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41 章
元始剛剛擁有意識的時候,尚且不能睜開眼。
他似乎身處于一片溫暖潮濕之處,四周擁擠着不知名的活物,緊挨着他動來動去。
他很是厭惡這種擁擠,往那些擠着他的東西的反方向努力挪動了些。
才感覺到一點寬松,還沒松口氣,他的身體就仿佛被什麽提起來,放到了極柔軟的地方。
他試圖掙紮,卻孱弱的沒有半點力氣。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
有細碎溫柔的叫聲傳入他的耳中,便成了另一種他能夠理解的語言。
“這孩子,怎麽不吃啊……”
嘴裏被塞進去了什麽。他起初十分抗拒,但隐約覺出那東西似乎富含些許能量,可以讓他不那麽孱弱。猶豫再三,元始還是忍着不知從哪裏來的惡心,大口吮吸。
“這才對啊,快快長大吧。”
伴着那溫柔的嗚嗚聲,他沉沉睡去。就這麽在飲食和睡眠中渾渾噩噩度過了幾日,他終于有力氣睜開了眼。
睜開眼看到世界的瞬間,元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溫暖卻黑暗的巢穴,剛剛長毛還沒長眼的小兔擁擠着貼近母兔的肚皮。顆粒狀的排洩物混合着惡臭,或許其中,還有他的……
他是一只幼兔?
他怎麽可能是一只毛絨絨的、普普通通的兔子!
元始根本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邁開十分虛軟的腿,跌跌撞撞,無視後面母兔的叫聲,連爬帶滾地逃出了溫暖的洞穴。
外界,是冰封的雪地。
寒風凜冽,天地間是寥寥無邊的銀白。
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想是剛出生不久的幼兔太過于孱弱,竟然連雪花砸在身上都覺得冰冷刺骨的疼痛。
不過片刻,他就被寒霜凍僵在雪地裏。
“回去吧孩子。”
母兔的聲音在靠近他。
風雪越來越大了,留在雪地裏必然是死路一條,而只要他願意回去,溫暖的巢穴就在身後。
可想到那黑暗臊臭的巢穴,還有那些只會憑本能飲食排洩的兄弟,元始便從心裏而生一股抗拒。
他寧願幹幹淨淨的死在雪地裏,也不願意再回去,也不願……
憑借着這股仿佛刻進靈魂的驕矜,元始又往雪地裏跑出了幾步。
幼兔被埋入雪中,在凜冽的寒風中奄奄一息。
看着那幾乎跟雪地融為一體的幼兔元始,虛空中操縱一切的靈心陷入沉默。
她是真的沒想到,元始能夠固執到這個地步……
有了老子的委托,再加上曾經扮演過截教弟子的緣故,靈心雖然跟真正的元始接觸極少,但不影響她決心要借這次機會好好整一波元始。
故而在進來之前,她裝模作樣的跟元始說了一通,讓他完全交付心靈空間的掌控權。
然後吸取在老子還有當初鴻鈞身上得到的教訓,剛一進來就用盡了法則之力,把元始的記憶和神魂鎖死。
元始的修為的确高于靈心,但大羅金仙境還沒有接觸到法則之力。有心魔法則的約束在,除非他的情緒波動爆表,或者靈心主動放過。否則這位未來的玉清聖人,只能一直沉淪在心魔境中,不能蘇醒。
做完了這些準備工作,靈心就準備為自己的小夥伴通天還有良師益友玉宸報仇了——
她從元始的記憶中知道他最引以為傲的是自己盤古元神所化的高貴根腳,多次因為通天喜愛那些濕生卵化的毛茸茸而訓斥于他。
而在玉宸的記憶中,以元始為掌教的闡教衆仙,封神戰時也是毫不留情地嘲弄截教弟子為“濕生卵化、披毛戴角”的根性淺薄之輩。
很不巧,靈心扮演的龜靈也在此之列。
懷着要讓元始也體驗一下作為根性淺薄之輩的感覺的想法,靈心抹去了元始的記憶,一如當初對鴻鈞所做的那般,讓他成為一只剛剛出生的白兔。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闡教元始天尊,還真難對付……”
靈心在虛空中半是嫌棄半是無語地道了一聲,還是幻化出人身,來到了白兔元始身邊。
若在心魔境中死亡,元始的記憶就能直接恢複,她做的準備豈不是都白費了?
