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24 章 (1)
聽到靈心的話,準提詫異地問,“姐姐何時做了祖龍的龍妃?”
接引看起來也不怎麽相信。
靈心回之一笑,薄紗覆眼下,紅唇咧開,露出潔白的貝齒。
“就剛剛啊。”
接引準提:……
答了一句,她就又轉頭看狴犴,語聲真摯,
“寶匣在哪我在哪兒,別說給你當小媽,當你祖宗都行。”
狴犴聽不懂小媽是什麽,但也能猜得到是貼合龍妃這個身份的詞。倒是後面這個祖宗,讓他本就冷然的臉色愈發黑沉。
旁邊一直斯斯文文不說話的負屃也忍不住問自己兄弟,
“狴犴,這匣子裏裝的到底是何物?”
竟然能讓他麽找了大半年的女人态度轉變這麽快。
狴犴未答,沉着臉對身後的水族下令,“爾等去請龍妃登辇。”
那辇車整體由金精打造,寬敞的足以容納幾十個靈心。金色圓頂鑲了無數光燦燦五顏六色的靈玉寶石,垂有镂金垂雲。同色的幨帷分有三層,每一層都緞以姿态各異的雲龍紋路,尋着某種特殊的軌跡流轉。
整體就跟龍族一樣財大氣粗。
幾個水族拖着辇車過來,變成人身,齊聲道,“請龍妃登辇。”
當真是把面子給她做得足足的。
如果靈心是個單蠢虛榮的女修,肯定二話不說搭上龍族的快車,高高興興去做龍妃。
但靈心不是。
她很清楚自己與祖龍并未打過照面。如果上一次祖龍派黑龍王追捕她還可以說是因為她偷了祖龍宮頂上的龍珠,情有可原。那麽這一回龍族用這般大的排場請她去當龍妃,就完全是沒沒道理的了。
摸了摸袖中鴻鈞贈予的玉符,靈心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轉頭對接引準提道,“我要去一趟龍宮,往後若有緣份,總會再見。”
洪荒地廣,靈心之前跟接引準提都是漫無目的的行動,導致龍族花了大半年才找到她。此地距離祖龍龍宮甚遠。這些水族修為不等,又駕着辇車,不可能全速趕路。從此地回龍宮,大概需要三十來天。
靈心可不想真的去當祖龍的龍妃,所以這三十天裏,她是謀劃着從狴犴那裏得到寶匣然後跑路。自然不願前累接引準提。
準提抿了抿唇,抗拒道,“我可以跟姐姐一起。”
少年的樣貌比起剛化形時成熟了許多,但豐潤的臉龐還是顯小。
靈心揪了一把弟弟的小臉,把三人這段時日所獲的靈物都給了她。難得正經地說,
“你好好修行,争取早日搶回須彌山。我以後肯定會去西方找你的。”
這話潛藏的就是拒絕的意思。
“好。”
少年睫毛垂下,遮住了碧綠的眼瞳。
不論對外怎麽黑化,面對接引和靈心,準提始終都是溫順乖巧的。
接引多勸,雙手合十,低聲道,“道友一切小心。”
靈心對他笑笑,邁步走向龍辇。
這些龍族水族都維持用的原形,一個個披鱗帶角,面貌猙獰。比靈心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從其中走過,簡直像誤入侏羅紀公園的小女孩。但卻是笑嘻嘻的,半點不懼。
忽然看到一條青色的龍,靈心停下了腳步。
“這位龍族的道友看起來有些眼熟吶。”
眼熟是不可能眼熟的,恢複成原形的龍族在她眼裏都長一個樣。真正引起靈心注意的是,這條龍的體內有她心魔分/身的氣息。
青龍低下頭顱,“屬下敖越,一年前曾與龍妃有過一面之緣。”
靈心聽到他的聲音,才記起他就是與準提重逢時遇到的水族男修。那時他還獨自在外游蕩,如今跟着狴犴等出任務。說不得其中就有當初賣了她的消息的緣故。
“哦,道友現在是升職了。”
靈心摸摸敖越的青色龍鱗,給藏在它識海深處的心魔分/身三十九號加了點營養。笑嘻嘻的說,
“好歹以前有點交情,往後可別忘了我呀。”
敖越一僵,奪寶的交情聽起來可不怎麽樣。
正不知回什麽話,卻聽得狴犴冷聲呵斥,“敖越,退下。”
青龍如蒙大赦,退開幾步,不再理睬靈心。
靈心也不計較,登上龍辇才轉頭笑吟吟地邀請,
“狴犴殿下那麽暴躁做什麽,一起上來聊聊龍生嗎?”
