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香調的林妹妹 — 第 60 章 (60)

顧不聞回程那天,鬧得紛紛揚揚的緋聞事件又有了新的轉機。

源頭還是有閑得慌的顏狗去八卦論壇發帖:女導演和女演員, 事實證明, 長得好看可破一切套路!

主樓放了一堆趙冰清和顧不聞的照片,都是單人圖。因為熱搜上的那幾張實在高糊, 體現不出盛世美顏, 一溜高清大圖下來還要配上嗷嗷:“這cp, 真香!”

底下留言說什麽的都有, 顧導的女友粉們陰陽怪氣,說“樓主眼瞎早治, 粉趙冰清不如食屎”, 結果被女方粉絲大罵仇女癌, 兩派很快站好陣營, 撕得日月無光,間或夾雜着幾條吃瓜路人的怨聲載道。

在海一般的評論裏,反而是有一條來自路人的格外醒目:“我說……顧導都結婚多久了, 還粉什麽cp?”

評論卡了兩秒, 顧不聞粉絲立刻反撲, 遍地嚷嚷“我們哥哥是良家淑男!本質高潔不近女色!高貴路人又在放什麽厥詞”,這下趙冰清的唯又開始幸災樂禍:“顧不聞接受采訪的時候那麽大顆戒指戴手上,你們還當看不見”!

眼見着又要掐起來, “高貴路人”适時蹦出來,弱弱說一句:“不騙人, 顧導确實結婚了,媳婦兒是他青梅竹馬, 有圖為證。”

真正引起爆炸的就是那張圖。

其時姜立雪剛下戲,從助理那兒拿了手機,沒刷幾下就看到了帖子,進而看到了圖,頓時吱哇鬼叫起來!

顧不聞擰着眉頭:“聒噪。”

“不不不不是!這……”姜立雪說話像卡帶,“哥你來看!”

他把手機捧過去給顧不聞,顧不聞掃了一眼,沒看清,又仔細盯了一會兒,突然嘴角翹起。

他贊賞:“拍得不錯。”

這張照片他沒見過,興許是哪位同學的私藏。照片上的兩個人他再熟悉不過,一個是林鹿好,一個是自己。

那是他們高二運動會的時候,剛從情人坡上下來。林鹿好穿着漂亮的小白裙,臉蛋上殘餘嬰兒肥,人比那身裙子更好看,臉小得像個精靈;他穿一身西服,頭發往後梳,胸口還別着臨時拍照顯擺的玫瑰胸針。

兩個人都在笑,笑得眼睛都彎起來,太陽下露出一樣潔白的牙齒。男孩兒作出攬着女孩兒的姿勢,任誰都看得出兩個人有多親密。

顧不聞的手指虛點,對着照片上那枚繡了名字的玫瑰胸針摩挲片刻,又下拉去看評論。

果然論壇裏炸了鍋了,女友粉徹底瘋魔,部分不理智的還在那汪汪大哭,喊“我不信我不信”,部分理智的開始刷祝福,最讓人無語的是顏狗——

正主一出,饒是再挑剔的人也得承認這才是金童玉女。金童是實打實純金的金童,那玉女也是盤正條順,清素素一張稚嫩小臉也如天仙,顏值上是日與月,相映成輝。打了個平手。

顏狗簡直是毫無尊嚴,捂着心口艱難打出一句:“完蛋,我又在為別人的絕美愛情落淚。”

絕美愛情當然是要有絕美的臉蛋才配叫絕美!

林鹿好和顧不聞青梅竹馬這麽多年,感情基礎早就深厚得不行,再加上女方又有外在基礎,光憑這幾點就完勝趙冰清了。有趙冰清瓦礫在前,顧不聞的粉絲在哀嚎之餘,竟然也有一點欣慰。

而世上顏狗千千萬,沒尊嚴的占大半,剩下一小撮裏總有聰明蛋。激增的評論裏有一條引起了顧不聞注意:“你們有沒有覺得,趙冰清校園女神角色的原型就是這個小姐姐啊……那她也太慘了,贗品果然只能當贗品,簡直年度最佳諷刺劇……”

