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于飛 — 第 330 章 :一言難盡
第330章 :一言難盡
明夷于飛!
尚織師姐坐下,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從自己腰上的靈獸袋裏一伸手,就扯出團金色毛茸茸的東西。拎起來,那小東西發出兩聲「唧唧」的叫聲。
“吞吞!”香茅子驚喜的叫出來。
吞吞是被尚織大師姐拽着後頸拎出來的,一副又慫又乖的摸樣,四個小爪子縮在肚子前面,抱成一團。此刻被拎起來,它就搖着雙爪上上下下的擺動,那摸樣可讨喜了。
別人還好,杜陸離第一個發出了驚喜的尖叫,“呀,這小金毛是什麽東西,快拿來!”
尚織大師姐就松手放吞吞在桌子上,嗖的一下,它就宛如一陣金色的殘影一樣鑽到香茅子的懷中。
香茅子立刻抱着吞吞揉搓了一下,然後吞吞雞賊的轉過身,屁股對着香茅子,半只身子貼着她,探出頭來四下張望。
它看到蘇子越的時候,小豆眼分明亮了一下。
杜陸離手裏捏着糕點逗吞吞,“來呀,過來讓我摸摸才給你。”
連淩恒看着吞吞的眼神也頗有幾分熱切,似乎很像上手抓上一抓的樣子。
杜陸離和淩恒都開始忍不住要逗着吞吞玩。
這邊晏暖和尚織已經聊了起來,“你今天特意過來,就巴巴的送它麽?你知會一聲,我們過去多好。”
尚織擺擺手,“我不過是找個借口跑出來散散心,你還不知道呢。如今瑤臺峰的顏面都被拉下來踩,掌門和各位長老的臉色都太難看,底下弟子人人自危。我看着太難受,跑出來透口氣。”
“發生了什麽事啊?”
“這事的根腳,還不是你們落華峰搞出來的!”
事情要從香茅子跟着謝聖君離開青玄宮說起。
他們兩個離開沒有多久,白家的諸人在鴻涯聖君白石明的帶領下怒氣沖沖來昆侖問罪。
而這個時候,青玄宮東側殿裏的意見依舊沒有統一。
搜魂的手段被集體否決了,但對于南山宗主的拷問總要繼續下去,于是就有人提議用引魂蠱。
引魂蠱其實也是一種魔界蠱蟲,滋生在陰屍聚集的地方,可以用來套問神魂深處的實話。
不過引魂蠱沒有搜魂那麽徹底,遇到神智格外堅強的人,會有一定幾率的失敗。
那時候就很難區分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故而有一個不成文的說法,引魂蠱不适合對于築基以上的人施展。
望舒峰一派認為引魂蠱這種不穩定性,不适合用在已經金丹末期的南尊禮身上。
可其更周全的辦法,卻暫時沒有找到。于是衆多長老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争吵起來。無非都是指責對方無能,屍位素餐,或者互相袒護之類的。
就在這個時候,白家的鴻涯聖君怒氣沖沖的闖到了瑤臺峰,帶着無邊煞氣闖進了青玄宮,無人敢阻。
那個時候,整個青玄宮的東側殿安靜極了,只有鴻涯聖君的咆哮聲不斷的響起來,“在堂堂昆侖境內居然能出現魔崽子們的蹤跡。倘若沒有你們內部人的庇護,難道他們能得手麽?今天不給老夫一個說法,我這一把老骨頭就算交代在這裏了,必不與你等幹休!”
