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變人妻(最熟悉的陌生人之二) — 第 4 章

一如往常地,他去電臺接了她下班,但是異于往常地,今天的她只是靜靜坐在副駕駛座上,望向窗外。

“今天比較累嗎?”任宇辰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啊?”她醒神,回頭看着他,“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

“我看妳沒什麽精神。”

“欸?有嗎?”她幹笑,暗笑自己連情緒都藏不住。

“有,連瞎子都看得出來。”

關苡潔被他逗笑了,但笑容仍是少了她平時的活力。

“怎麽了?”

“也沒什麽……”她抿抿唇,努力維持嘴邊上揚的角度,“就只是在想一些公司裏的事而已。”其實是想起了那些再也回不來的往事。

聞言,任宇辰不語。

她的謊言總是如此容易拆穿,而他卻從來沒有道破。反正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謊言,每個人都有秘密,這是他給予對方的空間--正如她給他的空間一樣。

所以,他總是刻意不去追問什麽。

“想不想去夜市吃點熱的?”他随便問。

“我不太餓,你餓了嗎?”她搖搖頭。

“我是不餓,不過天氣有點冷,妳喝點熱湯身體會比較暖。”

“不用了啦……”她笑了一笑,道:“回家泡杯熱可可就好了。”

“确定嗎?”

車子已經駛向岔路口。

“嗯,确定。”

“好吧。”應聲之後,他加速開上高架橋。

約莫十分鐘,車子停在她的公寓樓下,他拉起手煞車,入空檔,轉頭目光落到關苡潔身上。

“妳明天排休吧?”

“嗯。”

“那我明天晚上就不過來了,有事妳再打給我,或是妳想去找我的話也可以叫我過來接。”說完,他傾前低頭在她唇上落了一個長吻。

“晚安。”他輕聲道。

她欲遲遲沒有下車的打算。

“怎麽了?”見她欲言又止,任宇辰啓口問,她今天果然有點怪異。

“你……”她揚起眼睫,望入他的眼,“你今天可以留在我這裏嗎?”

任宇辰頓住,違和感籠罩住了他的感官。

怪的不是她的情求,而是她的态度。不管是夜宿在誰的住處,這都不是第一次了,然而這一次她的态度卻出奇地慎重。

彷佛這是她第一次邀他過夜似的。

沐浴後,他只圍了一條浴巾就走出浴室。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他裸着上半身,但是關苡潔還是克制不了那顆沒有用的心髒。

“我、我拿你的衣服給你!”她立刻從計算機前站起,轉身急急走向衣櫃。

她的反應讓任宇辰覺得很有趣。

事實上,他很少會來這裏過夜,大多都是關苡潔到他住的地方去。理由很單純,因為這裏只是七坪大的套房,他住的地方則是兩房一廳,單以空間的舒适度來看的話,勝方很明顯。

然而,也正因為如此,他很少會在她面前裸露什麽--在自家裏,他會先把衣服穿好再回到房間。

但是這裏不同。

套房附設的浴室連一坪都不到,在裏頭淋浴已經是他所能容忍的最大極限,更別說是在裏頭擦幹身體,穿上衣服。

“喏,只有這兩件,你沒有帶很多過來。”轉身遞上兩件T恤,關苡潔突然發現他的發絲正在滴水。

“你不會冷嗎?你的頭發還那麽濕……”她轉身再從櫃子裏抽出一條浴巾,回過頭來替他擦拭着。

他聳聳肩,露出笑容。“妳只給我一條毛巾,除非妳不介意我拿下半身的那一條來擦。”

“是不介意。”她逞強,臉頰卻浮現一抹紅暈,“不過,請等到我進浴室洗澡的時候。”

那白裏透紅的色澤讓任宇辰很想傾前咬一口。

“妳可以不要臉紅嗎?”他笑出聲,終于還是忍不住将她摟近,在她頰上輕輕啄吻,“妳這樣會害我也跟着妳一起尴尬起來。”

“你會尴尬?騙鬼。”

“不會嗎?”

他的嘴角揚起好看的角度,然後低頭含覆住她的唇瓣,反複吸吮着。

她沒有拒絕,沒有回避,大方迎上他的吻。

四唇緊貼,松開,相覓,再輕輕放開。

不可思議,交往一年多了,他的吻依然能夠讓她一再地沉迷上瘾。

這麽一吻,吻得細長柔綿,直到他突然離開了她的唇,低頭看着她濕潤的唇瓣,低聲道:“我可不可以先穿一服?”

