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輔助有點野 — 第 65 章 這是第六十五章

這是第六十五章

在其他人眼中,宣依和齊呈楓倆人都是冷性子,給人一種吵架後可以進行三天三夜冷戰卻不會有人提分手的認知。

但聽到齊呈楓這話,這種認知便被打破了。

一個總是沉默着無所謂的人會用這種語調逗引她忘卻周遭的視線。

宣依将手掌移開臉頰時,衆人已經若無其事地坐在了位置上。

等待燒烤的時間裏,桌上都沉默地各玩各的手機,偶爾幾句交流是分享手機裏有意思的視頻,但宣依可能是真的眼睛有些疼,并不太想看手機,垂頭繼續擺弄着那雙一次性筷子的包裝袋。

齊呈楓挪了下板凳,點進了那個五人群聊。

【@程舟,提個飯桌游戲,無聊。】

消息發出後,幾束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齊呈楓的方向。

宣依敏銳察覺後也順着他們目光看向齊呈楓,但身旁的人卻沒什麽感覺一般繼續玩着手機。

那麽多灼熱的視線卻只感受到宣依的一般,閑懶的腔調泛着些許倦意:“怎麽了?”

“他們在看你。”宣依回答。

“哦,長太帥了沒辦法,”齊呈楓指尖滑動着屏幕,幾個人收回了目光,卻難掩有些震驚地沉入手機屏幕,“那你呢?”

宣依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看着幾束目光齊刷刷掃來又齊刷刷收回,不僅對這個行茫然,對齊呈楓突然的問句也一臉懵:“什麽?”

“他們看我是因為太帥了,你也是嗎?”

“自戀。”

齊呈楓低笑着瞟了眼屏幕裏瞬間被淹沒的紅包記錄,程舟終于從百度脫身提了個游戲:“來玩游戲呗。”

衆人對手機裏的內容多少也有些厭倦了,聽到程舟的主意你一句我一句附和着。

“玩什麽呢?”

有人問了關鍵的問題。

“沒什麽道具,就數字炸彈呗,”程舟脫口預備好的答案,“中了的喝酒。”

隔着半張餐桌,程舟見齊呈楓皺了皺眉,又改口:“不能喝酒的,就回答個真心話。”

宣依聽着這突兀的改口,一下就串起來,扭頭看向齊呈楓,挑起眉梢:“你的主意?”

“我家依依越來越聰明了,”齊呈楓淡然地接受了宣依輕易猜到的結果,“這也能猜到。”

“再說一遍,是我家依依。”秦珠偏下腦袋看向齊呈楓。

程舟的聲音打破了這頭的争吵:“沒意見,就開始咯?”

說完他便起身去找老板要了兩件啤酒,把店裏寫促銷的閑置畫板也拿了過來,他随手寫了個兩位數上去:“那就從一哥你們那邊順時針輪過來。”

“3。”看着程舟的筆畫也可以大約摸清楚他寫的數字。

“三到一百。”程舟應和着輪向下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都看見了他的筆畫,範圍一縮再縮,再次輪回宣依時已經避無可避地剩下一個數字,但程舟還是走流程地開口:“36到38。”

宣依吐了口氣,附身去拿放在他們這側的酒箱裏的酒:“37。”

“boom!”程舟還為這一刻配上了音效,笑着問,“真心話還是喝……”

話還沒說完,宣依已經捏着開瓶器開了一瓶往杯子裏倒了。

齊呈楓向前伸手,被宣依躲開灌滿杯子後一口悶了:“就一杯而已,不至于。”

對面目睹這一幕的男生齊齊鼓起掌:“帥,依姐帥!”

宣依微微揚起下巴有些自豪地露出笑意。

齊呈楓皺着眉往對面看去,那群人一下收斂了起哄聲:“再來再來。”

“舟兒,你不行,我來當裁判。”

板子換到一個人手中,他背過身去寫數字。

宣依扯了扯齊呈楓衣角:“你幹嘛兇他們?我不帥嘛?”

“我什麽時候兇他們了?”

齊呈楓還沒意識到宣依喃喃的聲音軟綿綿的。

“你明明就有,你這樣……”宣依模仿起齊呈楓惡狠狠的眼神,微低下頭看向他露出下三白,“就很兇啊。”

齊呈楓看着宣依這副模樣,眉宇輕擰。

“就是這樣!”宣依伸出手指點在他的鼻梁骨上,“你還要兇我。”

“但是我不怕你。”

齊呈楓隔着宣依戳了下秦珠:“她一杯倒?”

“我家依依酒量很好的,”秦珠晃晃食指,“你別操心這個了。”

齊呈楓不可置信地重新将目光落在宣依身上:“你之前喝過酒?”

