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55 章

昆侖山脈絕大部分都為冰雪覆蓋,而玉京山為三清洞府,卻是光景秀麗。遙觀是瑞彩騰騰,近來看祥光霭霭,煙照雲霞。自來一派的祥和之境。

然而今日,玉京山卻下起了雪。一時寒風凜冽,烏雲蓋頂,霞光偶爾隙出幾縷,惹人憐惜。

這般光景,不是因自然氣候導致,而是感同于此間大能的心境出現。

靈心覺得有些冷了。她想要這幾個大佬的情緒力量,卻不想要他們打架。

不管是如那次道魔大戰一般打碎了虛空,還是某一方或雙方重傷,都不是靈心想看到的。

“我還以為,要到哪裏去的選擇權,在我呢。”

女人的嗓音柔媚,似笑非笑,又透出些許許惹人憐的嬌嗔。

四個各具風華的男人同時看了過來。沒有人說話,但有一種無聲的壓力如浪花層層疊加,緩慢地漫過了她的頭頂。

這種壓力大部分來自于鴻鈞。

未來的道祖眸光冷寂,語聲淡漠。

“你不願?”

靈心還記得鴻鈞閉關前也是對萬事漠然的,但因為心魔境的經歷,看她尚且留存有一絲柔和。

可今天,那絲柔和沒有了。就連本該是詢問的語句由他說出來都透着一種冷淡。

她想到玉宸說的天道蘇醒。

從心魔境裏鴻鈞的操作,靈心知道鴻鈞曾與天道有交易,雖然她不知交易的內容是什麽。而鴻鈞在天道蘇醒之時抹殺了那麽久都沒動過的心魔分/身。

兩者綜合,鴻鈞對她的态度轉變就變得耐人尋味了。

眼下三族族長都不在,羅睺遠在天魔域,假如鴻鈞又與天道有了聯絡,洪荒此時還有誰能跟鴻鈞硬抗?

所以她不能離開昆侖,卻要想辦法探明鴻鈞的改變從何而來,如今是敵是友。

靈心走過去拉了拉鴻鈞的衣袖。小嘴撅着,看起來有些苦惱,

“我與鴻鈞道友久不相見,自然是想念的。可我先答應了一個朋友留在昆侖,又不好食言啊。”

說着,她轉向另一側的三清,露出個甜美的笑容,“我卻有個兩全其美的想法。四位道友均是當世大能,修為精湛。不若坐而論道,莫要辜負了相聚之緣。”

三清互相對視一眼,老子颔首,言“善。”

鴻鈞卻看了眼靈心,靜默片刻,才淡漠答,

“可。”

片刻後,玉清殿內傳出陣陣玄妙的論道聲,道韻綿長。

未來的道祖與未來的三清聖人同處一室,坐而論道。恍然讓經歷過幻境的靈心有種提前到了紫霄宮的感覺。

雖然論道是靈心提的,起因也是靈心。但當論道真正開始,就沒有靈心的事了。

畢竟心魔談不上道法,更多的時候都是食欲和本能。而不論是三清還是鴻鈞,都是真正的大能。

他們起先是一人一句,由元始抛磚引玉。言,“夫欲修道,先能舍事。外事都絕,無與忤心。”

而後通天接口,“大道之中而生天地,天地有高下之儀。”

老子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鴻鈞言,“大衍之數五十,而用四十有九。”

靈心沒聽出這幾句之間有什麽關聯,她托腮看着幾個專注于論道,長長嘆了口氣,心裏只想找機會搞事或者搞人。

按照鴻鈞論道的基本流程。初期是各自講各自的,中期就開始互相為難了。

最初和平的論道告一段落,等鴻鈞開始講他的斬三屍之道時,道法尚未完全的元始跟通天基本就不開口了。

鴻鈞講,“善惡本我,是為三屍。斬去俗念,方成洞真……”

三清雖然從未來的幻境中略知斬三屍,但

沒有真正了解,此刻聽來,繞是對鴻鈞心存排斥,亦無可指摘,為之敬服。

老子在幻境中得未來的自己指點,相比元始通天,他的道法雖不像鴻鈞已臻至成熟,但也清晰許多。尚且能以陰陽自然之道應上。

“一陰一陽謂之道,可随道而變……”

鴻鈞聽了老子所言,微微颔首。卻緩緩道了聲,

“心劫難過。”

洪荒沒有心魔劫,但并不代表修士不存在心境的問題。從某種層面來說,心魔劫是助益。幫助修士認清自己的不錯,彌補心境的缺陷。

鴻鈞問老子,“萬物發于自然,可以轉換陰陽,心境若何?”

老子看了眼靈心,答,“亦可。”

太上忘情。情至極處而化為無。又并非是真正沒有。如陰陽太極,相反相生。

一直沉默的靈心聽到這裏突然來了勁,坐在蒲團上,踴躍舉手。

“這個我作證,的确是可以。”

衆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于靈心身上。

通天好奇問她,“你要如何作證?”

