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銀回來的時候已經夜深了，大家都對掌門帶回來的客人很好奇，要不是之前才收了寅哲，都要以為羅君是影靈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有人敲門，羅君才意識到，端木家的人都是有靈力的，能看見他，他不能像以前一樣随便了。來人是來叫他去餐廳的，雖然靈魂不用吃飯，羅君跟着侍從，路上擡手戳了下柱子，穿不過去？羅君想了想，端木家好像是有陣法的，聚靈防禦還是結界？他不知道，反正他要收斂點就是了。

餐廳如想象中的很大，飯桌也大，人不多，羅君作為客人，端木銀當然要引見了。“奶奶，這位是羅君，我在路上遇見的，為人實力都不錯，我就請他來做客了。”

羅君聽着這簡潔的介紹，心裏複雜，這得多扭曲的描述啊，不過他還是淡然回應了，“你們好，我叫羅君，冒昧前來貴府打擾，請多見諒。”

“呵呵，不打擾不打擾，這宅子本來就清淨，多些人來熱鬧，我就叫你小羅啦？”已經滿頭白發的老婦人笑呵呵的，很慈祥。

“老夫人您太客氣了！”羅君微微點頭，矜持有禮。

端木銀介紹這是他的奶奶老夫人，一邊的俏麗女子是他妹妹端木蓮，還有司徒管家，其他的就是普通的侍者。果然，人丁單薄啊。

很快就開始開飯，可能是因為有客人，早飯很豐盛，搞得羅君跟參加皇宮禦宴一樣。飯桌上安安靜靜的連咀嚼聲都沒有，羅君也超常發揮出了自己的禮儀姿态，只吃的不多，還好他是靈魂，也幸好他是能接觸實物的靈魂，不然好尴尬呀。

一餐規規矩矩的膳食用完，衆人都各自散去，直到只剩下了端木銀，羅君塌着肩膀有些生無可戀，他都沒吃飽啊淚。身為靈魂的他吃多少都不會撐，昨天空着肚子聞了一天京都美食，他可是想大吃一場的。

“端木銀，還有點心嗎？不不，我想吃京都美食，烤鴨啊，冰糖葫蘆啊什麽的～”羅君幻想着有些流口水。

端木銀坐在桌邊，優雅地品着茶，“這就原形畢露了？”

“咳嗯，喜歡美食也沒什麽不好的，這叫享受生活。”羅君現在對上端木銀總是不自覺地端着。這種天生拉仇恨的人最是讓人羨慕嫉妒，不過羅君的目标是成為這樣時刻淡然優雅的君子，不，必須比他還好。

“對了，寅哲呢？”

“你怎麽對寅哲那麽熱情，都要被你吓跑了”

“嗯？寅哲這麽害羞？我只是對妖怪好奇，狐妖哎～很神奇的”

“你不是說你活了一百多年麽？怎麽還這麽大驚小怪的。”

“我這叫返璞歸真，解放天性”

“好吧，你說有理就有理，都是活了這麽長時間的鬼，一點見識都沒有！”

羅君木着臉死魚眼，對端木銀的調侃無動于衷，“你直接說我那百多年活狗肚子上去得了。”

端木銀悶哼一聲差點噴茶，指着羅君說不出話來。

“笑點這麽低，端木大掌門你該長長見識啦！”羅君擺擺手，接着問道：“寅哲到底去哪兒了？”

“寅哲去後山修煉了，你別打擾他。”

“修煉啊，對，我也要修煉的，你不知道日本的靈氣有多缺乏，簡直人神共憤啊！你們家這位置環境好，靈氣足，真真好地方啊～”

“呵，看來懂得還挺多，不過後山你暫時別想去了，一般人不好進的。”端木銀挑眉笑道，一點不覺得自己說了多麽殘忍的話。

“哎，就知道沒這麽容易，你到底讓我來幹嘛的？可別說你好心幫我。”

