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蕩漾在會場裏的聲音久久迂回在人們的耳畔。

每個人的臉色自然都有所不一。

例如現在臉色蒼白的舞臺男子——前海軍中尉，現人口販子的皮斯特。當初他離開海軍本部的時候莫拉還是個少校。

而如今……

和海軍中将對抗意味着什麽？

大家都心知肚明。

羅斯貝特聖還在依舊堅持自己對路娜的偏執，他幾乎是對着莫拉大吼出聲來宣洩自己內心的不滿。說實話，他身為世界貴族，何時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不服是肯定的。

“真是不知好歹。”莫拉看着那肮髒的嘴臉啧了一聲，将手緩緩的從腰間的口袋裏拿出而探入袖口，“我說羅斯貝特聖，請您放棄那無意義的抵抗吧。”

她近乎是要嗜血一般的口吻，卻有種壓抑着的違和感。

“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麽。”

羅斯貝特聖被莫拉的氣勢震懾的動彈不得，端坐在特等席上的他雙腿抖得清晰可見，那油光滿面的臉也逐漸顯露出了驚恐和焦慮。面對着莫拉平靜的樣子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般，五官幾乎要扭曲到一塊，“你要做什麽？是中将的話就應該聽從我的命令！”

莫拉不再去看那嘴臉，平緩的從袖中抽出幾根襯着聚光燈而閃亮的銀針，刺眼的反光讓人反射性的眯上了眼。

這時，艾斯又愣了下，回想起當初他們在船上說過的幾句玩笑話。

果然如同克裏特說的一樣，是個漂亮的人。

……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這樣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歲，柔弱的好像風一吹就能飛起來的女孩子竟然就是七年前名鎮四海的那個海賊殺手‘銀河’莫拉？！而且還是中将？！

艾斯憋着一肚子的問題忸怩得很，卻無奈着不能去請問當事人。

畢竟是海軍。

他深深嘆一口氣一腳踢飛沖他而來的某守衛，心底裏總覺得有些惋惜。之前他的直覺就告訴他如果有這麽個船員一定會很有趣的……可惜他們是不同路上的人，終究不會有交集。

他瞥了一眼會場，看那個人貌似是勢在必得的樣子，微微笑，收回雙手插入口袋，轉過身子準備離開了。

他是海賊，遇到了海軍自然要逃跑的。

……

而這時的莫拉面對着海潮一般的守衛壓低了身子，銀色的長發飛舞起來，用最完美的備戰姿勢展示于世人，笑。

“所以我說，是前.海.軍.中.将。”

一字一頓，字字铿锵。

艾斯剛剛擡起的右腳瞬間停滞在了半空中，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的回過頭看着莫拉，思考。

而莫拉也在同一時間看了眼艾斯，皺眉。

“那邊的海賊！請你離開，被卷入事端的話我可不負責。”

【如果是來找麻煩的，會很不好收拾】

艾斯洋溢出爽朗的笑容，雙手舉過頭頂以示自己的清白：“我是來陪弗裏尋找他的女兒的，順便來見識一下海賊殺手‘銀河’。”

“弗裏是你帶過來的？難怪了。”

莫拉聽過艾斯的解釋後便不再多說，手中的銀針脫手飛出，直直的插在弗裏的傷口邊緣。她眉頭皺成一個“川”字，表情雖然不太情願，但是看那人似乎不是敵人的樣子。

“那麽給我五分鐘，你能做得到吧？火拳。”

雖然是反問句，卻有對着夥伴同樣信任的肯定。

因為她知道，擁有着正義的不一定只是海軍。

“那當然！”艾斯爽朗的接下了來自“海軍中将”的任務，踩着鮮紅色的靠椅一躍在空中。翺翔着的他渾身浴火，僅僅只是一擊便讓諸多敵人躺倒挺屍，他也就趁這個機會飛入戰鬥中心，同周圍完全形成了真空狀态的莫拉并排。

莫拉靠着他火熱的後背不做其他言語；而他也緊貼着莫拉燃燒着熱血。

他們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卻有着太多的相似，仿佛一切都不用口頭傳達，只需要一個眼神即可。二人為了達到相同的目的，造就了本永遠不會有交叉點的勢力轉眼間從對立變成了背對着背的夥伴。

有人可以理解，但是明顯的，正在英勇奮戰的杜斯和克裏特遲遲不能接受。

“我說莫拉小姐很漂亮吧！”那邊的克裏特用長刀抵禦敵人發起的攻擊，不時的望向艾斯和莫拉，并且發出各種感嘆，“艾斯船長……真好。”

“但是海軍中将啊，既然都有了那麽高的軍銜，為何會放棄呢？”杜斯一腳踢飛一個盔甲武士，隐匿在黑暗裏提出自己的疑問。

“那還用說！肯定是工資太低了呗！”

