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莫白 — 第 2 章 (2)
布滿紅绫和紅燈籠,四處是歡聲笑語,一片祥和之氣。
清由剛進便碰上白唏,白唏作揖:“太子殿下。”王後和真妃也随其行禮。
“白大王來得好早啊!”清由笑說。
接着淩棄風和淩飛雨迎面而來,淩飛雨微微靠後,雙雙朝着清由作揖,客套道:“參見太子殿下!”
“淩大王今日就不必多禮了!”清由從小性格溫和,講究禮數,雖貴為仙界太子卻毫無架子。
“太子殿下能來參加犬子的婚禮,臣無比榮幸。”淩棄風笑道。
雖然不喜歡這種虛假客套的話語,但是清由很有耐心地回答:“淩大王客氣了,清由祝飛雨兄和新娘子幸福美滿!”
“謝太子殿下!”淩飛雨淡淡回答。
“太子殿下……”身後一女子氣喘籲籲地呼道。
淩聽雨一身粉紅的長裙,朝這邊跑來,許是一路奔跑的緣故,雙頰通紅,細看倒有一絲羞澀之色。
清由微微一笑,看着淩聽雨說:“這位就是聽雨公主吧!”
淩聽雨稍稍低頭,嘴角揚起。
淩棄風趕緊回答:“是是……小女不懂規矩,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哪裏,聽雨公主天真爛漫,仙界無人不知其美貌與才情。”清由誇道。
這下子,淩聽雨的頭垂得更低了。
“宴席已擺開了,太子殿下請這邊走!”淩棄風半弓着腰,伸出左手指引道路。
“好!”清由邁步向前。
随後走來的是白晞,而接着又是一些祝賀之類的客套話。
淩聽雨站在原地望着前方,開心的笑了。
不久後,拜堂的吉時已到。
淩飛雨一身喜服,一臉笑意,神情朦胧,另人琢磨不透。
“姑姑。”淩聽雨朝真妃福了福身。
真妃笑說:“看你大哥都成親了,你呢,可有心上人了?”
淩聽雨的臉微微一紅,眼睛不自覺往清由處瞟了一下,真妃一瞧便知其意。
絲羽殿內賓客早已各自入座,仙界的各路仙家就只女娲娘娘和天帝沒來,清由位坐首席。兩位新人也已準備就緒,婚禮正式開始。
自正妃仙逝後,淩棄風就再未立新妃,所以高堂之上就只坐他一人。
一聲高呼:“一拜天地!”
“且慢!”景雪突然現身。此間除了白唏、清由及淩飛雨等五人認得景雪,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賓客即刻議論不休,道:“這是誰啊?竟敢來阻婚禮。”
對于景雪的突然出現,清由是毫不意外,但淩飛雨等人皆被吓了一跳。
白唏已經火冒三丈,轉頭瞪了瑤姬一眼。
王後雙手緊握,真妃當然是看作一場好戲,而淩飛雨內心驚異,卻故作鎮定。
“姑娘,婚禮已經開始,請先就座吧!”主持恭敬地說。
“不忙,我只和新郎說幾句話就走。”景雪看着淩飛雨,說:“不耽誤你的吉時吧!”
