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36 章
那一巴掌像是打醒了他。
狴犴吐了口血,漆黑的眼瞳快速看了眼面露不悅之色的靈心,便像被什麽燙到,快速垂目看向江畔濕潤的泥土。
“吾……不該如此。”
靈心扭頭看着他冷峻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懊惱的情緒,語聲低啞。
清風送來狴犴身上的氣息,濃濃的血腥味下,她卻能嗅到一種夾雜着苦澀與甜香的情緒的味道。
心魔的食欲成功趕走了那一點不愉,她站起身來,卻又往那重傷的龍子身旁湊近了些。用力做了個深呼吸。
這狴犴,雖說從修為資質上不比鴻鈞幾個那樣的極品佳肴,但他的情緒卻是她見過最香的。就像各式各樣的小點心,複雜多變,卻又純粹無比。每一種複雜的組合,都香的不行。
靈心只管自己的貪婪,壓根不考慮狴犴的感受。也完全不覺得自己的鼻尖幾乎要湊到他的臉上,是否是一種冒犯,又回對狴犴造成多大的困擾。
那麽近的距離,她主動挨近了他。
他不可躲閃地看到了她的紅唇,水潤飽滿,微微張開,發出一聲輕輕柔柔的贊嘆。
“真的,好香啊——”
狴犴的指節猛地扣緊,粘膩的草汁被擠壓出來,跟泥土一起沾了滿手,一如狼狽的他。
“滾!離我遠點!”
他好像受到了極大的羞辱,對她厭煩至極,發出冷厲的怒喝。
“你這又犯的什麽病!”
靈心叫他突然的發怒吓了一跳,拍着自己的心口,一臉不悅地遠離了他。
仿佛是為了應他的話,她轉身欲走,突然想起什麽又停住了。回頭問了一句,
“那個黑匣子裏的東西,你真的沒有了嗎?”
狴犴握緊拳頭,看着那粉衣的女子,胸中好似有一團火燎灼五髒六腑。
他早該清楚,她肯來找他,只是為了天道本源。
“沒有!”
斷然回了兩個字,狴犴不再看靈心,搖搖晃晃地爬起身,往靈心的反方向而去。
靈心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之前露出的那一點不悅如風煙飄散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絲絲的玩味。
好的食材,總是值得花費更多的心思守候烹饪。
這般克制的龍子。只引動了十之六七的情緒,他的氣息就已如此美味,若是百分之百,又會有多麽香甜可口?
“還是不夠啊……”
狴犴沒有走出多久,就被睚眦的追兵追上了。
他傷得實在太重。與火鸾的争鬥傷了內裏,蟹将八腳的骨刀傷了血肉,而睚眦和靈心……讓他無心找個地方靜靜調息。
睚眦找來的心腹是四個太乙金仙境的龍族。全都是狴犴認識的。
有他的屬下,亦有龍族的血脈同親。
江流千裏,不盡的江風又烈又涼,吹得草木皆伏,天地一片空曠。
狴犴看着從四方圍住他的龍族,捂着胸口不住淌血的傷口,嗓音嘶啞。
“吾不明白,吾等具是同族,你們為何要幫睚眦……”
四條龍族紛紛冷笑,好像對他有無盡的怨氣。
“你還好意思問?當年我弟弟不過是吃了個血脈的小崽子,你竟然真的抽了他的龍筋,拔了他的逆鱗。祖龍都不在乎,你裝什麽好人!”
“我好心邀請你一起跟我妹妹玩,你卻一副高高在上不跟我們同流合污的樣子。龍族誰不是這樣?老子看你不順眼很多年了。”
“要不是祖龍陛下寵愛你,真的以為我們願意聽你的話嗎?”
“狴犴,你實在不像個龍族。”
最後一個龍族還算溫和的做了總結。
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
正如他們所說,狴犴太講原則,心中自有一套法則,不容情面。與放浪形骸的龍族格格不入。再加上狴犴得祖龍的寵信太過了,一個異類跳到所有人頭上,放浪慣了的大家能歡歡喜喜接受嗎?
