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香魂 — 第 6 章 再來一單

再來一單

張有才意識到眼前老道士來頭不小,立即變了臉色,哆哆嗦嗦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東無骨揭下腰上的易容符咒,變幻出原本的模樣,嬉笑着答道:“我?我不是你請來的道士麽?”

那塊自香爐中取出來的煤炭似的東西,正被她引出的魂絲纏繞着,東無骨将那東西遞到張有才跟前,問道:“張大人,你可知道這是什麽?”

張有才混跡官場多年,也算是個人精,眼見着形勢不好,沖着管家使了個眼色,轉頭立即跪下磕頭,道:“大仙饒命!大仙饒命!小人全是被殷老太指使的,她才是幕後主謀啊!”

“仙人!”身後,那大夫人強撐着坐起身來,“張有才豢養少女為其生子,每胎都以女子的精血喂養,待足月之後,便吸食魂魄助其延年益壽返老還童,”大夫人地聲音已是極為虛弱,靠在雕花的床頭,“我本是清貧人家的姑娘,為着二兩銀子的月錢來到張府做丫鬟,誰知道竟然稀裏糊塗地做了大夫人,”說到此處,女子伏在床頭輕聲啜泣起來,“只怕這府中地下,全是少女孩童的冤魂枯骨!”

“大仙!”張有才又磕了幾個響頭,“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也是受殷老太的指使,只要大仙将那殷老太繩之以法,小的絕不再幹這害人的勾當!”

殷老太?東無骨腦子轉了好幾轉也沒想起來有這號人物,不經意間擡眼一瞧,只見房頂被人揭開了一個小口,月昔的小臉兒正拼命地往裏探,正沖着她擠眉弄眼,似乎十分着急。東無骨順着月昔的眼神望去,只見管家提着一桶濃黑的液體直沖進來,一口氣潑在她身上。

東無骨躲閃不及,那香爐取出的黑塊上被淋了個滿滿當當。

狗血?東無骨只聞見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那黑塊瞬時散做一團濃厚的黑霧,隐約間有嬰孩啼哭聲響起,初時自黑霧中傳來,而後是地底,再然後,便是四面八方。

“啊啊——”床榻上的女人受了驚吓,尖叫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下床,沖出房門向外跑去,東無骨想伸手阻攔,無數魂魄卻從地底魚貫而出,重重糾纏在她身上。而張有才和管家已經從暗門逃走,無影無蹤。

東無骨的四肢已是動彈不得,地底的游魂源源不斷地往她身上糾纏而來,盤旋纏繞,似一座大山壓在她的脊背上,她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月昔此時吱呀亂叫着從大門沖上來,撿起撒了雞血的桃木劍胡亂揮舞,砍去東無骨身上的幾只野鬼後,東無骨順勢接過桃木劍,拿出符咒貼在劍身上,木劍瞬時燃起,強烈的灼燒使得那些孤魂野鬼發出刺耳的驚泣。趁着這會功夫,東無骨拉着月昔跑出房門,只見門口的兩個丫頭已經面色青白毫無生息,而那個誤做了大夫人的丫鬟卧倒在院門前,手還搭在門檻上,卻已經沒了動靜,看起來生魂已被吞噬。她擡眼望去,只見院中自地底而起的濃霧已将整個宅院層層籠罩,宛如黑雲壓天。

剩下的符咒根本不足以抵擋如此多帶着沖天怨氣的惡魂,眼下走投無路,東無骨将符咒統統貼在月昔身上,如一層無形的鐵甲,惡魂無法靠近。

“你先跑出去,讓童叔來救我!”東無骨說罷,心一橫,一把将月昔推出院子,取出桃木劍将掌心割破,用鮮血淋滿劍身。黑霧中湧現出一個個孩童如死灰般的面容,卻在沾上桃木劍的一瞬間煙消雲散。

童生不知道用什麽給她造的身子,她在無意間發現自己身上的血液讓魂魄不敢靠近,告訴童生後,他卻不讓她用這個法子,因為并不是所有惡鬼都畏懼她的血液。等她細問到底拿什麽東西做她的身子時,童生又繞過了這個話頭。

眼下游魂怨靈太多,即便是燒了一些也是杯水車薪。那些黑霧裹着殘魂怨魄前仆後繼地沖着劍身而來,跟拔河似的,要将桃木劍吞沒。

“啪!”一聲,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桃木劍應聲而斷,童生刻在劍身上的咒術也随即失效。無數殘魂怨魄直撲過來。退無可退,她引出魂絲緊緊纏繞在身上,緊閉雙眼等待着惡鬼撕咬,四周惡靈的嘶叫卻漸漸消失了。

難不成是童生提前趕來了?東無骨半睜開一只眼,只見身前站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她揉揉眼睛,卻發現自己眼睛似乎被蒙上了一層霧,如何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好久不見啊。”那人一聲輕嘆,她只覺一只柔軟的手掌覆上了雙眼,糾纏在身上的惡鬼瞬間就消散了。再睜開時,雙眼已恢複清明,屋裏靜地可怕,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抓起地上斷成兩截的桃木劍,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待東無骨氣喘籲籲地跑回戲樓,天正蒙蒙亮,童生正在悠哉悠哉地飲着茶,細細看着手裏的一疊拜帖,而月昔貼着滿身符咒在一旁急的抓耳撓腮。

“童叔!”東無骨氣的要把桌上的茶潑在童生臉上,“我差點就魂飛魄散了!”

童生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上上下下掃了她一眼:“這不是全須全尾的?”

東無骨氣急敗壞,奪過童生面前的茶壺,掀開蓋子一飲而盡。

“我這茶葉可是——”

未等童生說完,東無骨哭嚎一聲,涕泗橫流:“你可真是鐵石心腸!你就不管我吧!還不如給我個痛快現在就讓我魂飛魄散好了!”轉身哭嚎着一口氣跑上二樓摔上門。

“啧,”好看的臉上少見的皺起眉頭,童生又飲了一口茶,喃喃自語,“這回是真氣着了?”

“可不是麽!”月昔不敢直接表達不滿,旁敲側擊地說,“好多惡鬼往我倆身上撲呢!”又嘟囔着,“那狐仙也見死不救,也不知道怎麽當神仙的…”

“狐仙?”是夷珠的聲音。

月昔轉過頭,夷珠剛在後院練完嗓子,這會兒披了件淡藍繡團花的薄絨披風,臉上脂粉未施,頗有清水芙蓉之感。

“是吶,”月昔點點頭,“我們還沒問個明白,管家就說白姜請的狐仙來了,讓我們先回,免得沖撞了狐仙。”

“白姜請了狐仙?我怎麽沒聽說呢。”童生問。

正說着,外頭傳來敲門聲,夷珠瞧了一眼滿身符咒的月昔,先一步去開門,拿回來一看,又是一張拜帖。

還是陳王的拜帖,有兩件事,一件是白姜出了個吃人的妖怪,另一件是白姜王室請來的狐仙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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