狴犴壓根不理靈心,冷着臉變回原形。啓程趕路。
目送龍族的儀仗遠去,被留下的準提猶豫地看向接引,
“師兄……”
接引一嘆,哪能看不出師弟的想法?
當即嘆道,“靈心道友對吾等有恩,跟上去看看吧。”
準提欣然接受,面上又恢複了神采。
為了得到黑匣裏的東西,靈心一路都在試圖騷擾狴犴。
狴犴雖是祖龍之子,外形卻更貼近虎。身上的鱗片也長得是藏青與銀白相間的虎紋,緊貼身形。與他的人身一般,勁腰長尾,塊塊肌肉突出,十分健碩而具有威嚴。
有句話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其實主要是龍子的媽都不一樣。
這次來接靈心的三個龍子,囚牛之母是牛,負屃之母是青龍。而狴犴之母,是一只母虎。
其他的龍子之母還有豺狼、鳥、蛤/蟆、烏龜等,可謂品種多樣。連帶着兒子也長得奇形怪狀。
“狴犴殿下,小媽的好大兒,我都跟你走了,你就把那個寶匣再給我看一眼吧!”
靈心的話沒有引起狴犴的任何反應。只要她不跑,狴犴也不管她是坐龍辇還是跟在他旁邊。
糾纏半天無果,靈心使出殺手锏,惡狠狠地表示,
“你不給我看,我可就走了。”
“四海皆是龍族之地,龍妃逃到哪裏都一樣。何況——”
狴犴的虎目中劃過一絲冷光,露出鋒利的獠牙。
“只靠龍妃自己,恐怕不夠吾一口嚼的。”
就憑他?靈心撇了撇嘴。
且不說她還有鴻鈞的玉符這個底牌,單她自己就是無形無相的本體,随時可以鑽進任何生靈的識海。且只要有一個心魔分/身存在,則本體不滅。
這才是她敢孤身冒險的底氣。
“把我吃了你如何交差?”
靈心對着那顆碩大的虎頭笑得和善,好聲好氣地講條件,“我們各退一步,你給我看一眼那寶匣裏的東西,我保證乖乖的。”
狴犴的答案是拒絕的。他很清楚,只要寶匣在他手裏,靈心就不舍得跑。
魔,都是貪婪成性的。
他不再理睬靈心,也不許其他水族理會。
靈心被他油鹽不進的态度氣得磨牙。
也不知是不是母親的基因緣故,這狴犴簡直不像龍族。
大多數龍族淫/亂散漫,性情高傲。狴犴也傲,卻刻板嚴肅。行事一板一眼,很是難對付。
靈心在龍辇裏坐了兩天,試圖挑起狴犴的情緒未果,決定換個點突破。
狴犴是龍子,又是隊伍的主事。他下令不許其他水族搭理靈心,其他水族必須聽從。但隊伍中還有兩個存在是不受狴犴管控的。
那就是他的兄弟囚牛和負屃。
負屃是祖龍第八子,身形跟祖龍最接近。雅好斯文,喜歡盤繞在石碑頂。
靈心試圖去找他說話,但每每還沒開口,負屃就飛遠了。也不知道是腼腆還是讨厭她。
沒辦法,靈心只好又盯上了囚牛。
“你這個,也能叫琴嗎?”
