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香調的林妹妹 — 第 1 章 下雨天
“顧不聞,我喜歡你!”
打老遠就看到一紮倆馬尾的女孩兒,站在一男生前面,羞紅了臉。
林鹿好“噌”地停住腳步,随便揀了根柱子躲了,探出腦袋津津有味地看。
顧不聞的馬戲,過了千百年都有滋味,越瞧越新鮮。
那女孩扭了半天手指,最後把粉紅小信封一遞;顧不聞手插褲兜杵在那,不接。
他人高,一米八五以上的個頭,站得筆直,像沙漠邊上的防風小白楊。
一秒,兩秒,三秒。
高手對決!林鹿好眼珠子連轉兩圈,左右睃睃,熟人一看就知道她現在別提多起興兒!
這姑娘還不走,看着羞答答實際還挺倔,臉紅成蘋果了愣是姿勢不變。
敵不動,我不動。好好的告白場面拗成一場華山論劍。小白楊也不伸手,一陣冷風吹過,把他的校服衣擺吹得嘩啦啦的,特酷。
——聲音也特酷:“謝謝,我不要。”
顧不聞有把好嗓子,一字一句說得極清楚,跟玉珠子落到盤上似的泠泠。
這珠子砸到告白女孩兒的心裏,把她一顆粉嫩心肝碰得稀碎。她跟被判了死刑似的,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哽咽。
林鹿好看着她兩滴眼淚珠子“唰”地滾到腮邊,心都為人家揪疼了;女孩最後飽含期待地擡頭看了一眼,顧不聞的臉色像天山的雪蓮瓣,采下來能供給皇宮裏的玉人兒當飯。
女孩兒“哇”地一聲跑走了,兩根辮子一跳一跳的。
好戲落幕,林鹿好意猶未盡,咂咂嘴。
但顯然在顧不聞手裏這大戲還沒到落幕的時候。他仿佛背後長眼,轉轉身就把觀衆給揪出來了。
顧不聞高,林鹿好小,糯米團子一個,被他輕輕松松提在手裏。
林鹿好瞎撲騰,腳都離了地:
“放開放開!顧不聞幹嘛呢你!青青校園注意點影響!”
“啪”地一聲利索,她用手遮臉。全身上下她最滿意自己這張巴掌大的小臉,每次丢人的時候一遮,沒了。
顧不聞就看着她掩耳盜鈴,手上都不用多使勁,巧勁抽陀螺似的把人提溜得轉了個圈:“喊誰呢?聽不見。”
林鹿好作尖叫雞狀:“顧不聞——顧不聞你撒開我——”被他連轉三圈之後沒轍了,猛的嗓子一捏,要多甜有多甜,“哥!哥!你放開我呗。”
顧不聞手一撒,林鹿好雙腳蹬上地,安全感上頭,趕緊扳回一城:“嘿,給你臉了?林妹妹——”
顧不聞生平最恨在人前被戳穿外號,他兩只貓頭鷹利眼立馬環顧四周,趁他扮黑貓警長的這當口,林鹿好哧溜一下滑出去兩米遠,皮得根本抓不住!
她見好就收,馬上又換了一副面孔:“哥,哥!放學到我家玩兒,我家買了碎碎冰呢,整一抽屜都塞滿。”
她生得好看,皮肉雪白發亮,還細眉杏眼的,眼下一滴小小淚痣,難得清純又媚。那雙圓眼睛眨巴眨巴看他這會兒還挺人模人樣。
顧不聞心裏舒坦:“放學一起回。”
林鹿好喊一聲“得令”,撒腳丫就往二樓跑。
風裏留下一句:“先走一步,等會要數學考試呢——”
顧不聞站在原地目送她一會,伸手揩平校服上的折痕。再擡頭,又是一張不近人情的棺材臉,梆硬。
……
“早知道不和顧不聞瞎鬧了。”
林鹿好故作深沉地嘆氣,一口鍋“哐”扣在顧不聞頭上。她同桌薇薇好奇地湊過來,跟她嘀嘀咕咕:
“你又找你那竹馬去啦?”
