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後我成了白月光 — 第 41 章 條野的番外

未成年不得飲酒,部隊裏更是禁酒。

條野采菊自知不是什麽循規蹈矩的人, 不是末廣鐵腸那樣刻板較真、靈魂裏毫無藝術性的軍人, 但也沒想過自己會為了這種無聊的理由犯禁。

失戀了想喝酒。

這個女人果然是個大麻煩。

從她一進部隊,聽到她在面對福地隊長那猶如擊鼓的吵鬧心跳聲時, 在他無論怎麽出言諷嘲卻依舊堅持不懈,甚至還尖牙利嘴地反駁回來後, 他就知道對方絕對是個大麻煩。

他想自己應該是瘋了,才會換了衣服跟着她請假出了總部, 去找一個能喝酒的地方。

現在還是白天,幾乎沒有居酒屋和酒吧營業, 更何況他旁邊這個一看就還沒成年, 怎麽可能會有喝酒的地方。但身邊的女人又哭又鬧, 像只蒼蠅一樣到處亂晃, 抓着他的手冷得像一塊冰。他被煩得沒辦法,在歌舞伎町走了很久,才發現一間正在營業的酒吧。

酒吧裏連調酒師都沒有,只有一位媽媽桑坐在吧臺後擦着酒杯,聽到門口的聲響擡眼看向他們。

大概像是在看兩只迷路的羔羊。

條野采菊嗤笑一聲。

“小哥你也就算了, 這裏可不是你旁邊那位小妹妹該來的地方。”媽媽桑的聲音像是含着袅袅的香煙煙霧,低沉又沙啞。

“你才是小妹妹!”她怒了,坐在吧臺邊一拍桌子, “看到我身上的衣服了嗎?我已經是一個飽受社會折磨的社畜了, 給我上冬佩利。”

“我們這裏可不會給未成年提供酒, ”媽媽桑把擦幹淨的酒杯放好, 重新拿了一個繼續擦,“情人節就別為難我這種單身的媽媽桑了。”

她摸遍了全身上下,大概是只翻出了手機和鑰匙,又氣勢淩然地一拍桌子。“不就是錢,條野先生,快點付錢。”

她理直氣壯得讓他發笑。

他在樓梯口撿到這位失意的苦命小姐時,她身上穿的是單薄的灰色正裝,還踩着一雙高跟鞋,走起路來嗒嗒嗒的響。大概是因為今天情人節她本就準備去向福地隊長表白,往日厚重的羽絨和雪地靴都沒有穿上。

裝扮确實不像是個學生,即便她身上還套着他在她的辦公室裏拿出來的羽絨,卻依舊打扮得像一個正經的職場人士。

就是這張臉和這個身高。

“她确實已經成年了,就是這張臉長得幼稚得像個國小生而已。”他不急不緩地在她的旁邊坐下,“這裏有長相思白葡萄酒嗎?我偏愛它的白花香氣。”

媽媽桑看了他們一會,也不知道看出了什麽,轉身為他們倒了酒。

在她搶過酒杯時他好意地提醒了一句:“要是你喝醉了,我就把你扔在這裏。”

“我才不會喝醉!”她尖牙利嘴地反駁。

發酵的白葡萄味熏得他有些發暈,酒裏散發着清新爽利的果香,他抿了一口酒,想要品嘗裏面夾雜的絲絲清淡白花香。但他幾乎嘗不出來裏面幽淡的香氣,倒不是酒不好,他旁邊的女人……好吧,女孩,她一邊喝一邊哭,哭聲實在是太過凄厲,鬧得他心煩。

“哇──為什麽隊長不喜歡我?”失意的小姐抱着杯子喝了一杯又一杯,還抓着媽媽桑哭訴,“我知道我比他小了一點,但也沒有多少啊,為什麽他會嫌棄我小?”

容他提醒一句,你和福地隊長相差了将近二十歲。

“明明我都這麽努力工作讓他看到我的優點了,該我幹的我全部都做好,不該我做的我也做好,他還誇了我。”

這一點他倒是否認不了,她的工作能力整個「獵犬」都看在眼裏。

“幼馴染什麽的,比得過我這個天降系嗎?”

如果幼馴染說的是那位小錦小姐,對方和隊長真的只是普通的幼

馴染關系而已。他事後問過,小錦小姐已經另有喜歡的人了。

“嗚嗚嗚條野先生你這個辣雞,仗着我打不過你總是欺負我。嗚嗚嗚我要向隊長告狀,讓他把你趕出去!以後你就自己一個人在街頭流浪吧!”

他微微一笑,直接扣着她的後腦按在吧臺上,說道:“看來你喝醉了,作為同事,勉強幫你醒醒酒。”

“唔唔唔我才沒醉!”