當囚牛又一次撥弄起他那個奇奇怪怪的東西路過龍辇時,靈心用一句話,成功叫停了囚牛。
囚牛是祖龍的長子。龍頭蛇身,性情最為溫順。
因為耳音奇特,能辨萬物之聲。所以囚牛不好殺法,專好音律。
靈心說出的“琴”字音,是他過去沒有聽過的音節,卻莫名能引起他對音律之道的共鳴。
“什麽是琴?”
囚牛的體型龐大,黃色的細小鱗片如同大地厚重。聲音也是低沉渾厚,有種不緊不慢的節奏感。
靈心掀開附有金龍雲紋的幨帷,輕笑,
“我做出來了,你就知道了。”
“那你就做。”
囚牛到底是龍子,就算性情溫順,說起這話來也不容置疑。
靈心故意往狴犴那裏遞了個眼神,垂下一面幨帷,渲染神秘感。在朦朦胧胧的幨帷內對囚牛搖了搖頭。
“我沒有制琴的材料。”
囚牛也看到了自家兄弟投來的警告視線。但靈心不能跑,他卻是可以的。
“你需要什麽?”
“我需要龜甲、羊角、梧桐木和蠶絲。”
“好。等我。”
囚牛說完,就轉身離開了隊伍。
好幾天沒理過靈心的狴犴在囚牛離開後來到了龍辇前。
然而之前纏着他不放的靈心卻把三層幨帷都落下,擺出一副不想跟他說話的樣子。
狴犴的虎目中閃過一絲懊惱的情緒,用冰冷的聲音警告她,
“大哥只是不喜殺伐,但不代表他會被你蒙蔽。”
靈心将幨帷撩開一個小角,露出半張芙蓉面。歪着頭問,
“狴犴,你這是怕了嗎?”
狴犴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吾只是怕你惹怒了大哥,吾不好交差。”
靈心看着狴犴離去,回味着他方才洩露出的那一絲美味的惱怒情緒,輕輕勾唇。
“這狴犴,真的是從身到心的盡職盡責啊……”
……
囚牛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帶回來了靈心要的東西,然後變成人身鑽進了龍辇,看靈心制琴。
靈心要做的是記憶中那個西方最早的撥弦樂器——裏拉琴。
雖然她也很想做古琴,但她不會。什麽面圓底扁,象征天地。還有跟鳳身相對應的頭頸肩腰尾足等等講究。靈心沒有那個底蘊,不敢亵渎。
而之所以選擇裏拉琴,純粹是神話故事裏的描述讓她印象深刻。
說是衆神的使者赫爾墨在龜殼上支起兩只羚羊角,在羊角之間架起一根橫木,再拉上牛腸作為琴弦。就發明了裏拉琴。
龜殼、羚羊角、橫木、牛腸。多麽簡單明了又讓人記憶深刻的搭配啊!靈心當初看到時,因為好奇,還搜過相關的圖片資料和音樂。可以說相當熟悉。
因為囚牛之母是牛,靈心刻意将牛腸改成了蠶絲。然後按照記憶裏的印象,把幾種材料拼湊了起來。
輕輕松松,一次成功!
當靈心撥動琴弦,奏出一段簡單純淨的琴音旋律。
在囚牛驚嘆的目光中,天上降下一道功德金光,進入龍辇後就分成了兩份。一份一層,一份九層。
細的功德光柱落到囚牛身上,粗的功德金光圍着靈心轉了兩圈,竟是掉頭鑽進了新做好的琴內。
原是靈心造出了洪荒第一把琴,天道有感,降下功德。囚牛因為提供材料有功,也得了一層。
莫說得到功德的囚牛,龍辇外的水族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那璀璨的玄黃之光,縱使龍族鑲嵌諸多靈石的龍辇都不能蓋住它的光芒。
“剛剛那是什麽?我怎麽沒見過?”
“我也沒有。”
“那好像是……功德金光?”
“龍妃做了什麽,竟然能得到功德金光?”
