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

“老人家，我們有辦法救你們的女兒”小妖和重華一路跟着街上的那一家人到了他們家，小妖站在門口說道。

“什麽？”那老伯扭過頭詫異地問，一家人都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們。

“我可以替你們的女兒嫁給那鬼王”小妖說，一臉真誠的模樣。

“你，可不敢胡說啊！那可是要命的！”老伯偷偷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沒別人聽着，忙小聲說道。他不光害怕小妖沒命，更害怕因為這件事使他們全家沒命。

那婦人也看着小妖，先是詫異轉而掩面哭起來。

“你真的可以救我嗎？你救救我！我來世做牛做馬我報答你”那姑娘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跪着走到小妖面前說着，生怕她一個猶豫就反了悔了，對于她來說這是她唯一的一線生機了。

“十五日之後，四月初一那天早上我們會再過來，我替你穿上嫁衣嫁給鬼王，而你們全家每人都要拿着這一截樹枝躲在廟宇裏，不到天明不可出來，否則就會被鬼王發現你的行蹤，這一切就都完了”小妖鄭重其事地囑咐着眼前的姑娘，并遞給她一把自己身上的幹樹枝，那姑娘一把就接了過去，對着那一捧樹枝笑起來。小妖的真身是不死樹，雖然自身沒什麽本事，但真身的妖力還是非常強的，尋常小妖并不敢靠前，隐藏幾個凡人自然不在話下。

重華皺着眉默默地站在小妖身邊，一動也不動的，他如今法力全無，十分擔心此行會有危險，但是他又拗不過小妖，況且想要去鬼界，也必須這麽做不可。

“這是真的？”老伯不敢置信地問道。

“自然是真”小妖很是自信地說道。

“可是姑娘你”婦人看着小妖欲言又止，畢竟這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娘！你就不想讓女兒活了嗎！”小姑娘大喝着打斷了那婦人。

那婦人低下頭去，偷偷地抹着眼淚，老伯站在婦人身旁低下頭嘆了口氣，終是無可奈何。

“大娘，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們一家只要拿着這樹枝也不會有事的！”小妖只輕聲安慰着婦人說。

他們這一家人心裏也明白，若想救自己的家人就只能聽從小妖的建議，誰不想活着呢！哪怕是換別人替自己死呢！

“姑娘大恩大德我們全家沒齒難忘！”那婦人跪下來痛哭着說，連老伯也跟着跪下來默默地抹着眼淚。

“快快起來吧！我們也該走了”小妖只平靜地說道。

“爹，娘！你們回來了！”這時候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屋子裏跑出來喊道。

“兒啊！慢點，你身體不好！不要亂動！”婦人馬上爬起來向着那男孩撲過去。

那男孩剛跑了兩步就突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兒啊！兒啊！”婦人大喊着沖過去。

老伯和那姑娘也都急忙跑過去查看。

小妖和重華也好奇地走到那孩子身邊，重華俯身看着，不一會兒又看向小妖，兩人對視着，重華搖了搖頭。

老伯急忙将孩子抱回屋子裏，一家人都跟了過去，只留下小妖和重華在院子裏。

“不行的，救不了的，那孩子沒有心”重華小聲對身邊的小妖說道，他本身就是個無情的人，所以對這一家的遭遇內心也沒什麽感覺。

“怎麽會沒有心？”小妖詫異地問。明明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孩子怎麽就會沒有心？沒有心也會活着嗎？只這麽小的年紀就要面對死亡了嗎！

“他的魂魄沒有心，能活到七八歲已經是極限，他再轉世也依舊沒有心，依舊活到七八歲，注定要永受輪回之苦了”重華搖搖頭淡淡地解釋說。

“那要怎麽救他呢？有什麽方法能救他嗎？”小妖急忙問道，動了恻隐之心。

“你的種子或許能救”重華不太以為然地說道。

小妖卻當真了。“我去救”她堅定地說，急匆匆就要往屋裏闖。

“你只有三顆種子，而他只是一個凡人”重華冷靜地在背後提醒着她。

小妖卻是沒聽見一樣直奔着孩子去了。三顆怎麽了？我不是還有兩顆呢嗎！又不是沒有了。

“可不可以讓我看看”小妖對着圍在床前的那一家人說。

老伯率先聽見，回過頭看見是小妖忙起身将位置讓出來又對着婦人說“老婆子，起來了，快讓這仙子看看，她既然有辦法救我們女兒，也或許能有辦法救我們老兒子。”

“啊，我不是什麽仙子”小妖聽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她是妖，哪敢妄稱神仙。

“仙子，求你救救我這老兒子吧！我四十才生得這麽一個兒子！老來得子！是我家獨苗啊！我求求你救救他吧！”老婦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頭，乞求着小妖。