“……欸?”關苡潔睜開那雙迷醉的眼,眼裏帶着一絲不解與錯愣。

“因為我不能保證它不會突然掉下來……”

“你--”她離開了他的懷抱,低垂着頭,掩不住難為情。

然而不知怎麽的,在那一瞬間,她竟感覺他只是随便找了個借口來中斷。她擡頭,轉身随意從衣櫃裏取出幾件換洗衣物,道:“那我去洗澡了,你先忙你的。”

“忙你的?

任宇辰皺了眉頭,這是要他忙什麽?

他來不及覺得好笑,便見她匆匆躲進浴室裏,他不禁覺得有異--她今天害羞的方式好像有點不尋常?

抑或那不是害羞?

他在那兒呆立了一會兒。半晌,才拿起關苡潔方才遞給他的幹淨衣服套上,突然,他瞥見計算機桌旁的一只紙袋。

他看見袋子裏那鮮豔的色彩,好奇之餘,取來袋子看了一眼,便立刻明白那是什麽。

頓時,他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情該怎麽形容……

女朋友的房間裏出現難得一見的性感內依,這是引誘,還是暗示?他一時沒有頭緒,可又覺得為了兩套內衣而受影響是一種很蠢的表現,于是幹脆擺回去,當作從沒看見。

等到關苡潔踏出浴室的時候,他已經穿好衣服側卧在床,閉着雙目。

開門聲似乎驚醒了他。

他睜開眼。

“啊、抱歉……我不知道你睡着了。”

他一向淺眠,很容易被周圍的聲音吵醒。

“沒關系,我只是閉着眼睛休息而已。”

說完,他朝她勾了勾食指,示意她上床。她遲疑了兩秒,順着他的意,爬上床,跪坐在他身邊。

他一下子就把她壓在自己的身下。

她心驚,但那也僅是瞬間的情緒,只見他撐在她上方,兩眼直定定地睇着她不放。

“……怎麽了?”關苡潔忍不住問,他的樣子有點詭異。

他其實是想提起那兩套性感內衣的事,不過念頭一轉,她愛穿什麽是她的自由,就算目的是引誘他,那也該是等她自願在他面前穿上的時候才算數。

“沒什麽。”

于是他作罷,俯身吻上她的頸側,她的體溫讓他不自覺倒抽一口氣,情欲瞬間駕馭了他的大腦。他雙唇含住她的耳垂,時而舔舐,時而輕咬,耳裏聽見她發出細細的喘息,那讓他忍不住想聽見她唇間逸出更多歡愉的聲音。

她像是本能般地伸手勾住他的頸。

他的唇印上她的鎖骨,大手探入衣服底下,輕輕撫過她的背脊、她的腰際,最後覆上她雪白的乳房。他的撫弄依然溫柔,然而即使動作輕\淺而無痕,卻在她的體內激起了巨大的浪潮。

她難耐地在他懷裏扭動着身軀,攀在他背上的雙手不自覺抓得更緊了。

像是明白了她需要更多,他的手掌開始往下探索。他探進她的底褲裏,撫上那溫度最高的核心,呻吟從她喉裏流洩而出,他幾乎可以透過相貼的肌膚,感覺到她那急驟的心跳。

他忍不住以指深入她的體內,濕熱潤滑的觸感包覆住他整只手指,他聽見她驚呼出聲,那嬌吟讓他幾乎失控。

愛撫,像是一種魔術。

臺上的魔術師必須保持冷靜的頭腦,愈是冷靜,就愈是能掌控臺下觀衆的情緒與節奏。

他凝視着她的臉蛋,解讀着她的身體,他識識到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短促,心跳也飛快得讓他開始冒汗。

她徹底臣服在他的撫觸之下,只能無助地在他懷裏喘息、呻吟,然後期待他施舍更多、期待他領着她解脫。

“苡潔……”他的唇在她耳邊細喃着她的名,他的長指熟稔地在她體內折磨她、逗弄她。

她回應不了,話語脫口而出全都變成了促喘與輕吟。

“妳的聲音好甜。”他吻上她的頸,力道因為失了克制,所以在她頸上留下淺淺的粉紅吻痕。

那樣的嗓子發出那樣的嬌泣,他簡直已經瘋狂。

“我……”她甚至連完整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宇辰、我……”

他未出聲,也未在口頭上回應她。

她需要的,他明白。

于是他改變了手指律動的速度,忍不住吻上她的唇,把她的呻吟全都給含進了他的嘴裏。

她的眉頭頓時緊鎖,快感一次來得太多,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像是被拉到很高很高的空中,她下意識抱緊他,指申幾乎陷進他的皮膚。

