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後我成了白月光 — 第 40 章 立原的番外
“要是他那孩子還活着就好了。”
“他肯定會很好地處理這些事情……”
“為什麽死去的不是你?”
“為什麽?”
他是個不被期待的孩子。
立原道造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他有一個兄長,兄長溫柔又強大, 是個十分優秀的人。他自小就很讨厭自己被拿來和兄長比較, 反正在所有人眼裏自己永遠都比不過兄長,所以他什麽事情都故意跟兄長反着來。
他加入了「獵犬」, 成為這個最強部隊的一員。他想要證明,不知道是證明給自己看, 還是證明給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看,亦或是證明給已經死去的兄長看。
聽說新來了一位負責報告的文職是一次任務結束的事情, 正好下午有一個會議,他提前到場時就看到對方在會議室裏忙七忙八。
看到對方的第一眼, 他的想法就是這個小姑娘也太小了一點, 即便是穿着正裝, 卻還像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
她很聰明, 文書上任務報告寫得好,時不時都能聽到隊長在私底下誇她,說是政府撥款的預算估計會提高。外出的任務也能完美完成,還能敏銳地發現嫌疑犯并拿到炸/彈遙控器。
雖然行政職位上她隸屬于總部,但所有人都把她當做「獵犬」的一員。哪怕是因為福地隊長對她不假辭色的烨子副長, 也不會否認她的能力。如果她有異能力,如果她的身體素質再強上一些,估計她會成為真真正正的「獵犬」第六人。
而不僅僅是一個「文職」。
多麽厲害的女孩啊, 什麽事情都能做好, 仿佛沒有任何困難可以難住她。這樣的女孩卻睜大她那雙圓滾滾的杏眼看着他, 一臉認真地說道:“立原君, 你現在看起來像是在發光。”
她說:“可是我覺得你很厲害啊。”
她說:“我不認識你的兄長,所以不好評價。但我覺得你很棒啊,超級棒的。”
她說:“你看,我都這麽相信你了,你也要信任你自己。”
他們兩個人一起去了增上寺跨年,并約定好了明年再一起來。大概就像是動漫或者電影裏的“等戰争結束我就回家娶你”,這種話千萬不能說出口,一說出口就永遠都實現不了了。
他曾經在隊長那裏看過她的資料,生日就在情人節的那一天。在這個充滿愛意的節日出生,所以她才會時刻向周圍的人散發暖意吧。他沒有送過同齡女生禮物,想了很久,甚至問了烨子副長女孩子一般會喜歡什麽東西。
“情人節禮物或者生日禮物之類的,我也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會喜歡些什麽,所以想要問問烨子副長你的想法。”大概是第一次問這種事情,他撓了撓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知道的,她喜歡隊長,很喜歡很喜歡,所以也沒有別的想法。她安慰過他鼓勵過他,在他沮喪的時候陪在了他的身邊,所以他只是想要送一份禮物,謝謝她這大半年來的照顧。
烨子副長神色古怪地看了他好一會,才不耐煩地擺手表示她怎麽知道,讓他自己去想這種無聊的事情。
他想了很久,才決定送一條手繩,上面的金屬挂飾是镂空的麝香草。是他用異能力雕刻好的,自己套在了黑色的手繩上。
勇敢、活力,希望她一切平安。
可是情人節那天他沒有在辦公室找到她,問了鐵腸先生才知道她請了假。鐵腸先生似乎還說了條野先生也一起請了假,但他滿腹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所以也沒怎麽在意。
這樣啊,真可惜,他還想親手把禮物送給她,再和她說一句生日快樂的。
第二天一早他又接到了一個緊急任務,很快就離開了基地,等到他完成任務回來就聽說她已經調職,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調往何處。後來他才知道,情人節那天她被福地隊長婉拒了,所以主動遞交了調職申請書。
再一次見面是在一年後,他和條野先生混進了一個地下拍賣會,他們兩個假裝是富豪子弟,混跡在參與人員中。
工作人員将一個金屬籠子推上臺,籠子裏坐着一位嬌小的少女,長長的灰色卷發披在肩上,眼睛蒙着白色的綢緞。薄如蟬翼的連衣裙勾勒出她的曲線,稚嫩的、青澀的,宛若一朵還未盛開的玫瑰。
他聽到周圍的人突然加重的呼吸聲,同時也聽到了自己劇烈鼓動的心跳。
震耳欲聾,他幾乎聽不見別的聲音。
“立原,”旁邊的條野先生轉過頭,“你可以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心跳。”
但他已經顧不上這個,着急地想要告訴對方:“條野先生,臺上是——”
“我知道。”條野先生輕笑道,“真是位苦命的小姐。”
手腕和脖子還戴着鐐铐,柔弱的少女乖巧地坐在床上看着他,紅色的眸子裏幾乎可以找到自己的身影。
很糟糕。
他覺得自己很糟糕。
她的疑惑她的全然信任,而他在一瞬間卻冒出了糟糕的想法。