然而擠入八卦論壇的人實在太多,這條真相了的評論像落入大海裏的一滴水,瞬間消失不見。

顧不聞略掃兩眼,餘下都是誇他老婆好看,還有對他老婆流口水的……他怕看多了拈酸,就把手機還給姜立雪。

他想,剛才那個聰明蛋說得也不全對。趙冰清哪裏算得上贗品,本來觀其演戲,興許勉強能當個稱職花瓶;這兩天一番操作下來,他徹底厭煩:說她是“贗品”,那簡直侮辱林鹿好,也侮辱林丹桂。她連制造贗品的邊角料都不如。

今天在片場,趙冰清完全被他視作空氣。必須講戲的時候他講,講完一句廢話都不多說。趙冰清算是臉皮奇厚,本來對着他還有種愚蠢的羞澀,但因為他冷若冰霜的态度,臉上的熱度也慢慢冷卻,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他要是想當個惡人,在片場自有無數種折磨演員的辦法。但眼下他懶得跟腦殘浪費時間,因為他歸心似箭。

總算,提前結束工作。抛開煩心的人和事,剪片也可以再放放,先回家再說。

……

顧不聞打電話來的時候,林鹿好剛準備出醫院。

她的感冒老不見好,又怕顧不聞回來要罵,所以積極去醫院看了。這趟去醫院去得夠久,花掉半個上午和一個下午的時間。徹底結束已經是日薄西山。

但她心情舒暢,快樂得像小鳥。可惜小鳥飛了沒一會就被折了翅膀,顧不聞在電話那頭說:“你在醫院?”

聽不出語氣是喜是悲,他囑咐:“站那兒別動,我來接你。”

林鹿好眨眨眼睛,小鳥又呼啦呼啦地扇着翅膀四處亂飛。

聞聞哥哥回來啦!

她像個等待家長來接的幼兒園小朋友,慢慢地踱到醫院門口等待。翹首張望了一會兒,車就來了,在她面前停下。

林鹿好興高采烈地爬上車,先系好安全帶,然後趕緊伸腦袋過去,在顧不聞臉上啵唧一口。

顧不聞的話停在嘴邊:“……”

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還保持着這個微微側臉、想要說教的姿勢。只是此刻哪裏說得出來,教訓還沒沖出口,嘴角已經勾起弧度:是他忍不住要笑。

林鹿好指着他的嘴巴:“啊,你笑了!”

她也笑嘻嘻地:“那你不許罵我了。”

顧不聞白她一眼,伸手攬過人的脖頸就想接吻,林鹿好的視線越過他,卻看到車窗外似乎有人在沖這裏招手。

顧不聞鼻息熾熱,挾着久別未見的危險愛欲。林鹿好剛想順從地迎上去,又發現車窗外的人越發激動,拼命揮手,而且目光仿佛是鎖定……她自己的。

她有點茫然,把顧不聞輕輕往外推,吻失去準頭,落到她的臉頰。顧不聞活像三月沒嘗過肉味的野犬一樣,一邊嗅着她脖頸一邊還想再親,林鹿好堅決地把他搡開。

“外面好像有人找我……”她眯眼看了看,不能确定是不是認識的人,“你等等呀。”

說着她幫顧不聞把口罩拉上去,帽沿壓低,自己搖下車窗。那個一直沖她揮手的女孩子一下子跑過來,扒住窗口,語調十分熱切:“我沒認錯,你、你是顧不聞那個神秘太太對不對!你們還是青梅竹馬!”

林鹿好登時一頭問號。她今天忙着看醫生,都沒注意網絡上又出現什麽爆炸性新聞。她條件反射地去看顧不聞,那女孩兒又轉向駕駛座,激動得直打磕巴:“我、我知道,你你你就是顧、顧——”

林鹿好眼見不好,仿佛要引發騷動,她當機立斷地伸出手去,親切地握住了女孩兒扒着車窗的手。

她習慣性笑得甜,眼睛弧度彎得曼妙,連長長的睫毛也像塗了蜜,眼下淚痣閃閃發光,整個人如同一尊精雕細琢的瓷娃娃。另一只手在唇上撫過,做出個拉拉鏈的手勢,她對那女生說:

“秘密哦。”

那聲音和臉一樣迷人,不是撒嬌勝似撒嬌。女生的視線完全被她吸引,兩秒後……跟高中時代的盼盼一樣,她的臉突然紅了!

