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周就像走了兩萬五千裏長征一樣，好在周末沒什麽事，蘇小沫可以整理一下千瘡百孔的心情，期間林嚴嚴說她姐妹的燃眉之急已解，把五萬塊錢還了回來。星期天又和白子琪吃了頓飯，白子琪還是拐彎抹角的打聽着這兩天她跟程天亮有沒有怎麽樣？蘇小沫也随着她裝作沒聽懂她要問什麽，盡說些工作上的事。

到了周一，就算再不情願也還的去上班，程天亮和華錦榮，這兩個現在蘇小沫最不想面對的人，這一周估計還是要來輪番轟炸。蘇小沫輕嘆一聲，一腳油門，車子就緩緩駛出了。

不出所料，大概十點來鐘的時候，第一個不願意見到的人華錦榮出現了，而且他自稱願意接受報價，但是有些事情需要跟第二個不想見的人談一下，蘇小沫當然不樂意

“華總，這個項目一直由我負責的，您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問我，我也做的了主！”

經過了周六的事，蘇小沫雖然嘴上還是“華總”，語氣上已然硬氣了不少。

“我有一些附加的條件，恐怕需要貴公司配合，你還是叫你們程經理出來，我們一起商量一下吧，小沫。”

他最後兩個字又是帶着戲谑的口吻，蘇小沫被他叫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出了會客室去叫程天亮。

三個人坐定後，華錦榮倒也沒有多說廢話，提出了自己的方案：總共十套別墅，在總報價不變的基礎上，他希望先以高價買入兩套，一個月後再以稍低的價格買入八套，這一個月期間，新宇要負責大力宣傳自己的高端別墅賣出了天價，他本人也會找一些媒體報道這一天價成交，且這一個月期間如果有其他人購房，價格不得低于這兩套別墅。

他的目的也很明确，利用那兩套天價房輿論造勢，把濱江一號的價格炒起來，自己暗度陳倉用低價買下剩餘八套，到時有人慕名而來，自能賺的盆滿缽滿。程天亮覺得這個方案沒問題，當然需要去分公司那邊向相關領導彙報，至少目前看上去這個方案對雙方都有利。

蘇小沫不禁暗暗贊嘆：這個華錦榮雖然對女人的态度是輕薄了一點，可商業頭腦的确沒話說，而且那天在濱江一號他侃侃而談，對建築的專業程度也令人驚嘆。

但她的贊嘆很快因為後面的對話戛然而止。

“沒想到華總能這麽快接受我們的報價。”

程天亮随口這樣說了一句，蘇小沫卻倒吸一口冷氣，她覺得華錦榮一定說不出什麽好話來。

“主要是貴公司的蘇經理實在太有誠意了！”

他故意拖長了誠意兩個字，蘇小沫已經在用嚴重的警告眼神看着他了，他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程天亮則用探詢的目光表示願聞其詳，于是華錦榮繼續說下去：

“蘇經理大周末的跟我在酒店。。。”

程天亮的電話如果再晚一秒響起，蘇小沫絕對會撲上去把那個人撕成碎片。待程天亮走出去接電話，蘇小沫瞪着眼睛，沖着對面的人低吼：

“華錦榮，你究竟想幹什麽！”

對面的人反倒釋然了，“哦，我就是想看看把你逼到什麽程度，你才敢叫我的名字。”

蘇小沫徹底沒了脾氣，程天亮很快接完電話回來，沒再追問前一個話題，華錦榮只是挂着他那一貫傲慢的笑容看着蘇小沫，也沒再提什麽酒店的事情。

下午程天亮就和蘇小沫一起去分公司向趙總彙報這個方案，兩個人一人開一輛車的話實在有點奇怪，無奈蘇小沫只好上了他的車。

“系好安全帶。”他邊發動車子邊輕聲提醒着。

那聲音那語氣跟多年前坐在他自行車身後，他說“扶好我的腰”如出一轍。自己精心築好的防線就被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話狠狠劃了個口子，有什麽東西嘩嘩的流着，蘇小沫看了一眼後視鏡，自己沒哭，那一定是心裏的傷口此刻在流血。

程天亮沒發覺什麽異樣，平穩的開着車子，不長的路程，蘇小沫沒怎麽說話，程天亮仿佛有很多感觸，斷斷續續的說着，從他回來到現在，他們都沒好好說過話，三言兩語就把對方點着，太熟悉的人大概就是這樣，對方哪裏最敏感，哪裏最薄弱，一語中的，毫不手軟，其實戳的對方疼，自己又能好過到哪裏去。

“小沫，其實這一周我看着你很欣慰，你長大了。”

蘇小沫本來想嗆回去“長大了還不是拜你所賜！”，也不知怎麽的心中一軟就沒再開口。

“那個華錦榮一看就不好伺候，我看着你跑前跑後的把這個項目拿下真的很不容易，你一定會成功的，我一直都知道。”

蘇小沫嘴巴動了動還是沒能發出聲音，微微轉過臉看着車窗外，使勁把眼裏的潮濕再次吸收回去：那些成功，沒了某個人，不知道還有多少意義。

到了分公司，事情辦的很順利，大家都認為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趙總不由的誇獎：

“小蘇啊，不愧是我們的銷售冠軍啊，這今年一開始就拿下了這麽大一單生意，我看今年的冠軍還是非你莫屬啊！”