“姑娘請講。”淩飛說,面無表情。
淩棄風趕緊阻止道:“姑娘有何話可在拜堂後與犬子說清楚。”景雪卻完全不理,當做沒聽到。
“你可還記得過去的點點滴滴?”景雪說的很直白,這一舉動更是令在場的人始料未及,白唏一行人更是驚訝至極。
殿中唏噓一片,衆人一聽這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淩棄風丢盡顏面,恨不得一掌打死景雪又不得不憋着這口氣。瑤姬暗自後悔,這些天來,一門心思撲在景雪與太子的婚事上,竟忽略女兒的心事。而白唏只能強迫自己把情緒壓下。清由的目光落在景雪身上,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我不知道姑娘說什麽。”淩飛雨臉色微變,不敢直視景雪。
“是嗎?”景雪拿出一枚白玉佩,說:“你可認得這個?這是當初你親手送給我的。”賓客們皆仰首看向玉佩,上面刻着飛雨二字,清晰可見。
淩飛雨已無話可說,臉色難看。
清由的臉上仍舊沒有表情。
賓客們全都看向景雪手中的玉佩,場面一片混亂。
“我只問你一句,”景雪看着淩飛雨的眼睛,說道:“你有沒有認真地對待過我?”淩飛雨猶豫了,沒有回答,新娘子終于忍不住掀起紅蓋頭,用極度痛恨的眼神瞪着景雪。
景雪笑了,或許她早已知道答案,只是不死心。
“罷了。”景雪緩緩轉過身,走向門口,雙手緊拽着玉佩,落下兩行清淚。“祝你們百年好合。”話音未落,已乘風離去。
清由想追出去,但礙于禮節必須留下。
此時的絲羽宮謠言四起,恐怕不出半日便可傳遍整個仙界,這也正是白晞和瑤姬此時擔心的,日後要怎麽跟天帝和太子解釋是個難題,尤其太子還親眼見了今日之景。
真妃在一旁偷笑。
被景雪這麽一鬧,現場氣氛變得異常尴尬,尤其是淩飛雨。新娘倒是識趣,沒有跟淩飛雨鬧,仍面帶笑容繼續拜堂,淩棄風也強顏歡笑。
婚禮結束後,清由以公務為由,先行離開。
“百年不過一場夢,是我太過癡傻可笑了。”景雪獨自走着。想起淩飛雨曾為自己差點灰飛煙滅,景雪的心隐隐作痛。
清由迎面走來,想說些什麽,但景雪先開了口,聲音無力:“太子殿下,我想一個人靜靜。”說完繼續向前走,清由便沒出聲,靜靜地跟在景雪身後。此時的景雪腦海裏一片混亂,神色迷離,猶如一具軀殼在游走。“求求你,別再跟着我!”見景雪這憔悴的樣子,清由縱然不願任她一人,也不得不停下看着她慢慢離去。
“你給我老實說,剛才婚禮上出現的女子究竟是怎麽回事。”淩棄風用力拍了下桌子,勃然大怒。淩飛雨卻是鎮定得很,道:“父王,我沒想到她會來。”
“沒想到?你不是跟我說過已經說清楚了嗎。知不知道今天這樣一鬧,我很難面對狼族的人,仙界其他族的人又會怎麽看我們羽族?”
“是兒臣的疏忽,我保證今後再不會出現這種事。”淩飛雨冷聲道。身為羽族太子,他從小就知道,一切當以家族利益為重,包括自己的婚姻。
“行了,快回去吧,別讓子離等久了。”淩棄風收了些許怒氣。
洞房內,新娘子披着紅蓋頭坐在床邊,而淩飛雨卻坐在桌旁,二人沉默不語。“夫君不解釋一下嗎?”朗子離終于忍不住先開口。淩飛雨仍坐着一動不動,冷冷地說:“沒什麽要解釋的!”
朗子離本想問到底,但礙于新婚之夜,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夫君幫我掀蓋頭吧,我累了。”
淩飛雨緩緩朝妻子走去,輕輕掀開蓋頭,看到這張絕美的臉,竟有一剎那想成了景兒,不禁露出笑意。
☆、月色如鈎
“大王,要說這景兒也太不知輕重了,竟敢跑到人家婚禮上去鬧,”真妃邊說邊瞥了眼王後,“得虧參加婚禮的人當中沒什麽人認識她,尤其是太子殿下,日後可該怎麽跟人家解釋,還有……”
“好了,這其中情勢不用你來分析。”白唏充滿怒氣的語氣致使真妃不敢再出聲,而王後一直沒有說話,頓時整個白狐殿變得異常安靜。
“不用你們擔心,我自己闖的禍自己來擔。”景雪站在大殿門口說。
見到景雪,白晞怒意更盛了,眼神簡直像是想殺了她。
“你擔,這關系到整個狐仙族,你能擔得起?”
景雪走進殿內,看着白晞,說:“你從來都是只關心自己的利益,從小到大你有在乎過身邊的人嗎,有認真看過你的妻子和孩子嗎?”
“你別跟我扯這些無關的事。”白晞冷語。王後趕緊拉住景雪的手說:“景兒……”
景雪不理會,繼續說:“無關?你以為我為什麽會離開兩百年去拜師學藝,若不是因為你……”
“好了景兒,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王後不得不打斷景雪的話。
景雪觀察到王後的神情,為了不讓她為難,只好轉移話題:“母後,我會嫁給太子殿下,所以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處理吧!”