青春期的夢境本就是泡在鹹腥的海水裏起起伏伏,灰色的卷發白色的裙子,還有那雙珠寶般的紅眼睛。身體仿佛浮在半空中,被柔軟的雲朵包裹住,輕飄飄的落不到實處。
他想喊出她的名字,可到最後還是什麽都喊不出來。
在異能特務科的前任搜查官坂口安吾辭任以後,他主動向福地隊長提出由自己來接任監視港口黑手黨的卧底任務。一方面,他清楚只要呆在黑手黨就可以接觸到死之天使,另一方面——
“有機會真想去看看。”
他想去看看橫濱的海,想去看看她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她掉進海裏的消息還是條野先生告訴他的,條野先生說她在組織和警方的混戰中,中槍掉進了海裏,連人帶車。
是哪一方開的槍現在已經不可考,軍警派了潛水員在底下搜了三天,按照海潮的流向一路尋了過去,尋到了那輛黑色的小轎車,駕駛座椅上還染着大面積的血。但他們并沒有找到人,只發現了幾塊染血的碎布。
她可能努力想從車裏逃脫,但是身受重傷又不會游泳的她要怎麽浮出水面。搜查指揮員猜測她的屍體可能飄去了深海,更可能被魚類分食殆盡。
沒有人覺得她能夠活下來。
卧底檔案上甚至蓋上了下落不明疑似死亡的章。
她這麽怕冷,掉進冰冷的海裏該有多麽的絕望。
他在欄杆上坐了一整天,看着橫濱的海,翻滾的白色海浪,陽光下波光粼粼。以往他心生向往的大海,第一次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仿佛他也置身于深海之中,氧氣和光都離自己遠去。
她曾說過自己有一只恐龍玩偶,他去看過她留在總部宿舍以及酒廠裏的遺物,真是糟糕,竟然還用上了遺物這個詞。酒廠裏的遺物是同為卧底的另外一個男人交給他們的,在她墜海當晚組織的人就搜查了她的房間,大部分都被那些人帶走,他只拿到了幾個日常的物品。
宿舍裏翻出了幾本素描本,藏在了床底的紙箱裏。還好當時是條野先生和烨子副長去她的宿舍拿的遺物,他們把這幾本素描本私自藏在身上帶了出來,除了他們「獵犬」的幾人,再也沒有人知道素描本的內容。
烨子副長煩躁地啧了一聲,讓他們自己處理好。丢掉也好燒掉也好,總歸不要讓隊長發現,她也不想看到這種礙眼的東西。
他們幾個人都知道,她喜歡隊長。
裏面滿滿都是隊長的畫像,第一幅就是隊長救她的場景,大概是以她的視角畫出來的,畫面裏隊長英勇不凡就像是個英雄。
福地隊長當然是個英雄,還是她喜歡的英雄。
并沒有找到她的恐龍,從小保護她的惡龍先生大概是藏在某個安全屋裏,但随着她的離去,沒有人知道她的安全屋隐藏在哪個地方。
她的死亡就像是石頭落進了海裏,泛起的漣漪很快就散去。
該做任務的繼續做任務,該卧底的繼續卧底,所有人都重回了自己的崗位上。
在一次「黑蜥蜴」的任務結束後,所有人都到酒吧裏喝酒。話題從任務換到了女人,他們說着不知道傳了多少個人又不知道删改了多少內容的傳言。中原中也幹部撿到了一個失憶的女人,帶着她去國外殲滅敵人了。
黑手黨裏能談些什麽,大部分都是名利性,就着這個話題幾個人喝醉了就談起各自的女人,勾肩搭背約好了等一下要去風俗店裏找女人。
“立原,你要一起去嗎?”其中一個人醉醺醺地問他。
“他應該還是個處吧,”另外一個勾住了他的肩,哈哈大笑,“讓哥哥帶你去見識一下。”
他不滿地哈了一聲:“你才是處,我的經驗說出來會把你吓哭。”
“哈哈哈哈別開玩笑了,毛都沒長齊就說這種大話。”幾個人哄笑起來,他怒罵了幾句,拿着自己的酒杯走到吧臺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廣津柳浪,他在「黑蜥蜴」的上司坐到他身邊,問他怎麽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不和那邊的兄弟喝酒。
因為他不想和他們談及女人這個話題,他的女孩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他想保護她想要珍惜她。
“我有一個優秀的兄長,自小我就被拿來和他比較,所以我故意和他反着來。其實我也很清楚,我永遠都比不過他的。”立原道造灌了一口酒,才接着說道,“但是有一個女孩,很好很好、值得這個世界所有人喜歡的女孩,她一直在說我很厲害,誇我做得很棒,比我自己還要信任着我。有時候我都會忍不住想,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她說的那般好。”
廣津柳浪安靜地聽着,抿了一口威士忌。
“她最怕冷了,天還沒冷下來就裹着厚厚的羽絨服,衣服上貼滿了暖寶寶。我們一起去跨年,去聽了增上寺的鐘聲,去看了東京塔七彩的燈,還約定好了來年要再一起去。”
“我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告訴她,本來想着等我成為更好的我,值得她喜歡的人的時候,再告訴她的。”他像是喝醉了一般,趴在吧臺上,聲音含糊不清,“可是她死了。”
她死在了櫻花盛開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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