”景雪寵溺地說到:“來來來,坐我旁邊,給你倒酒。”安華的純真,不論是景雪還是景園和安齡都視之如珍寶,因而只讓她看到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四人一邊對飲一邊談笑,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景雪此刻不想去想其他的事,因為她很明白,今夜過後一切都将改變,倒不如好好享受現在的歡樂。
天宮中一派祥和之氣,清由獨坐于寝殿前,面帶笑意。“真羨慕大哥啊,明日就娶得嬌妻了。”彙謙一身白衣,笑着走來。
“彙謙,”清由起身,笑道:“不用多久你也會有這一天的,何必羨慕呢。”
“我?”彙謙冷笑一聲道:“我又不像大哥有名望又有能力,哪有那麽容易啊。”
“怎麽這麽說呢,我就覺得你很有才幹。”清由向來維護弟弟,從小什麽都願意讓着他。
“是嗎?”彙謙說,“可惜父皇不這麽看,每次出征魔族都只派你一人。”
“父皇那是疼惜你,怕你太年輕會……”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說了,你每次都這麽說,”彙謙打斷清由的話,站起身說,“我就是來向大哥道聲喜的,走了。”
看着彙謙背影,清由有些愧疚。
☆、白衣勝雪
飲酒過後,景雪獨坐在房間裏,放眼四周,心裏空空的,打開門窗,整個白狐宮的人和景映入眼簾,突然意識到:平日總想逃離,沒想到此刻我對這裏竟有如此多的不舍。
門“吱呀”一聲打開,王後輕輕地走進來。“景兒。”
“母後。”景雪展開笑臉。
“來,母後給你梳頭。”王後拉着景雪到銅鏡前。
“當年我出嫁時,”看着鏡子裏的女兒,瑤姬不禁憶起往事,“我師父也是這麽給我梳頭的。”
景雪不說話,只靜靜地聽着母親的傾訴,因為她知道母親太需要一個傾聽者,所以她願意聆聽。
“那時雖然只有師父和姐姐陪着,但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瑤姬一邊梳頭一邊說,想起那日坐在轎裏時緊張而激動的心情,不覺已淚落兩行。
瑤姬憔悴的面容又激起了景雪心中對白唏的恨意,因為在她看來,母親所有的不幸都要歸咎于白唏。
天宮的婚禮跟其他各族及人間的婚禮大不相同。殿堂裏一切的布置,以及新郎新娘的着裝都是雪白的,象征着純潔和高貴。對于景雪來說這倒很合她的口味,她素喜淡色,平日裏愛穿白衣裳。
想到這裏,景雪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清由的臉,和他那一身令人舒心的淡藍的裝束。忽而又想起身上的玉佩,于是再次拿出,心中五味雜陳。看了許久許久,最終從抽屜裏拿出玉盒,将其放入盒中。“再見了,淩飛雨。”盡管有痛也有怨,嘴角終究還是露出了笑。
太陽爬上不周山頂峰的那一刻,也就是景雪離開白狐宮的時候了。狐仙族所有的臣子乃至族人都已于白狐殿前等候,通常公主出嫁也并不用如此興師動衆,只是此次景雪嫁的人是清由,整個仙界最有地位的人,對于狐仙族乃至其他各族來說,這都是件天大的事。
“參見太子殿下!”衆人皆下跪行禮。
“免禮!”清由微微伸手示意。白唏起身道:“新娘馬上就到,請太子稍等。”
清由笑着點點頭。
另一邊的依雲殿也熱鬧不已。景雪坐在銅鏡前,看着一身雪白的自己,竟也有了一絲緊張,畢竟從今以後就要面對全新的環境,開始全新的人生了,前方的路充滿了有太多的未知。
“景兒,時辰到了,前往白狐殿吧!”瑤姬笑道。
景雪一擡頭便看到瑤姬微微泛紅的雙眼,于是盡量呈現最真的笑容,說:“母後,景兒嫁人了,您應該高興才是啊。”
“高興,母後真的很高興!”瑤姬強忍淚水道。
“姐姐今天真漂亮。”一旁的安華笑着說。