林鹿好心裏一赧,覺得自己沒面兒:“怎麽能叫又呢?而且也不是我樂意找他的。”
她本來想看了戲就走人的,誰知道顧不聞開了天眼,抓住不說還被他一頓戲弄。這人平時上學的時候是個冰塊臉,惜字如金的,跟放學完全兩個樣,沒趣得很。
薇薇:“可是我看你們經常在一塊,你自己想想,你要是一天沒見到他,心裏慌不慌?”
“這話說的,怎麽肉麻兮兮的……”林鹿好覺得不太對勁兒,但還是認真想了一下,一本正經地回,“慌啊!怎麽能不慌呢!慌得我學都上不好了!”
美色乃精神食糧,往實了講乃林鹿好的上學動力。就顧不聞那身材,那臉!看一輩子都不膩呀!
薇薇露出一臉迷之微笑,心滿意足。她嗑林鹿好和顧不聞這對青梅竹馬cp半學期了,一直拿他倆的日常當愛情小說看,得勁!
顧不聞是塊千年寒冰,但對林鹿好不同:一起吃飯、一起上學,牽牽胳膊、舉高高都是見慣了的小事兒。這倆長得好看,關系又親,簡直金童玉女。
……就是這身高差有點悲情。林鹿好一米六,顧不聞一米八六,兩個人擠不進一個鏡頭裏。
薇薇沒忍住,日常當紅娘:“你和顧不聞……怎麽不考慮考慮在一起呀?”
她把兩個大拇指微微一碰,笑容暧昧得令人不忍直視。
林鹿好的小巴掌揉上同桌大臉:“你可長點兒心吧,青少年最重要的是什麽?當然是學習!”
她嗓門不小心高了點,語氣铿锵,那叫一個蕩氣回腸。正巧被跨進教室的數學老師聽見。
數學老師叫安國慶,是個瘦老頭。面部紋路很重,仿佛笑裏藏刀:“呦呦,聽到沒有?大家要跟林鹿好同學學習。林鹿好,這回我看你數學拿幾分,可別讓老師失望。”
教室裏“呱唧呱唧”,響起掌聲一片。
林鹿好把頭一低,臊紅了一張小臉:“媽呀。”
她以頭搶課桌,絕望逆流成河。
安國慶咽一口沫,把白花花的卷子往下一發,窗玻璃恰時震動起來,嘩啦嘩啦,外頭正巧下雨了。
這雨又引起了少年人的小騷動,“下雨了……”“你帶傘沒……”,最後安國慶拿教鞭拍拍講桌,教室慢慢安靜了。
“唰唰唰”,又是動筆答題的聲音。
林鹿好收拾心情,對白卷露出一個笑臉。答完前五道選擇,笑容漸漸消失。
太難了,數學真的太難了。
“一只螞蟻從正方體的頂點A出發……”
你說這螞蟻怎麽這麽事兒呢!還爬出朵花來了!
林鹿好把第六題翻來覆去讀三遍,題目都讀不通順。心裏一團毛線,從筆袋裏掏出把尺子,對着橡皮開始切。
別人的橡皮永遠用不完,而林鹿好的橡皮從來不存在這種問題。她把四分之三的橡皮都花在數學考試切小立方體上面。切個四四方方的,還閑得每一面标明白一二三四五六。
一個骰子做好,她面目舒展含笑,把自己當成螞蟻,開始在每個頂點上繞圈。
繞來繞去繞了不知道幾圈,頭都發昏,還是沒得出個答案。眼一閉,索性瞎選,選個C。
老覺得這選項可能性最大。
第六題做完,像完成了一件大事。她瞅瞅薇薇,差點沒嘔出血:這姑娘還沒她做得快,卡在第五道上了,正抓耳撓腮。
林鹿好同情地看了戰友一眼,懷揣着莫名其妙的自信重新踏上戰壕。奈何敵方火力太猛,她蒙完全部選擇題之後徹底蔫巴成一團鹹菜。
再翻個面——哈,大題!又是一道生死關!林鹿好馬不停蹄地趕在送死的路上。正巧天空一陣驚雷,雨勢瓢潑。
林鹿好聽着稀裏嘩啦的雨聲,悲從中來,忍不住發出響亮的抽噎。
她的愁啊!也跟這雨一樣點點滴滴到天明了!
