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歸 — 第 252 章 血月升起

“你們回來了?”

聽着身後響起的腳步聲,離落一邊鞏固着陣法笑說,然而待到回頭,那笑容卻戛然而止。

“安道友。”

她收回了笑,禮貌而又客氣地點了點頭。

“這裏只有你一個人麽?”

“嗯,大師兄他們去往另處了。”離落抿抿唇,“不知安道友……”

“哦,我兄長也往那邊去了,我怕這邊有危險,就過來看看……你還好吧?”

“嗯,沒事。”

“哦。”安禹南低低了應了一聲,看着面前生疏的少女,一時有些無措,找不到話語。

離落輕輕點了一下頭,淺笑,又回過頭整理自己手邊的陣法。此時結界波動頻繁,不可掉以輕心,正欲拿一面陣旗的手,卻又和另一只探向旗幟的手觸碰。

“安道友,請問你有何事麽?”

安禹南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噙着一絲淺笑,黝黑的杏眼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裏面倒映着只有他一人的身影。幾乎是夢境中渴求出現的畫面,卻在這裏出現。

可惜,他知道這是假的。

因為那個愛笑的,總是以着無限的歡喜面對她的少女,眼中不會出現像此刻的不耐。

即使隐藏得很深,他又怎會看不出呢?

呵。

他輕輕笑了笑。

“我也擅長陣法,若長離不嫌棄,這邊交予我如何?”

“自是不會,安道友随意便是。”

……

山洞黑黢黢的,僅僅是站在山洞口,便能感覺到冷風肆意,帶着腥味的野獸氣息撲面而來。

若是離落在這裏,定能發覺這是當初去找和光的地方。

陸繁面露嚴峻在外看着,一時并未準備踏入,不知在想些什麽。

“家主,這便是老夫人和老家主封禁的位置。”

“怎麽會破壞得如此嚴重?”陸繁挑起眉頭,“不是已經散發了山妖的傳聞了麽?”

“呵呵。”顧熙謙笑道,“恐怕陸家主自幼生在修仙界不知道。有時候啊,對于百姓而言,傳言越鬧越烈,越是吸引他們前來一觀呢。”

“見鬼的好奇心。”陸繁低咒。

“不過,這山洞倒并不完全是被這些來納涼或探尋的百姓所毀呢。”

“若陸家主仔細看看,就能分辨出這些破壞下,有着修仙者的痕跡。”

顧熙謙淡淡地笑着講解。

然而陸繁卻并未去查探,只是轉過頭,緊緊盯着對方。偏偏對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別扭,仍如同在自家後院子一般閑适。

還十分有餘足地問道,“怎麽了?”

“我只是在想,或許熙月鎮的百姓都叫錯了。”

“你不應該是陸先生,倒是應是陸道友了。”

“是什麽身份又有怎樣的關系呢?陸家主不必多疑,好歹在下曾經也出自于名門正派,遇到能助蒼生的事,自會出一份力。”

“希望如此吧。”

……

少女認真地看向陣法,時不時執着陣旗,用着旗杆輕點空氣,随着變換的形勢而調整着。

不知何時,安禹南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只定定地注視着她的背影。

他感覺自己像是魔怔了一般,明明對方不是她了,可是他卻收不回注視她的目光。

曾經被他封禁于自己內心的往事,都因為這個少女的出現,而徹底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無動于衷。

原來,自己真的比想象中的還要膽怯。

膽怯知道她的消息,卻又渴望知道她的消息。

桃花眼裏水波紋漾,他就這樣小心翼翼地的将那少女裝進自己的心裏。她的一舉一動,連這般認真的模樣,都不禁讓他想起當初她初學術法時的模樣。

突然,周遭氣息異變!

仿佛力量反彈!

原先通過幻陣而周旋的兇獸的刺探,此刻竟然全部爆發出來。

像是狂風席卷而過,所有陣旗都被一一拔起,離落只感覺胸口一痛,像是被大能者拍了一掌一般,頓時心血上湧,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

本就一直默默關注着她的安禹南,眼神一凜,直接飛向前,将她接住,穩穩放在地上。再拿出自己的法器,召喚出曦,對敵。

離落也來不及多想,眼前的一幕實在出乎她的想象。

不知出現了什麽樣的變故,原本只能憑着氣息判斷出的結界,此刻如同被具現化了一般,覆有一層如灰白霧氣的物什浮在之上。

裏面的兇獸像是掙脫了束縛,徑直地往外沖撞着,将那灰白的結界撞得凸起,上面盡是兇獸的猙獰模樣,而且仔細觀之,還不止一頭。

好似再兇猛一些,這層結界便徹底沖破,獸群就要沖出了。

離落心有所感地擡頭往天上望去,不知何時天上的太陽已經被厚厚的雲霧所籠罩,而月亮卻也從東邊升起。

是一彎血月!

她駭然地看着面前如同裹着灰布的兇獸,它們的每次嘶吼,都如同化作有形一般,宛若雷聲響起耳畔。腥臭味随着狂風卷來,只要沾染上一點,好似腐蝕一般靈氣也一點點地枯朽。

“落落!快走!”

安禹南剛剛為了救她對敵,不可避免地離得近,被猝不及防地攻擊,現在滿臉都是血。雲翼鳥飛在他的身遭,輕輕吟唱着治愈的歌謠,然而仍然抵擋不住兇獸的傷害。

像是感受到後方并沒有動作,他回頭看到她,似是醒悟,随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幾近克制道,“長離姑娘,你先走。”

“這裏交給我就行。”

說罷,又回過頭。

如今陣法已毀,也來不及再重新擺放。眼下對面的兇獸能攻擊到他們,這亦是他最好的攻擊時機。

只是,他已感到自己的靈氣被這不知是什麽化成的狂風腐蝕,必須加快才是!

離落站在後面,看着流利用着各種術法的男子,久久未離去。

像是一瞬,又像是許久,她才輕吹了一聲哨響。

随着輕嘯聲,一雪白的鳥兒從她的靈獸袋飛出,徑直沖向空中,縷縷的燦金,亮紅互相纏繞結于尾羽,不過是輕輕劃過,卻好似點燃了這昏暗的天際一般。

耀眼灼熱。

“白。”見此情形的男子不由輕喃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