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這邊正想着怎麽開口，顧熙謙卻被她那一問給問出了興致。

“怎麽？那假道士身上有什麽，聽他說，你追了他一路？”

男子有些狹長的丹鳳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頗是好奇，可她卻偏偏覺得這一瞬間，有什麽感覺很是怪異。

“沒，只是搭乘畫舫的時候，看見他了。當時他謊稱自己是一個被修仙者施了小法術才能登船的凡人，可是我覺得不像，心有疑慮，就跟了上來。”

她平靜解釋着，心裏卻想要快速了卻這個話題。

“是麽？你怎麽看出來的？”

然而，顧熙謙仿佛對這問題上了心。

“我看他的服飾打扮，以及行為舉止，小細節處都與世俗者無異呀。”

“是氣味。”

“嗯？”

“他身上的氣息和世俗者的氣息相似。”她對上他那雙像是一口深井般深邃而不可輕易辨別的眼，心裏一跳，盡量淡然，“可能顧道友長期呆在熙月鎮，呆久了，造成這方面有些遲鈍了呢。”

“是嘛。”

他溫和笑應道，不過對此也沒有再說什麽了。

令人怪異的氛圍終于被打破，她暗暗松了一口氣，又立即對自己如此敏感和緊張而感到懊惱。種種情緒一閃而過後，她才後知後覺地記起，她還忘記問顧熙謙又怎麽會在那裏。

本來按理而言，看到顧熙謙沒事了，她也準備重新上路了，可是對方非得讓她先暫時留在這裏。

“怎麽了？”

“你是要重新回剛剛的城鎮麽？”

“對啊。”離落有些莫名，“他們又沒看見我的臉，等會戴頂帷帽便好了，我還要趕回虛無呢。”

“你若是要這時走，必定會被他們抓住。”

“嗯？”

“他們就在石林外面？”

“什麽？”她驚訝了，“我怎麽沒有感覺得到？”

這番回答又引得對方一個白眼，似乎兩人經過一番遭遇，變得親近起來，又或者是被她看到了本性，顧熙謙的一舉一動越來越沒有之前的知書有禮，反而是愈加随便了。

她覺得肯定是後者。

“你這點修為，能感受到什麽。”

她被這明目張膽的鄙視給氣笑了。

“我可是三階中期，只有一層瓶頸就到三階末了啊！”

“那有什麽，五階的人來到這裏，憑他們的五感都估計感受不到這裏藏着的人。”

“呵。”她無語，“你就能感受得到？你這個這麽廢材的書生？”

“我當然能感受得到，我給你說了的，我是壓制修為了的，又不是真正這個修為。”他很嚴肅地糾正。

“行行行，你厲害。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是自我壓制了的，那你現在就放飛自我，趕緊解封啊，好讓我看看是哪一階的大能前輩。”非得跟她犟，她這個倔脾氣哦，必須得怼回去。

然而對方在此刻卻說不出話，好一陣才幹巴巴道，“我現在還沒辦法。”

嘁。

少女懶洋洋地擺了擺手，一副嫌棄懶得搭理的模樣，和剛剛的顧熙謙如出一轍。

頓時噎的他悶了一口氣，噎得生疼。

……

月亮已經升起來了，大概是地處偏僻，這裏的夜晚格外的涼。

離落緊了緊衣服，咕哝了一句，又悄悄靠近顧熙謙，小聲道，“喂，他們走了沒。”

他裝死，閉着眼睛沒理她。

“喂，到底走了沒有。”她不耐煩了，大力搖着他的衣服。

他無奈，睜眼，“你不是說我廢材麽，怎麽還問我，自己想知道自己出去看看啊。”

她瞪大了眼睛，一副你怎麽能如此算計我的表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知道麽？我也不想聽你的，可偏偏你剛剛那副确有其事的樣子，我又有些拿捏不定。”

沒聽她後面的小聲絮叨，他又在月光下閉目，“那你繼續不聽吧。”

“喂！顧熙謙！”

對方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滿臉郁悶，“小祖宗啊，你的沉穩淡定呢？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那你先前還是一溫潤如玉似君子的書生呢，現在還不是先變成了賴皮！”她沒皮沒臉地指控。

“得得得，他們沒走，沒走好吧。”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還待在這裏。”

“奇了怪了。”他的确不是一個不謹慎的人，她嘀咕着，“我還以為咱們跑得那麽遠，他們定追不上呢，沒想到你唯一一個逃跑技能也這麽廢。”

“不是廢好麽，是因為……”他想解釋，又被她無所謂地打斷。

“你說，這群人既然知道我們在石林裏面，怎麽不進來？非要在外面。”

“他們不敢進來？”

“嗯？”

“這片地方他們動了些手腳，相當于是安了些禁設，沒有專門的人來進行解除，他們也不敢輕易進來。”

離落被說懵了，一頭霧水，“這片地方有什麽特別的嗎？”

“不知道，只是他們每年的例會十有七八都會在這個地方進行，順道也會來檢查這裏。”

“這群人到底是做什麽的啊，神神秘秘，感覺總讓人放心不下啊。”想起今天一天的見聞，她忍不住感慨，“咦，不過你也很奇怪啊，怎麽什麽都知道？”

“難不成……你就是為了查他們，所以才到了那個庭院。”

“而你之前故意稱你要回東方，實際上是騙我的，就想隐瞞你的行跡？！”

“我知道的是比你多，但沒有騙你。”他按了按太陽穴，“我是想回去，只不過看見一個我覺得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門派弟子，就跟了過去，結果便湊巧地發現了這群人。”

離落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也沒再說話。

她覺得顧熙謙身上的秘密極多，雖然修為術法看上去并不出衆，可是越相處越覺得，好像真的如同他所說，一切都是因為他修為被壓制的緣故。

修仙者本身的機遇造化，讓每個人都習慣了保持對他人不輕易交心，時刻警惕的狀态。她的這些個問題，顧熙謙不回答才是本分，可他還是答了。

并且她能夠輕易地感受到對方在她面前卸下了防備，帶着真實與縱容。

難道顧熙謙徹底認同她，把她當做朋友了？

她猜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