“看你說的,我平日裏不漂亮啊?”為緩解氣氛,景雪故意開玩笑道。“我的意思是,”安華挽着景雪的手臂,撒嬌道:“你今日特別漂亮。”
“好了,該走了。”瑤姬說。
“好。”安華說完,扶着景雪剛要走,瑤姬卻忽然說:“我來扶吧。”安華年紀雖小,卻善解人意,于是輕輕退到一旁。
“景兒,就讓母後陪你走完最後一段路吧。”瑤姬默念到,天宮的太子妃看似風光,事實上比她這狐仙族的王後更不好做,她只希望景雪今後的路不會像她一樣走得如此孤獨。
“看,公主,公主來了,公主出來了。”衆人紛紛看向身後,滿懷期待,因為這個即将成為太子妃的公主是家族的希望,是狐仙族走向複興的希望。景雪一襲長裙拖地,緩緩朝清由走來。這麽久以來期盼的一刻終于來臨,清由心中無盡的歡喜都寫在了臉上。
清由今日的白衣裝束與往日的藍衣裝束相比更加增添了幾分仙氣。
“不愧是天帝的兒子,這與生俱來的氣場任誰都不能比。”景雪心想,将手放到清由手中,這意味着自此刻開始,她将要和面前的人度過無數個歲月,他将是她永遠的依靠。
按天宮傳統來說,男子娶妻當天,女方家人并不随新娘到天宮行禮,所以景雪将孤身一人去完成婚禮。新娘不是坐花轎,而是由新郎領着乘祥雲返回天宮。
景雪回頭看向白狐殿前的人,一陣酸楚頓上心頭,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只是狐仙族的公主,還是天宮的太子妃。”清由輕聲說,一手緊牽景雪,另一只手擦拭她眼角的淚。
景雪看着清由的眼睛,企圖尋求絲絲溫暖,因為她記得他的眼總是充滿陽光。景雪微微低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展開笑顏。
殿前的人群裏,最心疼的是瑤姬,最不舍的是景園,最開心的便是群臣。安齡的性格像極了白唏,兩人皆面無表情,無人能猜透他們的心思。而真妃則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掩嘴發出響亮的哈欠聲。
清由和景雪沉默着,身後有數千天兵跟随。景雪不禁往後方瞧了一眼,又回頭看了一眼清由,說:“我覺得還是藍色适合你。”
“是嗎?”清由笑道,“我也這麽覺得。”
兩人一路閑聊,終于天宮的輪廓漸漸清晰,直到南天門三個字也清清楚楚地映入眼簾,清由忽然發現原來這段路有這麽長。
與南天門相接的路直接通往迎風殿,稱為長生道。長生道兩旁站滿了仙界大臣和各路仙家,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邊際。清由和景雪二人的手緊緊相牽,正如他們的命運一樣,相互交織,彼此糾纏。
在天宮并沒有拜堂一說,而新婚夫妻只需經受洗禮。所謂洗禮,也就是風吹、雨打和雷擊。
長生道,便是接受洗禮的神聖之路。
對于外族人來說,走進長生道是絕對的殊榮,但對景雪卻不然。因為長生道不僅僅是洗禮神仙們的靈魂,更是考驗他們的法力修為。
二人首先要面對風和雨的洗禮,分別由風神和雨神施法,這兩者主要考驗定力,對法力修為要求不高,因此前兩關很順利。但是最後一關,雷的洗禮,被洗禮者必須有足夠的靈力護體,否則此關過後必是遍體鱗傷。
“不管了。”景雪暗下決心,散去三分之二的靈力,踏上最後一段路。因體內只剩三分之一的法力,每一道閃電落在身上都引發陣陣刺痛,但景雪裝作若無其事。景雪擔憂之際,又一道閃電自右上方襲來,不偏不倚地擊在景雪右手手臂上,雪白的衣裳瞬間多了道鮮紅的口子,并迅速蔓延。
兩旁的人頓時議論紛紛,仿佛不敢相信堂堂太子妃竟會被雷電擊傷。
清由再次牽起景雪的手,偷偷給她輸靈力。景雪頓感輕松許多。
終于,在清由的保護下,洗禮總算完成。兩人下跪向殿堂之上等待已久的天帝和王母行禮。
“參見父皇,參見母後!”
