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香調的林妹妹 — 第 36 章 (36)
家長會是禮拜六下午開始的,照理說老師家長開會, 學生回家, 大部分同學都在家裏,而顧不聞和林鹿好兩個卻被抓了壯丁。
他們現在可出名了!青春期男女孩兒的感情都一陣一陣的, 還忒膚淺, 所以這倆本來就因為兩張好看臉蛋而在整幢樓出名, 現在運動會上一亮相, 那叫一個男俊女美,跟演電視劇似的, 還經常有人慕名而來, 就為在窗口親睹一次容顏。
——所以家長會這倆也得來, 作為整個班級的門面, 站在門口迎迎家長,把他們領到該去的位置,還得泡兩杯茶, 服務要周到。
賀齡來的時候, 林鹿好還在幫一位家長泡茶, 她話多,順便還做陪聊。賀齡甫一進門,明明是下午多好的秋日陽光, 被他一遮天都暗了。他長得很高,甚至比顧不聞還高一點, 要接近一米九。
他穿一件白襯衫,但是很浪蕩似的解開兩顆扣子, 袖口挽上去,雙手插兜進門,頭習慣性一低,跨入門檻了才一擡,沖老師微微一笑:“老師你好。”
他這一笑真是讓胖頭魚都筋酥骨軟,胖頭魚常年繃緊的嘴角也放松了,問:“您是哪位家長?”
還沒等賀齡答話,林鹿好已經看見了他,像見到主人的小狗似的,舉着手就跑過來了:“老師,這是我舅舅!”
賀齡眯了眯眼,舒坦。
剛才一直站在教室後面的顧不聞現在走過來,不動聲色地靠着桌子,觀察。
林鹿好對她舅舅真是百般小意、千般殷勤,這回倒茶都倒得真心實意:“舅舅,你多喝點呀。”
賀齡坐到她位子上。人身量挺拔修長,體格也全不似個道士,往那小椅子上一坐,比普通家長更滑稽。他抻一抻腿,發現實在伸展不開,無奈作罷。
他接了林鹿好這杯茶,低聲囑咐:“你忙你的,我這兒不用你伺候。”他話說得奇怪,好像古代的富貴王孫被下人伺候慣了,用詞也文绉绉,引得旁邊家長用奇異的目光掃了好幾眼。
林鹿好都習慣了,沒覺得有啥。這人一旦與世隔絕久了就難免和入世者格格不入,他今天穿了襯衫沒穿道袍已經是很給面子了……等煙火氣嘗夠了,他就正常了。再說了,就算不正常,賀齡也是她從小到大都喜歡的舅舅,她樂意伺候!
所以她看看周圍,家長也都來的差不多了,于是笑嘻嘻地在賀齡身邊磨蹭,給他添茶,“我現在閑着呢,舅舅,好久沒見你了。”
賀齡拿她無法,只得讓她去。捧着滾燙的茶水又啜下一口;依然面不改色。
林鹿好一直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似的湊在他身邊講話。沒有坐的位置了,她就蹲着,裙擺花一樣散在膝蓋,居然也講得很起興。
這姿勢實在太便利,賀齡就着高度摸了摸林鹿好的腦袋。不禁笑問:“見到舅舅開心嗎?”
林鹿好點頭:“開心!”
賀齡又問:“想舅舅,是不是?”
林鹿好很實誠地:“想!”
話音未落,顧不聞“啧”了一聲。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挪到離她們兩個桌都不到的地方,本來還冷眼旁觀,現下着實聽不下去,發出一聲冷嗤。
這膩膩乎乎、親親熱熱的勁兒,紮了顧不聞的眼,還刺他的心:林鹿好這兔崽子,對他從來沒這麽誠實過!雖然他也很喜歡她犯別扭時候的腔調,但不代表他不吃味她對賀齡百依百順的态度!
