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于飛 — 第 205 章 :救與殺

第205章 :救與殺

明夷于飛!

這個梳着長馬尾小辮子的姑娘,正是香茅子。

香茅子和歐陽師兄他們并不急着趕路,走得輕松又随意。

這一路,歐陽師兄還抽空給他們講了不少關于幾大門派的八卦。

比如魂寰的人都各個人傻錢多,一副土財主的樣子,其實大家都在背後笑話他們。

別看香茅子現在已經賺了不少上品靈石,可真要論起功法、靈器、法器之類的,她還真買不起。

香茅子,是個地地道道的窮人,對這種有錢人傻的土豪最為感興趣,就追問起歐陽師兄關于魂寰的八卦。

歐陽師兄順口講了一個,“那就将一個吧,話說一年前,我在散修聯盟的坊市交任務後,出來在裏面逛逛的時候。

就看見有修士們正在就一枚上品雲英紫玉講價。辛師妹是器修,自然是知道雲英紫玉的用途和用法了?”

香茅子在記憶中搜索了一下,還有點不太确定,“雲英紫玉好像沒有什麽實際的功效,就是在最後的型器步驟裏,用太陽金火講起煅燒融化後,為法器染上一層特別華貴的紫色暈染?”

香茅子是個務實的土鼈,對于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都是一看而過。今天被歐陽師兄問起來了,她還真有點不太肯定。

歐陽師兄的手掌輕輕一擊,“正是。雖然沒有什麽實際上性能的提高,不過能把法器的顏色染成絢爛的紫色,也會顯得比別的女修法器精致很多。故而雲英紫玉的價格,那是一直居高不下,而且一枚難求的。”

香茅子鼓起嘴巴,內心還是不太能理解這種需求。

歐書師兄繼續八卦,“拿出那個散修提出要五十枚上品靈石才賣,而詢價的買家則是一對師兄妹。那個師兄正在跟賣家講價,希望用三十枚上品靈石求購。”

乖乖,這種沒用的東西竟然這麽貴。

香茅子立刻在暗中偷偷把雲英紫玉記下來。

如果以後看到了,可以嘗試采集起來。

“雙方就價格正在慢慢的磨合中,旁邊忽然又有一個人大大咧咧的插話說:哎呦,這枚雲英紫玉我要了。”

“在讨價還價的買家當然很不爽,立刻指責對方:這位道友,我們已經在議價之中,你這樣橫插一杠,那是不是不厚道啊?”

香茅子和陸凡生等人立刻點頭,如果是自己在買東西,有人這麽搭茬真的特別讨厭。

“那插話之人卻毫不在意的說,那我不管,今天小爺我就要這枚雲英紫玉,你們多少錢賣?”

“那賣家是個機靈的,一聽這話,立刻就說:我售價五十上品靈石,不過确實是這位師兄先詢價的。如果您出價六十,那這枚雲英紫玉就歸您了。”

陸凡生聽得一拍大腿,“這厮好會做生意!”

“平白增加了十枚上品靈石,原來那個買家自然不肯跟進,只能在一旁嘀咕:傻子才會花六十枚上品買這麽一塊紫玉呢。”

“沒想到那後來的公子也認同這點,他用力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那個賣家,你看我像個傻瓜麽,就這麽一小塊區區上品雲英紫玉,你也想賣給本公子六十枚上品靈石?”

香茅子哈哈一笑,“那後來的人到不傻啊。”

歐陽師兄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開始我也這麽想,心說看着這個後來的公子雖然衣飾華貴,言辭纨绔,原來他并不傻的。

可那公子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們都大吃一驚。

他說:就憑本公子的身份地位,還有穿着樣貌,這這枚紫玉怎麽着也得賣八十上品靈石的價格,才能配得起我的身份!”

香茅子和陸凡生的嘴巴都張大了,還有這樣的?!

