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距離可以掩飾情感，無形中卻将人深陷。

體育課的時候，來這裏以前我一個人随便走走，來這裏後和淩萌一起打羽毛球。

卻不常常說話。

淩萌也是和自己差不多性格的人，自己搞不懂她在想什麽，同樣的，我相信她也猜不透我的心理。

那天我停下來看着遠處打籃球的少年，他有幾分優雅的動作浸在陽光下的汗水裏。

由于好多班級都是自由活動，附近的女生不在少數，其中必然不乏伊涼葉子一類有着驚天喊聲的“正常”女生。而我，有時我說話連淩萌都聽不見，她的聲音也是細聲細氣，可由于柔軟空靈，比我的顯得清楚。

淩萌放下拍子朝那邊看過去，微微笑了笑說：“那我去還拍子了。”在我身邊，只有她能夠對唯炫不多看一眼，那時我只以為是她性格所致。

我沒有再跟你說過很多話，只是越來越在乎你了。

其實現在只是很想了解你。沒有別的意思。

之前我以為，和你接觸越多關系就越好，可距離卻使我更無法自持。

我們回教室時，路上碰到了一個人，她全身都是白色的，白色的頭發，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皮膚。忽然就出現在我們面前，手裏拿着一本書。擡起頭就朝我們笑笑。淩萌介紹說她是千跡硝子。

直視她的眼睛，有白色的慘淡和空虛，我整個人仿佛都瑟抖了一下。硝子對我們點了一下頭。淩萌依舊笑得僅露出淺淺的酒窩。

而另一邊，唯炫把籃球抛給隊友，伸手擦了擦汗，有些女生驚訝于他連擦汗的動作都淨是優雅的痕跡。他卻一點也沒有看四周，将目光投向遠方。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你站在那裏。那天我被女生團團圍住時，我抽空朝我們教室看了一眼，你一直都在那裏，沒有離開過。

——今天我也看到你了，與另一女生坐在樹蔭下，我忽然覺得你似乎和我不同在一個世界，我們僅僅是處在了光與暗的邊緣。

明明是美好的天氣，沒有人會想到今天下雨。

它是在第三節課快下課時一瞬間傾瀉下來的，并且沒有準備停的意思。

悖逆着所有人的意志，只是滿足着世界的暢快。

坪這次沒有帶傘，沁潇也沒帶。唯炫還是“習慣性”地帶了兩把，連他也不知道為何還是不放棄。

他在他們背後看到了他們的窘迫與無奈，陸續有人從他身邊走過，他往旁邊讓了讓，卻由于走神不小心碰到一名女生。他來不及直視她，“不好意思”已脫口而出，女生卻楞了楞，似乎是不屑于看他迅速沖進雨裏。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她是沁潇。

沁潇才不指望坪怎麽樣呢，她率先沖進了雨裏。坪沒有料到她的行動，伸手想拉住她卻意料之中地滑落了。

唯炫此時已把心緒收回，見沁潇在他不注意時已跑出去，潛意識裏很想自己把雨傘給沁潇，此時他的舉動卻完全悖逆了初衷。

他居然把傘給了坪，讓坪去追沁潇。坪沒有猶豫，只是說了一聲：“謝謝。”

從什麽時候起忘記了自己本身的意義。只是一味地僞裝，成全別人。

再也不會有三年前所說的那句話了。

不知道坪到底怎麽樣了，唯炫邊走邊想，不知不覺雨水打濕了肩膀，可連傘動一動都懶得，因為已經無所謂了。

不知道沁潇到底淋濕了嗎？

不知道坪追上她了嗎？

其實他多麽希望坪沒有追上沁潇。又多麽希望沁潇沒有淋到雨。

矛盾着，走着。

雨傘的外延滴着水，逐漸連成了一條線，像是用簾子遮蓋了他們對視的視線。

早就看不見了，可視線依舊習慣性地往前，想看得更遠一些，在撺掇的人群中，在各色的雨傘裏，都希望能再見那個身影。

已經積蓄了一些水窪，卻總是不小心踩上去。

吶，雨真的很大呢。

——其實我只是想走進她的世界，去了解她，只是這樣而已。

——還是不要太自私吧。

——你的幸福，是我最明媚的信仰。

『10』

——很難想象那時發生的事，只是我真的不想讓你受傷。

唯炫回到家時，客廳沒有人，只是洗手間門關着，裏面傳來水聲。他松了口氣，責備自己的過于沖動，情緒又逐漸穩定下來。

他便徑自進了房間。并把門關得緊緊的：

——我真的不想傷害你。

——只是我很想知道坪到底有沒有追上你，你到底有沒有受傷。

——我很希望你沒有淋到雨。可是我惡毒的想法，或許真的傷到了你。

那一年，靜兒就因為淋了雨，高燒不停。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

如果不是早點送她到醫院，她說不定就活不下去了。

而小萌淋雨就沒事，你那麽像她，應該會沒事的吧。

想到這些，迅疾的心跳才稍稍慢下來，他重重舒了口氣，卻沒法放松下來。

不久，外面傳來了電視的聲音，沁潇已經換好了衣服。從她的臉上看不出發生了什麽。他欲言又止，最終理智還是沒敵過感情。

“今天坪有沒有……和你一起回家？”

“坪？沒有啊。怎麽了？”

“哦，沒什麽。”

沒想到這麽久以後和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如此蒼白的終結掉的。

而她也只是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進了房間，唯炫伫立了許久才離開：

——這麽說你淋了那麽久的雨？

——你不是靜兒，我不能把你看成她。她只是我妹妹，而你不是。

——我也并不打算把你看成妹妹。

——可是我怕，我已經不可能那麽幸運了。

“唯炫在嗎？”聲音似乎焦急又匆忙。沁潇剛準備回答，唯炫已從房間裏出來。兩人竟都楞了一下，沁潇才把話筒遞給唯炫。

“唯炫，找你的。”

……

“坪發了高燒？哪家醫院？”

挂了電話，唯炫順手拿了傘，正準備出門。

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的沁潇叫住他：“唯炫，我也要去。”目光裏充滿了定定的意思。

那家醫院并不遠，此刻對唯炫來說卻特別遠，他恨不得一下子飛到坪身邊。

是啊，誰讓他們是一起長大，同班了9年一起分享了那麽多時光呢？雖然最近有了一丁點矛盾，唯炫依然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說的哥們。雖然自己從沒有對別人袒露心緒，他相信坪是男生裏最懂他的。

而沁潇那一瞬間堅定的表情，他只能極力不去想。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想起劉翔04年奪冠的時候我還是個準初中生，還沒開始寫小說，而08年的時候我上高一，這篇小說已經寫了大半了。是的，他明明早就完成大滿貫了，可以功成名退了，可他為了全國人民的期待依舊拼搏到29歲的高齡。我想說他依舊是我們心目中永遠的飛人。希望有一天他能夠放下這些所謂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