克裏特再次一刀砍過去，轉過頭笑的畜生無害。

所有人的身形一顫，尤其莫拉抖得厲害。

……

還沒等杜斯吐槽技能發動，一張放大的臉就擺在自己的面前，讓人始料不及。

“我現在準備緊急救治，請你們不要說出那麽讓我難堪的話。”對于瞬間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臉，無論是多麽漂亮，都讓人難以淡定吧。

“是！”二人反射性的直起身子然後舉起右手比了個‘yes sir’的手勢，完全顧不得背後湧上來的寒意匆匆忙忙落跑了。

待到二人再次把視線投過來的時候，莫拉已經深呼吸一次從口袋裏取出了銀刀，替弗裏打了麻藥取出了子彈。

動作一氣呵成，幹脆利落。

但是有些地方卻讓同樣身為醫者的克裏特不能接受。

“莫拉小姐！這樣沒關系嗎？沒有消毒啊！”克裏特急忙的上前，阻止莫拉正準備包繃帶的手。

“如果不及時取出子彈的話，反而危險。”莫拉低下頭，見弗裏緊皺的眉頭已經漸漸舒展開來，放下了心“而且如果是我的話，沒關系。”

沒有等克裏特問為什麽，又一聲槍響。

這個時候的貴族們都跑完了。

天龍人也被緊急轉移了。

開槍的，是臺上的皮斯特。

而中槍的。

自然不會是莫拉。

正因為不是莫拉，所以。

沒有人可以想象那之後發生的事情。

就連艾斯也對那一幕久久不能忘懷。

臺上的路娜胸口中槍，倒在刺眼的紅裏，金發也被嘣濺的血染紅，輕盈的身體倒在冰冷的大舞臺上的聲音，落在莫拉的耳朵裏。就像是導演好的木偶劇一樣，路娜充當了那個被人操控的提線木偶，目的就是吸引臺下那些總是不被滿足的顧客。

對于皮斯特來說，莫拉就是導演這場狗血劇本的主人公。

皮斯特丢下了槍，張慌着向後門跑去，同早就知道莫拉會來的，早早來到這裏形成包圍圈的海軍們彙合。

他心裏想着，大笑着。

【活該！你這殺人兇手！被人奪走親眷的滋味如何？】

七年前，因為“無流血事件”而一戰成名的你，怎麽可能會知道什麽叫做痛苦？

皮斯特是一個海賊的私生子，他雖然是海賊的兒子但卻不讨厭海賊，因為他的父親對他很好。幼年時期的他聽遍了父親講給他的大海故事，夢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夠真正的投入大海的懷抱，同他最喜歡的父親一起。

但是就因為莫拉的讨伐行動，他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人——他的父親。

自打那天，也就是七年前，他明白了什麽是複仇。

沒過多久，他就離開了那個充滿了父親味道的家來到了海軍基地，成了G-3的海軍之一，并且不停的借由他人來提高自己的地位，日複一日一日三秋般的生活着，沒有自由也沒有歡快。

終于，在他精神快要崩潰的前夕得到了她的情報。

……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殺人。

而對象則是對她十分重要的人。

他只知道複仇，卻不知道她的想法。

那一次的讨伐行動對她來說是個開端，也是對海軍好感的結束。

那七年，是漫長的噩夢。

站在臺下的莫拉腦中在想着什麽呢？

其實那是一片空白。

除了從路娜身上的血跡引發來的視覺沖擊，什麽也沒有。

她低下頭。

對着同樣愣住的克裏特低語。

“你是醫生吧？那孩子拜托你了，子彈在距離左肋骨大約一公分處。”

克裏特回過神來着急的抓住莫拉“那你去哪？”

艾斯踏着焦急的步伐在這個時候趕來，站定了腳步卻只看見那雙眼睛。

那雙凄美的水藍色透露出哀傷，惹人憐惜卻又不可推敲。

滿滿的憤怒乘裝在那眸子裏。

對于莫拉，路娜是她認同的人。

所以她是一定要保護好她的。

“那交給你了。”

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變得越來越遠。

那雙眼明明是銀中透藍的美妙，卻讓人感到嗜血的恐怖。

“我要讓那些家夥，血債血償！”

出了門去，擡起頭時，已是黃昏。

【我，找不到保護的意義了。】

看到那樣輕浮的身影，艾斯又再次擡起腳急急忙忙跑過去拉住她，生怕她那明顯是重心不穩的身體磕碰在尖銳的棱角邊。

莫拉雙眼無神的回頭，看見了那略帶了點焦急的笑容。

她有些嗔怒的甩開他的手，低低的說道。

“別阻止我。”

“怎麽會。”艾斯笑眯眯的站在莫拉身邊與她并排，在莫拉帶有着奇怪的眼神中點燃手中的火苗，照亮了她的臉龐。

接下來艾斯的話，讓她的眼神中拂過一絲清明。

那是多久沒有人說過的話了？

他說，什麽來着？

對了，他說……

我跟你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