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于飛 — 第 287 章 :債務往來
第287章 :債務往來
明夷于飛!
蘇子越對着胖胖雞露出了真心實意的微笑。
因年少成名,蘇子越遭遇過太多的褒獎,也經歷過很多無謂的中傷。那時候,他對別人友善關愛,就有很多嫉妒他的高階弟子說他沽名釣譽。
于是蘇子越就幹脆板着臉,結果又有不少低階弟子說他孤高清傲。
蘇子越當時還很苦惱,謝辭君就調侃自己的大徒弟,“你這幅道學的做派跟誰學的?!一點都不像為師的弟子。做人也好,求道也罷,就應該随心随欲,自然真我才是。嬉笑怒罵随心方乃大道本源,你整天這也擔心,那也顧忌,還能好好修行嗎?”
可蘇子越才不聽謝辭君的,有這麽個整天「随心所欲」的師父,他覺得自己已經操碎了心。
漸漸的,蘇子越終于摸索出非常妥帖的辦法,面露微笑。
他對任何人都能禮貌溫和的帶着恬淡的微笑,可這種笑意卻不達眼底,只是他禮貌的道具而已。
只有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對蘇子越非常熟悉的晏暖,才能解讀出他笑容的真假。
此刻,蘇子越真的是十分開心啊。
晏暖見大師兄露出了真心實意的微笑,自己也跟着心情歡欣了起來,她柔聲問,“怎麽師兄一見那胖雞就開心起來?”
蘇子越笑着對晏暖說,“師妹,你知道那胖雞上面的女修是誰?”
雖然只是一掠,晏暖也看清了上面的女修,貌似穿着一身望舒執事的衣服。
這可就有些奇怪了,要知道有個能讓全昆侖都無奈的違紀大戶師父,落華峰和望舒峰的關系,其實還蠻尴尬的。
晏暖實在想不出大師兄跟望舒峰的師妹能有什麽交情,她輕輕的搖頭。
蘇子越就說,“那你還記得我半年前出去做任務,然後帶回一個外院的女弟子麽?”
跟聰明人說話不用響鼓重錘,晏暖忽的恍然大悟,“你說她,那個辛師妹呀。”
晏暖是個心細如發的人,自從蘇子越跟她說過這個當初獎勵靈脈的內幕之後,她心裏一直記挂着這件事。
她和蘇子越一樣,覺得自家還是欠了香茅子不少人情,總想着要償還一二。
可她如今實在是分身乏術,落華峰雖然人數少,可這來往諸事一點都不比其他峰頭輕松。
晏暖不僅要幫着蘇子越料理落華峰日常的庶務,更要靈脈開采方面操持日常。
她要主管着雇傭人手、設立監管、提交靈石分成,以及去瑤臺峰償還債務等等。
更何況她自己還要完成自己日常的修行,為整個峰頭的幾個師兄妹們提供适合的丹藥,簡直連睡覺打坐的時間都沒有。
所以要去答謝辛夷師妹的事情,就一拖再拖,拖到現在。不過這件事,晏暖卻一直記在心裏的。
今天聽見蘇子越這般說起,她微笑着說,“說起來,這位辛夷師妹還是我們落華峰的貴人呢。大師兄,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
蘇子越正有此意,兩個人就并肩走向那個紅布遮擋匾額的酒坊。
剛走到門口還沒進去,就聽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大聲說話,“看看,看看,怎麽樣?是不是特別好!我就跟你們說了,這做生意啊,一定要親歷親為。
尤其是剛剛開始的時候,千萬不能假手于人。換成別人,能有今天這效果麽?看看這陳列擺位,是不是特別周正素雅?!”