“宇唇、宇辰……”

她不是很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麽,只是在沉溺之前無助地呼喊他的名。

呻吟已經變得像是細碎零靜的啜泣,充滿情欲的嘤咛聲不停地自她口中流洩而出。最後,是一聲忘情的尖叫,她瞬間緊繃,到了天堂。

但,他沒有。

一如意料中的,他總是會讓她在他的愛撫之下輕易享受高潮,而他卻每每都選擇留在清醒的領域裏望着她。

半晌,她完全松懈在他的身下,原本緊緊攀附在他背上的雙臂,因為虛脫而垂落在床墊上。

她喘息着,等待呼吸的頻率平複。

他僅是微笑,輕輕在她額上吻了吻,什麽也沒說。沒有甜言蜜語,沒有所謂的心得交流。

這是當然的,只有單方面的性愛,如何能有交流?

“累嗎?”他問。

他的聲音好溫柔,然而此刻她聽在耳裏卻覺得好遙遠、好冷漠。彷佛他只是負責“服侍”她的男人,彷佛他的快感與情欲,她從來就沒有共享的權利。

相信嗎?她在他的面前已經墜入情欲好幾回,而她,卻從來沒看過他因為激情而失控的樣子。

她的身體是滿足的,但她此刻的心卻像開了個深不見底的空洞。

她是怎麽了?

見她神色有異,任宇辰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我剛才太粗魯?”

“沒有,你哪會粗魯?”她笑了一笑,伸手撫着他的臉頰。

“妳看起來不太……”

“那是因為太刺激了……”她避開他的眼神,随口搪塞。

“是這樣?”他懷疑,不,是根本不相信。

“我可以先睡嗎?”她硬是擠出微笑。

她只想翻身藏在被窩裏,背對着他。這麽一來,即使她再也擠不出笑容,也不必擔心該怎麽解釋。

“累的話就先睡吧。”他笑了一笑,輕撫她的發絲。

她确實有點反常,但是他沒多問什麽,至少在他找到方向之前,他不會開口。

“那……晚安,燈給你關。”她僵硬一笑,翻身拉起棉被蓋過肩。

看着她頸部的曲線,任宇辰有些困惑,他心想,自己剛才做了什麽嗎?是弄疼了她?還是哪裏讓她不舒服?

他試着回憶,但徒勞無功。尤其當他因為戀人的反應而愈發興奮的時候,大腦根本毫無作用,一切只剩下本能。

他什麽也想不起來,只記得對方的“反應”很好。

既然這樣,為什麽她會露出那麽受傷的眼神?他不解,最後翻身擡手關了燈,縮回被窩裏,将背對自己的女友擁進懷中,讓她靠着他的胸膛。

倚在他的懷裏,關苡潔嗅着他的味道,感受着他的體溫。

她好喜歡這個男人,好愛這個男人。曾經,她以為只要這個男人肯正視她一眼,那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可是人總是會想得到更多。

她開始覺得不夠了,開始希望他可以更在乎她、更需要她,開始希望他可以多想念她一點、對她再熱衷一些……

她陷得好深好深,他卻像随時可以抽身離去。那令她害怕,也令她覺得獨單。畢竟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如何能攜手并行?

思及此,她翻身埋首依偎在他的懷裏,任宇辰像是在回應她似的,鼻尖埋進她的發絲間,嗅了一陣,最後在她的額上烙了一記輕吻。

由于排休的關系,關苡潔幹脆約了姊姊在同一家咖啡廳見面,好讓整個轉職的事情有個明朗的結論。

“所以妳男朋友同意妳換這個工作?”

關苡熏開門見山地說道,卻換來關苡潔悶悶的吐出一句話。

“他會反對才奇怪。”

“幹嘛?你們吵架了?”

“沒有。”

他一貫冷靜,她則向來怕事,這樣的兩個人能吵得起來嗎?

“不然是怎麽了?我一直以為妳考慮那麽久是在說服他同意。”虧她上次還自以為聰明地向男方施加人情壓力。

“不是的……”如果是那樣或許還比較正常。

見這妹妹一臉愁雲慘霧,關苡熏靜了靜,先喝了口熱茶,才試探般地問道:“我看妳沒什麽精神,是真的不喜歡我介紹的這個工作嗎?”

“喜歡,當然喜歡。”從小她就崇拜着姊姊,如今終于有機會能夠跟姊姊站上一樣的舞臺,怎麽可能不喜歡?