“免禮平身!”天帝王母笑道。
行完禮,整場婚禮就只剩最後一個環節,那便是萬臣朝拜。
“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景雪與清由手牽手立于迎風殿前,一聲“太子妃”響徹雲霄,景雪這才醒悟,自己身上已承載了前所未有的重任。
“怎麽樣,害怕嗎?”面對群臣,清由笑問。
“盡量不怕。”景雪笑答。
“那便好!”
“盡量”對清由來講便已足夠。
☆、再見舊人
沒想到你會為了隐藏靈力而甘願被雷擊。”二人坐在寝殿內,清由邊給景雪包紮傷口邊說,“這雷劈的傷與普通傷截然不同,沒個一年半載是好不了的。”
“你是嫌我給你這個太子殿下丢臉了吧。”景雪笑道。
清由見景雪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哭笑不得,“你丢的何止是我一個人的臉啊,是整個天宮的臉。”
“你們天宮是不是不用睡覺啊?”景雪好奇地問。
清由不禁笑了,心想這個女人竟然還會問這種問題。“天宮雖然不像仙山和人間有日出日落,但是作息是一樣的,至于吃飯,那就随你了。”
景雪點點頭,天宮之中的人說到底也跟自己一樣,只是居住的環境不同而已。
“還有一個問題。”景雪四周看了看寝殿說。
“嗯?”
“寝殿裏只有一張床。”
“你寝殿裏有兩張床?”清由抿嘴笑道。
“不是,我是說我們……”景雪一時不知如何表達。
“我們當然是一起睡了。”
“你想得美,那,那我寧願睡地上。”
清由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小女孩一樣的景雪,忽覺有一絲享受。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清由幻出青靈劍,白光一閃而過,懸浮在空中。
“我就睡那上面了。”清由指了指青靈劍說。
景雪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贊揚:“太有意思了,這樣也可以?”
“當然。”清由一躍而上,輕輕躺下。“今天夠累的,快休息吧!”
“好!”景雪轉身走到床邊停住,回頭微笑道:“清由,謝謝你!”清由沒有作聲,嘴角卻微微上揚。
今夜的依雲殿寂靜得可怕,以往的蟲鳴鳥叫聲也都消失,慘白的月光灑落在地,伴随着陣陣冷風,景色更顯凄涼。而對于瑤姬來說,凄涼的不是景,是心,是這顆已傷了幾百年的心。
“怎麽還不休息。”白唏自身後走來說到。
“這就休息了。”瑤姬冷聲道,轉身回屋。
白唏:“你一定怪我吧。”
“瑤姬不敢。”可這短短的一句“不敢”卻足以表現出她心裏的痛和怨。
“瑤姬,一定這樣同我講話嗎?”瑤姬已經忘了白唏這麽溫柔地說話是在多久之前,若在以前,聽到這聲音,她會心軟,會妥協,可此刻不會了,是再也不會了,因為她受夠了,死心了。
“大王,夜已深,臣妾要睡了。”瑤姬說完,重重地關上了殿門。
白唏對着殿門,獨自嘆息,久久不願離去。
骊山,錄遼殿。
“子離,你可知道我為什麽獨叫你來?”淩棄風背對着朗子離說,語氣沉重。
“子離不知。”聰明如她,自然不會在他人面前太露鋒芒。
“想必你也清楚飛羽跟白景雪之間的淵源。”淩棄風轉過身說。
“是。”子離點頭道。
“現今白景雪已為太子妃,要打垮狐仙族是難上加難。飛雨性格優柔寡斷,日後面對白景雪難免會心軟,我怕他會耽誤大事。”
“那父王的意思是……”
“他需要有人在關鍵的時刻推一把,你可明白?”
“子離知道,子離定不負重望。”
朗子離不是有頭無腦的女人,即便是淩棄風不說,她自己也清楚該怎麽做。
婚禮第二天是天宮宴請仙界各仙家的日子,大仙小仙皆可前來。對各族統治者來說,這麽個尋找靠山的良機,自然是誰都不肯錯過。而從未接近過天宮的小仙們更是把今日視作千載難逢的大開眼界的機會,早早地盼着這一天。因此,婚後的宴請比婚禮當日更加熱鬧。
景雪醒來時,清由已去了正天殿處理政務。
“太子妃娘娘,”一侍女傳話說:“太子殿下方才派人傳來話,讓您前往迎風殿。”景雪恍惚了一下,差點反應不過來侍女叫的是自己。“知道了。”
出了寝殿,發現亦軒殿竟大的看不着邊際,走了許久才走出殿門。出了亦軒殿便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只有殿前的一顆神樹及來來往往的侍衛和侍女,又因昨日來時心不在焉,未顧及四周環境,于是只好問身後的兩名侍女:“往哪裏走?”
