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們閃閃發光的青春 — 第 39 章 三人行
三人行
我也不知我用了說明理由說服了林希,總之,達成了三人行的目的。
細月高空挂。後山坡不抖,走個幾百米,便見一湖泊,在月光下隐着幽光。
眼下正值桃花盛開的季節。湖泊周圍,全是灼灼桃花。涼風拂來,桃花微顫,三兩片打着旋,靜靜落入泥中。
我們漫步桃花林,偶爾能遠遠看見一兩個行人。我不斷打着噴嚏,想來是鼻炎又犯了。
本來是林希走中間,我和梁晉軒在兩邊。不知怎的,走着走着,成了我走中間,他倆走兩邊。
湖泊不大,不一會兒就走完了。
我提議再往上走,上面有個小寺廟,趕巧的話,可以聽到鐘磬聲。
閑來無事,他倆也樂得走走。
我本想走小路。林希要走大路。
大路有點繞,但勝在平坦,還有路燈。
三人于是沿着大路往寺廟走去。
剛走到半路,就聽到寺廟傳來琤琤鐘磬聲。空谷傳響,人心蕩漾。
我們不由得聽得入迷,好像借着鐘聲,脫去了一身的俗氣。
我們繼續往上。山中樹葉沙沙作響,那是春天特有的鮮活氣息。
這裏的寺廟沒什麽名氣,平時來的人也不多。
寺廟裏修行的僧人正在做晚課。我們立于前坪,看樹影婆娑,月光空明。
前坪右邊有棵大槐樹,枝繁葉茂,像一個老者靜靜地守護着這座廟。
中國的寺廟,凡是有樹的地方,樹幹都被人挂了各種綢子或鎖。上面全是俗人們的美好願望。
我本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此情此景,難免讓人心生搖曳。
“我們去那看看。”我說。
槐樹下有個功德箱,旁邊有紅色綢緞和鎖,還有筆,可自取。
掏出十元錢,我拿了個綢緞,背過他倆,用筆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心願,然後挂在了一堆綢子中。
“你們也挂一個?”我拍拍手,笑道。
梁晉軒也拿了紅綢,但他一字未寫,挂在離他最近的樹枝上。
紅綢随風飄蕩,引人遐思。
林希不動,我在一旁催促他。
他無奈,也投了錢,拿了根紅綢,随意系在枝上。
“你這會松的。”我又把他的紅綢打了個結。
三人伫立了一會兒,便下山了。
回去路上,各有各的心事,也沒再說什麽。
路過桃花林時,只覺得“水上桃花紅欲然”。不少花瓣落在水裏,随着流水窅然飄去。
我往回望,寺廟早已隐沒在山林裏。只有那棵古槐,在月光下隐約可見。
分別時已晚,卻還要好多話未說。
估摸着梁晉軒到家了,我發去信息。
“你什麽時候回校?”
“過兩天吧。”
這一次他回得很快,接着就回了第二條:
“要回南華看看老師,還要去看陳媛。”
“嗯。希望她手術成功。”
梁晉軒換了個話題。
“現在只剩文化考試了,再接再厲。”
“知道啦。”
“等開學時我再帶你去吃雞窩燒餅。”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梁晉軒的話随着雨,沿着窗玻璃,緩緩往下,劃下紋路。一道一道,一遍一遍。
“好。”我說。
又是短暫的沉默。
潇潇雨夜,不知你是否也是如此:獨坐窗前,靜聽雨聲。
我想問他是否思念爺爺,想問他身體如何,想問他和陳媛的交往。但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卻怎麽也發不過去。
“很晚了,早點睡。”他突然說道。
“你睡我就睡。”
“傻瓜,放心,我很好。”
原來他都知道。
“等我考完,我們回老家曬書吧。閣樓的書要曬曬了。”
“好。”
一個等字,道盡了對未來的向往。
原本一潭死水般的學校,因梁晉軒的回來而瞬間沸騰。
一時間,大家都在議論。原來他拿了大學生科技一等獎,年級組決定利用班會時間讓他給我們分享求學心得。
報告廳擠滿了人。一些上體育課的低年級學生,也都慕名而來。
按照班級排位,我坐在靠後位置。以前這種會議,我和曾旭他們能溜就溜,從不多聽。
梁晉軒出場時,全場歡呼。
我在人群中,也不由得激動起來。明明昨天才見面。
全然沒法認真聽他說了什麽,只記得他感謝了南華和老師,分享了高三的學習壓力和方法,以及對我們的美好祝願。
“大學在等你,廣闊天地在等你。”
這是他最後一句話。
有不少人舉手想問問題。年級組長見氣氛好,也允許了。
“學長,請問你有女朋友嗎?”
