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們閃閃發光的青春 — 第 2 章 輔導輔導
輔導輔導
梁晉軒填了計算機專業,梁叔叔為此臭罵他兩天。
我問洛媽媽為什麽,洛媽媽冷哼道:“還不是他兒子沒聽他的。又沒出國又沒學醫的,他沒氣死就不錯了。”
我不懂洛媽媽為什麽一說到梁叔叔就變了樣,冷言冷語。在我印象裏,幾乎是梁叔叔笑臉相迎,而洛媽媽愛理不理。
或許,每個家庭都有秘密,知道的只有家庭成員,嘗味的也只有家庭成員。
還未等我回過神,洛媽媽就搶着要看我的成績單。她拿着我的成績單,表情千變萬化,最後吐出三個字——
“好樣的。”
爾後我整個暑假都被剝奪了。
她讓阿姨給我布置一間房,讓梁晉軒負責我所有學習,讓我等會兒回去收拾衣服。
安排完後才想起給我家人打個電話,“思思,你家女兒放我這養兩個月啊。”
我詫異地不是媽媽爽快的答應了,而是洛媽媽理直氣壯地語氣。她還真以為我是她兒媳婦了。
慢吞吞走回家,林希正在吃飯。
“你吃飯沒?又去梁晉軒家了?”
我喪氣回道:“吃完了,來拿衣服,洛媽媽要關我兩個月。”
他不解地望着我,我悻悻走過去,坐在他對面。“林希,要不我跟洛媽媽說你指導我學習?我真不想對着梁晉軒兩個月。”
他毫無反應地嚼着飯,剛開口,也不知道要吃菜還是要說話,我立馬打斷:“算了,聽說你們沖刺班一個暑假都要補課,我懶得湊熱鬧。”
其實內心還是小小期待林希能解救我,拉我一把,就像初升高給我補習數學一樣。
林希繼續吃着飯,“對了,爸媽旅游去了。”
我支應了一聲,走向卧室,心裏一遍遍哀怨,林希,你最好用腦過度變腦殘。
正清算東西是否帶齊時,門被推開。林希走過來遞張紙,我不明所以,他示意我接着。
上頭寫着:“錢包,衣服,鞋,牙刷,毛巾,球球。”
心頭一暖,我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會帶球球。”
他冷哼一聲,說:“只要抱着它,大馬路上你都能睡得跟豬一樣。我說,林音,你這麽大個人了天天抱着它睡,幼不幼稚。”
怒瞪他一眼,把紙張摔到他面前,問:”你這什麽清單。書沒有,筆也沒有。”
“筆,梁晉軒多得是,從小到大他的書都收在那。至于你的書嘛,我想應該都在學校垃圾站裏了吧。”
被戳中軟肋,我洩氣道:“好啦,你寫的這些我都帶了,我走了。“
他俯身幫我拉上拉鏈,提起行李箱,說:“我送你。”
望着他離我越來越遠的背影,心也愈漸飄遠。抱着球球,我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
第一次見到球球是在樓下垃圾桶旁。那天下着雨,我磨磨蹭蹭地往家的方向走。爸爸媽媽帶林希參加聚會,家裏只有崔媽,我索性在外游蕩了一晚上。
拐角處,昏暗的角落,一個破公仔躺在那,渾身烏黑,一深一淺。雨滴打在它身上,它便動彈一下,孤零零的喘着氣,毫無還手之力。
不知發什麽瘋,我跑過去把它撿起來抱住。一直撫摸它的頭,嘴裏突然冒出五個字: “我帶你回家。”像是我對它說又像是它對我說。
給它洗了三個澡,又陪它曬了一天的日光浴,它總算神采奕奕,恢複元氣了。我抱着它發呆、睡覺,它抱着我說話、玩樂。我叫它球球,它叫我一一。
爸爸媽媽都不知道球球哪來的,我便說同學送的。只有林希每次望着球球都是一副鄙薄的神情。後來每次生日他都送我布娃娃,我怕球球不開心,把布娃娃都收在櫃子裏。從此,林希看球球的眼神愈加複雜。
把我送到洛媽媽家,林希竟賴着不走了,不知在梁晉軒房裏搗鼓什麽。不會真是——
我頓時打了個激靈,洛媽媽在說什麽我都不知道。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卻從沒看他們兩個跟哪個女生走得近。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
“兒媳婦,你在說什麽不正常?”洛媽媽的纖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問道。
我總不可能告訴她她兒子不止性取向有問題而且和我哥有一腿吧。
我湊過去,半是試探半是提醒,問:“洛媽媽,我怎麽從沒看見晉軒哥哥和女生一起?”