宣依聽到這個問句,眯起眼睛聳着鼻尖似是思索起來,良久另一邊都開始報起數字她才慢吞吞回答:“不記得了,好像喝過。”

得,不僅一杯倒還喝了就斷片。

數字又經過秦珠輪到宣依,她咿咿呀呀回過神問幾到幾,齊呈楓就替她随口答了個“17”。

“boom!”裁判歡呼道,“你倆口子真是……”

感嘆的話咽了回去,齊呈楓一口悶了宣依倒剩的那瓶酒在黑夜裏揚了揚空酒瓶:“我先送她回去了,她的那份燒烤每樣給她留點打包。”

然後扶起宣依,單手捏着手機在群裏發了筆五百的轉賬:“我和她A的燒烤錢。”

宣依在齊呈楓的懷裏仰起頭:“回去了嗎?我還沒吃到你選的燒烤呢。”

“要送個小醉鬼回家。”齊呈楓攬着她準備走。

秦珠轉過身跟随上目光:“我記得依依酒量很好的啊?”

“可能退步了?”齊呈楓也不太清楚什麽情況,但宣依這副模樣着實是醉得明顯。

宣依點點頭,低頭跟秦珠揮揮手:“拜拜,小珠珠。”

兩人都走出好一段距離了,宣依突然立定:“糟了!”

齊呈楓彎下腰看她:“怎麽?”

“你送的小醉鬼沒跟上。”

齊呈楓無奈地擺擺頭,擡手揉了下她的腦袋:“跟上啦。”

“哦。”宣依又繼續被齊呈楓的手臂帶着往前走。

剛走出巷子,宣依又停下步子:“我的包包忘記拿了。”

齊呈楓晃了晃那個纏在手掌上的挎包:“拿上啦。”

“哦。”宣依又卸下力往齊呈楓懷裏湊了幾分。

她的腦袋就靠在齊呈楓的肩前,目光落在白色帆布鞋的步伐上,兩雙白鞋整齊地邁着左腳右腳,宣依看着這一致的步調忽然提上笑意。

齊呈楓扶着她,感受着胸膛裏微微顫抖的身軀,他低頭瞧去,見她揚起的嘴角捏了捏她的肩:“笑什麽呢?”

宣依也擡起眸子看他,笑容更燦爛:“小楓楓,你聽過一句話嘛?”

“小楓楓?”

“不可以這樣叫你嘛?”宣依質疑地眯起眼睛。

“你喜歡就行,”齊呈楓寵溺地揉着宣依的後腦勺,彎腰讓她仰頭的目光不那麽費勁,“你準備說什麽呀?”

“昂,”宣依跟随着他俯下的視線,莫名泛上困意,糊塗的問句裏她不明不白地湊上句,“我有點困了。”

話剛說完,她就垂下眼皮,腦袋倒在了齊呈楓懷裏。

路燈拉長兩人相依偎的身影,齊呈楓嘆了口氣對身前醉醺醺的女孩無計可施,一只手環住她的手肘,一邊穩着她一邊繞到她身前,弓腰讓她靠上自己的脊背。

微微彎了些腰将她背起。

夏夜裏樹叢裏響起窸窣的蟲鳴,影子被樹蔭蓋了又現,齊呈楓放慢步子,肩頭平靜的呼吸氣流打在他的皮膚上,睡得朦胧路過喧嚣時,她總會沉頭蹭一蹭又埋在其中。

忽而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這安谧的氛圍,隔着包裏的雜物聲音響起來時悶悶的,齊呈楓往道路邊靠,單手扶着宣依放了下來,攬着宣依讓她靠在身上,另一只手從包裏翻出手機。

沒有備注,齊呈楓便直接劃了接通。

等電話那頭聲音響起的那刻,齊呈楓有些慶幸自己接電話有讓對面先開口的習慣。

“喂,依依,”電話那頭的章文華在接通那一刻便開口道,“你下周回來嗎?”

齊呈楓将手機往宣依面前湊了湊,但醉酒後的宣依對周圍的動靜一點感知力也沒有,因為別扭的姿勢反而往齊呈楓懷裏又湊了些。

聽着電話另一頭窸窸窣窣的雜音,章文華又開口:“喂?依依?”

齊呈楓捏着手機,垂眸看着眼前這個醉得已經不省人事的女孩,無奈地先前探身靠近手機:“喂,阿姨。”

“呈楓?”

“嗯,”齊呈楓将手機遞給這邊這只手湊到了耳邊,“宣依她剛喝了點酒有點不舒服,待會好點了我讓她給你回電話吧。”

“她喝酒了啊?”章文華語氣充上幾份急切,“呈楓你會煮醒酒湯嗎?”