“那賣家一聽,立刻把雲英紫玉塞給公子:您老說得是,只有八十上品靈石才能配得起您的身份,公子,這紫玉歸您了。”

“他們這邊交易,那開始講價的買家自然無話可說,畢竟價高者得。可那買家是跟着自己的師妹一起來的,恐怕那個紫玉也多半是這位修士為了讨好師妹而去購買的。”

“那買家師兄就說,還身價呢,真能自吹自擂,我看是腦子進水。”

對這個觀點,香茅子和陸凡生都是大力點頭,十分認同。

“可能這句話讓那個公子十分不爽,他挑着下巴問那個師兄,你可知道我是誰麽?見那師兄不答話,他就自暴身份,我就是魂寰莊天瑞,像我這樣的人買東西,焉能跟你一樣的出價?那才是辱沒了本公子。”

香茅子聽到這裏,忽然愣了一下,莊天瑞?!是她認識的那個人麽。

“那師兄聽到魂寰公子的名字,自然不敢再争,只是要拉着自己的師妹趕緊離開。偏偏那師妹眼睛裏流露的都是好奇的神色,扭着頭看着那位魂寰莊公子不肯離開。”

歐陽師兄講述的極其活靈活現,大家甚至都在腦子中補全了這個畫面。

“結果那莊公子拿着那枚雲英紫玉,笑嘻嘻的遞給那個師妹,還說:給仙子們買東西怎麽好講價呢,只有這樣的極品雲英紫玉,再加上這樣的價格,才能配得上仙子你的樣貌啊。”

香茅子還沒反應過來。水合已經重重的哼了一聲,陸小胖更是笑得要從自己的靈器上翻下去了。

“那男修當時就急了,勒令自己的師妹不許接受。可那女修卻一言一語的跟莊公子搭讪起來。最後啊,那男修自己氣急敗壞的離開了。啧啧。”歐陽師兄感喟到。

聽到這裏,大家的表情各異,但顯然都對魂寰的莊公子印象不怎麽好。

只有香茅子傻乎乎的問,“那後來呢?”

歐陽師兄一翻手,“後來我見他們東西也買完了,又打不起來。就繼續去逛坊市啦。”

香茅子還惦記着莊天瑞這個名字,她還是沒搞明白,這個魂寰的莊公子,到底跟自己認識的那個是不是一個人啊,“那個莊公子呢?”

歐陽師兄說,“那誰知道,恐怕多半是陪着那個女修飾逛街買東西吧,反正魂寰的人不都這樣麽。”

香茅子想了想,這個估計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莊公子。

自己認識的那個莊公子,連銀子給多了不安全都能想到,不會是這種傻貨。于是安心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一路講笑話,就這樣走進了越溪峽谷。

香茅子騎的是胖胖雞,在前面那段鋪滿了各種鵝卵石的崎岖道路,騎獸們走的就非常慢行了。

可胖胖雞兩只爪子非常靈活有力,在她的操縱下,竟然一次都沒有卡着,反而走在了大家的前面。

當她率先操縱着胖胖雞,歡樂的笑着走進了那片越溪石灘,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了。

剛剛香茅子他們還歡樂的講着別人的八卦,一路上都是歡聲笑語。

可進入到越溪石灘,這裏的景色卻宛如人間煉獄一般。

溪水中飄浮着幾只肚皮向上的烏霜獸,石灘上噴濺着一片片的鮮稠的血跡,還有幾只小小的烏霜獸不知所措的在溪水中慘叫着翻騰,空氣中散發着濃郁的血腥味道。

香茅子是個戰鬥本能極強的人,這裏情況不對。

幾乎是瞬間,她就手腕一翻,從乾坤手镯裏取出了鳳音長劍。然後整個弓起來站在了胖胖雞身上,進入了戰鬥狀态。

左手掐訣,右手持劍。這才想溪水旁邊的衆人看去。

沒想到了,竟然都是老熟人。

首先看到的就是臉色鐵青的南香子。

對于這個熱愛挑事又龜縮在後面的女孩,香茅子有些印象,卻不大瞧得起這樣的人。

然後看在站在她身側的白芊芊還有明輝,也并不意外,他們似乎一直都在一起的。

還有很多當初大鬧南山劍塢,略微眼熟的人。

最後,香茅子看到了莊天瑞,不由一愣,輕輕的「咦」了一聲。她是個不太會掩飾自己表情的人,她這麽明顯的一怔。不僅莊天瑞,甚至其他的人也都看出來了。

倒是莊天瑞非常奇怪,他看到一個年輕的女修士沖了過來,然後立刻呈現出一種防禦性的戰鬥狀态,還在內心為她叫好。

然而萬萬想不到這個女修看到自己竟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這個表情太過真實錯愕,以至于莊天瑞本能的摸摸自己的臉,腦中飛速的回憶自己過去是不是得罪過這位師妹。

莊天瑞每天遇到的姑娘那麽多,他自然不會記得偶遇的鄉下凡人女孩,早都抛到腦後,完全忘記了。

不過香茅子很快就把眼光從莊天瑞身上收回來,而是盯着白芊芊和南香子,“這裏是你們幹的。”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陳述句。

南香子看到了香茅子,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她知道這下糟糕,這件事遮掩不住了!