顧不聞:“……”

他低低喝了一句,是沖兩個人的:“松手。”

那女孩好像還沒回神似的,愣愣抽手,林鹿好也順勢把手放到膝蓋。還想問女生到底怎麽回事,顧不聞卻沒給機會,一腳油門“轟”地啓動。

這世道可真他媽亂,到處都是潛在情敵!顧不聞趕緊把車開走,省的媳婦兒又拐帶一顆少女心。

車子駛上寬路,顧不聞暗籲口氣。林鹿好低頭看了會兒手機,突然慢吞吞道:“天哪,我這輩子第一次上熱搜……”

顧不聞渾身一緊,頓時感覺這口氣籲早了。

林鹿好欣賞了一會兒照片,點擊保存:“看上去挺好!”

說完就把手機揣兜裏了,兩眼望窗外景色,還搖頭晃腦。顧不聞頭一回摸不清她思路,格外小心地問:“好好,生氣沒?”

“我生哪門子氣呀,”她擺擺手,眼珠子轉過來清淩淩的,“我知道你高興。瞞了這麽久了,總算揚眉吐氣一回,以後不用再藏着掖着啦。”

她頓了頓,又補充:“唉,就是出門不太方便……”

她一下子如此體貼,嘴甜得像抹了蜜,顧不聞心裏反倒不踏實。雖然熱搜是他夢寐以求的那個熱搜,但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于是看了她好幾眼。

林鹿好哼了一小節歌,邊哼邊拍他:“看路!看路!”

顧不聞沒法,只得把注意力轉向前方。好不容易等到個紅燈,他把車停下,很不經意似的試探:“寶貝兒,你今天很高興。”

“對呀,我今天就是……特別特別特別高興!”林鹿好翹着腿說。

……

兩個人總算回到家。一進家門口,顧不聞把人直接摁在玄關親了一陣,親完想去撈她,她卻跟只小兔子似的竄遠了。

她快走向畫室,又要躲避他襲擊,拖鞋差點掉了一只。她趕緊停下來把鞋穿好,一邊上樓一邊強調:“我給你的畫已經畫好了哦!”

顧不聞一日不見她像隔了好幾個春夏秋冬,此刻就想黏着人。但林鹿好不讓他跟,跟了還要生氣:“不許偷看!”

顧不聞站在樓梯下面仰視她,眼睛下垂:“你不是畫完了嗎?”

他裝得這麽可憐巴巴,林鹿好卻不為所動。她有點支吾,甚至還臉紅了:“畫、畫是畫完了,但是我剛才突然想到一個好點子,想多加一筆……”

這下要等到猴年馬月!顧不聞耐不住,三兩步跨上樓梯把人抱住,往樓下拖:“不急這一會兒。”

“哎不行!”林鹿好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彈腿,“那好吧!你先松開我,我把畫拿給你看。”

拿畫總不需要多長時間,顧不聞只得不情不願地松手。他目光循着林鹿好的背影,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頭頂懸着,千斤重。林鹿好這一路的表現過分反常,太快樂、太貼心了,比平時更甜一萬倍。說好的要他回家領罰,也沒領,再加上今天的熱搜……他滿以為夠自己喝上一壺的了,但還是被輕飄飄放過了。

他并不因為這“放過”而喜悅,反而不安的感覺更強烈。思來想去還是不對,于是轉身就進了廚房。

……

林鹿好從樓上抱着畫下來,鞋差點又被吓掉一只。

“你幹什麽呢!”她哭笑不得,“我讓你跪了嗎?”

只見顧不聞顧大導演,天上地下僅此一朵的雪蓮花,正埋頭,纡尊降貴地跪在平展開的榴蓮殼上。

她快步下樓,趕緊伸手去拉:“我跟你鬧着玩的!痛不痛啊?”

顧不聞擡眼,狀似無辜:“不痛,”他舔了舔唇,笑,“冬天穿得多。”

林鹿好拉他兩次他都不起,似乎跪跪能讓他安心似的。又看人臉上還挂笑,林鹿好只好配合他玩情|趣:“那現在,請欣賞我的大作!當當當當——”

她“當”了七八下還沒“當”完,總算當完了,顧不聞伸長個脖子想看,又聽到她奇怪:“你怎麽不當呀?”