“誰說沒有,”我的心踏實了大半,她擡高聲調笑接着說道,“你不是女生嗎?”
漲紅着臉,我連忙擺手,說:“我不算。”
“你怎麽不算?”
“我——”
“你不是女生?”
“我——”我嘆了口氣,索性跟她說他們二人在我們學校的光輝事跡。
洛媽媽沉着臉,遂抓着我手,委屈道:“那怎麽辦?我就這一個兒子。他性取向要是有問題,林音你可怎麽辦?”
我猛地彈起來,說:“他性取向正不正常跟我有什麽關系。”
洛媽媽抹了抹毫無淚花的眼,“他喜歡的可是你親哥哥啊,怎麽跟你沒關系?他可是我兒子,你可是我兒媳婦,怎麽跟你沒關系?你得想辦法拆散他們。”
言之有理。“怎麽拆?”
“這樣,”她把我拉下,眼梢微翹,說,“首先,不管他們在哪,你都插在中間,不讓他們有任何獨處的機會。”
我面露難色。
洛媽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這兩個月你們天天在一塊,這是最好的時機啊。等他去上大學了,我們管都管不住了。到時候他要是胡來染上什麽病,我怎麽辦,我可就這一個兒子啊。”
洛媽媽吸了吸鼻子,閃着淚光,接着說道:“至于你哥嘛,你放心,他們分開久了感情就淡了。而且我上次看到你哥跟一個穿你們學校校服的女生走在一塊,那個親密勁啊,肯定不是普通朋友。所以現在問題最嚴重的是你的晉軒哥哥。兒媳婦,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你想想洛媽媽平時怎麽對你的,難道洛媽媽找你幫點小忙你都不願意?“
我只好糊裏糊塗地點頭,心裏嘀咕着,這哪是小忙?果然,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午餐不止要收費,還要利息。
第一天上課,梁晉軒問:“你書呢?”
我答:“你不有嗎?”
他郁結。
待高中三年所有書都擺在桌上後,他問:“你紙筆呢?”
我答:”你不有嗎?“
第二天上課,梁晉軒拿着我第一天測試的卷紙,問:“你要不要複讀?”
我答:“複讀我年齡就大了,不好找男朋友。我不喜歡姐弟戀,也不好蕾絲邊。“
第三天上課,梁晉軒拿着他整潔的高一上冊數學書,問:“你在我書上亂畫什麽?”
我答:“是塗鴉,不是亂畫。”
第四天上課,梁晉軒搶過我口中的棒棒糖,問:“有你這樣上課的?”
我答:“補充好能量腦子才轉得快。“
半個月後,洛媽媽檢查梁晉軒教學質量。
雖說修行靠個人,但有個高超的師傅完全可以事半功倍。我作業本上的叉叉是越來越少,但梁晉軒的書幹淨的紙張也是越來越少。
晚飯後,洛媽媽将我拉到一旁,問我我的輔導成果。
我想了一下,面露難色,說自己才進展一點點。
她欣喜,問進展到哪一步了。聽這口氣像是在問:你們倆進展到哪一步了,牽手,接吻,熱戀?
我尴尬道自己才婉轉提到同志和蕾絲。
洛媽媽頓時黑線,抓着我進行思想教育,說節奏得跟緊,最後她索性讓我們當晚出去溜達。
其實我上樓時聽到她在樓上打電話,說着說着就哭了。雖然憋着,但還是有抽抽噎噎的哭泣聲。我上也不是待在原地更不是,只好蹑手蹑腳下樓。
被洛媽媽趕出家門後,我們大眼瞪小眼,半天不動。
梁晉軒沒什麽精神,問:“二丫頭,你想去哪?”他從小叫我二丫頭,因為我是林希親妹,晚出生一分鐘的那種。
哪裏女生最多就去哪。我笑道:“我們去酒吧?”
他瞟了我一樣,哼道:”就你這小學生樣?未成年禁止去酒吧。”
“我們去游樂城?”
“太吵了。”
“我們去逛街?”
“太擠了。”
“我們去江邊?”