可是南香子還是要硬着頭皮說了一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讓她沒想到的是,香茅子卻沒有跟她廢話,而是左手一翻,用力向上一抛,一道符箓猛的就沖上半空中,在高高的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白色長劍的圖形。

南香子萬萬想不到這個死丫頭一言不合就發放示警符箓,她怒喝道,“你幹什麽?”

香茅子沒有理會她,而是一面橫着長劍做出謹慎防禦的姿态,一面側耳聽着身後。

一陣腳步聲傳來。

歐陽師兄的大部隊這個時候,終于趕了過來。

歐陽師兄和司家兄妹以及陸凡生和水合等人看到這般場景,也是吓了一跳,以往的越溪石灘可是個安靜祥和的地方,今日這裏血跡橫流,慘狀不堪入目。

歐陽師兄怒道,“這是怎麽回事?”

香茅子這才跳下胖胖雞,順手收起,向歐陽師兄回道,“我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情況,估計多半是她們下了殺手。”

歐陽師兄看了看白芊芊和莊天瑞的服飾和令牌,發現他們并不是昆侖的人,只能對着南山劍塢的一票人發作,“你們是怎麽回事?難道不知道這裏的烏霜獸是不許殺傷只能被取麟的麽?”

南香子換上委屈哀傷的表情,“師兄容禀,我們昨天遭受了意外,我們的領隊師兄因為受傷而離開了靈境。所以我們事前都不知道這裏的烏霜獸采鱗規矩,這才做錯了的。”

歐陽師兄皺眉不語,那邊司應元看到溪水中掙紮不休的小烏霜獸,就跟歐陽師兄說了一句,“我是個馭獸師,這種情況,還是讓我去看看吧。”

歐陽師兄知道馭獸師們對靈獸都是有三分慈悲之心,斷然看不得這種慘狀。

而且他們對靈獸的救治往往都有自己獨特的手段,就連聲說,“那就拜托司兄了。”

司應元就往溪水中走去,陸凡生和水合一起說,“我們也去。”

他們兩個跟在司應元身後走到了越溪溪水中。

水中還有好幾只沒有來得及游走的烏霜獸,正在慘叫連連,看到又有修士過來,它們吓得尖叫聲都高了幾分。

司應元就指揮陸凡生和水合,先把已經徹底死亡翻肚皮的烏霜獸,兩人一組托到岸上去擺放整齊。

而他自己則去撈起那些慘叫卻躲不開的小烏霜獸們。

小烏霜獸們因為父母們慌亂的逃竄,而把它們自己扔到這裏,正在瑟瑟發抖,恐慌不安。

不過随着司應元用手掌托着它們慢慢的用手指灌輸靈氣給它們梳理,這些小烏霜獸們終于不再慘叫了。

司應元逐一的梳理安撫了小烏霜獸,并喂了它們一些以前自己烘制的肉幹,這才讓小烏霜獸們徹底安靜下來。

不過一旦司應元要把它們往岸邊運轉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南香子,還是血腥味的緣故,小烏霜獸們又開始發抖起來。

司應元無奈,只能在溪水中間搬動石頭,搭了一個臨時的石頭堆,遠遠的将小烏霜獸們放在上面。這樣等到它們父母覺得安全的時候,自然會過來把它們接走的。

司應元在這裏照顧小烏霜獸,那邊水合和陸凡生已經把大部分死亡的烏霜獸都拖到了岸上并排的擺放整齊了。

歐陽大師兄看着死了這麽多烏霜獸,心裏也十分生氣,板着臉沒說話。

剩下最後三條大烏霜獸,水合和陸凡生不知道要怎麽處理,就叫司應元過來看看。

它們三個還活着,可是都受了傷。

其中一條尾巴被劈沒了。另外一條爪子劈斷了,只連着一層薄薄的皮膚。最後一只脊背都是破碎翻皮的痕跡。

對于尾巴劈沒的那個烏霜獸,司應元幫忙在它尾巴上裹了一層靈藥,又用靈氣幫助烏霜獸梳理了一下體內的混亂和雷擊的淩亂之氣,那個烏霜獸發出了唉唉的慘叫,不過狀态到比剛剛好多了。