身側的人睡沉了,手臂自然地環住了齊呈楓的身軀,齊呈楓跪下半邊腿,讓她靠得舒服些:“我沒煮過,您教一下我可以嗎?”

“那你看一下附近有沒有配送的,這麽晚太麻煩了。”

這種事情無需評判麻煩與否,他只知道這種東西學上總比不會好,而且……

宣依睫毛顫了顫,因來往疾馳的汽車扯着齊呈楓衣服想往耳邊遮,但拉不動又作罷了。

齊呈楓看着身前人的動作,無奈地将攬着她的那只手蓋上她的耳廓:“作為男朋友這都嫌麻煩的話,我也太不合格了。”

“阿姨,醒酒湯需要點什麽?”

兩人簡單幾句交涉後,齊呈楓了然地将內容記在了心裏,電話的最後齊呈楓忽而想起什麽:“宣依之前也喝過酒嗎?”

“對啊,”章文華頓住挂斷的動作講起,“從學校回來結果一身酒氣,咕嚕着什麽‘那就讓她走’,我也沒聽懂,喝了醒酒湯之後就睡了,第二天問她什麽也不記得了,連喝酒也忘了。”

章文華又感嘆了幾句宣依的懂事讓她這份偶爾的叛逆變得更像一個真切的生命。

挂斷電話後,關于章文華形容宣依的那些詞彙還環繞在耳邊,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評價竟一個貶義也沒有……齊呈楓擡手刮過她那蹭亂的頭發,輕聲感慨道:“太懂事了嗎?依依,有我在你不用那麽懂事了。”

輕撫的動作讓她眉頭皺了皺,但那份熟悉的氣息又很快将臉上那份煩躁給壓了過去,反而往他手的方向湊了下。

齊呈楓又扶着她将她背起。

在齊呈楓将宣依放在沙發離開後,夜色撒下的那片寂靜裏,熟悉的氣息也一點點散去,酒氣彌漫的暈沉裏,宣依做了一場夢。

或說,她将這十八年的生活又重溫了一遍。

一幕接着一幕。

等齊呈楓煮好醒酒湯回來準備叫她,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呼喚的聲音咽在了喉嚨。

小小的她蜷縮在沙發的邊緣,原本平躺有些勉強的沙發卻在此刻顯得寬闊,那盞臺燈微弱的光芒落在她輕皺的眉間,手指還緊緊拽着靠枕的邊緣,憂愁的模樣卻始終未睜眼逃脫。

齊呈楓心一顫,看着她眼角溺出一滴淚,就那樣滑落到靠枕上,緩緩暈開染出一塊淚跡。

她的手越拽越緊,夢裏意識模糊的她只能無助地捏着靠枕尋求一份支撐。

齊呈楓将手掌附在了她攥緊的手上,他的一只手掌蓋過她的一雙手,指尖也随之扣住了她的手:“別難過,我在呢。”

見她眉頭緩緩舒展,黑眸随着掀開的眼皮一點點看向自己的手,看向那股将她從夢魇中拉出來的溫度,她的目光遲遲未挪動,像是陷入了夢的後遺症裏。

眼前蜷着她手掌的指尖安撫性地捏了捏:“做噩夢啦?”

宣依才緩緩坐起身,低下眼眸看向蹲靠在沙發邊緣的齊呈楓,微弱的臺燈光成了大片黑暗裏唯一的光亮,打在他臉上分辨出明暗面。

他也追随着她,擡頭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上的一瞬,宣依鼻尖一瞬,淚水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滾落下來。

沉寂的房間內,宣依低聲開口:“對不起……”

齊呈楓擡手為她拂去眼淚:“知道不該喝酒啦?”

說着,他轉身将盛好的那碗醒酒湯端了過來,坐起身低頭用勺子輕拌着:“把醒酒湯喝了早點睡,明天還要訓練呢。”

“剛才阿姨打電話問這周回不回去,我後面才想起來下周一是阿姨生日……”

他盛了一勺遞到宣依嘴邊。

宣依卻依舊不動聲色,齊呈楓就将勺子遞得更近了些,宣依擡手捏住勺根,将它放回碗裏然後連帶着碗一手端過。

發燙的碗壁在指尖蔓延開溫度,她仰頭喝完了一整碗湯。

齊呈楓扯了兩張紙遞過去,又将空碗接過來:“怎麽喝湯和喝酒一樣。”

他起身往小廚房走:“周一沒比賽,你剛好可以休息回去。”

身後的小步子也輕輕落地跟上。

齊呈楓沖洗了碗,一回頭宣依近在咫尺。

她臉上憂傷的神色并未淡去,随着齊呈楓轉身的動作,手掌撐到了臺櫃上,将他圈攬其中:“齊呈楓,我們玩局真心話吧。”

因為過分靠近的距離,齊呈楓往後微仰着身子:“酒還沒醒?”