就像你養了一只小刺猬,它雖然會背上紮蘋果送你,但一旦看到它對別人露出白嫩嫩的肚皮,你再看那身刺就怎麽也不順眼了。
賀齡也聽到他的啧聲,他掀了掀眼皮,好像這時候才發現顧不聞似的,假裝很驚訝:“哦,小聞也在這。”
顧不聞心想:誰他媽是小聞啊?但到底憋着氣叫了聲“叔叔”。在這麽多人面前,尤其是林鹿好面前,剛那聲嗤笑都是實在意難平才洩露的,他才不會公然和賀齡翻臉——這對他來說根本是弊大于利的事。
兩個不愛演戲的人努力維持和睦,相視假笑;笑完之後,都別過眼去。看都不想再看對方。
顧不聞和賀齡天生就不對盤,而且顧不聞堅定地認為這場曠日持久的矛盾是賀齡先挑起的。小時候他和林鹿好一起跳沙坑玩,兩個人多樂在其中啊,結果賀齡不知道從哪兒走過來,點了根煙,蹲在那裏看。
林鹿好一條漂亮小裙子上斑斑駁駁,賀齡咬着煙尾,嘲道:“一身土,髒兮兮的。”
林鹿好低頭看看自己,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個女孩子,破天荒有點羞赧,細聲細氣講:“因為我在和聞聞哥哥玩呀!”
賀齡把最後一點煙吸完,牙關一松,煙屁股落到手掌裏。火星被摁滅,再一揚,投入垃圾桶。他抄起林鹿好,把小孩抱着就走,好像根本沒看見顧不聞似的:“回家了。”
顧不聞那時候也是個小不點,比林鹿好大不了多少的,一看林鹿好要被搶走,撲過去就抱住賀齡的腿:“叔叔放開她!”
賀齡裝作沒有聽見,帶着個腿部挂件舉步維艱地往家走。顧不聞看他不把好好還給他,就開始“嗚嗚嗚嗚”地哭。
林鹿好扭着脖子看他,聽到他哭了,自己也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兩個小孩好像被王母娘娘分開的牛郎織女。她也嫩聲嫩氣地央求:“嗚嗚,啾啾!再讓我們玩一會吧,聞聞哥哥哭啦……”
賀齡簡直是鐵石心腸:“這小子假哭呢,別理他。”他騰出一只手去揉小孩濕漉漉的軟臉頰,“就你傻得被騙。”
賀齡還是抱着林鹿好走了,還走得飛快。他們走之後顧不聞立馬擦擦眼睛,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淚;然後一撇嘴。
如果現在的顧不聞面前有一面鏡子,他興許會意識到:自己現在沖賀齡撇嘴的表情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他不知道這個表情被賀齡稱為“白蓮花女配裝柔弱被戳穿”的表情,他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類似的表情,還指着人家演員笑了半天。
……
家長會終于開完了,賀齡縮手縮腳坐在那兒一個半小時,辛苦得很。賀齡一出教室門,就看到林鹿好眼巴巴地看着他,身邊還站着顧不聞。
他走過去不輕不重地扇了下林鹿好後腦勺:“數學給我考這麽點,數學老師一句誇你的也沒有。”
林鹿好委屈:“我就是學不來,我讨厭數學。”她還越說越來勁了,“我恨數學!我看了我想吐,咋辦?”
賀齡差點又一巴掌呼她後腦:“就你有理。”他教訓,“你還恨上數學了,你當人家數學稀罕死你呢,考試的時候怎麽可能給你面子。”
林鹿好哼哼唧唧:“我也不要它對我好。我都想清楚了,這是我應該承受的代價!我不喜歡它,它也不愛我!我接受!”