“真是标準的酒鬼發言。”

“你混蛋──”

她打了個糟糕透頂的酒嗝。

那一瞬間他都想把她丢出去,讓她在雪地裏清醒清醒。

喝完了酒她大概是睡着了,腦袋晃來晃去的,身子一滑差點從高凳上摔下。雖然他嫌棄得不行,但看在對方勉強也算是他的同事的份上将她扶穩坐好。她又打了個嗝,趴在吧臺上嘴裏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着些什麽。

條野采菊在思考,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大好的下午,哪怕是看着末廣鐵腸那個毫無藝術性的家夥鍛煉也好,為什麽要陪這個酒鬼喝酒。

不過她總算是安靜了下來,現在他終于能好好地品嘗長相思了。

“小哥,別怪媽媽桑多嘴。”風韻猶存的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點了煙,她垂眸看着哭得鼻尖都紅紅的小姐,緩緩吐出一口白霧,“喜歡還是早點告訴對方比較好,要是晚了她說不定就離開了。”

“你是說我喜歡我旁邊這位醉鬼小姐嗎?”他覺得對方的發言實在太過可笑,“媽媽桑,你的眼力可能不太好,竟比不過我這個真正的盲人。”

“情人節裏會陪着告白失敗的小姑娘來喝酒,媽媽桑這幾年已經見過好幾對了。”媽媽桑挑眉笑了,“你們看起來都不像是普通人,小哥你眼盲心可不盲,別讓那些可笑的自尊或是別的外物蒙蔽了你的心。”

“我當年也認識過幾個男人,可惜啊,終究是造化弄人。”

他怎麽可能會對這種麻煩的小姐産生男女間的想法。

條野采菊避開了旁人把她帶回了她的宿舍,伸手拂過她的臉。冰冰涼涼的,他一早就知道冬日裏她的體溫會比尋常人低上許多,所以才這麽畏寒。

宿舍禁止使用大功率電器,倒不知道她是怎麽把油汀取暖器偷渡進來的。打開了取暖器,又給她塞了好幾個熱水袋,她終于不會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眉眼也慢慢舒展開來。

大概是因為酒精,也或許是因為暖和了,她睡得很安穩,不會像上次那般每夜都從床上滾下來好幾次。

“麻煩又苦命的小姐啊。”他輕嘆一聲。

他知道她在第二天就遞交了調職申請書,半個月後他從外地任務回來,聽說她在新的崗位上混得如魚得水,大概很快又能升職。

等到櫻花盛開的時候,不知道誰提起要不要一起賞櫻,可以叫上她一起來,有她在所有事情都會準備得妥妥當當。野餐用的墊子、最佳的賞櫻地點、符合每個人口味的便當餐點,她肯定會再準備上平日裏沒有機會準備的清酒。明明只是個文書職位,卻對他們每個人的喜好了如指掌。但是那個時候她已經不在原先的崗位上,她的同事也不清楚她的去向。後來也是在隊長一次酒醉後,他們才得知她是被上級派去一個跨國犯罪組織潛伏了。

當時他就嗤笑一聲:“就她那水平,怕是三兩天就身份敗露被人扔進東京灣裏了吧。”

之後就被末廣鐵腸認真地反駁,他們兩個在奇奇怪怪的審美和運動方面倒是建立起了革命友誼。

雖說是個文職,但好歹也在「獵犬」任職過,更是得到「獵犬」隊長福地櫻癡各方面能力都很不錯的誇贊,被派去潛伏也是正常。

那個時候隊長還舉着酒瓶,醉醺醺地說道:“可惜了,我看她和你們相處得都好,還想

着能不能在「獵犬」裏湊成一對呢。我這個人可是很開明的,禁止辦公室戀情什麽放狗屁去吧。說到屁,我又──”

話還沒說完隊長就放了一個噗噗作響的屁。

他頓時嫌棄地避開到了一邊,這簡直就是在玷污他高貴的嗅覺。

什麽辦公室戀情,那位苦命的小姐喜歡的人可不是他們,她心心念念的只有您這位隊長一個人而已。

不過……

他偏頭‘看’向了立原,若有所思。

一語成箴。

他也沒想到當初挖苦的玩笑話會成真,她最後确實是死在了東京灣裏。

連人帶車從高架橋上翻了下去,屍骨無存。

明明前不久他們還見過,她還活潑亂跳地準備去救那個公安卧底,甚至有精力在心裏罵他。

早春的風和海水都還很涼,不知不覺中枝頭長出了一朵又一朵粉嫩的八重櫻。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藏着一片花瓣,他取了下來,任由春風将它吹進了海裏。

“條野,”末廣鐵腸走到他身邊,壓着軍帽看向前方的潛水員,看向汪洋大海,說道,“你別難過。”

“鐵腸先生,這裏好歹是我們前任同事出事故的地方,別惹我發笑好嗎?”他雙手環胸嗤笑道,“再說了,屍體可還沒找上來,死不死的還沒下定論呢。”

末廣鐵腸看着他沒說話。

他怎麽會不懂對方的意思。

從那個高度墜落,海面堅硬得和水泥地并沒有什麽區別。更何況她只是個普通人,還中了槍,怎麽可能活下來。

她已經死了。

那位苦命的小姐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