“哼!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處理。”一旁的真妃暗想。
白唏雖氣,但眼下唯有息事寧人,只要天帝沒有主動追究,事情的影響就應該不大,故也就不再說什麽了。而對于王後來說,婚禮上的鬧劇雖然不是件好事,但是至少現在景雪不會再鬧着不肯嫁了。
幾日後,景雪去了人間,說是想散散心。
前些日子,人間遭妖界入侵,房屋莊稼等都被摧毀,現在正處于重建階段。于是景雪便幫助大家重建家園。
一早,景雪便出門幫忙修房子。
“小木頭,把地上那塊木板遞給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景雪耳畔。擡頭望望四周,一淡藍色長衫背影在木梁上彎着腰認真地蓋屋頂。這背影景雪認得。
小木頭是個十來歲的小男孩,他遞了木板後說:“清由哥哥,小心點啊!”
“好了,沒事,我就下來了。”清由蓋完最後一塊板說。
景雪走過去,笑着說:“是你啊,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還會蓋房子呢!”清由從木梯上下來:“那是,公主都會做的事,本太子怎能落後?”
“得了吧,我可不如你。”景雪笑笑。
清由搖搖頭,道:“那,咱比比?”
“誰跟你比啊,無聊,快幹活吧!”景雪指着旁邊未蓋好的房屋說。
“好~”清由笑着拿起木板。
夜幕降臨。
“你為什麽老喜歡往這人間跑啊?”兩人在月下并肩而坐,清由問道。
“就是喜歡。”景雪回答。
清由故意找話題,繼續問:“那總有個理由吧!”
“喜歡就是喜歡,哪有什麽原因,你煩不煩啊!”景雪大聲道。
清由詫異地看向她。
景雪忽然意識到自己過分了,說:“對不起,我,心情不好,所以…”
“沒事,我明白。”
“你不怪我?”景雪看向清由,心中有些愧疚,不管怎樣,那天畢竟是當着他的面。
“怪只怪先找到你的不是我。”清由面向天空躺下,說。
一陣暖意湧上心頭,同時又有一絲意外,不由盯着清由,久久不能言語。
景雪也躺下,望着滿天星辰。
“我的師父們說,只要你願意,再痛苦的事也能時間的流逝而淡化。快樂再美好,終有遠去的那天。苦難再深重,總有消逝的一天。不管人還是仙,世事本就如此,我們永遠生活在光明和黑暗的循環之中。景兒,忘了以前的事吧!”清由輕輕說到。
“嗯。”景雪點點頭,眼角的淚自眼角兩邊而下。
“父王。”景園朝白唏作揖。偏殿一片空蕩,除了白唏景園和安齡三人外,只有門口站了兩個侍女。
“大哥。”安齡雙手背在身後站于一旁,話音回旋在殿內。景園輕輕點頭以示回應。
“不知父王這麽急找我來所為何事?”景園問。
“讓安齡跟你說吧!”白唏坐在殿堂之上,嚴肅之姿态一如往常。
“近日魔界和妖界活動頻繁,狐仙族已有數百個族人失蹤。”安齡皺眉道。
“二弟可有派仙兵搜尋?”景園問。
“派了,從不周山附近到人間搜了個遍,毫無收獲,那些人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屍骨都找不到。”安齡道。
“若是如此,多半是魔妖兩界在作怪。”
“是的,今日我去山下勘探情況,發現西、南兩山魔氣和妖氣甚重,再者這些天來,所有失蹤的族人都來自西、南兩山,而不周山東、北兩面皆與天宮相接,因此我斷定是魔妖兩界的人擄走了他們。”
景園暗自思考了一番,說:“近百年來,魔妖兩界是越發的嚣張了。此次的事情嚴重,不知父王和二弟可想好了解救之法?”