“既然喜歡,那妳在煩惱什麽?”關苡熏優雅地将瓷杯擺回桌上,耐心等待對方的反應。

關苡潔只是搖了搖頭,然後保持着沉默。

她想,她是該随便找個借口打發,還是她可以找自己的姊姊商量這種事?

其實她們姊妹倆并不是那麽親密。從小個性南轅北轍,出社會之後的發展亦是大相徑庭,所以除了生活與工作上的事情之外,她鮮少會找自己的姊姊讨論什麽,更何況是感情?

瞧她久久不語,關苡熏也識趣的沒追問,“算了,妳不想說,我也沒那種閑工夫去逼妳--”

關苡潔卻打斷了她的話,“這事情有點難解釋。”

“那妳說說看吧,反正我今天下午沒什麽重要的事。”關苡熏調了調坐姿,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這讓關苡潔更是覺得尴尬。她還是第一次跟親人商量這麽私密的事情。

“我……”半晌,她總算啓口,“我是擔心,萬一換了工作之後,我和他可能就會分手了……”

“為什麽?你們感情不好?”看起來不像啊。

“也不是不好,”其實這五個字她說得很心虛,她根本無法斷言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是我自己覺得……我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所以,如果以後連相處時間都變少了,我們還能靠什麽維持?”

聞言,關苡熏聳聳肩,道:“那就代表你們不适合,分手要趁早。”

見她說得一派輕松,關苡潔苦笑了笑,那可是她心裏的一塊肉啊……

“話又說回來,妳為什麽覺得自己是可有可無?”這是關苡熏第一個覺得納悶的問題。就她所見所聞,那位将來的妹婿并沒有什麽失職的地方。

“他--”關苡潔啓口,話卻又不自覺地吞了回去,她垂下雙肩,籲了口氣,才重新說出來,

“在一起這麽久了,他一直都……不想跟我上床。”

這答案的确出人意表。

關苡熏僵滞了幾秒鐘才低呼,“踶婚前守身主義?!”

“怎麽可能。”關苡潔翻了個白眼,又道:“再加上我告訴他,換了工作之後大概會忙到沒時間約會,他也無關緊要。”

“嗯……”關苡熏沉吟了一會兒。

坦白說,她能給的意見真的有限,雖然她一直認為那個男人對自己的妹妹呵護有加,然而記者這行幹久了,見過的太多、聽到的也太多,那種表面上人人稱羨、私底下形同陌路的夫妻所在多有。

也正因為她明白“對外”是一回事,真正的實情唯有當事人才懂,所以她不認為自己能夠評斷什麽。

見姊姊久久不語,關苡潔自嘲地笑了一笑。“算啦,反正這是我自己的事,妳當我是在抱怨好了。”

“妳要不要試着改變一些習慣?”突然,關苡熏冒出了一句。

“……什麽習慣?”

“例如,改變你們約會的時間或地點,或是妳的穿著方式,甚至是妳跟他聊天的話題。”

關苡潔沒答腔,只是愣愣地看着姊姊。

“雖然我不能保證有效,不過我有一個女同事就是用這種方法重新燃起老公對她的興趣。”

或許姊姊說的沒錯。一成不變,讓約會變成了一種像是上班打卡的例行事項。“還有妳呀,以後也算是個站在屏幕前報新聞的人了,不要整年老是襯衫牛仔褲,也要開始學着打扮自己,偶爾穿得有女人味一點……或是去學學怎麽化妝啦……”

愈聽,關苡潔眉頭皺得愈緊。

“妳幹嘛那種表情?我是有叫妳去做什麽粗活嗎?”

“我對那種事情沒有概念嘛……”

“啧,”關苡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我看妳能交得到男朋友已經是阿彌陀佛了。走,跟我回電視臺。”

“欸?現在要去上班?不會吧?”

“妳腦袋裝豆腐嗎?想也知道不可能!”說完,關苡熏從皮夾裏抽出一張仟完鈔,準備埋單,“我請電視臺的造型師教妳怎麽打扮,如果可以的話,應該可以讓妳稍微上得了臺面。”

“姊--”

全然不同于書伶的柔性精神喊話,她姊姊不改以往作風,一張嘴還是毒死人不償命。

但是關苡潔沒有反抗,也無法拒絕。

哪口戰人不想讓自己更美麗?更尤其是心裏住了一個他。

是的,她想讓他覺得亮眼,她想讓他更喜歡她一點,她更想讓他覺得有她站在身旁是一種驕傲。

所以她願意嘗試。

即使是自己再怎麽不習慣的事情,她也願意試試。

她第一次這麽嘗試的時候,是去年的夏季。

那時,她和任宇辰還處于“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階段。不過,與其說是互相,倒不如說她是單方面暗戀人家。

于是,她聽了李書伶的建議,在一個不怎麽特別的夜裏,她試着讓自己看起來比平常特別。

她一改先前的中性打扮,特地上了點淡妝,然後刻意選在客人比較少的時段,一個人踏進了WhiteStone.

