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們閃閃發光的青春 — 第 50 章 多管閑事

多管閑事

我是有些特殊體質在身上的,總在關鍵時刻出點意外。

昨晚吹冷氣沒蓋被子,早上一起來便小腹絞痛,毫不意外,同學聚會上午只能暫時缺席了。大家約好上午在教室碰頭。和曾旭他們說明緣由後,蜷縮在床上叫苦連天,只好打電話給林希,讓他給我拿布洛芬。

今日周六,林希沒出門。看着我吞下藥後,林希恨鐵不成鋼道:“每個月這幾天你就不能對自己上點心?”

我沒力氣與他争辯。趴在床上,養精蓄銳。

“想吃什麽?”他問。

我搖頭。腹部的疼痛早已掩蓋住胃部的酸痛。

“我去買粥,你先休息。”林希說完便關門離去。

我不禁感慨待遇的下降,以前是自己熬粥,現在是買粥了。

梁晉軒給我發了休息區的視頻,他們正在上色,看不出其他。

“設計師,覺得如何?”

他知道我今天有同學聚會,因此沒喊我去監工。我難為情,自告奮勇說下午會去看看。我懶懶回複道:“挺好。”

“聚會後我去接你,你來檢閱一下?”

試想一下,在衆多同學面前,梁晉軒來接我,會在校友裏引來多少腥風血雨。但好在我現下在家,“不了。我下午自己過去,現在還沒去同學聚會。”

思索半天,我解釋道:“身體不适,所以沒去。”不能讓他以為我為了休息區的完工不去同學聚會,也不能讓他覺得我在分享日常。但轉念一想,還是直爽一點方顯坦蕩。

“着涼了?”

“差不多吧。沒啥大事,林希在家。”

“那下午也在家休息吧,這邊不急。”

“待會兒應該能好。”

話說到這,梁晉軒也不知如何回複了。我繼續補充道:“是真的會好,沒有逞強。”

“所以,你在解釋什麽?”

我一時語塞,索性不再理他。

梁晉軒又發來一條信息:“那下午我去接你。”

“不用。”

藥慢慢起效,我漸漸感覺胃部的空虛。恰巧聽到林希的開門聲,我一激靈,下床,坐在桌前。

“給我買了什麽?”

“粥、包子、雞蛋、牛奶。”

我一看,起碼有六個種類的包子各一個。“大哥,你喂豬呢。”

“你現在不就是頭豬。”

我氣結。奪過早餐,吃了起來。林希靠在桌前,拿着包子,慢條斯理吃了起來。原來這厮也沒吃,平時不是起得挺早。

“我待會兒去同學聚會,晚上在哪吃飯?”我問。

“不能去就別逞強。”

“放心啦,吃了藥。晚上在哪吃飯?”

“林氏酒店。”

我疑惑,怎麽跑自家吃飯。

林希別開臉,說:“還有嘉懿她爸媽。”

所以,這是?我頓時心生不快。昨晚還在問我可不可以帶劉嘉懿,今天就告訴我要見雙方家長了!

“喲,進度蠻快。”我挖苦道。

林希不說話,看向窗外。窗外陽光明媚,朝氣蓬勃。

我嗖地起身,掰過他的肩膀,與他直視,“林希,你為什麽要為難自己為難別人?”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喜歡劉嘉懿嗎?”我直白問道。

“你說呢,我們都要見爸媽了。”

林希的眼裏沒有一絲情意,像個木偶。我狠狠捶他,“你都知道這是見爸媽,你後面要怎麽收場?劉嘉懿做錯了什麽,要你這樣對她?”

“她願意。我沒有逼她。”林希冷冷道。

拳頭停在半空,又無力地放下。我苦笑道:“所以誰逼你了?”

“沒人逼我。”

話說到這,便陷入了死局。

“你不用在乎世人的眼光。至少我站在你這邊,爸媽也會理解你。所以,如果你喜歡梁晉軒——”

“夠了,林音。”林希打斷我,“不要随意揣測別人。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我怔怔坐下,“知道了。”

門開了又關,獨留一個與他無關的我。

路過林希房門前,我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走了。

不去學校,直奔同學聚餐飯店。還是當年畢業聚餐的地方。我到時,大家都落座了。

曾旭招手示意,我走過去和班主任打了個招呼,便坐在曾旭一旁。大家都褪去了稚氣,多了些成熟和穩重,女生都漂亮不少,不少男生卻發福了,有些人面孔很熟,但想不起名字。我小聲問一旁的易成城,他一個個給我介紹。

彭夫之又圓潤一圈,坐在曾旭左邊,一心嗑瓜子。張子蘇也在。李青說是回不來,雲祝我們聚會順利。我戳了戳曾旭,示意對面的張子蘇。曾旭給我一白眼,讓我自行體會。我自知無趣,趁陳紅上洗手間的功夫,逮着易成城問:

“什麽時候賞臉跟我們主編吃個飯?”