“趙總過獎了，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程經理幫了很多忙。”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說，剛才那短短的路程中的畫面悄悄浸濕了她的心，過去不管為了什麽，她的确真真實實的為了那個人努力過，愛過也埋怨過；而今天的蘇小沫，不管願不願意承認，身上就是有着抹不去的他的影響力。

趙總格外高興，一來是有了這一大單生意，二來他其實一直擔心蘇小沫跟這個空降的程天亮處不好關系，現在看來這個擔憂完全是多慮，兩個人剛才聯合向他們講解這個銷售方案時所展現出來的默契連前任經理江華天都比不了，他們眼神和言語間的配合與信任，仿佛是相識多年的搭檔。

連江華天都趁着沒人的時候用胳膊肘搗了一下蘇小沫：

“蘇小沫，我可吃醋了哈，舊情人果然待遇不一樣！我在的時候也沒見你那麽誇過我。”

蘇小沫低頭輕笑，沒有說話，大概是最近一段時間太累了，她今天只想随着心意一點，自從程天亮回來，她的神經就一直繃着，天天在想應該怎麽做，誰知道今天随性一次，卻明顯的讓這麽多人都看出了端倪。

江華天看着微倚着牆站立的蘇小沫，那是他從來沒見過的蘇小沫：她或哈哈大笑，或怒目而視，甚至傷心痛哭，可從沒像今天一樣低頭沉吟不語，似有似無的笑意，淡淡憂傷中卻帶着那麽一點溫暖。江華天看程天亮還在跟趙總說着什麽，壓低聲音說：

“小沫，老大我再勸你一次，別那麽驕傲，給大家一點機會。”

蘇小沫擡起了頭，還是沒有開口，也沒有點頭，眼睛裏有好多疑問和猶豫，江華天還想再說什麽，程天亮已經走出來了，只得看着兩人并肩離開。

快出門的時候，蘇小沫回頭又望了一眼，江華天只能沖她重重點了點頭。

回來的路上，程天亮很興奮，這畢竟是他走馬上任後的第一個大單，一路上都在說項目的事情，蘇小沫也配合的講了很多這些年在新宇做成的一些大項目，其實她一直想找機會問點其他的，可想來想去也找不到該從何問起，就這樣很快兩個人又回到了銷售五部。

一進自己辦公室的程天亮呼了口氣：也不知道剛才僞裝的興奮會不會表演過頭了？他怎麽會看不到她哪怕極為微小的情緒變化，他真怕她剛才會問出什麽令自己無法作答的問題。

蘇小沫應該慶幸她什麽都沒問，否則那就是對自己最大的諷刺，因為第二天發生的事情雖然還是無法給她當年的答案，但至少給了她今天的現實。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剛剛開始辦公，多少還有些熙熙攘攘的，蘇小沫也站在外面的大辦公室跟白子琪聊天，突然進來了一個女人，顯得有些焦急，但依然禮貌的問道：

“請問程天亮在嗎？我有事找一下他。”

這一句話引得蘇小沫和白子琪打量起這個女人，身材一般，臉蛋一般，穿着品味也一般般，不過看上去謙和有禮，總體評價就是：不會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但絕對是個賢妻良母。這樣一個平凡的女人卻讓蘇小沫心裏隐隐不安，很快程天亮走了出來，他顯然也驚了一下，随後快步走上來：

“馨儀？”

那個女人也迎上去，

“今天早上出門走的匆忙忘帶了一份資料，鑰匙也沒帶，今天又必須要用，所以找你來拿。”

程天亮聽了趕忙轉身回辦公室，拿着自己的鑰匙出來，

“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你上你的班吧，我打車就好。”

那個女人很懂事的拒絕了。

“那我送你出去打車吧。”

說着輕輕撫着那個女人的肩膀出門了。

辦公室裏馬上有人開始熱烈八卦起來，放在平時，遇到這種事情白子琪肯定沖到最前線，可今天她只顧盯着蘇小沫的臉，特別怕她出什麽事。蘇小沫看上去倒是很平靜，交待小孫上次來看公寓的王太太要盯緊一點，又在小李的電腦前核對了一下上個月寫字樓的銷售情況，然後就回自己辦公室去了，只是剛才在小李桌前打翻了他的茶杯。

程天亮也很快送完人回來，白子琪也顧不得其他人，惡狠狠的盯着他看，程天亮走過她桌子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白子琪看他進去，拿起手機就出門打電話去了。這幾天她私下跟江華天通過幾次氣，想着他們二人推一把促成蘇小沫和程天亮。

江華天一看是白子琪的電話就準備逗逗她，這姑娘業務不上心，吃喝玩樂倒是樣樣精通，

“子琪啊，怎麽一大早就想起我啦？”

“想你個頭！”

“這孩子怎麽說話呢！”白子琪雖說平時沒大沒小的，可還沒這麽肆意妄為過。

“你不是說打聽過了程天亮是單身，怎麽今天早上冒出個女人說是忘了東西在家裏，問程天亮拿鑰匙，兩人還勾肩搭背的出去打車，看那個架勢就算沒結婚也肯定同居了。”

江華天也一驚，可哪能容得白子琪這麽沖他吼，

“我是說他單身，我調到分公司這邊以後還專門借機看過他檔案，确實是未婚，可他有沒有女朋友的事我怎麽知道啊！”

白子琪也是火大沒地方發所以才打電話給江華天，這種事哪能怪得了人家，啪的一聲把電話挂了，氣鼓鼓的回到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