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香調的林妹妹 — 第 28 章 (28)

林鹿好怎麽也想不通,她爸林修齊居然也會出軌。這事在她眼裏近乎是玄幻的。

林修齊是個書呆子, 書瘋子, 愛讀書愛到狂了。從小到大的記憶裏,林鹿好對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戴着一副钛框眼鏡, 皮膚很白, 斯斯文文地坐在桌前翻一頁書。他那麽清雅、隽永、有味, 待人接物都恪守君子之禮, 永遠不會進退失度,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男人。

鹿争在工作上強勢慣了, 家裏也是同樣的作風, 說一不二。林鹿好随了她爸, 是個軟面團一樣的脾性, 被鹿争收拾得服服帖帖。她像爸爸,也更親爸爸。明明放暑假前還打了好多電話……不,其實電話就早早暴露了端倪。爸爸晚上越來越忙, 連跟她電話聊天的時間都吝啬, 恐怕不只是為了他的論文, 還有別的、更桃色的原因。

林鹿好她爸在她心裏的印象徹底崩塌。她不敢也不樂意給她爸打電話,那些對成熟男性的崇拜、對至親長輩的親愛一下子化成飛灰,整段人生都好像沒意思了。她甚至懷疑起自己的存在:鹿争和林修齊當初到底商沒商量好, 若不是為了愛,幹嘛把她生出來?

現在好了, 連“林鹿好”這個名字都成了笑話。

她晚上躲在小被子裏哭了半天,早上起來眼睛都是腫的。她也沒管, 頂着這對通紅的腫泡眼跑去顧不聞家,顧不聞甫一開門就被吓了一跳。

“怎麽回事!”他先驚訝,然後是勃然大怒,“你媽打你了?”鹿争竟然舍得!

林鹿好委屈唧唧。她搖頭,一鼓勁紮在他懷裏,跟蓄足了淚水的小炮彈似的。

顧不聞又是給她煮雞蛋敷眼,又是給她找熱毛巾擦臉。等她講完整件事情的經過,顧不聞已經臉色鐵青,因為憋了股難消的郁氣,胸脯劇烈起伏。他咬着牙齒:“……混球,”仍不解氣,“也配做你爹。”

他坐在地毯上,靠着林鹿好的腿;林鹿好坐在他床上,用俯視的姿勢看他。他是真心實意的憤怒,程度和鹿争都不相上下。她覺得自己心情好多了,但人還是空茫茫的,要幹什麽也沒點頭緒。

兩個人好一陣沉默。顧不聞突然很輕地碰了碰她的腳,像怕把她碰碎了似的。他問:“你打算怎麽辦?”

“……能怎麽辦,沒有我能幹的事情呀。”林鹿好低聲回答。鹿争和林修齊已經離婚了,她是雷霆手段,又狠得下心,還以出軌要挾林修齊,令他主動放棄了對女兒的撫養權。林修齊從來争不過她,整件事塵埃落定。

顧不聞安靜地瞧了她一會兒,突然整個人倒下去,倒在地毯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心事。

林鹿好伸腳去碰他:“起來吧,地上很涼的。”

顧不聞向她伸過去一只手,林鹿好以為他要起來,于是攥緊。然後用力往上拽他的胳膊。

但顧不聞沒動。他仰躺在原地,側臉望她,用一種定定的、暗暗的目光,然後毫無預兆地反向一拽,把她拉進懷裏。

林鹿好“啊”的從床邊跌下來,撞在他身上,他使的力道太大了,林鹿好幾乎能聽到兩個人肋骨相撞發出的砰響。他支起身,用兩只胳膊牢牢箍住她腰背,幾乎是把人鎖在懷裏的姿勢。林鹿好一時間眼冒金星,連腿都沒處安放,只能用膝蓋跪在地毯上,別扭地被他抱着。

林鹿好不知道他又在撒哪門子野,底氣不足地問:“你幹嘛……”

顧不聞沒回。他抱得緊,讓她發育良好的部位也鼓囊囊貼在他胸口上,但他喉頭鼓動一陣,就把旖旎的心思壓了下去,任溫柔安撫的念頭占了上風:“借個地方給你哭啊,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林鹿好沉默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最安全”戳動了心腸,整個人一下子就崩潰了。她擡起一只手臂壓在眼睛上,狼狽地哽咽,“我不哭……你,你是故意的……”

顧不聞把她哭皺成一團的小臉往懷裏摁,哄嬰兒似的哄她:“沒有……不哭就不哭,你最厲害了。”

最厲害的林鹿好抖着嘴唇,憋了半天沒憋住,“哇”的嚎啕大哭,“我不厲害!他們不要我了……”

顧不聞被她哭得眼眶濕潤,心想完蛋,這種時候可不能和她對哭,硬是控制着淚腺安撫:“我要你。”

林鹿好現在哪聽得進去,把鼻涕眼淚全蹭顧不聞衣服上,口齒不清地喃喃:“騙人……你也騙人,我就是一個笑話……”

顧不聞貼着她耳朵,不厭其煩:“誰說的,你不是笑話,你是我的驚喜。”他絮絮地,“以後我陪着你……咱倆互相依靠。”

林鹿好哭聲斷了一剎,她想起了顧不聞已經無父無母的事實,揪着他的衣服越發哭得肝腸寸斷:“嗚……對不起聞聞哥哥,對不起……”

這傻子,明明自己這麽傷心了,還要哭着跟他說“對不起”,顧不聞打心眼裏覺得她惹人疼,無言地把這寶貝捂在懷裏。

……

林鹿好撕心裂肺的一通哭完,簡直耗盡精力。她坐在地毯上像個沒了電的機器人,顧不聞扯着她胳膊把人提起來的時候,她才曉得臉紅。

“你……你少動手動腳。”她嗫嚅,“別抱我,流川楓也是你能随便抱的?”