蘇子越在門口打眼一看,就見一個小胖子手舞足蹈、說得口沫橫飛。
那小胖子的話,晏暖自然也聽見了,她秀目一掃,看向裏面。
原來那小胖子指得是廳堂中間的一座假山盆景。
那假山有半人來高,山壁外面被很精致的靈草青苔所覆蓋。
故而顯得郁郁蔥蔥,仿若真山微縮。另外在山腹內部刻了引水陣符,就見一道飛瀑從假山上奔流下,流入下面的水潭之中自行循環反複。
而山腰中間一個孔洞裏,不知道用了何種靈符,竟然隐隐有雲霧之氣慢慢噴灑而出,繞着假山的山腰盤旋轉動,十分出塵雅致。
“你們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你們以為這只是一個廳堂造景嗎,錯了,此乃陳列之所。”
那小胖子更加洋洋自得了,同時催促道,“香香師姐,我讓你做的那幾種不同的靈酒壇子呢,你帶來了沒有?”
香茅子連忙點頭,“都帶着呢,一共三種。”
說着,就把三種不同的器皿拿出來遞給陸凡生。
第一個是個大的樸素的黑色壇子,造型頗為圓潤飽滿,看起來頗為可愛。
遠看瞧不出具體的材質,随着角度的變換,壇子上隐隐有些金色碎斑的閃現,竟然有些低調華貴的意境。壇子底邊上有一圈符文紋理,想來是別有功效的。
香茅子就解釋,“這是個褐金石和黑玄鐵配出的胎料,我在萬物納錄集卷上看過,說以褐金石配黑玄鐵,易讓味甚美。
而且配出來的壇子還挺好看的呢。另外我還在下面加了一圈生靈紋。等到靈酒裝到裏面,也能自行吸收靈氣,估計滋味會更好的。”
陸凡生滿意得不得了,這個壇子的造型和用料看起來都很別具一格,很符合他對高階靈酒的售賣要求。
陸凡生把這靈酒壇子擺放在假山飛瀑旁邊的地方,看起來古樸大器。
香茅子的第二個造型的靈酒是這個的縮小版,大概只有大壇子的五分之一,比個茶壺略大一些。不過也正因為它縮小了很多,反而顯得憨頭憨腦,可愛有趣。
陸凡生贊賞的把玩了一下,“香香師姐這壇子造得真好,胖乎乎的,看着就喜氣。哪怕喝完了我也不會舍得扔掉了,用來裝蜜餞,泡藥材甚至煮水都好啊。好看,真好看。”
水合聽到他自吹自擂個沒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陸小胖把第二個壇子放在了半山腰的一個平臺之上,又在平臺後面不知道怎麽捅咕了半天,那不停冒着的半山雲霧,就繞着小壇子噴吐起來。
香茅子第三個壇子的大小,介于這兩者之間。不過這次卻不是圓形了,而是一尊造型古樸的古鼎摸樣,上面滿是玄奧繁複的符文。這知道的是個酒壇子,不知道還以為是個法器呢。
香茅子不好意思的說,“我見過的酒壇子都是圓的,也想不出來別的造型,就幹脆比着渾天鼎打了個壇子出來,你放心,這上面的符文我都是仔細描繪比照過了,保準對。”
水合咂舌,“我的天啊,香香師妹,你連個酒壇子都要弄出個渾天鼎,這東西打造起來可多麻煩啊,到時候誰能做得出來?!”
香茅子有點迷茫,“很難嗎,我覺得還挺簡單的啊。”
水合作為一個符修,看着那鼎身上面層層鈎疊嵌套的符文,用力的搖起頭來。這些符文,別說讓他煉出來,就算描出來,都要好長時間的。
可陸凡生卻端詳那個鼎器造型的壇子半天,忽然點點頭,“這個要得的。”
他把那個鼎器壇子放在了山巒頂端的夾縫當中。
渾天鼎本來就以樸素威嚴而聞名,讓他這麽一擺,整個假山都變得靈氣莊嚴了許多,有一種大國重器的肅穆質感。
陸凡生滿意的拍手,“香香師姐幹得特別漂亮!這款靈酒我們都放四十九精釀的那種極品靈酒。然後用收最多最貴的靈石!”