“太暗了。“
路上人來人往,我們站在路燈下,燈光彌漫。絞盡腦汁我實在想不出我們還可以去哪,這輩子沒見過這麽難伺候的人。
正在我小聲嘀咕時,梁晉軒冒出一句,“我們去找你哥吧。”
我就知道。“不行!”我立馬拽住他,說,”我哥現在肯定在約會,沒空理你。”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約會?”
我狠狠地點頭,心想你還是死心吧。
他輕笑一聲,甩開我手往前走。我跟了上去,好言勸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哥喜歡女生,那是他的自由。”
他不知所謂地看我一眼,繼續走。
長長的路下,兩個少年向前走着。一個默默不語,一個頻頻側身。兩個影子被路燈拉長又縮攏,縮攏又拉長,靜待年光。
不知走了多久,我雙腳酸痛,只好抓着他胳膊,嚷道:“梁晉軒,我腳要廢了。”
他停下來,看了看手表,頹喪道:“我們回去。”
望着身後延綿不絕的路燈,雙腿不禁打顫。“能不能坐車?”
“我沒帶錢,你帶沒?”
那時微信和支付寶還沒出現,每個人的口袋還不是幹幹淨淨的。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坐在花壇旁,我揉捏着小腿後側,說:”我也沒帶。我們歇息會兒再回去。”
他面露難色,站在那不動。
我問:“你不坐?”
“很髒。”
真是少爺習氣,跟林希一個樣。又不是你洗衣服,有什麽髒的。
他掏出手機,我警惕道:“你打給誰?我哥在約會。”
他沒理我,繼續撥打電話。我跑過去一把奪過手機,一看,果然是林希的號碼。備注竟然是希。太惡心了。
“你幹什麽?!”
“我說了我哥在約會,你不要去打擾他。”
他瞪了我一眼,攤開手示意讓我把手機還給他。我努了努嘴,鬼使神差地竟把手機給了他。洛媽媽,我完成不了你的任務了。
他接過手機,不明地笑道:“你哥有沒有女朋友我會不知道?”
電話打通,他眉目清明,說:“林希,出來玩吧。“
他瞟了一眼四周,目光停在對面。“在你家林氏酒店。嗯,速度。“
挂掉電話,他從天橋過去。站在林氏酒店門口,我不時打量他的背影。他約林希到這幹什麽?不會是?
正當我胡亂猜測時,林希大老遠招了招手走了過來。他看到了我,先是一怔,又望着梁晉軒。顯然是質問他怎麽帶着我這個電燈泡拖油瓶。
梁晉軒回避這一問題,直蹦主題:“去頂樓吧。“
我一驚,抓着他手說:“我要回家,我困了。”
梁晉軒示意林希,說:“給她車費。”
不能讓他們倆單獨相處,況且地點是酒店!“你去哪?你得送我回家,不然洛媽媽會批死你。”
林希走了過來,敲我頭,說:“你一小屁孩跟着我們幹嘛?”
我幽怨地看着他,心想爸媽要是知道他以後不能傳宗接代該多傷心。
最後倆人拿我沒轍,只好帶我去頂樓。
頂樓有露天陽臺,站在那,可以眺望萬家燈火。我癡迷地看着燈火輝煌的城市,細細分辨着這是經貿大廈,這是瑞天百貨大樓,那是最大的游樂中心。
為什麽這麽美的地方從沒人帶我上來過?林希知道,梁晉軒知道,我林氏酒店所有者的女兒卻不知道。
心不免涼了幾分,大千世界燈光閃耀卻毫無溫度,毫無心情觀賞,我走了回去。
林希和梁晉軒正坐在休息椅上,不知說着什麽,梁晉軒把酒一杯一杯往肚子裏灌。
我擠了進去,蹲坐在他們中間,傻笑道:“你們在說什麽?”
林希躺了下去,不搭理我。梁晉軒若無其事道:“還不是彙報某人的學習成果。”
敢情又拿我開刷。我哼了一聲,手伸向酒。
梁晉軒一把打掉我的手,說:“二丫頭,未成年不能喝酒。”
我不服氣,梁晉軒踢了踢林希,想把我這塊燙手山芋扔給他。林希壓根不領情,翻了個身,背對着我們。
我樂呵呵地拾起酒,梁晉軒搶了過去,俯身,唇擦過我耳際,笑道:
“你不知道酒能亂性?”
我頓時坐直,把香槟塞給他。
我得清醒,不能醉,不然他們做了什麽我就阻止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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