顧不聞聽她還有力氣貧,就知道她心情恢複得差不多了,張口問:“暑假有沒有安排?”

林鹿好不明所以:“能有什麽安排,玩兒,和做作業。”鹿争回來了,她可不能再混日子。

“咱倆出去旅游,我跟你媽去說。”顧不聞道,“走,去你家。”

他向來果斷,有想法就立刻執行,林鹿好迷迷糊糊被他拽着回家,又迷迷糊糊聽他跟她媽交涉。

“阿姨,我帶好好出去散散心。”他彬彬有禮的,“就桑城海灘。您別擔心,不止我們兩個,還有我們的幾個好朋友,有男有女。”

林鹿好在暗處撇嘴。他睜眼說瞎話呢,哪來的“有男有女”,應該是“孤男寡女”吧!除了他爸媽,顧不聞從來不和她以外的人去旅游。

自己剛回來女兒就要出去旅游,鹿争臉色不大好看,然而顧不聞微笑着,并不心軟。他對林鹿好的爸媽都沒什麽好感,一個長時間把孩子獨自扔在家裏、萬事不和孩子商量的母親,也不值得他多少尊敬。

鹿争問林鹿好:“你想去嗎?”

林鹿好見鹿争的臉色有點怕,但還是點點頭,說:“我想去。”雖然很對不起媽媽,但是她第一次生出想逃的沖動,不願意再思考父母那攤子事。

鹿争嘆了口氣,最後同意了。晚上拿出一個小行李箱,幫她收拾行李。她做空中飛人做慣了,但行李收拾的依然很糟糕。衣服褲子亂七八糟地扭成一團,行李箱的拉鏈都拉不上。

她有點尴尬,林鹿好一聲不吭地走過去收拾。女兒繼承了爸爸的細心,把東西整理得一絲不茍,鹿争看了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她的女兒,當年那個活潑皮實的小女孩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長大了。她繼承了父母在長相上的所有優點,一雙眼睛像春光潋滟的水,臉蛋如滴露杏花。鹿争伸手摸她的小臉,林鹿好家貓似的在她掌心裏蹭蹭。

“媽媽,不用擔心啦。”她說。

……

第二天,顧不聞和林鹿好一同坐上車,讓司機帶他們去機場。顧不聞實在膽大包天,鹿争現在還被蒙在鼓裏,以為和他們一同出游的還有好幾個少男少女。

然而沒有,飛機上只有他們兩個。顧不聞昨天晚上一宿沒睡好,做夢都夢到林鹿好在哭,他差點得心絞痛。林鹿好在看飛機外面的雲層,顧不聞似夢非夢地眯着眼睛。

林鹿好轉頭看見他這副慵懶相,愣了愣先笑了:“聞聞哥哥,你要不要睡覺?”

顧不聞含糊地“嗯”了一聲。林鹿好今天穿了件鵝黃的背帶褲,褲子前面有個大口袋,她就從這個口袋裏掏出一個粉紅色的眼罩遞過去。

顧不聞瞟了眼眼罩上畫着的小粉豬,那只豬還長着一個吹風機似的頭。他翻了個白眼,說“換一個”。

林鹿好噘着嘴,不情不願地把小粉豬眼罩拿回來,從大口袋裏掏了個黑色眼罩給他。

顧不聞捏了把她蘋果似的臉頰,說:“乖點,別亂跑。”這才睡了。

他戴着眼罩睡着了,林鹿好卻沒有困意。思來想去,從小包裏拿出個透明盒子,裏面是五十粒細細小小的散珠,大的有直徑8MM的綠松石和黑瑪瑙。她忙着把小珠子一個連一個地串起來。

她串得很快又很輕,沒發出一點聲音。顧不聞醒的時候她還在串,剛才睡着的人掀開眼罩,朦胧間只覺得身邊人的側臉都瑩瑩泛起光,手指細白似雪。他被美色沖擊得眯了眼。

顧不聞伸手去捏她耳垂,小笑容裏有種玩味的神氣:“……給我的?”

林鹿好本來還在專心串珠子,被他吓似的一抖,那雙眼睛即使嗔怪也看得人心發酥。她習慣性嘴硬:“給狗的。”

顧不聞真懶洋洋把頭蹭過去,叫:“汪汪。”

林鹿好“噗哧”笑出聲。顧不聞心想:總算笑了,他定眼瞧着林鹿好透紅的耳垂,視線下延是她手裏捧着的一串珠子……越發覺得人可憐可愛。剛才還捏過她耳朵的手指還有溫熱殘留,撚了撚,到底沒再動。

想抱她,想親她。無時無刻都在克制這種沖動,他快走火入魔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就發,發完睡覺zzz

PS桑城海灘,大家就當是架空吧,想塞點豐富的景色進去,所以參考地應該會很多。

為什麽覺得聞聞哥哥和好好已經在悄悄談戀愛了,有一種“我在哪他們在幹什麽”的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