小妖索性也不再解釋了。

“那你們都出去吧！”小妖說。

“求求仙子，求求你，救救我老兒子！”老婦人卻沒聽見一樣還跪在地上懇求着。

“我說，都出去！”小妖閉上眼睛提高了聲音有些不耐煩地呵斥道。

有事就說事，哭哭唧唧的幹什麽！

這下全家都閉嘴了，看得出這是個脾氣不好的女仙，于是老伯趕緊小聲提醒這婦人道：“走吧老婆子，不要打擾仙子了。”

重華倚在門口淺笑一下，默默地走了進來。

“好笑啊？”小妖沒好氣兒地背對着重華說。

“你耳朵倒越來越靈了”重華打趣着說。

“省得有人總想趁我不注意就一個人偷偷跑了”小妖趁着脾氣上來了索性也都說開了。

“不會了”重華認真地說，他笑起來，帶着被人拆穿的窘迫感。

小妖看着重華，也不經意地笑了一下，她這脾氣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她坐在床邊，俯身輕輕地把手放在那孩子的心髒上方，一顆黑色的種子就這麽從小妖的手心融入那男孩的身體，小妖閉着眼睛感受到那種子慢慢化作一個小小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動起來。而一些畫面也伴随着那一聲聲地心跳蹦到小妖眼前。

“怎麽了？”重華見小妖突然皺起眉來快步走到小妖近前，輕撫了一下小妖的肩膀，出現在小妖眼前的畫面也一下子出現在重華的眼前。

“聖女在嗎？”一個模樣清秀的青年敲了敲門低聲詢問着。屋裏沒有回聲，青年又敲了敲門，那門吱嘎嘎地一下子就打開了。“聖女？聖女？”青年一邊試探着叫道，一邊小心翼翼地走進去，進到裏屋卻看見一女子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衣服被淩亂地散落在各處，她身邊只有一件不足以避體的薄衫，她看着那青年淚眼婆娑地哭泣着，這裏剛剛發生了什麽事一目了然。那青年立馬別過頭去，慌張地說：“聖女，我，我，我改日再來。”青年走了，那聖女赤身裸體的模樣卻在腦中揮之不去了。

青年走到一口水井邊，一桶又一桶地往身上潑着冷水，卻始終無法澆滅腦海中聖女的那個畫面，最後他無法遏制地做了一個決定，他回去了。

“聖女，我”青年沖到聖女家，從身後一把抱住聖女，聖女頭發淩亂着，剛剛穿好的衣衫被青年身上的冷水打透，聖女閉上眼睛，帶着宿命感流着淚。

“燒死她！燒死她！”祭臺上聖女被綁在一根大圓柱上，下邊堆着柴，臺下的女人們都在怒喊着。聖女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地看着臺下的這些人們。“燒死她！燒死她！”臺下的喊聲不絕于耳。青年撥開人群沖到臺上，三下兩下地打倒了臺上準備放火的兩個男子，不顧衆人反對将聖女從柱子上解救下來。“燒死她！她到處勾引男人不得好死！”一個婦女大喊着。聖女突然笑了。“沒錯，我到處勾引男人，別說你的男人，就是整個村子的男人哪一個沒上過我的床？哈哈哈哈哈”聖女如瘋了一般狂笑着。“□□！你個□□！”臺下的婦人們大喊着。“哈哈哈哈，□□！你心裏怕是還羨慕我呢！”聖女大笑着說。“□□！臭婊子！”婦人們破口大罵着。

聖女笑着，笑着，眼淚從眼角裏流出來。“罵吧！不要假裝好人了！從我十四歲起這個村裏的每個男人在夜晚都會輪流與我強行行茍且之事，白日又裝模作樣做起好人，女人嫉妒我的美貌，每每見我都是無盡的唾棄，今天我要讓你們全部陪葬！”聖女痛訴着，一把搶過青年手中的短刃，直對着自己的心髒用力紮了進去，鮮血噴湧而出。

“聖女！”等青年被噴了一臉的血時才反應過來震驚地看着滿身是血的聖女。

“不要裝好人了，包括你也是”聖女冷笑着帶着喘息說。她虛弱地坐下來，用力地又把刀全力地捅了進去，嘴裏開始念道：“六界神仙鬼怪妖魔，信女今日要讨回公道，以我心獻祭，以永受輪回之苦為祭，要這些有罪之人以生命為代價伏罪！”話音一落，天空頓時電閃雷鳴，從那聖女心口出迸發出閃閃電光，一道道閃電劈下，整個村子的人，無一存活。

青年的魂魄來到忘川邊上，他将手伸進自己的體內，竟将自己的心髒掏了出來，那心髒化作一朵雪白的蓮花，青年将那蓮花置于忘川之中說道：“以我心換她心，願她怨念盡除，內心平和，我代她受永世輪回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