“安齡倒是想了個法子,不知你怎麽看。”白唏說。
景園看向安齡,心中會意,微微一笑。看這樣子,許又是他倆早已做出決定,所謂的“不知你怎麽看”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景園自己都已不記得從何時開始,他這個白狐宮太子只是虛有頭銜,身邊的弟弟到像是真正的王位繼承人。盡管他确實有處理政務的才能,可是不管他做得有多好,白唏也從不曾誇獎過半句,而族人對他的擁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王後瑤姬的聲望和自己身上的純狐仙族血統。
“二弟不妨說來聽聽。”景園習慣了壓抑情緒,因而他心裏的不平旁人是瞧不出的。
“大哥也知道,沒有真憑實據,未經天帝下令,各族不能私自出兵攻打魔妖兩界,所以眼下咱們處于被動,只能守。”安齡說,“但是我一個人守兩座山實在是分身乏術,我确保不了每個族人的安全。”
“不如二弟你我二人各守一山如何?”安齡的話尚未說完,景園便已知其意。
“本王正是此意。”白唏終于面露笑意“不過,園兒,你要處理諸多政務,現又要抵禦外敵,可要多加注意啊。”
“是。”景園說,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芳菲相伴
啓禀天帝,王母娘娘求見。”天帝正批着奏折,忽一守衛來報。
“進來。”天帝邊看手中的奏折邊說。
不一會兒,王母娘娘的聲音便傳來。
“參見天帝。”
天帝放下奏折,微笑道:“王母免禮。”待王母起身後,又問:“王母這個時間來,想是有十分重要的事要說?”
“是。”王母看着天帝說,表情凝重。“最近有些關于仙雨宮婚禮的傳言,不知天帝聽說了沒有?”
“傳言多不可信,王母何必計較。”天帝說。
“傳言能傳得開,多多少少有些是真實的。”王母顯然已經做了些許調查。
天帝沒有做聲,拿起玉桌上的奏折繼續看。
“這白景雪還未做太子妃就惹來這麽多風言風語,讓我們天宮臉面何存。”
“王母啊,事情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這謠言,傳幾天就沒了,不必記挂。”天帝說,語氣平和,“再說,當日清由也在場,他既不在意,你也別再耿耿于懷了。”聽天帝話中的意思,王母知道景雪當太子妃已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事實,于是不再争辯。
景雪躺在竹椅上,雙手墊着後腦勺,悠然自得地曬太陽。忽而一只金色的鳥從眼前飛過,金光閃閃的羽毛使景雪的注意力随之飛到站在小木屋門口的清由身上。只見金鳥變幻出數十封竹簡落到他手中。
“這只鳥好漂亮啊。”好奇心驅使着景雪伸手去摸它,哪知手還在空中,它便一溜煙飛走了。
“信銅雀是一只極具靈性的鳥,只聽主人命令,怎麽肯讓你接近?”清由轉身進屋,得意地說。
景雪朝清由撇嘴,說:“信銅雀,這是它的名字啊?”
“嗯。”清由點點頭,打開竹簡。景雪拉長脖子,看了一眼說到:“在這兒處理公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清由低頭繼續看。
“天機不可洩露,你作為天界太子不知道啊。”
“這裏只有你我兩個人,能洩露到哪裏去?”
“……”
兩人正聊着,門外傳來一女子急切的聲音。“白姑娘,白姑娘……”
景雪趕緊出門看,“發生什麽事了?”
“自昨天開始,村子裏莫名其妙地染上了瘟疫,村民一個接一個倒下,現在已接近一半的人躺在床上了,就連……”女子忽然哽咽,“就連我兒子也昏迷不醒……”
清由聞聲說到:“奇怪,這個季節怎麽會發生瘟疫?”
“不管這個,我得趕緊去看看。”景雪說,“江嫂,先帶我去看小木頭。”
小木頭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雙唇黑如發絲,臉色蒼白如雪,若不是還有呼吸,當真與死人無異。
景雪欲伸手去替小木頭把脈,卻被清由攔住。
“等等,”清由抓住景雪的手,對身後的江嫂說:“江嫂,麻煩你去通知村民們,千萬不要與已經染病的人有肢體接觸,否則必會染上。”
景雪不解,待江嫂匆匆忙忙離開後才問:“為何不能觸碰?”
“你瞧,小木頭嘴唇和印堂皆發黑,完全不是染了瘟疫的症狀,倒更像是中毒。”清由解釋道:“而且不是普通的毒,是魔毒。”
“魔毒?”景雪詫異不已,問:“你怎麽一眼就能确定是魔毒?”
“我常年與魔族交戰,自然是很熟悉了。”清由淡淡一笑,“這魔毒十分厲害,凡人一旦觸碰便會被其侵襲入體,雖說神仙體質要比人類強,但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同樣很容易染上。”
聽了清由的分析,景雪沉思了一下,點頭道:“所以我們要做的是将魔毒從他們體內驅走。可是如何才能做到呢?”