水合反問,“你這樣能行麽,這一樣的靈酒還分個三六九等,你當別人是傻的?”
陸凡生說,“這你就不懂了,這壇子的學問可大了,同樣的東西,你放土壇瓦罐中,連個問價的人都沒有。但你要用錦盒玉器盛着,那就可以賣得價值連城。肯定可以的,你就聽我的吧。”
兩個人還要争議,就聽見「噗呲」一笑。大家紛紛轉身,就見門口有一男一女兩個修士,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們。
陸凡生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哎呦二位,我們還沒開張,您可要再等等……”
他話沒說完,就聽見香茅子驚喜的說,“蘇師兄,你出關啦!”
于是陸凡生連忙閉嘴,小心的觀察起來。
香茅子上次曾要去答謝蘇子越,不過當時顏令甄當時告訴她蘇子越還在閉關,香茅子就作罷了。
現在想想,這還是從蘇子越把他帶到昆侖劍州後,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呢。
香茅子特別開心,大聲跟蘇子越打招呼。蘇子越卻不是第一次見到香茅子。當初他出關之後,曾經偷偷一個人去看過香茅子。
那個時候,香茅子跟着赤焰劍塢的幾個師兄正說說笑笑的出門,大家看着她的眼神裏,都充滿了驕傲和關愛,其中一個略胖點的修士不知道說什麽,氣得小姑娘哇啦哇啦的犟嘴了好一會。
可沒多久,又嘻嘻哈哈笑成一團,和氣開心的往前走去。
看到這裏,蘇子越就沒做聲。他自己是外門劍塢出身,并不像闵苒和方忌那種從一入山門就在雲浮峰上的天資卓絕的精英子弟。
闵苒和方忌別看對外門劍塢的弟子還算和氣,那都是表面的,他們內心并真的把外門弟子放在平等的位置。
那種情緒很微妙,并不是什麽看不起的傲慢,而是有一種自然往下俯視的傲嬌。
這種傲嬌不是在态度裏多麽盛氣淩人。
反而是體貼禮貌之下的一種高低有別。
方忌和闵苒骨子深處,就認為外院弟子的資質和能力,要比峰頭核心弟子差些的。
這不僅僅是方忌和闵苒的個別想法,其實也是整個雲浮峰大部分內門子弟的認知。
只有蘇子越這樣的人,才是峰頭特例。
蘇子越覺得,內門的資源,靈氣儲備,師父教導确實有些差異。但在內門的修行中,總少了些「人味」。
說起修行,從骨鳴開始,一直致力于斷絕雜念一心問道,可修到高階之後,又開始追求頓悟,需要去體察百味。
很多門派的精英弟子,最初的時候往往如搭乘飛劍一般修為直上,進階的速度極快,可到了中階築基後期,修行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金丹遲遲凝聚不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的道心無法磨練。
這個時候,很多門派都會鼓勵弟子入世體驗,經歷個百十來年的凡俗人士的争權奪利、生老病死,反而容易一夕頓悟,立地結丹。
蘇子越聽了這種結丹方式,極其不以為然。
那何必讓弟子最初的時候那麽與世不俗呢?
他自己在外門生活那段時間,頂着各種壓力,領着師弟們出去搶地盤,就很有回憶和滋味。
所以看到香茅子生活得很開心的樣子,他就悄悄的走了。讓這個小師妹在外門生活幾年,恐怕對她來說是好事。
而且落華峰現在也全都是破事纏身,不是個開口跟師父提起的好機會。
可萬萬沒想到這才半年,辛夷師妹怎麽穿上了望舒執事的黑袍?!
這讓蘇子越高興重逢之餘,也大吃一驚。
于是他點點頭,并追問道,“辛師妹,你怎麽穿了這身衣服,莫非你現在是望舒峰的執事了?”