這個時候,還是掌門出面安撫了鴻涯聖君,表明昆侖絕對沒有姑息魔頭的意思,而這次的迷離靈境,正是昆侖發現了蛛絲馬跡,主動設局要釣出幕後真兇,将其一網打盡之意。
掌門端昇仙君的姿态和言辭都非常樸素真實,而這些內容也讓鴻涯聖君多少聽進去了一些。
于是鴻涯聖君提出要當面質疑南山宗主和南香子。
事已至此,無可規避。
掌門揮手讓人把南尊禮和南香子帶到東配殿來,當面盤查。
“莫非是這南山宗主說錯了什麽?”晏暖師姐猜測。
尚織大師姐望天翻了個白眼,“要是這樣還簡單了,這位南山宗主,壓根就沒辦法說出話來。當鴻涯聖君質問南香子的時候,才發現她神識毀損完全是一句活屍。鴻涯聖君大恸之下,居然當場對南香子用了千絲萬轫符。”
千絲萬轫符乃是一種切割打磨的符箓。
因為用途狹小操控難度大,很多人也只是聽過它的名頭而已。這種符箓已經催發後,就會形成一個特殊的氣場,在氣場中,無數的不同屬性的五行靈力會交叉交織成一張網絡,随着靈力絲線的交替滾動,屬性相斥的靈力絲線之間就會形成一個強力的絞殺場,可以快速驅除一些堅硬器物表層的內容。
故而一般這種千絲萬轫符都是專門為器修型器的時候所特殊應用的。
可鴻涯聖君實在是恨毒了南香子,見她毫無用處之後,竟然當着昆侖諸老的面,對南香子用了這張符。
這是硬生生的,一層層的把南香子像剝卷蘿蔔一樣,一圈圈的「刮」下來,其痛苦凄慘,不比人間界那有名的淩遲酷刑差。
這一層層的剝卷,看似在割南香子的骨肉,何嘗又不是剝昆侖的面皮!
昆侖諸老卻只能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接下來,鴻涯聖君又問南尊禮這事要怎麽交待。
可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南尊禮竟然一直沉默而無語。
甚至當南香子被活剝之際,他竟然連發絲都未嘗觸動半分。
這種情況有問題!陵替聖君立刻出手,祭出搜魂針定住南尊禮的三魂七魄,可為時已晚。
南尊禮的魂魄已經不在了。
經過一番探查,大家在他的後背發現了一張被裁切成人形的七寸高的人皮。
商參仙君叫破了這個東西的來歷——肉身傀儡。這種七寸人皮小人,乃是當初用心頭血外加魂骨煉制的一種傀儡術。
當肉身傀儡被激活後,藏在原身皮下的傀儡就會吞噬元神和魂魄。
其實南尊禮此刻已經是魂魄皆無,只不過因為有肉身傀儡在他背後操縱,他才會一直保持站立、行走的基本摸樣。
聽聞商參仙君講述了肉身傀儡的來歷,陵替聖君狠狠閉了閉眼睛。
衆位長老也面面相觑,不知道應該作何解釋。
只有鴻涯聖君忽然爆發出慘烈的大笑,并連聲說,“好好好!不愧是天下第一道宗昆侖,好手段!事情是你們發現的端倪,人也是你們抓的,可線索卻因為天意而中斷。
所以昆侖竟然有功無過,只有我白家這麽大的活人喪在此地,卻無人給了交待!我白家嫡系血脈的中斷,就這樣沒有了下文。好昆侖,好手段啊!”說完,一口心頭淤血直接噴了出來。
鴻涯聖君想要再用千絲萬轫符照樣卷剝南尊禮,卻被站在一旁的陵替聖君攔下了。
“南尊禮罪有應得,可他的處置卻不能任由別人動手。方才南香子已經由你處置了,那是因為她曾被你們白家認走,有了一半白家人的身份。可我們昆侖的南山宗主,縱然有罪當誅。也不能由外人動手!”