“回娘娘,右邊直走便是。”其中一人畢恭畢敬地答到。
“太子殿下。”聶醒作揖問候。清由又是一身藍衫,認真地批改着奏折,問:“賓客可都來齊了?”
“天宮大臣和各族大王們都已在迎風殿等候了。”聶醒身着銀白色盔甲,一臉嚴肅。
“對了,太子妃……”清由擡頭看向聶醒。“殿下放心,臣早已派人通傳了,娘娘此刻應該在去迎風殿的路上。”跟随了清由兩百多年,聶醒很了解他的脾性,總能提前為他安排好一切事務。
“行,咱們也去吧。”清由起身滿意地笑道。
微弱的陽光散布在雲層之中,偶爾也有一兩棵神樹穿插于雲霧裏,形成一種朦胧的美感。景雪一邊走一邊欣賞沿途的風景。“這才是真正的仙境吧。”正看得入迷時,突然一個聲音打亂了她的思緒。
“景兒。”景雪一聽便知是淩飛雨。
“淩太子有事?”景雪蹙眉道。
“景兒……”淩飛雨看了看景雪身後的侍女,頓了頓。
“有事就說吧!”景雪明白淩飛雨的意思,可倘若這會兒遣散身邊的人,反而招人話柄。不過那兩名侍女倒也識趣,自動後退了幾步。
“對不起,我……”
“其實你沒必要道歉,你我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女,你這麽做我能理解。”景雪說着,心裏只想快些結束這段談話。
“真的?你……你能原諒我?”淩飛雨心中的激動幾乎無法用言語表達,雙腿不由地向前。
景雪吃驚之餘急忙後退,這使淩飛雨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頓覺心痛不已。
“若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景雪擡頭一看,清由正站在前面看着自己,心中一緊:他都看見了?
“清由……”景雪本想解釋,清由卻說:“在迎風殿等了許久,見你沒來,心想定是讓什麽人耽擱了,果不其然。”
清由走到景雪身旁,對淩飛雨說:“景兒如今已是我的妻子,身為臣子,飛雨兄應該稱呼她‘太子妃’才是。”
淩飛雨絲毫不理會清由,只死死地盯着景雪看。
不知為何,此刻景雪心中對淩飛雨的怨恨似乎煙消雲散了,至少這一刻是。
“清由,咱們走吧!”景雪真的不想再看見淩飛雨的臉,她怕自己終究會心軟,所以唯有逃走。
兩人沉默地走着,景雪想說話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清由,我剛才……”
“景兒,我相信你,我早就說過的。”清由握住景雪的手說。
景雪忽然覺得整顆心充滿了暖意,不自覺笑了。
☆、塵埃落定
朗子離走來,欠身:“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淩太子妃不在迎風殿,到此處來做什麽?”景雪問,忍不住多觀察了她兩眼,清秀白皙的臉加上曼妙的身姿,配上一襲雪白的長衫,的确又是一個美人坯子。
“子離是來尋找夫君的,宴會就要開始了,他若不在場可就壞了禮數。”朗子離說。
景雪和清由都心知肚明,知道往這個方向來,且剛好在這個時候,怎麽可能是尋找而來。
見朗子離這般能說會道,沉着幹練,景雪不禁心想:淩飛雨,你果然娶了個好妻子。
“方才我們才遇見他,”清由朝身後指了指說,“你往那邊去定能找到。”
“多謝太子殿下,子離告辭!”朗子離匆匆離去。
因今日的主角是太子清由和太子妃景雪,故天帝和王母并不出席。
迎風殿內,賓客們早已就座,唯有殿堂之上仍虛席以待。衆人有說有笑,有人在盤算着是該找白大王做靠山穩妥,還是找淩大王可靠。有人正為如何讨好太子妃而絞盡腦汁。當然,也有人只是單純的想見見世面。
在衆人的期待下,清由和景雪終于帶着滿面笑容走上殿堂。
“大哥大哥,你瞧,姐姐來了。”安華興高采烈地說。
“看見了。”景園也正注視着景雪和清由。
“人家太子妃出來了你激動什麽?”真妃責罵安華,話中一股酸味。
安華朝真妃聳了聳鼻子,又湊到景園耳邊說:“姐姐和太子殿下好般配啊,大哥覺不覺得?”