香茅子低頭瞅瞅自己的衣服,拍了拍額頭,“哎呀不是的,這是我為了打工還債才臨時穿的。”
還債?!殊不知,在落華峰衆人的耳朵中,「還債」這兩個字可是極為敏感的。
晏暖往前半步柔聲說,“辛夷師妹,我是晏暖,在落華峰行二。”
晏暖人如其名,雖然她沒有顏令甄那股豔麗的容貌,可那股溫婉和善的氣質,更容易讓人親近。
香茅子立刻對這個和善的師姐很有好感,她乖乖的叫了一聲,“晏暖師姐。”
晏暖笑着點頭,又問道,“辛師妹剛剛說為了還債,才穿上了這身執事黑袍,這我可有點沒聽懂。不知道師妹欠了什麽債?又為何這般還錢?”她頓了頓,“恕我冒昧了,不知師妹可否為我解惑呢?”
晏暖之所以要追問這件事,是因為她覺得事情蹊跷,而且她多少明白蘇子越心裏的期待,師兄可是一直想把這個小師妹拐回來的。
最關鍵的是,這小師妹可是落華峰的大貴人,怎麽能落華峰自家白吃大頭,讓人家小姑娘欠了一屁股債?!落華峰二師姐已經下了決心,要幫着小貴人還賬了。
至于師父欠的那些麽?哎,反正虱子多不愁,欠着呗。
香茅子沒想那麽多,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這事說來話長,蘇師兄,你還記得吞吞吧?”
蘇子越立刻點頭,他怎麽能忘記呢。因為這事,白素回去跟晏暖還告了一狀呢。
他低聲對晏暖解釋,“就是白素念念不忘,搶它口糧的那個小東西。”
晏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香茅子就把在吞吞在原道靈鏡偷吃,後來去尋找鳳音劍結果被陵替聖君要求打工換帳的事情說了一通。
蘇子越和晏暖都是極為聰穎之人,兩個人一聽就察覺了陵替聖君的小算盤。
晏暖立刻說,“雖然銀角鐵鱗蛟看似珍稀,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師妹無須煩惱,這筆賬我們落華峰替你還了!”
這話晏暖說得極有底氣。
他們落華峰後院的桃林還有一只金角鐵鱗蛟呢,整天肥吃肥喝屁事不幹,還被白素和瑾萱日日欺負,啄得頭皮都禿了,怪可憐的。
還不如給望舒峰送去,順便提辛夷師妹「贖身」,再想着怎麽把她拐過來。
香茅子哪裏知道這些大師兄大師姐們的深沉心機啊。
她客氣的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現在都快忙完了,再說現在最大的債主也不是望舒峰的陵替聖君。是太玄峰的闵苒師兄啦。”
怎麽又出來個債主?!
“這又是怎麽說?”蘇子越問,闵苒那個鬼東西,他可比別人清楚,一肚子鬼心眼,算計起來連算盤都不用打的。
香茅子一時口快,有些不好意思,可蘇子越一直瞅着她,她只能抓耳撓腮的把吞吞又在太玄峰惹的禍說了一遍。
晏暖聽了好笑,“師妹,你這靈寵倒仿佛跟我師父有三分緣法呢。”晏暖可不知道,她這随口一說就是鐵口直斷,把真相都說了出來。
蘇子越不知道闵苒又算計什麽,不過本能的,他覺得應該讓辛夷師妹盡快的遠離那家夥。
“師妹,你欠太玄峰多少靈石,我們一并幫你還了。”蘇子越立刻出聲。
晏暖也在旁邊幫腔,“是呀。你不用擔心,我們不用你打工還債的。說起來,這筆靈石本來就該是你的。只不過我們手頭有點緊,就先挪用了。”
一旁圍觀的水合還有陸凡生都聽傻了,他們兩個還是頭一次聽到欠債的還到處被人搶着代還的呢。
香香師姐(師妹),霸氣威武啊!
——狐貍有話——
今天短途出差,哇啦啦,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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