“金燦燦的,我也想要。”
一衆歡快的議論聲中,只有靈心這個主角很不高興。甚至有些氣急敗壞。
“尼瑪狗哔天——”
未免遭雷劈,心魔自動給自己消了音,但不代表她就不生氣。
她早知天道對她有意見,沒想到連這麽點功德都不舍得給她。統統分到琴上。
好歹她也算是從天道裏分出來的,竟然刻薄她到這個地步,未免太不像個“爹”了。
對此,天道只想呵呵。
偷了祂那麽多本源規則強行化形的崽兒?
真是孝死爹了!
生氣是暫時的。氣過以後,靈心還是第一時間去看得了她九分功德的七弦琴。
制琴的功德不算多,但足以将一把普通的琴灌溉成為功德靈寶。
當世最厲害的功德靈寶是太清老子的天地玄黃玲珑寶塔,得到盤古開天功德的三層。一旦祭出,先立不敗,乃洪荒第一防禦至寶。
靈心這把琴當然不能跟玲珑寶塔比。
許是因為搶了本該屬于她的功德,這把琴的功能也與心魔極其貼近。琴音有能給迷惑心靈的作用,恰好可以與她的心魔天賦結合使用。
這确實個意外之喜。
她本想将這夥龍族逐個擊破,分別給三個龍子和水族種下心魔種子,徐徐圖之。但有了心魔琴,再結合一下紅塵大陣——
靈心覺得她可以搞一波大的!
心裏好受了一點,靈心撥了撥琴弦,很是厚顏的決定,
“你往後就叫心魔琴啦。”
囚牛的人身是個身着黃色鱗袍的青年,氣質溫順,目光澄澈。
他對功德并不在意,反而更注重于琴。此刻看着靈心,眼裏盡是期許,
“道友,能否一奏?”
靈心看到外面飛過來的負屃和狴犴,頓時莞爾,
“好啊。”
笑吟吟的應下了,靈心不等狴犴靠近,先一步撥動了琴弦。
靈心本不會演奏,但當這琴成為自己的法寶後,她心中便湧現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作為第一把琴的制作者,她對彈奏的技巧也無師自通了。
纖細的指尖在弦上躍動,流暢的旋律便從她指下流瀉而出。
此時伏羲還未制出琴。囚牛,還有外面的一衆水族,從來沒有誰曾聽過這樣動人的音樂——
它如同輕柔的雲絮在空中飄搖,又似細密的雨絲,若有若無地撫過肌理,滲入骨肉,于胸中躍動。
起初是輕緩的漂浮的,而後逐漸增添了力度。如重石咚咚敲擊心口。喜靜的,聽來雅致纖柔。喜鬧的,聽來響亮有力。
每一個生靈聽來都是不一樣的感受。
但有一點相同。他們都被撩撥起了最原始的情緒,或悲或喜,或哀或興。
這是心魔的音樂。
不可抗拒,不可掙脫,也讓他們不舍得掙脫。有着魔力的音樂拉着他們滑入心靈的深淵,于不可觸摸的黑暗中悄悄種下一顆心魔種子……
靈心的手在奏樂,心神卻超脫在琴聲之外,操控全局。
她“看”得清楚,囚牛是最先被種下心魔種子的。
他的修為境界不低,但專注音律太過癡迷。對隐藏在旋律中的心魔種子沒有任何抗拒之心。
龍鳳麒麟三族走得是肉身正道的路子。一個個肉身練得強悍無比,神魂卻孱弱。故而外面那些水族龍族兵士,大部分心境都沒有防備,被心魔一次播種成功。如癡如醉。
“真是大豐收啊!”
靈心随着旋律輕聲感嘆。
“只可惜……”
她的視線看向幨帷遮擋的辇外。
負屃的境界較高,對音律沒有囚牛那般癡迷。只是單純的欣賞,靈心無法對他下手。
而狴犴——
他已經走進了龍辇內。
再度變成人身的狴犴黑着臉對靈心的心魔琴打出一道風刃,呵斥道,“還不停下!”