景園笑着點頭,壓低聲音說:“你啊,就不怕被你母妃煩死。”
“那有什麽,讓她罵就是了,開心就好,我都習慣了。”安華也小聲道。
看着安華這麽沒心沒肺的樣子,景園無奈地搖搖頭。
此時此刻,狐仙族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景雪身上,不管怎樣,作為太子妃,她是家族的驕傲,族人們日後在他族人面前也盡可以揚眉吐氣一把。就連少有笑容的白唏和安齡,此刻也露出了微笑。
而在瑤姬的眼裏,景雪只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女兒。
仙人們皆起身道:“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
“衆仙家請坐!”清由笑道,舉起青銅爵,“衆仙家遠道而來,清由甚是感激,大家共飲此杯!”
景雪也端起玉桌上的酒:“景雪年少無知,尚不太懂為人處世之道,還望衆位仙家日後多多提點。景雪敬諸位!”
“敬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衆人舉杯道。
“今日宴會講究的是盡興,大家可随意些,不必拘謹。”清由道,并吩咐:“奏樂,傳歌舞!”清由金口一開,大家自然也就不客氣了,整個迎風殿瞬間活躍起來。
這時淩飛雨和朗子離才一前一後進入迎風殿就座。景雪朝淩飛雨那邊掃了一眼,見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于是立刻把頭轉到另一邊。
清由似乎感覺到了景雪的不自在,說:“景兒,你若是想,可以去跟家人說說話。”
“不必了,左右明天還有家宴,到時再聊也不遲的。”景雪移開視線道,“不過坐在這高高的殿堂上,确是有些無趣。”
“這就是站在高處的孤獨,知音難覓,親朋離疏。”清由嘆惜,端起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景雪看着清由,沒有想到,他這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高高在上的仙界太子,風光無限,居然有如此感觸。
是啊,願意接近你的人,不是身不由己,就是奉承谄媚,景雪正想着,這不,一紅衣女子就滿面春風地朝這邊來了,約摸着是哪族的公主。
“蛇族公主方芷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
“公主請起,”景雪說,“什麽事?”
“方芷來時特地給太子妃娘娘帶了份小禮物,還望娘娘賞臉收下。”
方芷從袖口取出一個盒子。盒子不大但很精致,由湖綠色翡翠制成,方芷打開盒蓋,裏面裝着滿滿的透明液體,香氣襲人。
“這是我用了三年時間精心調制的荷花顏,對養顏美容具有奇效……”方芷說。
“都說蛇天生精明,怎麽方芷妹妹卻如此不通透呢?”雀族公主香芸走來,諷刺道,“這太子妃娘娘天生麗質,何須什麽荷花顏,這種東西你也拿的出手。”
“我的荷花顏再拿不出手,也總比有的人兩手空空來的好吧。”方芷說,臉頰氣得通紅。
“我是兩手空空沒錯,那是因為我不想丢人現眼。”
“……”
瞧這兩人鬥得熱火朝天,清由實在看不下去,悄悄地對景雪說:“走吧,咱們去給父皇和母後請安。”
“好。”景雪正愁怎麽調停這兩位公主呢,現在可好,眼不見為淨,任她倆鬧騰去。
蒼堂殿。
“兒臣參見父皇、母後。”清由和景雪下跪行禮道。
天帝、王母端坐在至樂殿堂之上,相互欣慰地對視了一眼。
“快起來吧,坐。”天帝說。
景雪擡頭看向天帝,發現他還是和兩百年前初見時那般和藹可親,臉上永遠挂着那慈祥的笑容。
王母問:“這會兒宴會就結束了?”
