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愛的,你 — 第 16 章

調到燕都大學,魏錦然上班路上耗費的時間一下子增加許多。算起來幾乎是穿越了大半個燕都城,遇到堵車更是辛苦。‘人肉搜索’的風波已經過去,但事件留下的餘波尚在,不勝其擾中,魏錦然幹脆選擇了搬家。

他在大學城內重新購置了房子。這下,燕笙的茶餐廳成了他出行的必經之路。每次走過那兒,只需偏偏頭就能看到燕笙的影子。有時,她忙碌穿梭在桌椅間;有時,只能看到她坐在收銀臺前的側臉,那一抹沉靜優美的下颌線,說不出的安然;還有就是燕笙笑眉笑眼的跟人聊天。

魏錦然沒想到,一個人笑與不笑的差別竟會這麽大。不笑的燕笙冷冷的,仿佛把‘請勿靠近’寫在了臉上。而她笑起來,簡直換了一個人,本就狹長的眼尾微微挑起,無限歡欣中有種特別的俏麗。

每每看到她笑,魏錦然都會油然升起一陣輕松。他喜歡這種感覺,甚至盼着這份輕松能延續得久一點兒,再久一點兒。

不過,最近一連幾天魏錦然都沒在店裏看到燕笙,這叫他心裏空落落的。茶餐廳裏仍是人來人往,服務生們有條不紊的狀态仿佛在說,老板來不來對他們并無多大影響。魏錦然借着買東西的機會進到店裏,甚至往後廚那兒張望半天,也沒見到燕笙的影子。魏錦然不好意思主動詢問,只是在心裏悄悄數着時間。

直至消失四天後,燕笙才忽然現身。魏錦然是在路邊看到她的,她蹲在路邊樹坑旁,以手撐着樹幹,幹嘔似的低埋着頭。

欣喜之餘,魏錦然顧不上許多,立即湊上前去,“你怎麽了?”

燕笙艱難地揚起臉,路燈映照下,她那張小臉慘白無光。同樣蒼白的還有嘴唇,上面脫水一樣鼓起些許幹皮兒。魏錦然驚道:“是病了嗎?”說着話,他攙上她手臂,“走,我送你去醫院。”

借着他的攙扶,燕笙勉力起身,“我沒病。可能一天沒吃飯了,剛剛下出租車就感覺頭暈得不行,結果吐了半天也吐不出來。”

魏錦然感覺手底的她軟綿綿,好象一松手她就會跌坐回地上,他忙說:“你先站好,我這就回來。”現在正是晚餐時間,茶餐廳裏人聲鼎沸,他們進去也沒位置坐。魏錦然搬了兩張椅子過來,暫時安頓燕笙坐下,他又去裏面端了一杯熱乎乎的奶茶,叮囑她馬上喝了。

秋日的傍晚,風中夾雜了絲絲寒氣,燕笙兩手取暖似的捧緊杯子,窄窄的肩頭瑟縮着,越發有種我見猶憐的纖薄。魏錦然毫不猶豫脫下外套,搭到她肩上。

接下來,魏錦然沒敢貿然詢問,上回被燕笙嗆了一次,他謹慎多了。要知道‘好心’這事,若是對方不領情,難堪的是自己。

喝光奶茶,燕笙感覺胃裏不那麽翻江倒海了。她徐徐籲出一口氣來,而後低不可聞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魏錦然垂眸,瞥着燕笙手腕處幾道明顯的擦痕,有些血跡已幹涸成淡褐色,接近袖口處一塊比較嚴重,鮮嫩的傷口□□着仿佛随時滴出血來。他沉聲吩咐道:“你坐着別動,我很快回來。”

去附近藥店買了消毒酒精和藥棉,魏錦然再次坐到她面前。燕笙推辭道:“不要緊的,我沒那麽嬌氣,等會兒用水沖沖就沒事了。”

“別動。”魏錦然一反之前的克制,甚是霸道地拉過她手腕,放到自己膝蓋上,用蘸了酒精的棉團一下下擦拭她傷口。刺痛而又涼飕飕的感覺霎時傳滿她全身,燕笙不禁打個冷顫。

“是疼麽?那我輕一點兒。”魏錦然萬分歉意。

“不疼。”燕笙竭力平靜,但微微蹙緊的眉心出賣了她。

魏錦然愈發放輕力道,“疼得厲害就試着做深呼吸,不用咬牙死忍。”

燕笙配合的做了幾下深呼吸,感覺疼勁兒減淡一些。她悄悄擡起眼簾,正看到魏錦然低眉斂目的面龐,夜色柔和了他五官上的淩厲,眼睫在眼底處覆蓋出一小片陰影,專心致志中的他有種難言的溫柔。燕笙想起春天發病那次,曾跟他近得不能再近。那時的魏錦然目不斜視,冷硬抗拒又高高在上。