是的,狴犴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靈心暗罵一句狗比不解風情,抱着琴躲開風刃。轉身藏到囚牛身後,嘤嘤喚了聲,“囚牛殿下……”
囚牛不愧音癡屬性,一改之前的溫順,怒視自家七弟。
“狴犴!你不要太過分了!出去!”
狴犴語聲冷肅,分毫不讓。
“大哥,你不要忘了父王給我們的任務。她不停下,隊伍如何行進?”
囚牛對所謂的任務無動于衷。
“父王的女人多不勝數,何差她一個?回去吾向父王要了她便是。”
靈心:哇哦!刺激!
這種兄弟為她紅了眼,還打算跟父親搶奪的戲碼,靈心真是愛極了。
囚牛,小媽愛你!
看出靈心的幸災樂禍,狴犴臉色更加難看。
囚牛是個單純的音癡,不知靈心的特殊性,狴犴卻知道。祖龍的确不介意跟自己睡過的女人再去跟兒子。但靈心涉關天道本源,豈能普通看待?
奈何真相只能藏在心裏,不能與囚牛直說。
他怒而瞪視靈心,都怪這該死的女人!
狴犴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唯獨将職責刻入骨髓。凡是交給他的任務,若完不成,他便似鑽心剜骨的難受。
“你要怎麽才肯停手?”
靈心從囚牛背後探出頭,面不改色的胡說八道,
“狴犴殿下若是把那個黑匣裏的東西給我,天南地北我都乖乖随你去,絕對不再作妖。”
“不可能。”
真給了她,且不說祖龍那裏允不允許,她得了東西肯定就一門心思逃跑了。
靈心早知道不可能,也就是故意逗一逗他。
當即改口,“那換一個吧,你叫我聲小媽,我就不影響外面的水族。”
狴犴皺眉,實在懶得跟她耗時間。遂冷着臉,不情願地喊了聲,
“小媽。”
“噗哈哈哈哈哈哈。”
靈心喜笑顏開,當即收了琴,對囚牛道,“我再給你做一把新的。”
她已經知道該怎麽對付狴犴和負屃了,就算狴犴不過來,她也沒有一直彈下去的想法。
囚牛聞言,眼中一亮。便出去尋新材料了。
他要給自己做一把好琴!
而狴犴看着靈心的笑顏,知道這莫名其妙的稱呼肯定還是有他不知道的含義,霎時臉色黑沉。
見囚牛離去,終于還是沒忍住刺了靈心一句。
“你終日遮住眼睛,是自覺羞愧,不敢見人嗎?”
“羞愧?那是什麽?”
靈心表示心魔是沒有良心的,更不要說羞恥心。
然後把臉頰湊近了些,又逗狴犴,
“只有我的意中人才能取下這眼紗。你要不要試試?”
這話當然還是靈心瞎說的。
對心魔道有了解後,她就知道了這眼紗是她道法不全的标志,等什麽時候她成了真正的心魔,自然也就可以取下來了。
說罷,靈心她湊近了去,像是準備去拉狴犴的手來摘自己的眼紗。
狴犴猛地退出幾步避開她的觸碰,氣紅了臉。
“你是祖龍之妃,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靈心都要笑了,是嘲笑。
“誰不知道龍性本/淫,除了親母外,乃至兄弟兄妹都葷素不忌。狴犴殿下,麻麻的好大兒,就這麽讨厭你小媽我?”
她好像極為熱衷讓他喊小媽。
狴犴臉僵了,沒好意思說他雖然是龍子,可卻是潔身自好的。狴犴心裏,只有工作!
但在拿□□當喝水一樣的龍族,這并不是什麽值得稱頌的事。
他遂一板一眼地轉移話題道,
“吾是第七子,囚牛才是長兄。”
“你好自為之!”
冷冷放了話,狴犴不再理會靈心,轉身出了龍辇。
那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靈心感覺到龍子剛才某一瞬間劇烈的情緒波動,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這狴犴,該不會還是個雛兒吧?