“尚未,見賓客們都聊得開心,我和景兒就想着先來向您跟父皇請安,然後再回去。”清由說道。
“這樣也好。”天帝笑道,“景雪,你初來乍到,對天宮尚不熟悉,得空時可讓侍女們帶路到處轉轉。”
“景雪知道。”景雪說,在天帝面前,不由得變得拘束起來。
“是啊,若有需要,也可來問我。”王母道,語氣有些冷淡。
“是。”景雪低頭應道。
二人剛踏出至樂殿便遇到女娲娘娘迎面而來。在陌生的環境中看到熟悉的人,總會覺得無比親切,何況在景雪心裏,女娲娘娘就如同母親一般。在女娲娘娘面前的景雪是最真實的,因為跟她相處任何時候都不需要隐藏自己。
“師父,您來了。”景雪跑過去,“您昨天怎麽都沒來。”
“女娲娘娘喜靜不喜鬧,素來鮮少出席那種鬧哄哄的場合。”清由笑着,也走過來,作揖道:“清由拜見師父。”
“你叫我師父什麽?”景雪訝然。
“師父啊,”清由笑道:“女娲娘娘也是我師父,你不知道?”
“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
景雪疑惑地看看清由,又看看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點頭輕笑:“是啊,早在你來之前,清由就在軒轾山修煉。”
“沒想到啊,”景雪道,“這樣說來,我還要稱你一聲‘師兄’了。”
“如此甚好啊!”清由說道。
☆、是非之地
許久不見,三人一路暢談。
“記得天宮初建之時,整個仙界還是一片祥和,魔妖兩界皆懼之,不敢來犯。可如今的神界遠不似從前了。”女娲娘娘的言辭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外有魔妖兩界虎視眈眈,內有各族首領的狼子野心。未來的仙界着實令人擔憂我相信這一點,清由你是最有體會的。”
“沒錯,這一問題,我跟父皇也談過多次了,但苦于沒有證據,即便知道誰有異心,也不好處置。”一談到這裏,清由便愁眉不展。
“其實就我個人而言,天宮已統領仙界幾千年,其他族有想要翻身也無可厚非,只是一旦有人叛亂,仙界就會亂套,這樣一來,牽連到的不止是神界,還有人間的生靈。仙界的人尚有能力自保,人界的人卻只有等死的份。”
景雪靜靜聽着二人的對話,想來自己似乎從未考慮到這麽深遠的問題,頓覺一絲慚愧。
這回被清由驚到的人不僅只有景雪,連女娲娘娘也不曾料到他竟将一切看得如此透徹,更想不到他能夠站在他人的角度,說出這樣一番話。
景雪本想反駁他,但當聽完後幾句話,還是放棄了。
“難得你能這麽想,不過清由,你待人太過寬容,會吃虧。你要知道,你和景兒尚且年輕,這天宮太子、太子妃之位有多少人不服,又有多少人觊觎,因此,凡事你們都要多留個心眼。”
女娲娘娘一番語重心長的話頓時點醒了景雪。
“清由,景兒,你們是天界至關重要的人,将來保衛仙界的重擔就落在你們身上了。”女娲娘娘最後叮囑,“好了,我也該走了。”
“師父,都到迎風殿了,何不進去?”景雪道。
“不必了,我這就回,以後若遇困難可到軒轾尋我。”
兩人拜別女娲娘娘後又回到迎風殿。
“諸位仙家,今日宴會可還好?”清由笑問。
“好!”
“好啊……”
“天宮的宴會自是無與倫比的。”
“是啊,好久沒有如此痛快了。”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恨不得将所有想到的贊美之詞統統說出來。
“如此便好!”清由拿起青銅爵道,“清由再與諸位飲一杯,再次感謝你們的到來!”
景雪注意到淩飛雨早已離席,感到輕松了許多。因明日還有家宴,白唏等人辭行後便徑直離開了天宮。
宴會散盡後,清由又趕回正天殿,景雪只身回亦軒殿。
“太子妃。”王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景雪停下腳步,左轉身,微微低頭後退三步,欠身道:“母後。”
“今日宴會如何?”王母問,笑容裏藏着一絲假意。
“很好!”景雪總隐隐感覺得到王母娘娘對自己不滿。
“那就好。感覺出天宮和白狐宮相比有不同嗎?”王母娘娘繼續問。
“天宮是仙界最有靈氣的聖地,白狐宮自是不能與之相比的。”景雪知道王母定是有別的事要說,于是也不想廢話。
“天宮是整個仙界裏最高貴和聖潔的地方,然它也是是非最多之地。天宮內的一切都是備受關注的,尤其是像你和清由這樣身份的人,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否則便會給天宮帶來謠言和笑柄。你可明白?”