顧不聞只好也配合着“當當當”。為了順應顧不聞當前的跪姿,林鹿好也半蹲,把畫舉在面前擋住臉,給顧不聞展示。

很難說顧不聞當時的心情是什麽樣的。如果說情緒也能做調味盤,顧不聞心裏這盤估計是打翻了,各種酸甜苦辣鹹一齊湧上,充盈他鼻腔。

那一霎他好像沒看清東西,又好像什麽都看清了;再醒神的時候才恍悟:自己剛才竟然忘了呼吸。

畫面不複雜,人物比例依然不太協調,這是林鹿好的老毛病。畫上是一處牆頭,斑駁的形狀很熟悉:花峒小區。牆頭上擠擠挨挨,坐着四個人。

四個人都是大頭細腿,看上去像幾顆彎曲的豆芽菜。其中兩個略老,額頭和嘴角邊有細小皺紋,手緊緊牽着,共同握着一束百合。

那是他的父母。

另兩個是顧不聞和林鹿好自己。都是年輕模樣,笑起來和那張運動場上拍攝的照片一模一樣,見牙不見眼的。

顧不聞心想:真丢人啊。

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媽的。現在不論誰,給我根煙行不行?我也好把它點着,銜進嘴裏,吞雲吐霧的時候就能有個理由,望一望天花板……

不讓這眼淚跟他媽操蛋的水龍頭一樣亂流。

他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很狼狽,眼眶紅着,膝蓋下面還鋪着榴蓮殼。但林鹿好顯然不覺得他好笑,她沒有給他煙,給了他餐巾紙。

她柔軟的手摸上他臉頰,然後用紙巾擦幹了眼眶裏的淚水,動作那樣溫柔:“聞聞哥哥,不許哭。”

她補充:“我還想再添一筆呢。”

預感,像雷劈,像鞭打一樣突然來臨了。顧不聞的腦海裏有什麽倏忽一閃,快得抓不住,但足以讓他心跳加速。

他平視着她,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林鹿好從口袋裏掏出一只鉛筆,很不好意思地說:“你不讓我畫完,我只好簡單一點,在上面打個草稿。”

在顧不聞僵直的注視下,她在畫上畫了一個圈。

又是一個橢圓,套在圓圈下面,橢圓邊上還有四個小圓,組成一個圓頭圓腦、圓手圓腳的人。

林鹿好垂下眼。順着她視線,顧不聞這才注意到她的手指也在發抖。

天籁在耳邊輕響:“以後就是五個人啦。”

剎那間,一切都有了答案。包括林鹿好去了很久的醫院,包括她今天特別好的心情……

顧不聞完全無法思考,他的思維徹底停擺。林鹿好本來也想哭,看到他那副傻兮兮的樣兒又笑了,把他的手牽過來,引導他摸摸自己的肚子。

“這裏有個小不點了,你聽懂了嗎?還很小很小的。”

顧不聞終于有了反應。他像個年久失修的機器人,僵硬着軀體來抱她,林鹿好幾乎能聽到他關節處的咔咔響……這場面真是太滑稽了,一個眼眶紅紅的高大男人,還跪在榴蓮殼上,伸手抱住她的那一剎那立馬哭了。

“聞聞哥哥……”她無奈,“說你是林妹妹你還不承認,你自己說你是不是?”

顧不聞只曉得點頭,他哭得幾乎哽咽,頭都在發昏,他覺得也許現在林鹿好讓他去死他都會去。只要記憶停留在這一刻,朝聞喜訊,夕可死矣。

這是他人生中最不值得被記住的一刻。這朵旁人眼裏的高嶺之花實在哭得太醜了,堪稱涕淚滂沱,溫少魚見了會笑到明年的;但這也是他人生中最值得被銘記的時刻。

顧不聞五歲認識林鹿好,八歲的時候失去雙親,他曾經以為自己失去一切。

十三歲的時候喜歡上林鹿好。當時的男孩兒還不太明了,女孩兒會在他的世界産生多大影響。以後的樁樁件件,林林總總,都如星漢奔湧,山呼海嘯。

二十五歲的時候,他終于又重新擁有一切。感謝愛,感謝神。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完結啦!真的完結啦!

有寶貝兒問番外,其實我是個不怎麽喜歡給我的原創寫番外的人,總覺得停在這正正好……最好的莫過于此,聞聞哥哥實在太幸福了!

這一本成績不好!我數度心灰意冷。更新的時間也不穩定,結果拖拖拉拉到現在才完結……真的很辛苦追我文的寶貝兒……對不起大家!以後不會這樣了!

ps《漫畫裏走出個白月光》大家可以先收藏哈,但計劃有變,下本不一定寫這個,因為涉及到很多道士的內容,我要查很多資料來學習一下!可能下本我會先寫一本快穿1v1……那麽,下本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