機智的心魔肯定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溫熱的靈力如涓流湧入體內,驅散了刺骨的寒冷。
元始艱難的睜開眼,看到的是一抹與這冰封世界格格不入的粉紅。
那應當是個粉衣的少女。
飄搖的風雪模糊了她的容顏,元始只能聽到她輕哼着古古怪怪的小曲,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割完靜脈隔動脈……披了一身白毛,看起來還真挺惹人愛的……”
她說到這裏,用手提着他的耳朵,舉高到自己的面前。
屈辱,難以想象的屈辱。
“你怎麽敢!”
白兔的四肢撲騰,發出憤怒的氣聲,卻掙紮無果。
元始氣得眼通紅。他要殺了她!一定!
少女仿佛不知他的殺意,輕笑道,“是只生了靈智的小兔子啊,可惜資質太差了些,恐怕是難以化形。”
資質太差……是說的,他嗎?
元始心裏一涼,就連被提耳朵的惱火都減輕了些。
滿心是憤怒和屈辱的元始終于看清了女人的臉。
她的五官是極其秀美的,眉如柳葉,眼似桃花。眼仁的黑白并不分明,似醉非醉,好像籠着一層薄粉的煙紗,有一種種奇異的迷離與朦胧之感。
只是與她對視一眼,就好像提前步入了暖春。
但她依舊是個可恨的女人。元始沒有因為她的外貌而減輕心底的殺意。
“罷了,總歸還有一身皮毛可取,就帶回去暖暖手吧。”
帶着些漫不經心的做完評價,女子輕輕用指尖梳着白兔的皮毛,抱着無力抵抗的白兔元始乘風而起。
高空的風格外凜冽,涼入骨髓。
她好像是故意不用靈力擋住寒風,一邊任他吹風,一邊卻不斷地用兩指撫摸他的皮毛。
從頭頂,到短短的尾巴尖。
女人的撫摸好像帶着奇特的力量,不僅是靈力帶來的溫暖,還有一種直擊靈魂的,似電流一樣的酥麻,讓他骨醉神迷……
打住!
對自身皮毛的自我厭棄成功讓元始恢複了清醒,盡力避開靈心的手。
他寧可從高空跳下去,死在雪地裏,也絕對不能接受被撸毛!
感覺到元始的抗拒,靈心有些意外。
倒是沒想到元始的意志能如此堅定,連神交的快感都不能讓他放棄對毛絨絨的厭惡。
在心魔境中的元始被她封了法力修為,本身就是神念的幻化。故而方才她故意在指尖蘊上神念撫摸元始神念的化身,某種程度上說,已經貼進于神交。
當然了,神交是完全的交融,她這個不過神念的一點點觸碰罷了。
想了想,靈心卻還是放下了手,不再碰元始。
“來日方長……”
她的神交之法,還需要多多鍛煉啊。
白兔形态的元始被靈心扔進了她精心為他打造的動物園。
所謂的動物園,其實就是靈心用陣法圈了一山一湖。山上放了虎豹豺狼,山雞野兔,湖裏有各種水族。皆是開了靈智,但未曾化形的妖類。
将白兔放到草坪上,靈心打出一點靈光進入白兔元始的身體。
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此乃化形之法,你的資質雖然差,但也算是與我有幾分緣分。好好修煉,別死的太快了。”
光點進入腦海,卻是一篇玉清仙訣。
元始本能地覺得這法訣熟悉,卻又想不起來為何熟悉。
“主人又帶新寵回來了。”
一個媚聲媚氣的叫聲打斷了元始的思緒。
他睜開眼,正看到一只雪白的狐貍被女人寵愛地抱進懷裏。
又有其他諸如梅花鹿、山羊等毛絨絨的小動物紛紛跑來,親昵地蹭女人的腿。
那只白狐居高臨下,不屑地看着草地上的元始。
“好小的兔子,他的皮毛能有我的油光水滑嗎?”
“他自然不能跟你比的。”
女人給懷中的白狐喂了一顆靈丹,看元始的目光卻似透着玩味。
這正是靈心給元始安排的第二個打擊。
不多時,靈心表面上飄然而去。暗地裏開始操縱角色。
“小子你記着,來到這裏的都是主人的寵物。不過你就算有跟我一樣的白毛,也休想越過我去!”
那只白狐趾高氣昂地給元始留下一句話,搖着蓬松的大尾巴轉身離去。
“寵物?”