“其實也不難,只需要從散發魔毒者身上下手。”清由左手手摸着下巴道。
“那,已經中毒的人呢?”景雪問。
“需一件寶物。”清由看向景雪,滿臉笑容,好似這寶物就在景雪身上。
景雪頓了頓,突然眼睛一亮,笑道:“你是說,女娲石?”
“嗯,女娲石是當年女娲娘娘補天時遺落的一塊小石頭,吸收了千年的天地之精華,後又被尋回。此寶石能夠淨化一切濁物,自然也就能治愈中毒之人了。”
“太好了,我這就給小木頭驅毒。”說着,景雪幻出女娲石。
随着靈力漸漸進入身體,小木頭嘴唇上的黑色迅速褪去,臉頰瞬間有了血色。
确定人已沒事後,兩人又趕往其他人家中。
“景兒,你一次性消耗這麽多靈力,挺得住嗎?”清由關切地問。
“怎麽,小看我?”景雪開玩笑道。
“我知道你厲害,但靈力再強的人也經不住其不間斷的消耗啊。”清由轉頭看着景雪,“我只是關心你。”
兩人的雙眼剛好對視,景雪再次被清由那雙太陽般溫暖的眼睛吸引,如兩百年前初見時一樣。
“嗯哼~”景雪突然醒悟,趕緊移開雙眼,轉身向前走,“謝謝關心!”
清由不禁輕笑一聲。
“兩位仙人,求你們幫幫我。”一位中年婦人跑來,跪在地上哀求道。婦人衣衫沾滿塵土,鞋子破得幾乎只剩下底,頭發蓬亂,滿臉毫無血色,盡是憔悴。
“大姐,你先起來。”景雪驚異地看着婦人,一旁的清由立刻将其扶起并問:“什麽事?”
“我夫君自半個多月前出門下田幹活就再沒回來過,我找遍了村子的每個角落,甚至附近的幾個村子我也都找過了,但至今毫無音訊。”婦人說着,淚花布滿臉龐,“我知道公子和白姑娘神通廣大,肯定能幫我尋回夫君,我唯有來求二位了。”
“你放心,能幫的我們一定幫,”不等景雪開口,清由便答應:“只要你夫君還活着,我們就定能找到。”聽到這話,婦人緊握的雙手總算松了些。
景雪不禁看向身邊的人,欣慰地笑了。
“清由,現在那些中毒的人都沒事了,接下來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找散毒者了?”景雪問。
“你去找?”
“你比我熟悉他們,當然是你找了,省得浪費時間。”
“我找不到。”
“不可能,你堂堂天宮太子,區區幾個小魔怎麽可能逃得出你的法眼。”
☆、落葉紛飛
村子的正北邊向來荒涼,無人居住。一座高山坐落于此,隔絕了村子與外界,周圍黑乎乎一片,寸草不生,連土壤也是黑色的。
“這裏确實不正常。”景雪說。“好像一切萬物都中了魔毒。”
“這就是了,沒有靈力護體的人,只要來過這裏就一定會染上毒。”清由一邊審視周圍一邊說。
突然,清由的視線停在了半山腰,“源頭在那裏。”
景雪也往山腰看去,“有個山洞,去看看!”