陵替聖君冷冷的說,“我會把此人肉身帶到雷絕峰頂,紫銅引雷鏈縛身,日夜不息在暴雷擊打三百年後,毀去肉身。這是我昆侖對世人、對白家的一個交待。”
可這種魂魄皆無的肉身雷擊如何能讓鴻涯聖君滿足,當他帶着白家的弟子離開的時候,留下一句話,“這件事,不算完。”
“而且當鴻涯聖君開啓鴻蒙雲舟離開曦和峰的時候,完全是橫沖直撞,那雲舟撞到玉曦峰的朝露亭,把整個亭子頂都翻了過去。”尚織大師姐緩緩的說完了後續。
蘇子越和晏暖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眼中都是沉思疑慮的神色,這件事雖然暫時揭過去了,但是處理的這麽粗暴混亂,只怕是後患無窮。
尚織大師姐恐怕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她深深呼吸了一下,一口氣喝幹了面前杯子中的靈茶。晏暖師姐又默默的給她續了一杯。
“白家如狂風過境一樣離開了,大部分長老聖君們也紛紛離開。不過還是有不少人指責陵替聖君和你們落華峰太過任性妄為,不該讓昆侖落入這樣尴尬的境地。”
“他們說陵替聖君和落華峰讓昆侖尴尬?”蘇子越輕輕的問。
尚織大師姐內心也是不屑的,“大概這些聖君覺得,遇到這樣的情況,應該直接推平在昆侖境內的魔蹤痕跡,而不是擺出這麽大陣仗去徹查。這樣就可以把昆侖徹底摘出來。”
“那真相呢?”蘇子越輕聲說,“是啊,死的又不是昆侖弟子,真相不重要。用別的門派的冤魂換昆侖的名望,這些長老們的帳恐怕是這麽算的。”
這話不好接,尚織就沒說話。
良久,蘇子越才從齒縫裏擠出一句,“不過就是些徒然把修為練上去的蠅營狗茍之輩罷了。”
一時間,整個桃樹下的人都沉默了起來。
晏暖師姐等了會,見氣氛沉重沉悶,就重新開啓了一個話題,“聽說那個拿了接引令的弟子已經在青玄宮門口了?”
尚織師姐點頭,“是有這麽回事,人還是我安排等在青玄宮門口的。本來以為,萬一有些需要查證他們口供的地方,也可以叫進來問問詳細。
可沒想到,沒有一個長老想要真的追查內幕。當大部分長老們都離開之後,有弟子進來跟我說起此事,被商參仙君聽到了,就說正好四天峰的人都在,不如直接讓那小弟子進來吧。”
“這事說來才是機緣巧合,掌門親自問那拿到接引令的弟子想去哪裏。大部分弟子倘若能被掌門親自垂問,多半是要留在我們玄清宮的,可這位水師弟卻是個實誠的,直接說自己是個符修,又被明鑒書閣的師兄們教導了很久,希望能追随太玄峰的師兄們參悟大道。掌門就讓他跟着商參仙君一路回去。”
當晏暖師姐的問題一提出來,香茅子的耳朵就已經豎起來了。此刻聽到水合終于得償所願,她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更巧的事情還在後面,當初跟着那弟子一起進來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咱們昆侖的外院弟子,還有一個身份更是稀奇,居然是昊天殿的內殿弟子。”
晏暖師姐有些訝異,“昊天殿的內殿弟子居然入世了?”
“嗯,原本是低調入世修行。可這人也不知道怎麽,就一路跟着這幾個外院弟子纏到一起,進了秘境不說,還一同到了青玄宮。
既然見到了掌門,他也就不好再遮掩身份,特意以昊天殿身份對掌門問安行禮。這下可成了貴客,我把他安置在青玄宮後面的鹿鳴小築呢。”
杜陸離算是找到了跟吞吞玩耍的好辦法,她從自己的納戒裏拿出各種靈果靈糕,哄着吞吞吃,吞吞就沒節操的任憑人家摸來摸去。
聽到晏暖師姐和尚織大師姐的話,杜陸離就興奮的說,“聽聞昊天殿最是善卦,趕明兒個咱們都去鹿鳴小築去找這個家夥求幾卦。”
香茅子聽了暗中長大嘴巴,他們說的人,應該就是扶搖吧!