易成城面露難色道:“林音,我的作品可是很吃香的。”

“所以什麽時候有空吃個飯?”

“你也知道的,一直有公司找我要改編權。”

“所以下周一方便來我們公司嗎?”

“有你這麽求人的嗎?”易成城不服氣道。

“你可別忘了你當年求婚可有我一半的功勞。”

“知道了!”易成城打斷我,“下周一不行,下周二上午吧。”他補充道:“你得來接我。”

我給他倒杯水,陪笑道:“那是肯定的,我們的易大作家。”

飯後大家要去酒店休息,下午再玩樂。我想起上午答應了梁晉軒,還有林希的事,又怕被阻攔,只好和曾旭說後,偷偷走掉。

人剛出飯店門,就看到梁晉軒站在那。我下意識地回頭,見沒人發現,方才放心地疾步過去。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梁晉軒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先去你家,你哥說你聚會去了。所以我就來了。”

我并未告訴林希我在哪聚餐。“你怎麽知道是這?”

“猜的。”

我疑惑,随即又明白過來。十年之後的高中同學聚會不是個小事,有其他校友知道,傳到梁晉軒耳裏也是正常。

“你們畢業那年在這裏聚餐。”梁晉軒靜靜說道。

心忽的跳漏一拍。他這話說得含糊又明白,不禁惹人遐想。他是因為我才知道的嗎?還是恰好知道呢?

“走吧,去公司。”

車停在公司樓下停車場。梁晉軒沒有要上去的意思。

“你要不休息一下?他們暫時也沒法完工。”他問。

讀大學時,到處寫生,對環境的适應力極強。我也不矯情,點頭說好,将靠背往後,閉眼小憩。

車內傳來若有若無的琴聲,有個柔軟的東西蓋在我身上。慢慢的,我放松下來,進入睡眠。

好像做了一個夢。夢中,年輕的柳女生指着一個小小的男孩,對我說:“林音,這是哥哥,林希。”小男孩和我差不多高,幹幹淨淨的,和一身泥的我截然不同。不知發生了什麽,兩個小孩打了起來。林音調皮搗蛋慣了,幾下就把男孩打翻在地,騎在他身上。小男孩哇哇大哭。突然,小男孩比林音高了。他狠狠抓住林音的頭發,這下輪到林音哇哇大叫,兩手胡亂揮舞着。

再往後,林希躺在了病床上。

“林希!”

我從夢中驚醒,彈坐起來。身上的外套順勢滑落。

“做噩夢了?”

瞳孔聚焦,我方看清眼前。我急不可耐道:“當年林希為什麽會突然成績一落千丈,最後留級?”

冥冥之中,我感覺到,這裏頭大有隐情。

梁晉軒将音樂關掉,問:“你是夢到什麽了?”

與其說夢,不如說是記憶碎片。當年我那碗夾生粥害得林希上吐下瀉,最後住院。也是打那之後,林希褪去光環,泯為衆人。

我如實道:“我夢到林希被我害得住院了。這是真實發生的,就在他留級前。”

“不要內疚,他現在好好的。”梁晉軒安慰道。

“不是,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他才會有那麽大的轉變。不然為什麽後來成績又上去了?”

“你問過他嗎?”

我搖頭,雙手捂臉,我從小就跟他不對付,忽略了很多細節。”我側身看向梁晉軒,追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梁晉軒眼裏閃過一絲猶豫,“林音,我不是很清楚,你如果想知道,你要去問他本人。”

“那你知道林希喜歡你嗎?”我鼓起勇氣問道。

梁晉軒吃了一驚,眼中帶着荒唐,“你在說什麽?他怎麽會喜歡–”他随即笑道,“你不會以為他當年因為我才留級吧?”

我吃不準事情真相,只好告訴他實情。“林希和劉嘉懿今晚要見雙方父母。但我明顯感覺出,他并不開心。”

“所以你覺得他是因為喜歡我?”梁晉軒笑道。

我點頭。

梁晉軒仰靠着,望向車頂,似乎上面有什麽密文。他幽幽地說道:“林音,很多事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他看向我,擠出一抹笑,“我和林希從小玩到大,是兄弟也是親人。他當年留級的真正原因,我并不十分清楚,但絕對不是因為我。至于他和劉嘉懿之間,只能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只要他們雙方都願意,我們旁人也沒什麽好說的。”

“所以你也認為我在多管閑事?”

“涉及感情一事,除了當事人,其他人都是旁人。”

我了然。

停車場只有灰蒙蒙的光線,毒日頭被擋在厚厚的寫字樓外。周遭的涼意,讓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在何處。游離的思緒,逐漸凝固,最後化為一堵牆,隔絕自身。

對林希,我以為自己了解一點。如今看來,還是不夠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