狴犴是不是雛兒與她無關。與心魔有關的,只有搞事。
她努力針對狴犴和負屃兩個漏網之魚的性情,設計嚴密的計劃。萬萬沒想到,她心魔還沒開始搞事,場子就已經亂了。
那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靈心坐在辇車裏裝模作樣地指點囚牛練琴,視線卻一直盯着外面。具體來說,是盯着外面的負屃。
負屃已經在辇車外停留很久了。
隔着帷幕,靈心可以看到那龍影一下子近,一下子退。猶猶豫豫,想進來又不太敢的樣子。
靈心看了半天,在負屃又一次靠近之時,拉開了帷幕。
“負屃殿——”
話音剛起了個頭,那青色的龍影就驚得鱗片豎起,忙不疊地飛遠了。
靈心:……
她有那麽可怕嗎?
醉心音樂的囚牛瞥過來一眼,溫和地解釋,
“八弟膽子最小,跟我們都不怎麽說話。龍妃就不要為難他了。”
靈心遙遙地看着跑到最後方,又盤起那塊刻着龍族銘文的石碑的龍子,基本可以确定,負屃是個社恐。
“原來如此……”
靈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轉眸對上了狴犴的眼。
她旋即扯出個笑容,無聲喊,“小媽的好大兒——”
形貌似虎的龍子仿佛是感覺到她在看他,側頭怒吼一聲,仿若雷鳴。吩咐衆水族,
“前面是麒麟族的地界,不要耽擱,趕緊過去!”
水族士兵還算乖順,龍族的就不怎麽在意了。
“麒麟有什麽好怕的。”
“碰到了正好打一架哈哈!”
“是啊,吾好久沒吃麒麟肉了。”
“鳳凰肉不是更妙?”
靈心聽着他們的話,也有點饞了。
龍鳳麒麟三族互相為食,不知道放一鍋炖是什麽滋味兒?
下次試試。
狴犴也知道龍族散漫,因為隊伍拉的長,少不得要去到前面再叮囑一遍。這便要經過了辇車。
靈心一直盯着他,看到他過來,遂把幨帷掀開,半邊身子撐在圍欄上,用一種意味不明,似嘲諷又似調侃的口吻笑聲道,
“狴犴殿下,好大的威風啊!”
狴犴的白色虎尾啪啪地拍打地面,一副很厭煩她的模樣。
“你怎麽總是掀簾子!”
“那你豈不是總在看我?”
靈心慢條斯理地摸了摸帷上的龍紋,露出半截瑩白如玉的皓腕。
她望着狴犴莞爾,口吻故作神秘,
“不是風動,不是帷動,是心動。”
狴犴愣了一瞬,巨爪一拍地面,震動轟鳴。
“進去!”
他大概是覺得自己威風凜凜,可在靈心看來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炸毛的大貓。
她随意地合上了幨帷,坐回辇中。就聽到囚牛低沉醇厚的聲音。
“如果你喜歡狴犴,可以直接與他歡好。父王最倚重狴犴,一定不會計較。”
“大可不必。”靈心拒絕地幹脆。
所謂的龍妃,并不是真的有什麽名分,只是水族喊着好聽。順便也擡高了祖龍罷了。殊不知洪荒生靈在心魔眼中都不過是提供營養品的食物。
龍族?她還看不上。
心裏正埋汰着龍族,靈心忽然感覺到一股熾烈的風從右側吹來。隔着三層幨帷也能感覺到那足以将人焚燒殆盡的熱度。
她扭過頭,正好見到赤色的火舌燒透了幨帷。
囚牛變了臉色,打出一道冰牆攔住烈火。
“南明離火?是鳳族!”
外面的狴犴幾乎同時說了這三個字,口吻是相同的忌憚。
“是鳳族!”