可惜,她的人生向來走得不太順利。

“宇辰今天沒排班。”

那個叫作梁亦群的男人這麽說道,他是任宇辰的合夥人。

“還是我現在打通電話給他?”

“啊、不用麻煩了。”她尴尬一笑,連忙拒絕,“反正我也不是事先跟他約好,所以……真的不用通知他。”

“……好吧。”梁亦群露出了遺憾的表情,安慰道:“不然妳明天或後天有空再過來一趟,他接下來的一星期都會上班。”

“好,我知道了。”她揚唇,眼底卻毫無笑意。

她想,這真的是天意。他接下來的一星期都會出現,可偏偏就差這一天,這不正是天意嗎?

“妳想喝點什麽嗎?”梁亦群突然詢問她。

“都好,我跟酒類不太熟。”

“還是妳想喝無酒精的--”

“不,給我酒。”她打斷了對方的話。

其實,她是個不太碰酒的人,小時候看爸爸喝多了,對于酒的印象不是頂好,卻偏偏愛上了一個泡在酒堆裏的男人。

所以今天她不想走在正軌上,她想要失常、她想要脫序,她想要徹底堕落之後再抖擻精神迎接明天。

她坐在Bar裏的一個角落,望着窗外,不知不覺已經喝了四杯純烈酒。今夜,她突然好厭惡自己的人生。

不,也許她一直都很讨厭自己的人生,只是她習慣裝瞎,假裝自己很釋然。

從小到大,她就不如姊姊,不管是頭腦還是外表,或許是一種補償心态,既然先天不如姊姊,她只好讓自己乖順,好來讨爸媽的歡心、讨同學的喜愛。

最後,她忘了自己是誰。

是酒精作祟嗎?她鼻子一酸,突然好想哭。她低下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突然--

“關苡潔?”

一個熟悉的嗓音,恍若天籁傳入了她的耳裏。

她頓住。

是幻聽?還是一場夢?她倏地擡頭,就見任宇辰站在她面前,眼神訝異。

也這一擡頭,任宇辰愣了愣。

她就像是醉了般地雙頰漲紅,白透的肌膚底下藏着誘人的嫣紅,一對唇瓣也因為吃驚而微微輕啓。

瞬間,他看得走神。

坦白說,這女人不是令人驚為天人的那一類,可不知為什麽,此刻他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像是在為了她而叫嚣着--為了這個嬌小、贏弱、憨直的女人。

半晌,他終于回過神來。

“妳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酒?”他自覺自己挑了一句很爛的開場白。

“就……”她困窘,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想到自己費神精心做的打扮大概是泡湯了,不免又是一陣苦笑,“下了班,想說沒事就過來喝一杯……”

聽了,任宇辰皺了眉頭,瞧她盛裝打扮,就像是要去赴約,實在不像是剛下班的樣子。這個發現讓他的胸口突然一緊。

“妳和人約在這裏?”而且被放了鴿子,這是他唯一的猜想。

“欸?”她微愣,搖了搖頭,“沒有啊,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沒有?”他更困惑了,“不然妳今天怎麽會這麽……”誘人。

真糟糕,這獸性來得又急又猛,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急于親近一位女性的欲望,連他自己也吃驚。

或許是從他眼底讀出了一絲不明的情愫。

關苡潔突然覺得心跳加快,氣氛好像轉變了。她低下頭,耳根像是着了火,原本已經泛紅的雙頰,此刻變得更是熱燙。

他沉默了幾秒。

“妳喝太多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撫上她的左臉頰。

她的臉頰幾乎要灼傷了他,而他的掌心則是冰涼得令她心慌。

那一瞬間,他們倆都明白事情有了改變。

當晚,他送她回家,在她住的公寓樓下輕輕吻了她的額頭。她沒有抗拒,差點兒癱軟在他懷裏,他順勢吻上了她的紅唇,那雙他想了一整夜的唇瓣。

最後,他在她的掌心裏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如果妳不介意我聲名狼藉的話,妳願意跟我交往嗎?”

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開口主動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