眨眼間,二人如雲煙一般變幻到山洞口。洞內一片漆黑,入口處唯一的一絲光亮照進裏面。
“要小心。”清由叮囑到。雖說以他兩人的修為絲毫用不着懼怕這點魔力,但此刻光線晦暗成了阻礙。
清由和景雪順着光進入洞中,越是往裏,魔氣越是強烈,感覺像是從某一個物體上由內而外散發而來。突然,一個聲嘶力竭的叫喊聲襲來,兩人定睛一看,見前方一男子正發瘋似的嘶吼着。
男子披散着頭發,身上的衣裳被撕扯得幾乎只剩下些許布條,見有人來,毫不猶豫地向前撲去,但沒走幾步便被套住四肢的鎖鏈禁锢,再怎麽用力也只是徒勞。
“豈有此理,竟然利用活人來散毒。”見狀,景雪氣憤地說。
“用人體來掩蓋魔氣,從而不容易被人發現。”清由說,“這些魔人也算是有些小聰明了。”
“這人會不會就是那位姐姐失蹤的夫君?”景雪忽然想起那天向他們求助的婦人。“很有可能。”清由認同景雪的猜測。
此時,一團黑霧如旋風般自空中由洞口襲來,清由一個轉身,輕輕一揮手,黑霧剎那間散落在地。
“魔兵。”景雪看着地上的屍體說。
“外面還有,”清由看向洞外,“景兒,他就交給你了,我去對付魔兵。”
清由一越飛上山頂,一高大魁梧身穿黑色盔甲的魔人正立于對面山峰,怒目而視。
“這村子真是榮幸啊,竟勞魔界大名鼎鼎的無乾将軍親自前來。”清由諷刺道。“無乾榮幸才是,仙界太子殿下都讓我驚動了。”無乾壓抑着怒氣道。
洞內,景雪只能先用法力強行壓制男子體內的魔氣,但是效果并不明顯。
“看來他已經吸收了太多的魔氣,我越是壓制,他反而會越抵抗。”景雪心想,“或許女娲石能使他暫時平複。”于是施法,女娲石緩緩上升,懸在上空,一道白光散開照耀着瘋狂焦躁的男子。果然,男子漸漸進入昏睡狀态,靠着鏈子的力量站立。
與此同時,洞外的清由和無乾二人不知何時打了起來,從山頂打到山腳,又從山腳打到山頂。高手過招,方圓數百裏內都可謂是地動山搖,偶爾其中一人擊中山岩,碎石從山上滾下,發出轟隆巨響,另一人又擊中地面,變成一個個大坑,猶如幾千斤的重物踏過。
兩人僵持許久,誰都傷不了誰。清由感應到遠處有一大群魔兵正往這邊趕來,深知不能再浪費時間在無乾身上,于是幻出青靈劍,“青靈劍!”寶劍一出,無乾立刻趨于下風,打着打着開始體力不支。清由趁此機會将靈力凝聚于青靈劍,朝無乾劈去。無乾使盡全力轉身躲閃,怎奈清由的劍太快,劍刃不偏不倚落在左肩上。
“啊……”斷臂之痛使無乾發出□□聲。
聽到叫喊聲,景雪便知曉定是魔人被清由制服了。無乾魔力盡散,已無力在空中支持,瞬間掉落,清由本可以再揮一劍至無乾于死地,但他向來不屑于乘人之危,只有放棄進攻,回到洞中。
此刻,數百名魔兵剛好趕到,一齊沖向山洞。清由施法封住洞口,致使魔兵絲毫靠近不了山洞。
“将軍,你受傷了,”魔兵首領應回扶着無乾道,“屬下帶您回去。”
“我定會報這斷臂之仇!”無乾狠狠地瞪着後方,暗暗發誓。
“他怎麽樣?”清由走到景雪身旁問。
“昏睡過去了。”景雪回答,“他身上的魔毒比村裏其他人多太多,只怕要想驅除幹淨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有你的寶物在,還怕有做不到的事?”清由笑道。
景雪笑笑,說:“說到寶物,這世間恐怕沒有比得上青靈劍的寶物了。”
“過獎過獎。”清由笑眯眯地說,明明是接受誇贊,卻偏偏要故意做出一副禮貌的樣子。
魔兵無法進洞,只得離開。
景雪和清由帶着男子回到村子,并将其帶到先前的婦人面前。“姐姐,你瞧瞧這是你夫君不是?”景雪說。
婦人急忙走近一看,聲音顫抖着說:“是,是是是……是他,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必擔心,他是中了魔毒,等我幫他把毒逼出體外,過些天就好了。”景雪安慰道。
☆、悲歡離合
“我得回趟白狐宮。”經過再三思量,景雪最終決定要回去通知景園。“你不是最不願呆在那裏嗎?”清由問。
“我想了想,這個村子是離不周山最近的地方,魔族選擇在這裏散播魔毒,肯定不僅僅只是控制人類這麽簡單,我必須得提醒我哥提防他們。”
“你分析得沒錯,這也正是我擔心的。”清由站起身說,雙手背在身後。“魔族向來野心勃勃,近百年來頻頻入侵仙界邊境,而此次的魔毒事件必定也同時發生在仙界其他族的鄰近地區。”
正當景雪思考清由的話時,清由卻笑道:“不過,我早已通知天宮,估計此刻各族都已收到消息了。”
“什麽?”清由再一次出乎景雪的意料,“真的?”