“你倒是想得明白。”賀齡冷嘲熱諷。
他雙手插着兜,慢悠悠走在前面,仿佛悄不作聲地享受起了大號陽光。不經意似的餘光一看,顧不聞和林鹿好一對少年男女跟在後排并肩走着,顧不聞的手擡起來,溫存地撫摸着林鹿好剛才受難的後腦勺,像是安慰。
他這個惡人帽子真是摘不掉了。賀齡把餘光收回來,嘴角翹起一點苦笑似的弧度;又很快放平了。
林鹿好任顧不聞幫她揉後腦勺,邊問:“舅舅,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賀齡:“游樂場。”
鹿争确實說讓賀齡帶她去游樂場的,林鹿好自個兒也想去!于是美滋滋又問:“那我們咋去呀?”
賀齡居然還挺認真地思索了一陣:“不知道,走去吧。”
“……”林鹿好當時就眼前一黑!
賀齡誠懇道:“畢竟我也沒有車。”
……雖然路是不算遠,但是就靠一雙腿走走還是很辛苦的,林鹿好的喜悅沒了,小嘴一抿直想哭!
顧不聞這時候适時地牽起她的胳膊,“我騎自行車帶她去。”他拉着林鹿好就走,“叔叔,那游樂場見。”
林鹿好張嘴還想說話,被顧不聞拽着,跟風筝似的就拉跑了;顧不聞向前奔跑的背影看上去那麽痛快、那麽喜悅!時隔多年,他終于體會到在賀齡面前搶走林鹿好的感覺,那真是揚眉吐氣都不足以形容。
……
直到走到車棚,林鹿好還噘着嘴:“聞聞哥哥,你都不讓我說完。”我還沒問舅舅到底怎麽去呢!
顧不聞信口胡謅:“賀齡你還不知道,道觀裏學這麽多本事,哪用得着你操心。”
“現在的道士真有這麽神啊?還能飛天遁地?”林鹿好持懷疑态度,“他又不是什麽武林高手……”
顧不聞挑眉:“你想和賀齡一起走路?”
林鹿好一秒閉嘴。想想賀齡再不濟也能打車,她也就把問題抛到一邊,高高興興地坐上顧不聞的車後座。
“坐穩了麽?”顧不聞回頭掃她一眼,這一眼就再也沒轉回來。他盯着林鹿好看了會,漸漸擰起眉。
林鹿好正想問,又看見他把頭轉回去了。背上背着的書包被他卸下,往後座一丢:“幫我拿。”
林鹿好不明所以,掂掂這包,也沒什麽重量啊……就拉着書包帶想把它背自己身上,卻被顧不聞冷聲阻止:“別背,你給我捧着。”
他表情一肅,發號施令的時候總讓林鹿好不敢違背。心裏想“什麽書包這麽金貴呀”,但嘴上很乖地“哦”一聲,把書包放到自己大腿上。
這麽一放被她發現了問題:走路的時候看着不顯,但一坐上車後座,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裙子這麽短!裙邊蹭上去,露出的不僅是小腿,還有部分大腿,白生生一片。但現在,它們全被顧不聞的書包給遮得嚴嚴實實。
顧不聞一擰車把,騎動車子;林鹿好心頭雪亮,忍不住藏在他背後偷偷笑,突然伸出一只手去抱他。
她抱得格外緊,以前從沒有過的那種緊,緊到顧不聞立馬臉皮都發紅了,他堅持是太陽曬的;因為她用力而顯得魯莽的動作,顧不聞車把一歪,差點連人帶車栽出去。
他色厲內荏:“林鹿好,你老實點!車摔了我要你的命!”
林鹿好變本加厲把臉往他背上蹭,軟乎乎的一團。她根本不怕,反而跟小妖女似的,聲音甜得讓人心慌:“騙人,你說反了吧?”
她要是摔了,以聞聞哥哥這二踢腳脾氣,說不定車才是被粉身碎骨的那個呢!
她聞聞哥哥踩着單車,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似乎也壓不住笑:“你啊……你這叫什麽,給我個成語。”
林鹿好響亮地應:“沒文化了吧,這叫——恃寵生嬌!”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連上四節課 失聲
對我們啾啾有興趣的收藏一下專欄的預收文叭《漫畫裏走出個白月光》
我估摸着離初吻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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