靈心回之一笑,卻看向老子。柔聲問,

“老子道友,你看讓我做你的情劫,幫你演示一番,如何啊?”

青年淺灰色的眸中掀起一絲波瀾,颔首答,“可。”

随着這聲應答,靈心站起身來,粉裙迤逦,施施然來到了老子身邊。執起了他的手。

衆目睽睽之下,她旁若無人地把玩着青年的手指,帶着他的指,撫摸自己的臉龐。

心魔笑聲輕柔,“便讓我看看,道友學得怎麽樣。”

不需言語,一種玄之又玄的韻律随着心魔無形的法則之力在殿內漫開來。

她柔膩的指節放在了老子的脖頸處,扯開了他的領口。

一點昳麗粉紅的桃花印記,于那喉結上漸漸顯現……

一旁的元始握緊了拳頭,指尖扣入掌心,刺進皮肉裏,卻是感覺不到。

他閉上眼,女人誘哄的話猶在耳畔。

“我只咬過你……只給你留下過印記……”

現在,那個印記出現在了大兄身上。

是什麽時候的事?在他之後?還是在他之前?

騙子!騙子!

靈心嗅到元始那邊飄來的情緒氣息,甚至比老子還要濃郁。

她有些陶醉的做了個深呼吸,指腹來回摩挲。眼上的薄紗淡化,那雙為元始所鐘愛的桃花眼潋滟醉波,纏綿地望向了怒火攻心的玉清元始。

輕笑着解釋道,

“這是我的印記,有一絲法則之力。在人身上愈是情濃,愈是鮮豔……若無情,也就看不見了。”

元始分明能感覺到,靈心是在對他說話。

她的視線好像能穿透他的道袍,頸部的一點在那雙桃花眼的注視下變得灼燙起來。

他應該恨她的,但恨也是一種情。因愛才生有恨。若什麽都沒有,也就不會存在印記了。

粉衣的女人彎了彎眉眼,望着他笑。

元始辨不清那笑容是嘲諷還是得意,亦或是憐憫。他的心亂了,狼狽地避開了靈心的注視,目光卻與兄長的眼眸相撞。

那雙淺灰色的眼注視着靈心,不複他熟悉如淨水般的平淡。喉間的粉色印記比二月的桃花還要鮮豔。

就像平如鏡的湖面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往下落,濺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元始知道自己估計也沒幹到哪兒去,但心中驀然生出一種詭異的平衡感。

原來,落入深淵的不只是他,大兄也……

老子不用猜,也可以料想到元始的心情。

但他現在沒有空閑去想弟弟的心态。

他的感覺很奇怪,第一次對于女人的觸碰,他沒有這麽強烈的觸動。

然而既多次被無視,失而複得以後,她的一點點觸碰都顯得彌足珍貴。何況她還是那麽的吝啬。

他的手還捧着她的面頰,她的指腹還在摩挲他的喉結。

他們面對着面,互相觸碰。

可她的眼睛,卻看着自己的弟弟,纏綿悱恻。

又是這樣……

這樣的多情,這樣的無情。

那雙潋滟的桃花眼重新轉回來,映入他的面容。

她沒有說話,只是将才摸過他喉結的手指收回,放在唇邊,做了個輕嗅的動作。然後望着他笑彎了眼,伸出一點舌尖,輕輕舔過指腹。

“不錯……”

是什麽不錯?

老子呼吸一滞,恍然有種她在□□的不是她自己的手指,而是他的喉結的感覺。

老子心中便又浮現了一句話——

任是無情也動人。

她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撫摸他,那種感覺與血色空間內私下裏誰也發現不了的相對。截然不同,但都是同樣的刺激。

她的目光便是火,他本是清風淨水,碰到她卻像一截枯木。老朽,不生新葉,卻在她的指下碰撞出了熊熊熾烈的火花。

“閉眼。”

老子選擇了聽從。

眼皮垂落,沒有了視覺,其他的五感都變得靈敏了。

老子感覺到女人溫熱的氣息在接近,一點點靠近他的面頰。

他靜靜地等待着,本以為她會吻他的唇,就像她對玉宸那樣,可那蝴蝶般輕柔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皮上。

輕輕的,蜻蜓點水的一下。便又停下了。

這個女人對元始、對玉宸都那麽大方,可唯獨對他這般吝啬。

為何?因為他還學得不夠好?

靈心貼着老子的耳旁輕笑,溫熱的氣流貫入,蘊着奇特馥郁的甜香。

“道友,莫忘了你是在修行呢。”

老子的喉結滾了滾。

是了,他是要過情劫的。如果她不提醒,他恐怕真的要忘記了。

未到極點已生不舍,真正到了極點呢?