“嗯。”清由帶着笑容走到門外。
景雪看着眼前這個人的背影,原來她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而且看得更加透徹,不禁感嘆:他生來就該是仙界的主宰者。
“今夜的月色真美。”清由說着,側臉看向身旁的未婚妻,“景兒,一年的時間快到了。”
景雪突然打了個冷顫,說:“清由,你知道我……”
“我知道,”清由道,“我知道你心裏還不能接受這樁婚姻,也忘不了過去的傷,但我會幫你撫平它,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做我的太子妃。”
景雪從未見過清由這麽堅定的表情,忽然之間多了幾分感觸,曾經淩飛雨也許諾過永遠不會離開,可是如今許諾人卻已成他人之夫。
兩人各懷心事陷入沉默,望着月光發呆。“雖然我現在不愛他,但正如他所說,或許有一天我會情願地做他的妻子呢。他是天宮的太子,有了他,狐仙族日後也多了份支持,既然如此,何不欣然接受?”
“太子妃這寶座天下間有誰不想得到,我若不要,要讓別人坐了可就太可惜了。”景雪笑道。
雖是句玩笑話,清由聽了卻是滿心歡喜。兩人都不再說話,只是相視一笑。
“大哥不陪嫂子,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淩聽雨坐到淩飛雨身邊說。
“想喝酒了。”淩飛雨說着又大喝一口。
“是嗎,我看是因為她明天要嫁給別人了吧。”淩聽雨搶過玉酒瓶道。
“是啊,”淩飛雨承認,悲傷道:“她本應是我的新娘。”
“誰讓你選擇了權利,放棄愛人。”淩聽雨看向天空中高懸的圓月,“如果我有選擇,我寧願放棄一切也留在太子殿下身邊。”
“你喜歡太子?”淩飛雨意外地看着妹妹,雖說兄妹倆從來是無話不談,但這事她卻從未提起過。
“嗯,上次在天宮的百年之宴上就喜歡了。”淩聽雨輕聲說,臉上露出一絲羞澀。
淩飛雨很明白清由的心之所愛,若淩聽雨将這份情感繼續下去,那麽将來她會跟現在的他一樣痛苦。“聽雨,你要明白,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其實這道理淩聽雨豈會不明白,只是難以接受罷了,而今從他人嘴裏聽到,不由萬分傷感,酸楚之意竄上心頭,淚水頓時奪眶而出。
“将來你會遇到比他更好的人。”淩飛雨撫慰妹妹道。
淩聽雨卻搖頭道:“這世間哪有比他好的人。”
白狐宮內一切早已置備妥當,此刻靜得出奇。景雪拿出玉佩,湖綠色翡翠上由白玉雕琢而成的“飛羽”二字在月光下閃閃發亮。拇指撫過字跡的每一筆每一劃,一百年來的點點滴滴在腦海裏不斷閃現,她想流淚,卻又告訴自己,不能流淚。
“有些事,過去了,就別再想了。”忽然景園出現在身邊。“哥。”景雪收起玉佩,勉強笑道,“我知道呢。”
“回想起你出生那天,我抱着你對母後說一定會保護好妹妹,不讓她受一絲委屈。”景園苦笑,“可這些年來,我不僅沒能保護好你們,反而讓你跟母後處處為我操心。”
“哥,話不能這麽說,我是你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正當兄妹倆互訴心裏話時,安齡也來了。“不打擾大哥和妹妹吧。”短短一句話,頓時便将三人間的距離拉開。
“景兒明日要出嫁了,二哥這才肯來看看妹妹?”景雪笑道。
“呵呵,着實對不住,妹妹回來這麽久了,我做哥哥的也沒來看望。”安齡說。
四周頓時安靜又下來,氣氛略顯尴尬。景園看了看旁邊的石桌,道:“還記得嗎,小的時候咱們三個人總是去酒庫偷酒,偷回來就躲在這石桌旁喝,結果每次都被母後罵個半死。”
“當然記得,每次都被發現,卻偏偏每次都藏在這裏,因為我們知道,就算被抓到也只是挨頓罵而已。”景雪不禁笑出聲,很快又輕嘆一聲道:“只是那時候的無憂無慮再也回不來了。恐怕以後再也沒機會像以前那樣喝酒了。”
安齡笑着揚揚右手,說:“今日我特意去酒庫拿了壇酒,可有興趣喝?”
“好啊!”景園景雪皆喜出望外,于是三人一同坐到石凳上,安齡打開酒壇蓋子,頓時整個園子酒香四溢
Leave a Re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