或許本來不敢,但有睚眦牽頭,他們也就敢了。
“要怪,就怪你自己。”
狴犴冷冷環顧了四方,變回了龍子的巨獸原形。
沒有多餘的話說,四條龍族同時向狴犴發起了進攻。
龍族的戰鬥是野蠻的。他們不會用法器,所用的是自己的爪、牙、鱗片,龐大的身軀。進攻即是最好的防守。
滔滔東流水,不會因任何人而停留。便是暫時染了血色,也會很快被沖淡,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跡。
若放在平時,莫說四個初入太乙的龍族,便是來再多,狴犴也無所畏懼。但今日的他,勉強咬死了兩條龍就體力不支了。
剩下的兩條龍,一個身似蛇,絞住了他的身軀。一個面口如麒,利齒穿透藏青色的鱗片,大口撕咬狴犴的血肉。
他們都已經殺紅了眼,早忘記了所謂的同族之誼,血脈尊卑。或者說,殺死一個血脈至高的龍子對他們這些龍族來說,也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榮譽。
江風傳響了悲鳴,将悲壯與絕望疊滿。
冷眼圍觀很久的靈心出手,終于撥動了她的琴弦。
依舊是無差別攻擊,依舊是紅塵曲2.0。缥缈的琴音一起,除了實在無力且內心克制至極的狴犴,另外兩只都瘋了。
看他們紅着眼睛松開了狴犴,到一邊去扭動發瘋,嘴裏不知道喊着什麽。
靈心挨個送了他們一顆定海珠砸頭禮包,然後走到看見她以後重新變回先天道體之形的狴犴身旁。
看着倒在地上狼狽不堪但目光清明的龍子,靈心不禁有些驚奇。
感嘆道,“還是你的心境最堅,果真不是那些凡俗能比的。”
狴犴捂着胸口,吐了口血。仿佛連看靈心一眼的力氣都沒有,卻還是撐着身體,啞聲道,
“你……怎麽還沒走……”
靈心搖了搖頭,取出一枚鴻鈞給的丹藥,含笑調侃,“你可是小媽的好大兒,哪能真不管你啊。”
她說着,微微彎下腰,捏着渾圓丹藥的指遞送到他的唇邊。
狴犴抿緊了唇。始終不肯擡起看她的目光循着那細白的指尖上移,終于落到了近在咫尺的面頰上。
對上他的視線,靈心朱唇含笑,語聲透着安撫的意味,真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說,
“好啦,不氣了。來,吃藥。”
那般貼近的距離,狴犴的瞳中完完整整映入了靈心含笑的模樣。
她貼近他的時候,連呼吸都染上她的氣息,是一種若即若離、難以觸碰的甜香。
狴犴又垂下眼,看着靈心遞送過來的丹藥。
她的指尖,曾沾過他的血,送進過她的唇,現在又捏着一粒丹藥送到了他的嘴邊。
“難道還怕小媽害你不成?”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受傷。
或許是被她救下的緣故,狴犴沒有再說滾,而是張開了嘴,吃下了那顆丹藥。
只是并非存心,又似是存心。他不着痕跡地多含了一點。
她的手指,一如他想象中的纖細綿柔。
那若即若離的甜香被他捕捉到了,與丹藥一起化作暖流,從喉嚨滑到丹田,瞬間擴散了全身。驅散了髒腑的疼痛。
靈心好像沒有發覺狴犴的偷偷冒犯,抽回了手,轉而搭在他的肩頭,關切地問他,“怎麽樣?好些了嗎?”
可狴犴卻知道自己剛才的冒犯。
聽到靈心的聲音,他劇烈咳嗽,咳得漲紅了臉。身上的傷口不斷淌血,疼得麻木,又透出一絲絲的熱與燥。
靈心拍着他寬闊的後背,好笑道,“吃個丹藥而已,怎麽還嗆着了?”