司應元讓水合和陸凡生在溪水邊用石頭暫時圈了一小塊地方出來,然後把斷尾放進去,“我這裏暫時幫它們處理了一下,等下還是要把這些受傷的烏霜獸送到靈獸館去好好醫治。”

那個斷爪的已經是無法接上了,司應元狠狠心去掉了它的那只廢爪,也幫它裹好傷藥,“這只斷爪經脈已斷,倘若強行連接,恐怕會讓整個烏霜獸都無法成活了。以後,它不适合散養了,看看找個什麽地方寄樣吧。”經過處理的斷爪烏霜獸也被放在溪水邊的臨時圈地中。

到了最後一個背部開花的烏霜獸,司應元檢查過後,卻是嘆息了一聲,搖搖頭。

香茅子問,“應元師兄,怎麽了?”

司應元搖頭說,“這只烏霜獸的背脊骨絡全部擊碎了,已經沒辦法救治了,現在的它只能徒遭痛苦而已。甚至我為它梳理靈氣,都是傷害它。”

香茅子皺眉,想了想,“真的救不好了麽?”

司應元輕輕搖頭,卻沒說話。這種對靈獸束手無策的時候,對馭獸師的打擊也是蠻大。

香茅子想了想,“那樣,讓它平靜的離開,也許是最好的。”以前在村子裏,如果有些家禽牲口因為意外跌傷了不能救治,大家都會盡快給它們個痛快,不讓它們活着受罪。

司應元不是不懂的這個道理,只不過馭獸師的本能是要跟靈獸們做朋友,讓他去下手殺戮靈獸。哪怕是為了靈獸們好,他也是做不下手的。

南香子一直豎起耳朵聽着這邊對話,此刻聽香茅子這麽說,立刻跳出來,“哎呀這位師妹,你怎麽能這麽幹呢?!我是不知道誤傷也就算了,你這樣可就是故意殺戮了啊。”

內心中,她其實巴不得香茅子去殺了這只烏霜獸,這樣才顯得她的罪過沒有那麽深重。

香茅子連一個白眼都懶得給她,她又跟司應元确認了一次,“應元師兄,這只烏霜獸卻是救不會來了對麽?”

司應元很肯定,“對,它背脊椎骨全都都碎了,而且經脈也都寸斷了。只能是活受罪。你摸摸看。”

說着輕輕牽起香茅子的手指,放在烏霜獸背脊傷口的邊緣,引導她一起感受烏霜獸斷裂的骨頭茬口。

果然碎得十分嚴重。

香茅子就跟司應元說,“應元師兄,讓我送它一程吧。”

司應元輕輕點頭,雙手合十,端容肅穆的念着一段不知名的經文。

那邊南香子還在說着怪話,“哎呀,這位辛師妹對吧?你要是殺了這只烏霜獸,那可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了!”

白芊芊看不過去了,她橫了南香子一眼,“你能不能閉嘴歇會?”南香子見白芊芊面色不虞,這才悻悻的閉嘴不說話了。

香茅子伸手輕輕摸了摸那只烏霜獸的頭,烏霜獸大概疼的狠了,大大圓圓的眼睛裏挂着哀傷絕望的眼淚,已經打濕了臉頰的黑毛,濡濕了好大一片。

香茅子輕輕撫摸着它的頭頂,順着它的小圓耳朵慢慢的揉着,“對不起,讓你這麽痛苦。早日往生,莫記仇怨。”

說着,右手長劍一翻,順着烏霜獸的脖頸縫隙處,直插到烏霜獸的心髒處。

香茅子的動作極快,那長劍穿烏霜獸的胸腔,紮破了心髒,瞬間就讓烏霜獸閉上了眼睛。端是一點其他的痛苦都沒有。

然後香茅子慢慢的抽出鳳鳴長劍,長劍如水,竟是一滴鮮血都沒染上。

烏霜獸的圓滾滾的小眼睛,在香茅子左手輕輕的撫摸下,終于合上了。

直到這個時候,司應元才擡頭睜開眼睛,低聲說了一句,“多謝辛師妹。”

香茅子搖搖頭,沒說什麽。

偏偏南香子在那邊尖叫的說,“這只烏霜獸可是你自己刻意殺戮的,可別算在我身上!”

——狐貍有話——

繼續嚴重的咳嗽ing,而且嗓子和鼻子都破了,鼻子和嘴唇上面抹了綿羊油,依然劇痛……慘慘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