“請你來，自然是哪裏有事就幫哪裏。”聲音淡定，可是好氣哦。

“我就是那随叫随到的是吧，反正我也沒別的事，那總得有時限呀，不能幹到你子子孫孫輩吧。”

“……你想的挺遠，我倒是希望有個免費勞力，做到你找到你要找的人為止吧，到時候恐怕也攔不住你。”

“……”羅君沒有回答，沉默了下來，他自己都不知道張起靈在哪，要找到什麽時候，找不找得到，他只是不想再絕望。

端木銀看着突然沉默下來的羅君，皺眉，這樣哀傷到絕望的樣子和之前簡直天差地別，沒有化為執念形成怨靈也是難得。

餐廳一下子安靜了，比羅君以前家裏的客廳還要冷清，只不過桌子上的是熱茶。羅君微微轉了轉眼珠，在端木銀想要轉移話題之前開口道：“我能去你家的藏書樓看書嗎？”

羅君的聲音低低的讓人不忍拒絕，端木銀同樣沉聲回應，“好，我讓人帶你去。”

“謝謝”

羅君起身朝門外走去，步子并不大，快到門口的時候，說：“我當你是朋友了，就幫你端木銀到我找到……的時候，一言為定。”

中間的字眼含糊不清，端木銀到現在也不知道羅君要找的人叫什麽，羅君的性格很簡單，他也很珍惜這麽一個與衆不同的魂魄能成為朋友。

陽冥司是孤獨的，他注定了獨自承擔着那樣非人的責任，所以有了以魂魄為影靈相守相伴的存在。端木家世代人丁單薄，每一任陽冥司都要經歷一番寂寞，或變得淡漠，或變得放縱，背負的苦惱從不輕易顯露人前。

他們大多都保持着赤子之心，維護蒼生，仁愛世人，這麽一個偉大光鮮受人崇敬的職位之下卻是冰冷殘忍的。每一任都需要以生命力為代價祭祀溝通并梳理靈氣脈絡，為衆生祈願，所以他們的壽命不長，這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而初代陽冥司又是如何把這樣的重任承擔下來，并一代代傳承。

羅君翻着手裏的書頁，更深地了解到了“陽冥司”的含義，原來還有這樣悲哀的傻子存在。羅君默默讀着指下的文字，心裏忽然就輕松了很多：起靈，你當初是不是也是這樣，跟這群傻子一般把什麽蒼生攬在自己身上，我是不是該慶幸心懷天下的你心裏有一個我？

早晨的陽光是最喜人的，即使是深秋，它也是暖暖的醉人。米白的陽光靜靜地撒在書架之間的空地上，斑斑駁駁的，等着人來踩它，一步一份歡喜。

羅君喜歡看書，不管需不需要，現在他看的是一些風聞雜談，端木這樣的家族總是收集些平常人觸及不到的東西。這也是外人勉強可以知道的，至于更深層次的羅君現在也夠不着也用不到。

看累了就放下書，倚在窗邊看着外面秋黃的落葉和米黃的陽光，好難得。

他好像一直都沒有處在這麽陽光的地方過，在屍魂界不是在真央學習就是失去“靈力”時縮在被窩裏看書，現世也是忙着搗鼓醫藥，後來就是漫長的失明，在哪裏都一樣，再然後遇到一護，在劇情邊緣游離，直到遇見張起靈，想摻和都沒機會了，想想有些遺憾呢！

“死神”給他留下的形象總是那麽無奈，壓抑，感傷，直至絕望。那些傳說中燦爛快樂的日子少到看不見，其實所有人都對他很好吧，就算藍染也沒危及他的性命，那怎麽就過成這幅模樣了呢～是自己太倒黴了，還是想要的太多了？

羅君想不明白，不過都已經過去了。

随手又抽出一本書來，是講歷史的……從清朝到現在是，和平過渡的？國際上雖然不平靜，但只是小摩擦，所以如今的文化傳承，道法易術等等大多都繼承了下來。

沒有侵略，沒有抗戰，沒有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