南明離火不是一般的水系法術能攔得住的。
眼看着冰牆出現裂紋,火舌又重新滲入。囚牛拉過了靈心。嚴肅道,
“我們先出去。”
靈心跟着他出了辇中。
才剛出來,就又有一烈火漩渦直朝着靈心這方撲來。
天空中飛落了一只赤金色的火鳳,高聲唳鳴。
“殺死祖龍龍妃的,回不死火山可得一次浴火。搶到龍妃的,老祖重重有賞!”
靈心:……
這叫什麽?吃鳳凰者終被鳳凰所搶?
靈心有點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卻是安安穩穩站在原處。看着狴犴旋風一樣落到跟前,張嘴吞了火焰漩渦。頭頸壓低,做足了防禦的姿态。但靈心從他那裏感覺不到一點緊張。
想來鳳族的偷襲在龍族意料之中。
他們經過的恰好是一片峽谷。
數十只鳳凰不知從哪裏飛了出來,間有鸾鳥等鳳凰旁系,不斷地從空中襲擊龍族。
龍族也不甘示弱地還擊。
鳳族善火系,龍族善水系。
那水火來往不能兼容,又是青又是紅,炸煙花一樣,煞是好看。
二族開打還沒過三合,又見周圍山石震動。從中跑出了近百麒麟和數不清的走獸。
明擺着,這是龍族早就被鳳族麒麟族盯上了。故意遠了這麽個地方來。
為首的墨玉麒麟仰頭咆哮,“麒麟族的地界,一只龍鳳也不許放過!”
随着麒麟加入戰局,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都在這峽谷齊聚。當真是物種豐富,熱鬧非凡。
靈心身旁的狴犴跟囚牛看到麒麟加入,終于有了緊張焦躁的情緒。
交換了一個她看不懂的顏色,囚牛前去加入戰場。而狴犴則對靈心低吼,
“安分待着,不想死就別亂跑!”
靈心是戰場裏唯一化作了先天道體之形的,一襲粉衣袅娜,像小桃花誤入了野獸窩。怎麽看都十分好欺負。
然她面上沒有半點懼色,對狴犴笑得又乖又甜,帶着點說不出的風情。
“好啊,我不跑。我就跟着你。”
她難得這麽乖巧,像是真的被吓得安分了一般。
狴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還是不信。忽而化作人身,手中捧一青白相間的鱗袍披到靈心身上。
那鱗袍滿滿都是狴犴的氣息,又厚又沉。乍一碰到她的體表,就像是粘上去了一樣。讓靈心很是不習慣。
狴犴冷冷道,“穿着吾的鱗甲,保你無虞。”
靈心看着狴犴身上單薄的玄衣,撇了撇嘴,
“但穿着這個,不管我跑到哪裏,你也都能找到我,對嗎?”
“你知道就好。”
狴犴說完,重新化成原形,加入了戰場。
靈心扯了扯身上的鱗甲,沒扯下來。試試化身為本體粉霧狀,那鱗甲竟也跟随不放。
她不禁有些煩躁。
穿着這玩意兒,她還怎麽搞了事跑路?
正煩躁間,靈心卻感覺到有誰抓住了她的手臂。
“誰?”
“靈心道友,吾是接引。”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靈心煩躁的表情霎時一變。贊嘆道,
“接引道友?你的隐身訣用的極好啊!”
接引大概是有點無語,沉默了一下,才又道,“吾讓準提在峽谷外接應,如今三族混戰,道友可趁此時機脫身。”
“脫身不急。”
靈心搖了搖頭,壓低聲音,“卻要請接引道友幫我個忙……”
鱗甲的事往後解決,這會兒三族殺得仇恨值爆棚,情緒不用她挑撥都上了百分百。
這麽好的機會不加以利用,她靈心枉稱為魔!
搞事!必須搞事!