從白狐的話語中意識到他只是女人圈養的寵物之一,元始怒火中燒。
他要修煉,他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殺了那個可恨的女人還有這些妖物!
元始的想法很美好,然而修煉起來,卻發現修煉于他難于登天。
正如靈心所設定的那樣,他的資質确實是太差了。
同樣的修行,同樣的靈山靈水。其他小動物,尤其是那只白狐的修行可謂一日千裏,短短三百年就迎來了化形雷劫。
而看着白狐擁有了妖妖嬈嬈的先天道體之形的元始,甚至沒有煉化喉間的橫骨,說不出話。
他不解。明明他修煉已經足夠的努力,為何那些靈氣都像是故意避開他一般,百分的靈氣只能讓他納下半分。
資質奇差的,怎麽偏偏是他呢?
不應該的!
不應該,也沒有辦法。他只能繼續埋頭苦修。
這三百年間那粉衣的女修偶爾也會出現,但元始從不靠近。只遠遠看着其他的動物湊過去,争寵似的獻上自己的皮毛,從她手裏求得一枚靈丹。
心中的感覺,只有他自己知曉。
又過了二百年,元始終于艱難的煉化了橫骨,卻也壽元将至。
他的身體越來越老化,甚至比剛出生時的幼兔還要孱弱。
元始滿心不甘,覺得自己不該如此,不該過成這樣。但世事就是如此殘酷。
在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快要解脫之前,那個女人又來了。
這些年不斷的有妖獸化形離開,她也不斷地帶新的靈獸回來。好像早已把他抛在腦後。
他也有種莫名的驕矜,從不主動靠近,像別的動物那樣求她的靈丹。
但這一次,元始猶猶豫豫地靠近了過去。
一枚靈丹,足以讓他多擁有十數年的光陰。忍受一時,是可以,還是不可以……
其他的靈獸不知何時都散了,唯獨那只白兔還在十步外徘徊不前。
靈心暗道這元始未免也太傲嬌,面上卻像是突然看到了他,主動走了過去。漫不經心地笑道,
“果真是資質太差,這便壽元将近了啊。”
聽見此話,強烈的屈辱感盈滿心頭,元始羞憤欲死。轉身就要走。
死了就死了,沒得要去做他做不屑的舉動。
靈心自然不會讓他離開。
一道靈風把白兔元始送進了靈心懷裏。靈心輕輕捋着白兔柔軟的皮毛,似笑非笑地贊嘆,
“這身皮毛倒是順滑。”
幾百年未曾被她碰過的白兔身體僵硬,那種奇妙的、酥麻的快感再度襲來。內心的抗拒和外在的快感構成一種極為矛盾的感覺,他說不清是痛苦多還是歡愉更多。
靈心又道,“罷了,看在這身皮毛還算不錯的份上,便賞你一顆化形丹吧。”
話音落,一顆靈丹被她塞進白兔嘴裏。
元始只覺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眼前所見一切都似蒙上了一層清泠泠的玉清仙光,唯有粉衣女子的身形格外晃眼。
七道象征性的劫雷響過,靈心看着化形成功的白兔元始,微微恍然。
見青年穿着一身純白的道袍,兩儀蓮花冠将墨發半绾,立領的一圈白色兔毛襯得姿容愈盛。
他冷冷看着她,一雙琉璃似的眼眸如點漆,俊美的面容宛如昆山之玉靜心雕琢而成,冰冷,聖潔,像冰川之巅素白的雪,像天邊孤高的雲。
抛開他某些特質不談,元始的顏當真稱得上絕色。
——更想欺負了呢!
靈心把眉頭輕蹙,淡淡問道,
“誰讓你穿衣服的?”
元始微怔,還沒有從壽元将近突然跳到化形成功的變化中回過神。
下一刻,淩厲的劍氣貼着皮膚擦過。他甚至來不及躲避,但覺身上一涼,衣衫碎落了滿地。
他下意識背過身去,避開了女人過于熱辣的注視,惱怒不已。
“你發什麽瘋!”
那形狀完美繃直的脊背下,兩個極漂亮的腰窩,好像冰雕玉琢的一般,盛了漫天的光華。
女人的手指輕輕觸碰他的腰窩,一縷神念纏繞,她的語聲溫柔,又似透着淡淡的輕蔑。
“寵物,就要有寵物的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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