丹藥的藥力化開,他也恢複了幾分。
“沒,沒事。”
狴犴側過身,強壓着窘迫,避開靈心的觸碰。卻又忍不住回眸看她。
他看到她朱唇微翹,太陽的光影斑駁,落在她秀美的臉頰上,幾點光斑讓他為之眩目,卻舍不得挪開眼。
喧嚣的江風和流水聲突然一下子靜了,襯得他的心跳格外明顯。
大概是因為他的注視,女子歪了歪頭。纖細瑩白的素手擡起,指尖劃過他的眉眼,輕輕點了點他的眉心。帶着些親昵,帶着些調侃。似尋常那般笑話他,
“好大兒,你在想什麽呢?”
她的紅唇開阖,口吻還是那麽不正經,好像他只是她的一件玩具。
狴犴怔怔地看靈心,眼裏情緒莫名。唯有一抹壓抑的欲色,像明泉中的一道陰影,從一點點,逐漸擴張到整個瞳孔。
“吾……”他啞然,說不出後面的話。
都說龍性本淫,狴犴以前覺得這話對自己并不适用,可今日,他似乎懂了——
龍族的天性依然刻在他的血脈,融于他的骨髓,卻只有在碰到她的時候才會被激發出來。
他一直抗拒,甚至看不起龍族無所謂父子兄妹的混亂關系。
但他自己,最終還是成了其中的一員。
胸中驀然生出一種沖動。狴犴握住了靈心的手腕。
“如果……”
她應聲,“什麽?”
他鼓起勇氣,艱難地出聲,
“如果你不是龍妃,能否……”
看一看他?
他的話依舊是沒能完全說出口。
“那我們就沒有關系了啊。”
靈心打斷了狴犴。
被他抓住的手掌溫柔地撫摸狴犴蒼白的臉龐,居高臨下,紅唇勾起些許弧度,似笑似嘆。
“如果不是你的小媽,我們還有什麽關系呢?小媽的好大兒……”
她笑得親昵,卻又冷淡。微勾的嘴角像是在訴說對他的憐憫。
情/欲的火焰在血脈噴張游走,他的心跳為之震蕩不安。因她的觸碰而産生一種他們會交纏密不可分的錯覺。
但只要一個松手,她就會毫不客氣的遠離,對他沒有半點留戀。
狴犴死死凝望着靈心的臉龐,驀然擡起手,在她臉頰側面做了個摘取的動作。然後看着自己的手指穿過了那層薄薄的粉色眼紗。
下一刻,狴犴松開手,眼眸垂下。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記憶中的女人曾笑着對他說,“只有我的意中人取下這眼紗,你要不要試試?”
他試過了。他不是。
她的眼,不可觸碰。一如她的心從未靠近過他。
從來只是他的妄想罷了。
心裏好似有什麽東西一點點冷卻了下來,卻又如野火一樣在胸中蔓延,燒得他心口發疼……
一顆粉色的心魔種子便在此時悄然無聲的種下,頃刻間便開出絢爛又靡麗的花。
靈心細品着那苦澀又醇香的味道,唇邊笑意加深,愉悅至極。
百分之百!真是她的好大兒啊!
愉悅的心魔,決定給好大兒一點甜頭。
“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雖然祖龍有數不清的子嗣,不過啊,我可只認了你這一個好大兒。現在是唯一,以後也是唯一哦。”
龍族,她只看得上狴犴一個。
狴犴猛地擡頭。
看着她伸手抹去他唇邊的血,微涼的指尖在他的唇上來回擦過。
他渾身僵硬,情/欲的火再次于血脈中騰燒,對她的渴望頃刻燎原。他喘息,卻僵直身體,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
只眼看着那紅唇又啓,語聲帶着誘哄。
“乖,把衣服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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