靈心将定海珠給了接引,自己還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站在原地。時不時對上狴犴看過來的視線,還能跟他招招手。
三族混戰,從來沒有哪一族能讨得到好的。
現場鬥得飛沙走石,地動山搖,天上不是飛落水火,就是落下還熱乎的血肉。
簡直亂成一鍋粥。
幸好狴犴給的鱗甲還算靠譜,鐵桶一樣,水火重石血肉都能攔住。
當然了,這也是靈心看起來太安分太好欺負,所以根本沒有誰來打她的緣故。
三族憑着強悍的肉身從日正中打到了日暮。
天邊的殘陽映得血色更豔,如開了滿峽谷的紅花,凄美卻更讓魔興奮。
離開許久的接引傳聲入耳,“靈心道友,定海珠都布下了。”
“多謝了。接引道友先行出谷,我随後便到。”
接引是親眼看着靈心的紅塵大陣怎麽一步一步改良過來的,當下也不猶豫。
留下一句,“道友一切小心。”
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定海珠埋下,整個峽谷盡在心魔的掌控之中。
不多時,靈心感覺接引的氣息走出了大陣,知曉時機已經成熟。
遂取出那得了九層功德的天地間第一把心魔琴,看着四周浪漫的血色,緊了緊蠶絲凝功德金光的琴弦。
“此情此景,無酒相配,未免太可惜了。”
“罷了,既然無酒,我便彈奏一曲,給大家助助興吧——”
說話間,三十六顆定海珠騰盛而起,滴溜溜的高速旋轉,無形無相卻能夠迷惑人心的霧氣彌漫了整個三族戰場。
這是經由靈心改良過後的粉霧,少了迷人的粉意,無色無相。猥瑣,但更好用。
靈心指尖輕輕撥動琴弦。
紅塵陣加上心魔琴,加強版紅塵大陣,起——
霎時間,峽谷內風雲飛沙皆靜寂。
充斥着鳳唳龍鳴、血肉橫飛的戰場倏爾響起了美妙的旋律。
其音清透,如詩如畫。若秋日飒飒的風,與楓紅的秋葉共舞。
定海珠,大放光芒,朦胧了血海殺伐!
心魔琴,輕攏慢撚,為三族奏響悲歌!
“唉……”
風中好似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像幼時母親溫柔的撫摸。
一種用言語無法形容的觸動出現在戰場裏的每一個生靈心中。
積屍草木腥,血流川原丹。
眼見同族隕落,仇敵的利爪撕碎了羽翼手足,悲呼?怒呼?
粉色的心魔種子如一滴滴雨水落入湖心,激起層層的漣漪。
三族發出悲鳴與怒吼,殺得更瘋了!
無色無相的霧漸染上了血色,與天邊的晚霞極為相襯。
靈心閉上眼,抱琴而立。用心感受無數極致的悲與怒,仇恨與無奈化為養分投入心魔的核心。
她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一鼓作氣沖破那層金仙境的屏障。
粉裙在風中吹綻如花,旋出粉霧漫漫,夾雜着一抹與天地本源規則相仿的力量,蓋過了一切血色殺伐。
殺紅了眼的三族在粉霧中昏昏沉沉倒地。
天地,仿若為之寂靜。
靈心刷的睜開眼,摸着又輕薄了許多的眼紗,喜笑顏開。
“太乙金仙,成了!”
掃過一眼全場趴下的三族,靈心知曉,達成這個效果并不是她的陣法或者琴音有多厲害,而是靠得她進階時洩露出的一絲天地本源規則之力。
成為太乙金仙後,靈心對自己有了更清晰的認知,也能運用一絲與心魔相關的規則之力。
循着進階的餘韻,靈心飄到狴犴所在之處,以本源之力引動他身上藏起來的黑色寶匣。
寶匣方才入手,尚未來得及打開,靈心卻猛地看向了峽谷口外。
有人闖陣?
一架辇車破開重重粉霧,漆黑如墨的顏色,裹着騰騰煞氣與魔氣,如摩西分海,劃破了粉色的帷幕。
辇車裏是空的,頂上卻坐着一個懷抱漆黑長/槍的墨衣青年。仿若暗夜的中心。
Leave a Re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