他不确定,這一場情劫能否順利度過。

剛才還很鮮豔的粉色印記消失不見。

老子睜開眼,平靜地看着已經抽身而去的靈心。

太上忘情。他看似恢複了清淨,可平靜下洶湧沸騰的情潮,像太極黑白雙魚融合相抗。

哪裏又說的清?

其實靈心本還要繼續的。

她并不在乎元始的情緒有多麽劇烈,卻不能忽視一旁的鴻鈞。

就在她剛才吻過老子的眼睑時,她感覺到極其寒涼的氣味。

這是她第一次用寒涼來形容情緒的氣息。冰涼的凍人。雖然只有細細的一縷,也足夠喚醒她的警覺。

寒涼的氣息來自鴻鈞。

靈心及時剎住車,轉頭看鴻鈞,卻沒有從那張清冷淡漠的面容上看出任何波動。

他對她如此漠然,又為何要來帶她走?

心魔陷入了迷惑,卻并不願繼續迷惑下去。

垂眼思索一瞬,她站起身,笑嘻嘻地說,

“你們繼續論道,我去弄點吃的解解饞。”

通天聞言眼睛一亮,“吾也去。”

靈心搖頭拒絕,目光轉向鴻鈞,意有所指,“你留下,好好論道。”

通天接收到靈心的暗示,覺得自己悟了。

鴻鈞的确厲害,萬一打起來,三對一肯定比二對一要強。

“好吧,那我不去了。”

“鴻鈞道友。”

帶着一絲試探,靈心溫溫柔柔地問那紫衣白發青年。簡明扼要,

“魚湯,好嗎?”

鴻鈞擡眸,寒涼的氣息倏而淡了許多。

“好。”

沒有人挽留靈心,就算是情緒波動最劇烈的元始也沒有。仿佛大家都在醞釀着什麽,直到那粉衣婀娜的背影走出玉清殿。

空蕩蕩的大殿回響着鴻鈞清潤淡漠的嗓音,

“老子道友的太上忘情很有意思。”

鴻鈞看向他未來的大弟子,語聲漠然,

“但換個渡情劫的對象,會更好。”

說話間,一道無形的波動從鴻鈞身上離去,出了殿外。只是因他境界高,三清均未察覺……

靈心對昆侖并不算熟悉,甚至不知哪裏有水,哪裏有魚。

她走出玉清殿,來到了麒麟崖。見奇花布景,瑤草生香。有白鶴飛過,振翅臯飛于彩雲旁,姿态優美,聲振雲霄。

白鶴有靈。她正要喚其過來詢問,卻突然感知到什麽,轉過頭去。

“鴻鈞道友?”

看到那徐徐走來的白發青年,靈心的語聲透着驚訝和不敢置信。

她之所以讓通天留下,就是覺得三清一起更好牽制鴻鈞,怎麽還是讓鴻鈞跑出來了?

被稱為鴻鈞的青年搖了搖頭,淡淡道,

“吾是鴻鈞的本我,道真。”

“本我,道真?”

靈心歪着頭,又問,

“鴻鈞道友讓你來做什麽?”

“本尊令我帶你回去。”

道真的語聲與鴻鈞一般平淡,甚至更加淡漠。

靈心不知道別的三屍是否也如此。可道真的面容卻是跟鴻鈞一模一樣。

銀白的發披散如流光,玉白透明的膚,唇色淡淡。整個人像冰雪雕成的。

“可我還不想走。”

靈心退後一步,看着跟鴻鈞分不出誰是誰的本我,決定打個直球。

“鴻鈞道友……你這次閉關後的變化,有些大。”

她的語聲有些低落,切切地望着他。

在道真看過來之時,她才輕輕吐出一句,

“你是讨厭我了嗎?”

少女的小臉白皙近乎透明,淡粉的眼紗如一層薄霧遮眼,愈發襯出她的雪膚紅唇,還有那隐隐綽綽能讓人看到她眼角微微上挑的弧度。

“不是。”

道真的語聲淡漠,回答得不疾不徐。平淡,卻十分真實。

“那是為什麽?能告訴我嗎?”

道真垂眸,淡漠冷寂的天青色眸中,有一絲晦暗的影。

“因為你身上有別人的氣息。本尊,不喜。”

他說最後四個字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兩個字兩個字地停頓了一瞬。不像是在說本體,倒像是他說的他自己。

靈心不能分辨。仰頭看着道真,抿了抿唇。

而後驀然擡手,撫摸那雙天青色的眼。笑着問他,

“那你的氣息,鴻鈞道友也會不喜嗎?”

女人的指尖纖細,觸感陌生而柔軟。道真并沒有忘記,她方才也這般撫摸過另一個人。

昆侖的霞光在少女面上灑下光暈朦胧,他看到她朱唇微翹,唇珠潤澤飽滿,像塗了層蜂蜜,琥珀一般剔透,緩緩靠近了他。

“你跟鴻鈞道友長得一模一樣呢。”

“不知道吃起來……是不是,也一樣……”

那一瞬,道真覺得,她在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