燕笙一側臉,瞥到在他們身側的路面上——兩道被路燈投射出的影子,從她這角度看過去,象極了兩個交頸而擁的愛侶,纏綿悱恻。燕笙被自己這念頭吓了一跳,立時縮回自己手臂。

動作太突兀,也吓了魏錦然一跳,他有點茫然的捏着棉團,蹙起的兩道濃眉比身後的夜色還重。

燕笙很窘,趕緊說:“可以了,謝謝你。”

這時,店裏服務生過來給燕笙送上一碗素面。細如發絲的面條上卧了一顆又白又胖的荷包蛋,周圍點綴上湛青翠綠的小蔥花,不要說吃,看着就勾人食欲。魏錦然從服務生手裏接過托盤,對燕笙說:“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一杯奶茶也不頂用。”

燕笙正想伸手去端碗,卻聽魏錦然說:“就這麽吃吧,別換手了。”

叫魏錦然端着托盤照顧自己吃飯?畫面太美,燕笙不敢多想。可魏錦然理由充分,“你手上有傷,不方便端碗。”

明明挺暧昧的舉動,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讓人感覺理應如此,再配上他那副義正詞嚴的表情……

燕笙窘死了,“別,這就跟……就跟……”意識到要說的話裏暗含了打趣,燕笙及時收聲。

“就跟什麽?”他追問,好象壓根沒察覺這話題不适宜深入。

燕笙更窘了,無奈之下,她拿起筷子,“那我……不客氣了啊。”

笑意溢進魏錦然眸子中,仿佛灑進點點星光般璀璨。說實話,魏錦然知道自己總被人吐槽太嚴肅,他也想把話說得俏皮點兒,活躍一下眼前的氣氛,可他的話聽在燕笙耳朵裏仍舊有種義正言辭的嚴厲,“你倒是快點不客氣啊?”

燕笙喏喏地挑起幾根面條放進嘴裏。雖然沒有擡頭,但她感覺得到對方的目光正籠罩在自己頭頂,弄得她臉上熱騰騰的。

她小聲唔哝道:“你能別看我嗎?”

“能。”

魏錦然答得幹脆,等偏過頭去,笑意彌漫到他唇角。燕笙給魏錦然的感覺始終象一株強韌不屈的小草,疾風來了把她壓彎,等風過去,她馬上挺起腰來。這個傍晚、這條街道,因為她那句羞澀的‘別看我’,忽然有了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愛。

等燕笙吃完面,魏錦然繼續剛才做了一半的工作。他從袋子裏拿出一片創可貼來,“把手給我。”

燕笙猶豫一下,老實地送上自己手腕。

魏錦然一邊動手,一邊輕聲囑咐,“傷口都清理幹淨了,今晚注意別沾水,到明天貼夠24小時再換一塊新的。等它結痂就不要貼了,總是不接觸空氣也不好。”

燕笙一言不發看着他手,魏錦然的手修長白皙,指節骨骼分明。燕笙覺得肌膚上被他觸碰過的地方,象電流竄過又癢又麻,還有種炙熱的燙。她擡起頭,正看到魏錦然棱角分明的雙唇。

燕笙接觸過的男人只有燕白和唐俊。抛開燕白不說,唐俊算得上容貌出衆。可跟魏錦然比,燕笙不得不承認,唐俊的好看偏于陰柔,而魏錦然剛毅周正,言談舉止皆有成熟男人的氣度。

想起唐俊,燕笙的眼底登時浸入一層陰霾,她怔怔出神。

“以後小心點兒,太危險的事不要做。”說着話,魏錦然揚起臉,不期然對上她面龐,再不敏銳的人也能分辨出此時的燕笙情緒低落,魏錦然關切的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啊?”燕笙恍然回神,發現自己已經走神到了天邊,忙斂正神色,“沒事,我很好。”

“燕笙,”魏錦然沉吟一下,仿佛斟酌着怎麽把話說得更得體,“有句話我一直想說。我真的很想幫你,也願意替你分擔。我保證我沒有任何惡意,我只希望你生活裏別再有坎坷,象你說的,你能活得輕松開心。”

換做平常,魏錦然這番話不見得打動燕笙。可今天不同,接連三天的奔波,燕笙心力憔悴。而她的辛苦奔波,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包括藍媽媽在內也不贊同。

淡淡一層氤氲漫上燕笙眼睛,她輕輕抽了下鼻子,“謝謝你。”

“到底是什麽為難的事?能跟我說說嗎?”

問完這句話,魏錦然靜靜等着。終于,他聽到燕笙期期艾艾答:“我家裏人不見了,我四處找他。可是,誰都不同意我這麽做。他們說……說我這麽做是害他。”

“他們一定誤會你了。他們不理解你為什麽這麽做。”

簡簡單單兩句話讓燕笙感到莫大的肯定和支持,淚水赫然蓄滿她眼眶。再開口,她有了濃重鼻音,“不是誤會,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