安國慶站在講臺上俯瞰考場,聽到她哭連眼皮都不擡。
要不然怎麽說“習慣成自然”吶,林鹿好一碰上數學考試就要哭,一開始安國慶還慌,以為這孩子身體不好;後來發現她就是瞎嚎。
班上同學都說她一遇到數學就變林妹妹。
接下來的考試過程林鹿好都不忍回憶。發動學渣技能,整個人像喝了假酒一樣斷片兒了。眨眼又是快活的好漢一條。
數學一考完,立馬就到放學時間了。班裏人三三兩兩走光,林鹿好慢騰騰地收拾書包,再看兩眼天氣,發愁。
她忘帶傘了。
“杵那兒幹嘛呢?”
林鹿好一擡腦袋,顧不聞正倚在門口。啧啧,那長腿簡直無處安放,最值得注意的是手裏握着的那把長柄傘,既發熱又發光。
林鹿好一秒喜出望外,颠颠地背着小書包沖過去。
她還低頭扭衣角:“聞聞哥哥,你來接我回家呀?”
“有話好好說不行?”顧不聞抖落一身雞皮疙瘩,他晃晃握傘的手,“泰拳警告。”
林鹿好立刻一記軟綿綿的小泰拳送過去:“幹嘛這樣啦!”
顧不聞掉頭就走。
林鹿好趕緊扯住他書包帶,撕心裂肺:“別!哥!我沒帶傘啊!”
顧不聞一擰眉心,被她那副傻逼勁兒搞煩:“昨天沒看天氣預報?”
“沒看。”林鹿好老老實實,“沒那老年人習慣。”
老年人顧不聞聽了想打泰拳!
“行了,走吧。”
顧不聞把她連人帶書包一提,兩個人就往校門口去。
……
風聲雨聲漸緊,打得四面潮濕。顧不聞撐一把大傘走在雨裏,美少年如詩如畫。可惜旁邊的小矮個忒破壞氣氛,埋頭“啪啪啪”踩過去一排水坑。
跟脫缰的小狗似的,顧不聞簡直拉不住她,又被她幾腳踩到褲管濕透,恨不得把人吊起來打。
但因為在放學途中,學生來來回回,他又極愛形象。于是只繃着一張俊臉,唇線抿直,酷到女孩兒們心髒怦怦跳。
林鹿好踩到一半停下來,委屈:“我半邊衣服都濕透了。”
活該,食堂搶大排都沒見你這麽快。顧不聞看她站原地皺起一團小臉,到底沒罵,凍着臉把傘往她那兒傾。
林鹿好還盯着胳膊上那條長長的水漬,顧不聞看看四下無人,趕緊伸手拍一記她腦殼:“別丢人,回家給你擦。”
林鹿好把大眼睛骨碌碌轉過來,又看看他濕淋淋的半邊肩膀:“那我也給你擦。”
說完就樂,也不知道怎麽還覺得自己占了便宜,挺美滋滋。
顧不聞看她沒心沒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車燈在模糊的紅紅綠綠裏閃亮,顧不聞把她肩膀一攬,躲過疾駛汽車濺起的巨大水花。
司機師傅幫幫忙,可別再往祖宗身上濺水,否則回去又得鬧他洗衣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拗文筆了,寫篇輕松的,适合不帶腦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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