沒想到自己居然無意中認識了個大人物咧。
結果尚織大師姐的內幕居然還沒有說完,“要不怎麽說無巧不成書。這邊昊天殿弟子給師父問安行禮,那邊卻有人看上了另外一個跟着進秘境的小胖子,要收了做記名弟子去。”
香茅子激動得脫口而出,“是凡生師弟。”
尚織大師姐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個陸凡生。原來這宗天大的機緣,居然落在他身上。最初在東配殿大家争論的時候,陵替聖君把透過水鏡的刻影石拿了出來,讓衆位聖君共同觀看內情真相。
傾南峰的郭聖君也不知道從哪裏看出這位陸師弟的天賦了,非說他觸覺靈敏,心思敏銳,适合傾南峰的師承。”
香茅子聽得直咽唾沫。
倒是晏暖師姐輕輕揉着額頭,“這傾南峰不是昆侖第一閑散峰麽?整個峰頭都與世無争,整日裏就琢磨吃喝玩樂的。”
尚織大師姐,“是啊,所以郭聖君一開口,連掌門都有點訝異了。不過這種事掌門素來願意錦上添花、成人之美。
外加那陸師弟看起來可是機敏的很,見掌門點頭,他立刻叩頭就問郭聖君叫師父,一副唯恐晚一步郭聖君就改主意的樣子。”
大家聽着陸凡生的八卦,都把它當個樂子。只有香茅子,真心為陸凡生高興!
“因為他們各自都要歸去不同的地方,那水師弟就問我辛師妹的下落,說要把這小金毛送過來。我因為正要過來找人,就攬下這狀差事。”尚織大師姐解釋道。
“你來的正好。”晏暖師姐說。
“還有最後一件事。”尚織大師姐同時開口。
兩個人搶話搶到一起,又同時收聲,不由相視一笑。
“你先說。”尚織大師姐客氣的做了個禮讓的動作。
晏暖師姐也不客氣,就跟尚織大師姐說,“這位辛夷師妹是我師父新收的小弟子,原本等會我也要領着她去瑤臺峰跟你報備一聲的。另外她的門派令牌、魂燈等事宜都要逐一安排起來了。”
尚織大師姐反問,“你說什麽,辛夷師妹是謝聖君剛剛收的小徒弟?”
晏暖師姐點頭,“是啊,師父親自帶回來并交代的。”
尚織大師姐用力拍了一下額頭,“這才是問題所在!”
“當日郭聖君收了徒弟之後,商參仙君就跟掌門說,這一同進入秘境的第三人,也就是辛師妹了,展露了不俗的籌算陣符的能力,在符道上有極高的天賦。
故而商參仙君要收辛師妹為記名弟子。
掌門還沒說什麽,陵替聖君卻說辛師妹早都是望舒峰的見習執事,而他也早有收錄之心,還說辛師妹所展示的劍術跟元祖劍氣極為相似,故而應該成為望舒執事才對。兩個人在掌門面前寸步不讓,炒得面紅耳赤。”
“掌門就打發我來問問辛師妹,看這位師妹自己是想要走符道還是選劍道,然後他再做決定。這才是我今天過來落華峰的真正原因呢。”
尚織大師姐嘆息一聲說道。
然後她輕聲問,“師妹的心底,到底是覺得符道比較适合你,還是偏向劍道呢?”
香茅子雖然聽兼諸真君暗示着提點了兩句,可真正确定自己居然會被人這麽看重,還是第一次。
可不等她回答,晏暖師姐卻溫溫柔柔的搶先一步,“這話小師妹可不方便回答你。無論她是要修符、還是修劍,那都是将來師父為她指路安排了,就不勞瑤臺峰操心了。”
“那掌門那邊我要如何交待?”
“放心,師父會去掌門那裏說明白的。”晏暖師姐無比肯定。
然而尚織大師姐更是清楚,謝聖君看中的人,就跟吃到肚子裏的肉一樣,那是再也不會吐口放出來的。
想到在青玄宮掌門面前争得面紅耳赤,寸步不讓的兩位道君,再看看被攆出去卻正好先下手為強的謝聖君。
尚織大師姐的表情,真是一言難盡。
——狐貍有話——
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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