大家首先怔住,品味過來後,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紛紛直起上身豎起了耳。
“目前沒有。”
“你高中早戀嗎?你怎麽看待早戀?”
頓時全場憋笑。老師們也忍俊不禁。
“我們對早戀的定義是大學前的戀愛。似乎一個人讀了大學他就會愛人了。也不見得如此,愛人是種能力,也是需要習得的。讀書階段心生朦胧的感情是自然而然的,只要它不影響你的學習。當然,你們現在已經在高三的尾巴上了,不建議你們來段‘黃昏戀’,還是要以學業為重。任何話任何事,可以等考完再說。”
随後又有人問了些學習上的問題,以及他的大學生活。
時間飛逝,鈴聲響起。
我們三五成群離場。還有不少人圍着梁晉軒,問問題的,要簽名的。
他沒有留意到我。我只是衆多高三學子中的一員,随着大流,和曾靜挽着手回班。
一切如舊,上課、下課。
只是晚飯時,梁晉軒竟在教室門口等我!
我和曾靜走出教室時,顯然沒料到。
春雨綿綿,他憑欄遠眺,背影是那麽與世獨絕。
“梁晉軒。”我喊道。
他回頭,頭上還氲着水汽。
“下課啦。我沒卡,請我吃飯?”
“嗯。”
曾靜打了招呼後,和我分開。
“去樓上叫林希?”我問。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喊上林希。
“他去點菜了。”
不知何故,聽到這話,心裏隐隐有些失落。
學校食堂二樓是點菜區。林希找了個靠窗的座位。
我們到時,菜還沒上。
梁晉軒坐林希旁邊,我只得坐他倆對面。
吃到半路,易成城來湊熱鬧。
“你今天怎麽沒跟陳紅一起?”我望向我旁別的人,問道。
“哎呀,有兩位大神在這,來沾點福氣。”
我不禁佩服他的理由。
“學長,你沒談過戀愛,有暗戀過嗎?”易成城單刀直入。
“怎麽,又給你的表白牆找素材?”
易成城顯然沒料到早有人知道表白牆的現任管理者是他。
筷子啪嗒掉落,他慌張道:“可別說是我。”
“行啊你,這麽深藏不漏。”我用手肘撞他胳膊,“還是朋友嗎?”
“學長,你怎麽知道的啊?我從沒透露過啊。”易成城無視我的問題。
梁晉軒玩味一笑,說:“猜的,現在确定了。”
易成城眼冒星光,好像梁晉軒在他眼裏又高大了許多。
“學長,你真是我偶像。”
“吃你的吧。”我把一塊柔肉夾他碗裏。
“學長,你真沒談過戀愛嗎?”易成城不死心道。
“無可奉告。”
“有人說你倆……”
易成城說到這就不說了。
在場的三個人都提起了心眼,互相望着。
“瞎說什麽呢。有誰規定異性才是真愛?!”我瞪着易成城,怪他挑事。
林希和梁晉軒也瞪大了眼。
“你腦子在想什麽呢?!”林希拿起筷子另一頭,敲我腦袋。
我吃痛,不再說話。
“了解,了解。”易成城點頭道。
我怒視易成城,“你了解什麽?!少去亂寫亂說。”
“放心放心。”易成城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
梁晉軒挑破了話題,“有人傳我和林希?”
這下輪到我和易成城惶恐了。居然有人敢在大庭廣衆下直面內心。
“你天天和林音在一起,有人傳你倆嗎?”梁晉軒追問。
我和易成城面面相觑,連連搖頭,各自往後退,留出一個人的間距。
這是個多麽惡趣味的問題。兄弟就是兄弟,多想歪一點,就是惡心。
“學長,我真了解了。”易成城面色慘白道。
“林希,看來你沒有什麽異性緣啊。”梁晉軒打趣道。
林希沉着臉。
我把它理解為不開心。
“沒有啊,上次就有個學妹給他送情書。”我說。
“我說了不是。”林希冷着臉。
“對,他拒絕了。”我補充道。
易成城滿眼放光,似乎今天的表白牆又有內容可寫了。
“不要去亂寫。”林希盯着易成城,一字一句道。
梁晉軒拍了拍林希肩,“那你覺得寫我倆好,還是你和學妹好?”
除了林希神情古怪,大家都笑開了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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