“景雪明白。”景雪說。“景雪日後定會加倍小心,做我該做的事。”
“嗯,那我就放心了。今日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耽誤你了。”
“母後慢走!”
聽王母娘娘這番話,想是知道了我跟飛雨見過面的事,消息這麽快就傳到她耳朵裏,指不定是在我身邊安排了眼線,景雪心想。
空蕩蕩的寝殿之中一片死寂,淩飛雨靠在殿前的大柱子旁,拿着紅色荷包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四周已躺滿酒壇子。
“嫂子,你看大哥那副樣子,”淩聽雨拉來朗子離說,“我是勸不住了,你去說說他吧。”
朗子離苦笑一聲,道:“好,你先回去吧。”
朗子離将地上的酒壇子踢向兩旁,上前奪過淩飛雨手中的酒。“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兒還有羽族太子往日的翩翩風度。”
“把酒還給我。”淩飛雨收起荷包,冷淡地說。
“羽族子民要知道他們的太子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豈不寒了心?”
“我再說一遍,酒還我。”
“啪嗒”一聲,酒壇子被朗子離狠狠地扔在地上,“自成親以來,你每天都喝得爛醉如泥,我強忍着一句話都沒說過,只因我知道你忘不了她,可如今她已嫁人,你也該醒醒了!”
“我沒有求你跟我成親,更沒有逼你忍受這些,至于景兒,那是我自己的事。”淩飛雨仍無動于衷,甩手離去。
“淩飛雨,你若真心愛她,何不走上高位,将她奪回來。”朗子離擦幹淚水,大喊道。
“奪回來,奪回來……”淩飛雨突然定住,如夢初醒,嘴裏不停地念着。
“對,只要我當了仙界至高無上的人,景兒就一定能回到我身邊。”
☆、小小承諾
雖說是家宴,禮節卻不能少。白唏、瑤姬等人是太子妃的家人,也是臣子,因而一見面便要行禮。這使景雪感覺不自在,而且天帝和王母都在場,一言一行變得更加拘束。
“參見太子、太子妃。”真妃極不情願地跟着行禮道。這要是在平日,景雪定會好好地嘲諷她一番,但今日場合不同,故只好不予理會。
“姐姐,你在天宮住得習慣嗎?”安華挽着景雪的手臂問。
景雪還來不及回答,便聽到真妃陰陽怪氣地說:“安華,你姐姐現今身份可不同了,你該尊稱她為太子妃。”
景雪默不作聲,清由卻道:“都是自家人,一味拘泥于繁文缛節反倒顯得生疏了。”
“太子殿下說的是。”清由的一句話總算鎮住了真妃。
因人數少,所以天帝和王母獨坐于殿堂之上,清由、景雪和白唏、王後等人分別坐左右兩邊。
“景雪自幼多游走在人間,對禮儀規矩所知甚少,日後為人處世必有不妥之處,望天帝和王母娘娘能夠多教導和擔待。”景雪不禁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話竟是出自一直與自己水火不容的白唏。
“這是自然的。”王母特意看了景雪一眼笑道。
“天帝和王母娘娘寬宏大量,自是不會與晚輩計較,”真妃拿出一副長輩的樣子,“就說上次仙羽宮的鬧劇吧,這謠言傳得沸沸揚揚,要不是太子殿下不追究,恐怕景雪就要面對整個仙界的指指點點了。”
此話一出,真妃的目的也算達到了,衆人的臉明顯暗了下來。唯獨天帝面不改色。真妃瞟景雪一眼,等着看好戲。
景雪的臉色忽然不好,雙手緊握,心裏暗罵:我就知道她說不出好話。
突然手背上感到一股暖流,景雪擡頭一看,原是清由正握着自己的手,并用他那雙溫暖的眼睛看着自己說:“景兒是我的太子妃,誰膽敢說她。”
“謠傳也好,事實也罷,都已經過去了。”天帝笑道。“過往雲煙,不該也不必再去深究。”
這回換真妃尴尬了,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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