這句話被宣依重複的“玩不玩?”給揭過。

齊呈楓擡手揉着她的腦袋,将碗放了回去:“你問吧,絕對如實招來。”

宣依目光落在他寬闊挺直的脊背上,那個充滿安全感的背影一步步向前,按下燈開關。

光亮落下,他回過身看向她,此刻夢裏的一切消散,只有他真切站在眼前。

恍若一場海市蜃樓。

“我沒想過有一天我也會嬌氣地問這個問題,”宣依帶着笑意看向齊呈楓,“你為什麽喜歡我啊?”

她想将這一切的怪異都推給那敏感的酒精上頭,但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杯酒不過是這場真心話的添加劑。

這個問題她很早就想問了。

齊呈楓總歸是有一身傲嬌的,可他卻心甘情願地等了自己這麽多年,就連在一起了,也無微不至到生怕自己離開一般。

“那就說來話長了。”

齊呈楓也沒想到他會有回答這個問題的一天,而他的答案與那些所謂的“情不由衷”不同,對于這個問題,在他那兒是有一個準确答案的。

未關實的窗戶竄來陣陣晚風,屋裏的燥熱被吹散,齊呈楓攀上宣依的肩将她往沙發帶,語重心長地講起了那個宣依已經毫無印象的故事。

故事的最後,齊呈楓捏着宣依的掌心翻轉。

手掌的傷痕終究是無法痊愈,落在拇指旁邊一道不起眼的淺色落在那兒,不仔細看甚至無從察覺,就連宣依也沒注意到,是在齊呈楓一點點的摩挲裏她才看清那細微的顏色差別。

“就這點破事,你記這麽多年?”宣依不可置信地看向齊呈楓,又慢半拍反應過來,“等等,那你豈不是喜歡了我差不多十年?”

思索着,宣依靠在了沙發上感嘆着:“哇,你好有毅力,我倆這些年都沒見過面吧,你還就這樣幹巴巴的喜歡了這麽多年,”

說着說着,宣依莫名豎起了大拇指:“真牛逼。”

齊呈楓嘆口氣捏着宣依探出地拇指按了回去:“你也牛逼,這麽有魅力,讓我念念不忘。”

甚至還去學校兜圈想裝個偶遇,結果隔了這麽久才發現自己的行為像個笑話,連學校都搞錯了。

“那我也回答你一個問題吧,”宣依聲音沉下來,視野不知落在了哪兒,又好似并沒什麽焦點,“你不是問我為什麽去了十九中嘛,因為便宜。”

齊呈楓愣住了。

宣依扭頭看向意料之中的一幕,笑容輕松:“很奇怪的原因是吧,我現在也覺得,但當時我真的做了很多的權衡利弊,我覺得這是最合适我的選擇,但是我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好的,我只是覺得哪兒都一樣。你看,我在十九中照樣考了市六十三,我一點兒也不差勁,而且在CY的這兩個月我也湊夠了大學的生活費……”

但說着說着她的笑意還是沉了下去,別開臉繼續道:“我沒有不想和你說,但就像你聽到這件事的第一反應一樣,我知道你肯定不能理解,”她手指蜷在一起,自顧自地刮着指甲讓自己顯得漫不經心,“我害怕我們倆不是一個世界的,會因此分開。”

話到此刻,宣依才真切感受到了害怕失去的滋味。

她曾莫名其妙失去了父親,連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憂傷的時候因為各種議論聲離開了家鄉,那是“死別”的失去。她早早懂事獨立的結果是什麽都憋在心裏,像個小大人一樣不願讓母親看穿自己,小小的她連撒嬌的勇氣都沒有,這是“生離”的失去。

她懵懂地經歷了一切,又在此刻具象化地理解了那些懵懂。

齊呈楓的手就在此刻,就在胡思亂想的念頭膨脹蔓延的此刻附在了她欲蓋彌彰的動作之上。

一滴淚順着這股溫度掉落,落在了他隆起的青筋上。

齊呈楓握着她的手,将她攬入懷中。

此刻的他才是真的對哄人一竅不通,只知道抱着,一點點收力讓擁抱更真切。

良久的擁抱裏,齊呈楓才開口:“從你加入CY那天起,我便永遠屬于你的陣營。”

“但在更早之前,從我喜歡你的那刻開始,我就已經屬于你了。”